第四章 前三甲
灵药峰，又称不落峰，常年悬于宗门上方云雾缭绕的虚空中。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块五光十色的长条吊坠，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无数条灵脉源源不断，不分昼夜地朝悬空的庞大山体汇去，竟硬生生改变了局部的天气，将四时之景不分昼夜地一同呈现在方寸天地间。
无论是肥沃的黑土地，还是荒凉的沙漠戈壁，亦或是深不见底的泥沼和终年积雪不化的苔原，都一一呈现在山体上，为不同的灵植提供生长空间。
“齐霄，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目的地，这都来来回回走上半天了，无相参呢？”
灵药峰乃宗门重地，为防止弟子监守自盗，进入灵山者都会被法阵压制，剥去修为。
赵瑞九生的肥头大耳，平日里有灵力支撑走起路来是虎虎生风，可一旦需要靠肉体赶路就很快上气不接下气了。
李月山也是娇生惯养的主，哪曾想跟着齐霄跋山涉水不过半日，衣服鞋子上就尽是凝土污垢，灰黑的脸上写满了狼狈。
“这无相参乃是无主灵物，行踪诡秘难测，我能寻得一丝线索已是不易，你若是嫌苦，不跟来就是了。”
齐霄懒得跟两个拖油瓶浪费口舌，只顾搜寻脑海中原本就不太清晰的记忆。
六年前的惊鸿一瞥，他只当是增长见识，并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去采摘，所以只记得个大概。
诚然，灵药峰上的所有灵植宝株俱属于宗门财产，按门规来说，寻常弟子根本不可能有染指的机会。
但有人的地方规矩往往就会变通，除了登记在册的成熟灵药只能用账房凭证换取外，一些达不到年份或是质量不太好的植株就有了暗箱操作的空间。
齐霄在灵药峰当药童的时候曾一度被杂役处的邻居羡慕，按照外行的理解，只要跟灵药这种修炼资源沾上关系的，腰包哪有不鼓的说法。
可事实上，药童只是被剥削最狠的底层，只有到达田长级别才有真正能接触到油水利润的机会。
药童总是一茬换一茬，这届韭菜割完了还有下届，不愁没人干。
田长及以上的肥缺，基本上一个萝卜一个坑，几十年来雷打不动。
以齐霄毫无背景的白身要想趟这趟浑水，根本就没有出头之日，所以后来照例被辞退时他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
几人来来回回又走了半晌，待路过一处山崖时，齐霄才犹豫着停了下来。
远远看去，灌木丛生的崖边里有一块高高的凸起，走近观察，竟是一块半边悬空，布满青苔的巨石，手扶其上，隐隐有摇摇欲坠之势。
山风吹过，雾气游荡，恍若身处云端。临近下望，怪石嶙峋，令人望而生畏。
“李师兄，你确定我们可以无凭无据摘走灵药峰的公产吗？”
思索片刻，齐霄基本上可以确认这里就是他当时驾乘仙鹤，扶摇而上时迅速掠过的方位。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需要确认一下李月山是否打通了关系，毕竟侵吞宗门公产放在明面上可是足以驱逐山门的重罪，马虎不得。
“我当你是担心什么呢。”
赵瑞九双手撑在肥胖的胸腰上，鄙视地瞥了一眼谨小慎微的齐霄，“你只管麻溜地找灵参，就算是田长亲自前来，以李师兄的关系那都不叫事。”
齐霄没理会大腹便便，指点江山的赵瑞九，只是将问询的目光投向淡定自若的李月山。
“齐兄放心，田长那边我已经疏通了关系。再者，无相参本就是稀罕物件，旁人难以识得，到时候真被看到了，我们只称是寻常草药即可。”
见后者出言解释，齐霄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从储物戒中取出两大捆粗壮的麻绳，紧紧地系上几圈后，将另外一捆扔到了一旁两人的脚下。
“两位师兄可否择一人陪师弟下去采药？”
齐霄说的是询问之语，行的却是要求之实，他搓了搓手，紧了紧拴在树干上的绳索，就等着有人做出相同之举。
“齐师弟说笑了，我和李师兄虽然也在灵药峰当差过，但对药理却只是略知一二，哪有你这行家懂的其中门道。”
赵瑞九看了看地上的绳索，又瞥了眼深不见底的山崖，心里着实胆怯。
感知到不声不语的李月山若无其事地后退了半步，赵瑞九不用想都知道这二选一的人会是自己，不禁额头冒汗，慌忙解释道：“不是咱不想出力，只怕跟着下去忙没帮上反而误了大事。”
“师兄误会了，不是小弟我硬要劳烦，奈何这灵山阵法压制灵力，就凭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身体，没得高人照应，只怕难成大事。”
齐霄两世为人，心思活络，平日里虽言语不多，可真到了口舌之辩的时候真不见得有几个人能从容应对。
李月山和赵瑞九也不是傻子，齐霄这话里就差把“我不信任你们”几个大字搬上台面了。
“瑞九，你身强体壮，平日里还擅长些拳脚，有你陪同齐兄下去，我心里踏实。”
李月山拍了拍赵瑞九有些哆嗦的肩膀，暗暗使力往前推去，脸上的笑容依旧平和。
“可是，我，我，唉……”
赵瑞九修行天赋一般，也没有显赫的家世，这些年能在杂役处作威作福，多是靠的李月山的威势。
既然违抗不了上峰的命令，他就只能将怨毒的眼神投向一脸无辜的齐霄。
“你小子不是喜欢自作聪明吗？事成之后，你胖爷有一百种方式整死你！”
心里默默地打着算盘，赵瑞九有模有样地学着齐霄将绳索打结套在一旁粗壮的树干上，用脚往后蹬了几下，这才放心来到崖边。
“劳烦赵师兄先下去探探路，我这边还要再观察观察。”
齐霄侧着身子，将身后空荡荡的山崖让给了踌躇不前的赵瑞九。
赵瑞九用求助的目光投向事不关己的李月山，见对方毫无动作，就只好压抑着怨恨的情绪，先一步找了处相对顺手的凸起缓步爬下。
见赵瑞九率先动身，齐霄也不再墨迹，手握着绳索，双腿一蹬，矫健的身手宛若猿猴。
“祝齐兄马到成功！”
李月山微笑着朝只剩下半个脑袋露在地面上的齐霄挥手祝贺。
……
就在两人身形彻底没入山崖后的片刻，一个身着灰袍的中年人悄无声息地走上前头。
“这次虽是主上放话，但你这般大张旗鼓地行事还是让我有些难办啊。”
中年人负手而立，没理会一旁躬身作揖的李月山，显然他就是齐霄一行人能在守备森严的灵药峰出行无阻的背后依仗。
“王田长莫怪，小李也是不敢怠慢主人的嘱托，这才匆忙行事。”
面对指责，李月山只是陪笑地走上前去，左手从右边的袖子里掏出一只沉甸甸的锦袋，悄无声息地递到了王有福的手边。
“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王田长多多打点。”
身份地位的对调大抵如此，此刻的李月山哪里还有往日的云淡风轻，俨然一副谦卑逢迎的下手姿态。
“执法堂那边我通过气了，药可以照出，不过那些特别低劣的残次品还是别卖了。”
见李月山如此上道，王有福的脸色也缓和了稍许，随即从怀中取出一袋黑黢黢的药丸回递了过去。
若齐霄还在上边，一定会第一时间认出这气味浓烈，卖相奇差的药丸，这分明就是赵瑞九卖给张虎的假大还丹！
齐霄不知道的是，在张虎被丹药摧残之前，杂役处里已经有不下三起服用假药致死的恶性事件。
只不过购买假丹的多是毫无背景的平民子弟，稍微更改一下尸检，事情便被蒙混过去。
至于执法堂，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普通弟子的死活。
按他们的话来说，杂役处的贱民，宗门要多少有多少。
吃药吃死了，只能怪他们自己运气不好，挑到了最差的残次品。
“等他们上来了，你想怎么做？”
王有福没再叮嘱售卖假药的事情，只是居高临下地俯视悬崖下两点缓缓下行的身影。
“自然是按门规处置。”
李月山上翘的嘴角弯成一个狭长的弧度，咋一看去就像只志怪小说里人形狐君，“王田长巡视灵山，惊察贼寇，为保宗门公产果断出手，捉拿凶徒，不曾想恶贼乖戾异常，宁死不服，挣扎间跌落山崖，罪有应得！”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块五光十色的长条吊坠，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无数条灵脉源源不断，不分昼夜地朝悬空的庞大山体汇去，竟硬生生改变了局部的天气，将四时之景不分昼夜地一同呈现在方寸天地间。
无论是肥沃的黑土地，还是荒凉的沙漠戈壁，亦或是深不见底的泥沼和终年积雪不化的苔原，都一一呈现在山体上，为不同的灵植提供生长空间。
“齐霄，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目的地，这都来来回回走上半天了，无相参呢？”
灵药峰乃宗门重地，为防止弟子监守自盗，进入灵山者都会被法阵压制，剥去修为。
赵瑞九生的肥头大耳，平日里有灵力支撑走起路来是虎虎生风，可一旦需要靠肉体赶路就很快上气不接下气了。
李月山也是娇生惯养的主，哪曾想跟着齐霄跋山涉水不过半日，衣服鞋子上就尽是凝土污垢，灰黑的脸上写满了狼狈。
“这无相参乃是无主灵物，行踪诡秘难测，我能寻得一丝线索已是不易，你若是嫌苦，不跟来就是了。”
齐霄懒得跟两个拖油瓶浪费口舌，只顾搜寻脑海中原本就不太清晰的记忆。
六年前的惊鸿一瞥，他只当是增长见识，并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去采摘，所以只记得个大概。
诚然，灵药峰上的所有灵植宝株俱属于宗门财产，按门规来说，寻常弟子根本不可能有染指的机会。
但有人的地方规矩往往就会变通，除了登记在册的成熟灵药只能用账房凭证换取外，一些达不到年份或是质量不太好的植株就有了暗箱操作的空间。
齐霄在灵药峰当药童的时候曾一度被杂役处的邻居羡慕，按照外行的理解，只要跟灵药这种修炼资源沾上关系的，腰包哪有不鼓的说法。
可事实上，药童只是被剥削最狠的底层，只有到达田长级别才有真正能接触到油水利润的机会。
药童总是一茬换一茬，这届韭菜割完了还有下届，不愁没人干。
田长及以上的肥缺，基本上一个萝卜一个坑，几十年来雷打不动。
以齐霄毫无背景的白身要想趟这趟浑水，根本就没有出头之日，所以后来照例被辞退时他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
几人来来回回又走了半晌，待路过一处山崖时，齐霄才犹豫着停了下来。
远远看去，灌木丛生的崖边里有一块高高的凸起，走近观察，竟是一块半边悬空，布满青苔的巨石，手扶其上，隐隐有摇摇欲坠之势。
山风吹过，雾气游荡，恍若身处云端。临近下望，怪石嶙峋，令人望而生畏。
“李师兄，你确定我们可以无凭无据摘走灵药峰的公产吗？”
思索片刻，齐霄基本上可以确认这里就是他当时驾乘仙鹤，扶摇而上时迅速掠过的方位。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需要确认一下李月山是否打通了关系，毕竟侵吞宗门公产放在明面上可是足以驱逐山门的重罪，马虎不得。
“我当你是担心什么呢。”
赵瑞九双手撑在肥胖的胸腰上，鄙视地瞥了一眼谨小慎微的齐霄，“你只管麻溜地找灵参，就算是田长亲自前来，以李师兄的关系那都不叫事。”
齐霄没理会大腹便便，指点江山的赵瑞九，只是将问询的目光投向淡定自若的李月山。
“齐兄放心，田长那边我已经疏通了关系。再者，无相参本就是稀罕物件，旁人难以识得，到时候真被看到了，我们只称是寻常草药即可。”
见后者出言解释，齐霄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从储物戒中取出两大捆粗壮的麻绳，紧紧地系上几圈后，将另外一捆扔到了一旁两人的脚下。
“两位师兄可否择一人陪师弟下去采药？”
齐霄说的是询问之语，行的却是要求之实，他搓了搓手，紧了紧拴在树干上的绳索，就等着有人做出相同之举。
“齐师弟说笑了，我和李师兄虽然也在灵药峰当差过，但对药理却只是略知一二，哪有你这行家懂的其中门道。”
赵瑞九看了看地上的绳索，又瞥了眼深不见底的山崖，心里着实胆怯。
感知到不声不语的李月山若无其事地后退了半步，赵瑞九不用想都知道这二选一的人会是自己，不禁额头冒汗，慌忙解释道：“不是咱不想出力，只怕跟着下去忙没帮上反而误了大事。”
“师兄误会了，不是小弟我硬要劳烦，奈何这灵山阵法压制灵力，就凭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身体，没得高人照应，只怕难成大事。”
齐霄两世为人，心思活络，平日里虽言语不多，可真到了口舌之辩的时候真不见得有几个人能从容应对。
李月山和赵瑞九也不是傻子，齐霄这话里就差把“我不信任你们”几个大字搬上台面了。
“瑞九，你身强体壮，平日里还擅长些拳脚，有你陪同齐兄下去，我心里踏实。”
李月山拍了拍赵瑞九有些哆嗦的肩膀，暗暗使力往前推去，脸上的笑容依旧平和。
“可是，我，我，唉……”
赵瑞九修行天赋一般，也没有显赫的家世，这些年能在杂役处作威作福，多是靠的李月山的威势。
既然违抗不了上峰的命令，他就只能将怨毒的眼神投向一脸无辜的齐霄。
“你小子不是喜欢自作聪明吗？事成之后，你胖爷有一百种方式整死你！”
心里默默地打着算盘，赵瑞九有模有样地学着齐霄将绳索打结套在一旁粗壮的树干上，用脚往后蹬了几下，这才放心来到崖边。
“劳烦赵师兄先下去探探路，我这边还要再观察观察。”
齐霄侧着身子，将身后空荡荡的山崖让给了踌躇不前的赵瑞九。
赵瑞九用求助的目光投向事不关己的李月山，见对方毫无动作，就只好压抑着怨恨的情绪，先一步找了处相对顺手的凸起缓步爬下。
见赵瑞九率先动身，齐霄也不再墨迹，手握着绳索，双腿一蹬，矫健的身手宛若猿猴。
“祝齐兄马到成功！”
李月山微笑着朝只剩下半个脑袋露在地面上的齐霄挥手祝贺。
……
就在两人身形彻底没入山崖后的片刻，一个身着灰袍的中年人悄无声息地走上前头。
“这次虽是主上放话，但你这般大张旗鼓地行事还是让我有些难办啊。”
中年人负手而立，没理会一旁躬身作揖的李月山，显然他就是齐霄一行人能在守备森严的灵药峰出行无阻的背后依仗。
“王田长莫怪，小李也是不敢怠慢主人的嘱托，这才匆忙行事。”
面对指责，李月山只是陪笑地走上前去，左手从右边的袖子里掏出一只沉甸甸的锦袋，悄无声息地递到了王有福的手边。
“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王田长多多打点。”
身份地位的对调大抵如此，此刻的李月山哪里还有往日的云淡风轻，俨然一副谦卑逢迎的下手姿态。
“执法堂那边我通过气了，药可以照出，不过那些特别低劣的残次品还是别卖了。”
见李月山如此上道，王有福的脸色也缓和了稍许，随即从怀中取出一袋黑黢黢的药丸回递了过去。
若齐霄还在上边，一定会第一时间认出这气味浓烈，卖相奇差的药丸，这分明就是赵瑞九卖给张虎的假大还丹！
齐霄不知道的是，在张虎被丹药摧残之前，杂役处里已经有不下三起服用假药致死的恶性事件。
只不过购买假丹的多是毫无背景的平民子弟，稍微更改一下尸检，事情便被蒙混过去。
至于执法堂，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普通弟子的死活。
按他们的话来说，杂役处的贱民，宗门要多少有多少。
吃药吃死了，只能怪他们自己运气不好，挑到了最差的残次品。
“等他们上来了，你想怎么做？”
王有福没再叮嘱售卖假药的事情，只是居高临下地俯视悬崖下两点缓缓下行的身影。
“自然是按门规处置。”
李月山上翘的嘴角弯成一个狭长的弧度，咋一看去就像只志怪小说里人形狐君，“王田长巡视灵山，惊察贼寇，为保宗门公产果断出手，捉拿凶徒，不曾想恶贼乖戾异常，宁死不服，挣扎间跌落山崖，罪有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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