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星空一样美的人
孙固将肚里的酒菜全都吐了出来，甚至他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肾，以及身体里的一切全都被吐到了外面。
这是他第一次醉酒，因为是在自己最信任的两个人身旁，他能最大限度地放松自己，最肆无忌惮地宣泄内心的压力。
简陌问干卢，“舅爷，星光弟弟为什么需要释放？他有什么压力？
干卢说：“你想想，他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的，哪怕你们待他再好，他心里也肯定会想很多，对不对？”
可能是觉得单单这一句话不够有说服力，干卢又道：
“别看他平时无忧无虑的，其实他是个心思特别细腻的人，时常都想着怎样去让别人舒服，如何不给大家添麻烦，为此他甚至愿意委屈他自己。你想，他装了这么多年哑巴，为什么？不就是童年的悲惨经历在他心中留下了太多阴影吗？若不是你一直陪着她，让他的心慢慢温暖了，他现在说不定还是一个哑巴呢。”
简陌仔细想了想，觉得干卢说得很有道理。
她突然有些自责起来，觉得自己一直忽略了孙固的感受，对他的关心照顾还不够。
可干卢没说的是，当一个人的内心，始终被死亡的阴影所缠绕笼罩，他如何会不压抑呢？
从当初孙固请他去饭庄帮忙的时候，干卢就知道，他内心的弦一直都在紧绷着，哪怕他整日都是一副淡泊平和的模样，实际上却不曾真正地去轻松生活。
他越是表现得云淡风轻，对自己的身世表现得毫不在乎，精神上反而越容易出问题。
所以，如果能有一场大醉，一次酣畅淋漓的宣泄，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看着孙固吐后的惨样，简陌心疼万分。
她问干卢：“舅爷，你能用真元帮帮他，让他不这么难受吗？”
干卢说：“人的一生，总要体味各种滋味，让他难受去吧。”
孙固躺在干卢破旧的木床上，眉头锁着，一脸的痛苦，鼻息粗重而炽热。
简陌一手握着他的手，一手拿着毛巾给他擦额头的汗。
干卢在一旁，看着两个人的样子，心中抽动了一下，扭头就出了门。
傍晚时分，干卢回来时，孙固还在睡，屋内掌了一盏灯，豆大的火焰，将屋子照得昏黄。
干卢说：“你先回去吧，我会照看好他的。”
简陌想着天黑了，该回府了，便心有牵挂地走了。
孙固这一觉直睡到后半夜，他睁开眼时，草菴内不见干卢的身影。
他挣扎着下了床，头昏脑胀的感觉差点没让他摔到地上。
他出了门，今夜没有月光，但茂密树林中透出来的那一方天空，有无数个星子在闪。
“醒了？”一个声音自他后背传来，和许多年前一模一样。
他扭头向草菴斜顶上望去。
干卢半卧在那里，仰头看着星空。
“要上来坐坐吗？”他问。
孙固不待回答，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然飘了起来，轻轻降落到了干卢身侧。
他坐下来，也望着星空。
“舅爷，你在修炼吗？”
“修炼什么？”
“圣人说，仰望星空，便能抵达星空，于是你们修道之人，便都喜欢上了仰望星空，以期参破星空的奥秘，进而迎来修道一途上的突破，是这样吗？”
干卢干笑两声，说：“这世人，皆是痴傻。”
“哪里痴傻了？”
“圣人说仰望星空，他们便仰望星空，圣人说不可居无竹，他们就遍地值竹，完全没有一点自己的思考。”
这是孙固第一次听到有人质疑圣人的话。
“圣人说得难道不对吗？”
“对，也不该无脑跟风，更何况，圣人也不一定总是对的。”
“你见过圣人吗？”
“我这条命是他救的。”
“舅爷你遇到过危险？”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舅爷你能给我说说你的过去吗？”
“过去有什么好说的。”
“我想知道。”
“你想知道什么？”
“你真的杀过一条街的人吗？”
“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孙鲁？”
“你自己说的。”
“我几时说过？”
“你和英颂打架那次。”
“哦，我想起来了。那次你还吓得尿裤子了。”
“我那时还小。”
“可你比大人还有种！”
“你真的杀过一条街的人吗？”
“星空可真美。”
“是啊，你真的杀过一条街的人吗？”
“你说星空之上有什么呢？”
“不知道。”
“你猜猜。”
“可能是另一片‘中岩大陆’吧。”
“你这想法新奇。”
“也可能每一个破界飞升的人，最后都化作了一颗星。”
“那这样的永生还有什么意思呢。”
“那什么样的永生才有意思呢？”
“有没有意思和永生无关。”
“那和什么有关？”
“和……和另一个人有关。”
“舅爷心中的另一个人是谁？”
“星空可真美。”
“是啊，你心中有和星空一样美的人吗？”
“你说，如果每一颗星子，都是另一个中岩大陆，那会不会有一颗星子上的人，全都幸福地生活着，没有悲伤，没有苦难？”
“不会。”
“为什么？”
“没有悲伤和苦难作为参照，那又何来幸福之说呢？”
“嗯，你说的有道理。”
“舅爷。”
“嗯。”
“你真的杀过一条街的人吗？”
“你为什么对这这个问题这么执着呢？”
“我就是想知道。”
“你猜。”
“我不想猜。”
“如果我杀过呢？”
“杀过，你也还是我舅爷。”
“那没杀过呢？”
“我不信。”
“你为什么不信？”
“因为你亲口对英颂说了你杀过。”
“我说了你就信？那你也太好骗了。”
“难道你没杀过？”
“我杀鸡都会良心不安，如何会去杀人。”
“我不信。”
“那我杀过。”
“那你为什么杀？”
“想杀便杀了。”
“总要有个原因吧？”
“那你帮我想个原因。”
“是因为那‘另一个人’吗？”
“星空可真美。”
“是啊，你心中有和星空一样美的人吗？”
“你说，人要是能在星星上跳来跳去，该多好。”
“你心中有和星空一样美的人吗？”
“可惜，一切都只能是幻想。”
“你心中有和星空一样美的人吗？”
“你再问，信不信我打你？！”
“你心中有和星空一样美的人吗？”
沉默。
“你心中有和星空一样美的人吗？”
“我心中只有我自己。”
“你撒谎。”
“兔崽子，你滚吧！”
孙固的身子飞向了地面，这回是干卢踹的。
这是他第一次醉酒，因为是在自己最信任的两个人身旁，他能最大限度地放松自己，最肆无忌惮地宣泄内心的压力。
简陌问干卢，“舅爷，星光弟弟为什么需要释放？他有什么压力？
干卢说：“你想想，他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的，哪怕你们待他再好，他心里也肯定会想很多，对不对？”
可能是觉得单单这一句话不够有说服力，干卢又道：
“别看他平时无忧无虑的，其实他是个心思特别细腻的人，时常都想着怎样去让别人舒服，如何不给大家添麻烦，为此他甚至愿意委屈他自己。你想，他装了这么多年哑巴，为什么？不就是童年的悲惨经历在他心中留下了太多阴影吗？若不是你一直陪着她，让他的心慢慢温暖了，他现在说不定还是一个哑巴呢。”
简陌仔细想了想，觉得干卢说得很有道理。
她突然有些自责起来，觉得自己一直忽略了孙固的感受，对他的关心照顾还不够。
可干卢没说的是，当一个人的内心，始终被死亡的阴影所缠绕笼罩，他如何会不压抑呢？
从当初孙固请他去饭庄帮忙的时候，干卢就知道，他内心的弦一直都在紧绷着，哪怕他整日都是一副淡泊平和的模样，实际上却不曾真正地去轻松生活。
他越是表现得云淡风轻，对自己的身世表现得毫不在乎，精神上反而越容易出问题。
所以，如果能有一场大醉，一次酣畅淋漓的宣泄，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看着孙固吐后的惨样，简陌心疼万分。
她问干卢：“舅爷，你能用真元帮帮他，让他不这么难受吗？”
干卢说：“人的一生，总要体味各种滋味，让他难受去吧。”
孙固躺在干卢破旧的木床上，眉头锁着，一脸的痛苦，鼻息粗重而炽热。
简陌一手握着他的手，一手拿着毛巾给他擦额头的汗。
干卢在一旁，看着两个人的样子，心中抽动了一下，扭头就出了门。
傍晚时分，干卢回来时，孙固还在睡，屋内掌了一盏灯，豆大的火焰，将屋子照得昏黄。
干卢说：“你先回去吧，我会照看好他的。”
简陌想着天黑了，该回府了，便心有牵挂地走了。
孙固这一觉直睡到后半夜，他睁开眼时，草菴内不见干卢的身影。
他挣扎着下了床，头昏脑胀的感觉差点没让他摔到地上。
他出了门，今夜没有月光，但茂密树林中透出来的那一方天空，有无数个星子在闪。
“醒了？”一个声音自他后背传来，和许多年前一模一样。
他扭头向草菴斜顶上望去。
干卢半卧在那里，仰头看着星空。
“要上来坐坐吗？”他问。
孙固不待回答，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然飘了起来，轻轻降落到了干卢身侧。
他坐下来，也望着星空。
“舅爷，你在修炼吗？”
“修炼什么？”
“圣人说，仰望星空，便能抵达星空，于是你们修道之人，便都喜欢上了仰望星空，以期参破星空的奥秘，进而迎来修道一途上的突破，是这样吗？”
干卢干笑两声，说：“这世人，皆是痴傻。”
“哪里痴傻了？”
“圣人说仰望星空，他们便仰望星空，圣人说不可居无竹，他们就遍地值竹，完全没有一点自己的思考。”
这是孙固第一次听到有人质疑圣人的话。
“圣人说得难道不对吗？”
“对，也不该无脑跟风，更何况，圣人也不一定总是对的。”
“你见过圣人吗？”
“我这条命是他救的。”
“舅爷你遇到过危险？”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舅爷你能给我说说你的过去吗？”
“过去有什么好说的。”
“我想知道。”
“你想知道什么？”
“你真的杀过一条街的人吗？”
“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孙鲁？”
“你自己说的。”
“我几时说过？”
“你和英颂打架那次。”
“哦，我想起来了。那次你还吓得尿裤子了。”
“我那时还小。”
“可你比大人还有种！”
“你真的杀过一条街的人吗？”
“星空可真美。”
“是啊，你真的杀过一条街的人吗？”
“你说星空之上有什么呢？”
“不知道。”
“你猜猜。”
“可能是另一片‘中岩大陆’吧。”
“你这想法新奇。”
“也可能每一个破界飞升的人，最后都化作了一颗星。”
“那这样的永生还有什么意思呢。”
“那什么样的永生才有意思呢？”
“有没有意思和永生无关。”
“那和什么有关？”
“和……和另一个人有关。”
“舅爷心中的另一个人是谁？”
“星空可真美。”
“是啊，你心中有和星空一样美的人吗？”
“你说，如果每一颗星子，都是另一个中岩大陆，那会不会有一颗星子上的人，全都幸福地生活着，没有悲伤，没有苦难？”
“不会。”
“为什么？”
“没有悲伤和苦难作为参照，那又何来幸福之说呢？”
“嗯，你说的有道理。”
“舅爷。”
“嗯。”
“你真的杀过一条街的人吗？”
“你为什么对这这个问题这么执着呢？”
“我就是想知道。”
“你猜。”
“我不想猜。”
“如果我杀过呢？”
“杀过，你也还是我舅爷。”
“那没杀过呢？”
“我不信。”
“你为什么不信？”
“因为你亲口对英颂说了你杀过。”
“我说了你就信？那你也太好骗了。”
“难道你没杀过？”
“我杀鸡都会良心不安，如何会去杀人。”
“我不信。”
“那我杀过。”
“那你为什么杀？”
“想杀便杀了。”
“总要有个原因吧？”
“那你帮我想个原因。”
“是因为那‘另一个人’吗？”
“星空可真美。”
“是啊，你心中有和星空一样美的人吗？”
“你说，人要是能在星星上跳来跳去，该多好。”
“你心中有和星空一样美的人吗？”
“可惜，一切都只能是幻想。”
“你心中有和星空一样美的人吗？”
“你再问，信不信我打你？！”
“你心中有和星空一样美的人吗？”
沉默。
“你心中有和星空一样美的人吗？”
“我心中只有我自己。”
“你撒谎。”
“兔崽子，你滚吧！”
孙固的身子飞向了地面，这回是干卢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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