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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销金河侍郎独贪食,五龙镇铁燕遇暗辰

    梁双指着不远处夕阳下的河水说“那就是销金河,在前面辟先山脚下有三条支流,然后向北,汇聚到夔龙塬归为一处,然后会绕一段擎梁山再向西北沿着山脚一直奔向潍海。”之后便叼着烟袋一言不发。关于梁衡和梁双曾经在销金河经历过啥,别说梁星,就连梁五梁六这几个年龄大一点的,也都是知之甚少。大伙儿也不是没问过,但每次问的时候,梁衡都是沉默半晌,仰头再喝一盅酒,搓一搓被酒气熏蒸微微发红的脸,直接去睡觉。梁双则是点一袋烟,吐好几个烟圈,似乎那几个烟圈就代表了所有的故事和答案。

    梁星顺着方才梁双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销金河的河面上满铺着一层落日的金光,波光粼粼,有点辨不清河水的流向。倘若从天空看下去,应该是非常清晰吧,真是可惜不能飞起来。梁星有点忿忿地想。毕竟知道要出任务的那几天时间,梁星每天花时间练习凝翅和飞行,凝翅的时间被他缩到了一盏茶时,距离凝翅最快的梁七,就差一点点。

    梁星总不会放过每一个训练机会,骑射也训练过,只是不用马鞍的情况下,依然无法射箭。要在没有马鞍的情况下射箭非常难,不用马鞍就得直接用脚勾住马肚子,还得忍着马跑起来时晃动的脊骨,坐稳都很难,再加上兵器,常常顾了这头丢那头,但是梁衡却总说梁星已经做得很好了。梁衡摸着胡须笑眯眯地说梁星,语气却很有威仪:“勇猛有余,耐心比同龄人好很多了,但耐力还有加强的余地。”

    梁星却对自己不满意。

    尽管梁衡说他现在已经是一名正式的铁燕卫了。梁衡还说等这次出完任务要补一个转正仪式给他。

    其实梁星也分不清转正不转正有多大分别,但梁七说“区别还是蛮大的。不转正你顶多算个兵,转正之后就算军官了。再有就是每个月能多十枚银豪。”

    “那么多!”

    要知道当初在红石崖遇到梁衡和梁悫,梁星,那时候还只叫阿星,被劝说了很久,才同意跟他们到中州学本领。唯一的条件是只要找到哥哥阿辉,就得放他走。梁悫也答应了。

    “早知道要能赚这么多钱,不用劝也来了。”

    “那还找你哥哥么?”梁衡问。

    “如果找到,可以让他也加入铁燕卫么?”

    “可是匕首只有七把,他如果加入,你就得退出了,你愿意么?”

    对于这个问题,梁星有些纠结。要说愿意,其实给阿辉的,他都无所谓;要说不愿意,是因为舍不得铁燕卫的这些小伙伴。

    因为梁星自打来,就是铁燕卫们带着学各种技艺,而每一种技艺他都会严格练习,既因为喜欢,也忧心不知道哪天会离开可能就学不到了。而现如今,有时候想到要走,梁星就会回避开这个问题。

    人总是很矛盾。

    只是对于这些铁燕卫的伙伴们,梁星从来都是直呼其名,用梁七的话讲,梁星的奇特之处在于,武力不错,太不错了,各种兵器稍加点拨,再练十天半个月,那就可以称得上精通。练到他这种程度,再换一个人过来怎么也得大半年。但是什么人情世故什么辈分关系,那得掰开揉碎细细讲,才能明白一二,弄得几位兄长也分不清这孩子是之前活得太干净,还是真的脑子有点不好使。

    认字最是老大难,铁燕卫学问最好的梁五,每每看着梁星束手无策,“鲁鱼豕亥”大约梁星这辈子都分不清楚了。但梁五胜在耐心充足,同样的问题,即使梁星已经问过五百遍了,第五百零一遍问的时候,梁五还当做第一次问一样,认真解答,梁六梁七则是看得直摇头。

    不过这一会,好脾气的梁五看着冯纯那辆吱嘎作响的马车,半天走不了五里路的样子,一样气得直翻白眼。再无奈也得陪着吧。梁星骑在马上,看着脚下的夔龙塬和塬上一望无际的青麦满是无奈地想。

    原本半天的路程要拖到两天,等到了销金河畔的五龙镇,距离天启城,堪堪过了小半月。如果放开缰绳,任由马儿跑,肯定早都到八松城了;倘或是凝翅飞过来,速度也许要更快一些。也不知道从天空望下来,沿途又会是怎样的一幅景象。

    冯纯的出行在梁星看来,就是一场搬家,什么冬衣、手炉,再到书本、纸笔、墨块砚台,甚至还有耳挖勺、指甲剪、鼻毛剪,喝水的茶碗就带了三套——一套青瓷、一套紫砂,还有一套琉璃的。总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没带着的。

    梁星想不通“只有一个人喝水为啥要那么多茶碗?”

    梁五则是庆幸“万幸他没带着锅碗瓢盆,否则一架马车可能都不够了。”

    吃饭的时候冯纯总是会象征性地谦让一圈,谦让完了便独自吃他自己带的吃食——荷叶饭包和一种看不出来什么面做的干饼。为啥知道他是象征性的谦让,因为当中有一次梁双起身准备接他递过来的食物的时候,哥们儿非常迅速就收回了。梁五直感慨这个手速应该去学点武功,否则可真是浪费。而梁星对那两种食物丝毫不感到好奇,对于冯纯这个人,同样没有任何好奇。

    第一次进宫就碰见他进谏陛下务必要遵守礼仪,礼仪这东西对于梁星来讲,是最可有可无的东西。按照梁星的逻辑,行礼并不能代表内心真的尊敬。

    第二次护送小夸父奥登哈维进宫,又碰见冯纯,磕头磕得掷地有声,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亲自查明界森尧的治下不严玩忽职守之罪,以报陛下知遇之恩!”反而是引得站在一旁的梁星纳闷了许久“倘或界森尧没有那个啥啥啥罪,这个要怎么查明呢?”

    问梁双,梁双就让他自己想。

    等走在路上,某天梁星指着堪舆图的某一个字问梁五的时候,一旁的冯纯撇了撇嘴,梁星分不清这个表情是不屑还是不相信或者别的。梁星倒没觉得难堪,只是认为冯纯这人很奇怪。长久以来生存的一点点经验就是,离奇怪的人要远一点。所以再往后,就算有问题,梁星也是远远躲开冯纯再问梁五或者梁双。

    夏天似乎被挡在了锁河山北麓以外,自打梁五说到澜州地界了,柳树便只看到新出的嫩芽。青草则在土里小心翼翼地探出来一点尖,山地的玉米更是才长到小腿的高度。天气也明显更寒凉一些,骑在马上的梁星经常改用一只手攥着缰绳,另一只手从肩窝处伸进牛皮甲揣在胸口上,多少可以暖和一点。

    五龙镇只有一家客栈,叫福祥客栈,挤在五龙镇东南角的一处旮旯里。客栈的布幌子碎成了流苏,只一个“客”字还算完整,至少能勉强认得出来,一位盲眼的婆婆倚着门框子坐着,听见来人便使足了力气叫人“阿苗!阿苗!”但那声音只是让趴在门口的猫抬了抬尾巴,并没叫出阿苗的人影。

    梁双见状把手里的缰绳交给梁星,大步走进客栈,朗声问“有人吗?”

    里间洗得发白的蓝布门帘掀开,走出来一个大眼睛柳叶眉的姑娘,穿一身蓝底白花的衣裤,用一条深青色的围裙擦手,略带腼腆地说“有人的,客官是投宿还是只吃饭?”

    梁双说“住宿的。有上房,来三间。另外,酒水肉菜,有的尽管上就是。”

    姑娘有点为难地看了看门外“客官,店里现下只有我一个干活的。也没什么上不上房的,我们这许久不见人,您要投宿是可以,床单被褥我是浆洗好的,只是得现打扫铺床。如果还要做饭,恐怕您要多等一会了。”

    梁双又问她“酒有么?”

    姑娘点点头“酒是有的,我们自己酿的青稞醅子。”

    梁双便笑说“那就不妨事了,你去打扫收拾。饭我们弄就好。”

    叫阿苗的姑娘先带他们到院子里拴好马,又指给他们柴房草垛在哪,便转身顾自忙去了。福祥客栈的后院连着一片山,梁双给马搭了条毯子就带着梁星进山了,留下梁五给马添燕麦和干苜蓿。不一会,两人就带着山货下来,其实原本梁星他们是算足了口粮的,没料到同行人添了一位冯纯,结果路程延长,口粮在南麓山就消耗完了,后面的路程,哥仨靠着箭术和身手,撑到现在。

    晚间梁五在院子里点了篝火,烤熟了梁双射的三只兔子,还有梁星抓到的几条山蛇。

    阿苗却是行动利索,说是做饭会晚,但说归说,打扫完客房,又下来用柴灶顿了一锅酸菜干鱼,锅边还用青稞面贴了一圈小饼。那边梁五架在篝火上的肉也刚好熟。

    梁星看了一眼阿苗这做法,便问阿苗“你是宁州人?”

    阿苗弯着腰往一只粗瓷大海碗里盛鱼,一边笑答“说实话,我不记得了。去年头里生了一场大病,醒了就忘了好多事。”之后又用鱼汤泡了小饼,端了一碗给门口的婆婆。

    梁双把一段烤过的蛇肉放在碗里晾了一会,又用筷子剔了骨头,添在了老人的碗里。阿苗柔声说“婆,有一段蛇肉哈,你慢点吃。”

    梁星问“所以,你就独自照顾你祖母的?”

    老人耳朵却很好使,停了筷子接茬答说“不是,阿苗是跟路上捡的,就倒在客栈外面。我儿子把她捡回来的,找镇上的大夫冷先生看了病。冷先生也没收钱,说是治不了,好不好全看她自己的命。病了七天,七天里只喂了点水。还好人最后没事,就是醒了以后啥也不记得了,连名字还是我给她重新起的。”

    梁星便问老人“那,你的儿子呢?”

    老人说“镇上不知道谁,招揽各家的青壮年,说是要去挖什么矿……我老婆子也是记不住,但是给好高的工钱呀,我儿子就跟着他们一起走了。也是有一个月了吧?”

    梁五问“可是,您怎么知道他走了一个月的?”

    老人说“数日头呀,日头出来,天气就暖了,猫就会趴过来打盹,那就说明又过了一天嘛。”

    阿苗插嘴“先让我婆把饭吃了吧,老人年纪大了,吃冷了容易生病。”一边说,一边把碗又捧到老人嘴边,老人也不用喂饭,只是把嘴贴着碗边,再一点点用筷子把饭拨进嘴里。

    梁五就又问阿苗“我看镇子上都没什么人,是都去挖那个什么矿了么?”

    阿苗说“说是去宛州,北邙,采晶矿,不过那只走了一小部分人。大部分人跟着界将军往秋叶和八松走了,界将军说雨季快来了,怕存粮的仓让水泡了,要重新修仓,每月给三枚银毫呢,就走了好些人。”

    梁星却像是心有不甘,问阿苗“生病之前的事,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冯纯在旁边像是捡到什么天大的新鲜事“不是吧不是吧,你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吧?没记错的话你们铁燕卫不能婚配的哟~”

    听闻“婚配”二字,阿苗就扭头走回屋里了。梁星尬在原地,梁五却悄悄问梁星说“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梁星捏了拳头啃着食指关节“异常也说不上,就是觉得在哪里见过,但又怎么也想不起来,所以我才想要问她。”

    梁五说“你别问了,那姑娘怕是个魅。之前说的大病,可能原本就是人已经不在了,这旅店又挨着山,凝着什么山精野魄,七天么,刚好是凝结一个魅的时间。”

    “魅?不说凝结出来实体差不多要十年么?”

    “不一定的。如果之前的精神力有强烈停留的欲望,周围加持的精神力又足够多的话,七天就足够了。”

    “那会不会我之前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魅,那七天可能是受过重创,在修复实体?”

    “也不是没这种可能,但要是这样的话,她记不住之前的事这一点就解释不通了。”

    “所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梁星懊丧地挠了挠头。

    踩灭了噼啪作响的柴火堆,一行人转去睡觉,被褥的确是浆洗过了的,有一股清澈的味道,分不清这味道究竟是阳光留下的,还是流过青草的溪水留下的,总之很好闻。阿苗还给每人加盖了一床羊毛毡毯,暖意笼罩下,晚间便是许久劳乏之后的一场好睡。

    只是梁星的梦境在拼命找寻,又不知道在寻什么。灰蒙蒙的雾气里,四下辨不清方向。一声呼哨响起来,梁星恍然觉得自己在寻马,往天,马放出去吃草,梁星一声唿哨马儿就自己跑回来。想着想着就真的有马蹄声响起来,还有人叫他:“梁星快起来,马没拴好吗?怎么觉得马跑了……”

    梁星掀开被子一个跟头坐起来,并没人叫他,梁五在身边睡梦正酣。于是准备翻身躺回去继续睡,但是,似乎真的,有马蹄慢而稳的声音。梁星决定去窗边看一眼,确定不是想多,就回来接着睡。

    但只看了一眼,梁星便抬起窗扇跳了下去。

    梁五之前生的那堆火只剩下了灰,而梁双此时正站在那堆灰后边,对面二三十个人,都在马上,只不过那些马都矮小瘦弱,是普通农家耕作的西林马,相比之下梁星他们的瀚州马越发显得膘肥体壮,毛皮在月光下缎子一般的油亮。

    阿苗被绑在马上,口里还塞了一团破布。

    梁双拱了拱手说“还请好汉行个方便,留下我们的马,倘或钱财有亏,也好商量。”

    一个满脸麻子的人嬉笑道“你的马么?要留下便留下。你叫它一声,它答应么?”

    梁星心说,我打个呼哨,便知道谁的马了。

    打了声呼哨。马儿的反应便是要往前走了,却被背上的马贼拼命勒住了缰绳,勒得脖子往后拧了好大的弯度。梁星一看自己平时都不舍得甩一鞭子的马被勒得这么狠,攥起拳头就准备上前。

    梁双却摁住他悄声说“他们人多,我们得瞅准时机”,接着又大声说了一遍“各位兄弟,缺钱的话好商量,马要留下。”

    一个精瘦的山羊胡子,似乎是对方领头的人,尖尖的公鸭嗓“好啊,你给多少钱?报个数,我们看看划不划算啊~”一边说一边跟身后的人挤眉弄眼,后面几个人则是附和嘲笑。

    “四匹马,连同姑娘,一百二十枚银毫。”

    “那你倒是拿钱啊!”另外几个人帮腔“就是!钱拿过来才好商量嘛!”“别光说不动嘛,有钱就赶紧的,废什么话!”

    麻子脸却继续阴阳怪气外加挤眉弄眼“姑娘可不能给你,我们差一个压寨夫人”,跟着的人也是各种下流话连说带骂。

    “没有姑娘,银毫只能给你六十”梁双说。

    “嘻嘻~只消杀了你,马、姑娘、银毫便都是我们的,哪里不……”山羊胡子没说完,背后一枪,当胸贯了个通透。眼看坐不稳,连阿苗也要一起栽下来。

    梁星抢上去接住阿苗。没了头领的盗马贼乱作一团,梁星抬头看了一眼,梁五也醒了,此时站在窗户边上,墨羽箭的箭头在一片漆黑的夜空里亮得像流星,梁五眼明手快,连发三箭,先是撂倒了三个人,接着又射中了一匹西林马,吃痛的马人立而起,背上的马贼被甩了出去。

    其余的人眼看着慌,打的打跑的跑,四散里乱成一团。

    梁星在客栈后面安置好阿苗,雪明碳铁的匕首拔出握在手上。

    弓没带下来,带下来估计这点地方也拉不开。

    梁双已经卷进了人堆里,梁五在脑袋顶上时不时地放一箭,估计是怕误伤,否则梁五的箭速要快得多。

    一片混乱中,梁星也出手对准了一个,刀尖划过的时候血迹在刀上凝了一下才滑了下去,之后落下去的便是一颗人的头。

    夜里的雾气慢慢凝结,远处传来四蹄落地的声音,敲在空鼓一样的路面上清脆而悠远。

    蓦地,马蹄声停在梁星面前。

    那匹马的出现让梁星觉得周围的一切都瞬间矮小了下去,包括那几匹瀚州马。梁星恍然记得第一次上马的时候差点没够到马镫。要知道,这可是御苑里的瀚州良马,重骑兵的马,平时能驼两石的重量。除掉重装铠甲,能行千里。

    但眼前是一匹通体漆黑的暮澜马,面着具装甲,四只蹄子缠绕着长长的鬃毛,像是四团黑色的火焰,伴随着甲片碰撞的叮当声,轻盈地迈到梁星的面前。

    马背上的人全身罩在一件质地上乘的缎面漆黑斗篷里,梁星能看得清斗篷上团花的暗纹,却看不清来人的脸,那人说话的声音却是清冽“阿星,装备很漂亮呀!如今是做了大官了么?往日的兄弟都不认了么?”

    梁星反拿了匕首“你连兜帽都舍不得摘掉,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你不认得我,总认得这个吧?”黑斗篷抛过来一个物件,梁星空着的手接过来一看,是一个驼鹿角的扳指,那是老军的扳指,只是表面多了一个螺旋的徽记。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是鹤雪养大的,现今却转而却投向敌人?”

    梁星把扳指扔回去“你当自己是鹤雪,只怕鹤雪当你是杂种。这扳指上的徽记,怕是你投了暗辰啊,我说错了吗?”私下却在默默盘算,如果出手够快,就可以先干掉马背上的人,最好能找到着力点,直中要害就能一刀毙命……喉咙、眼睛还是心脏?

    对方却不答,忽然一扬手撒过来一把蓝灰色的粉末,梁星听到梁双惊叫他的名字,但那声音变得悠远绵长。

    眼前的客栈、盗马贼消失了,变成一道长长的,黑洞洞的走廊。梁星撞进走廊里,眼前迷雾一样的展现着过往,像是小时候在蚂蚱巷看过的皮影戏。但那迷雾的景象看起来却又好真实:梁星光着膀子在澜州北边的红石崖追一只岩羊,凝出的两只残破羽翅扑闪着,那翅膀凌乱又驳杂,甚至不能叫作翅。即便是残翅,在下落的时候也足以兜住一些风力,确保梁星不会摔死。抓住这只羊,起码可以给老军换一顿好酒,还能买够一个月的药。然而老军还是死了,但似乎不对,老军是之前在宁州养育他的人……

    一个空灵的声音越过耳朵,越过周围的一切,在脑海里响起来“阿星,好久不见啊~”

    好熟悉的声音,哪里听过,宁州吗?在茧子营?蚂蚱巷?小酒馆?还是木兰长船上?

    “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披了一层东陆的狗皮,显得像样多了~”

    “是阿辉么?”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皮笑肉不笑“你觉得,你这些东陆的朋友,倘或知道了你是鹤雪养大的,他们会怎么看你呢?”

    “你胡说!”

    对方并不回答。

    “你就是个骗子,为什么要相信你?”

    “是么?究竟阿辉在骗你?还是你在自欺?嘻嘻……你在怕什么?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骗走了老军的积蓄,是你杀了他!”

    梁星冲上去划破他那顶该死的斗篷,想要看看他的脸,究竟是不是该死的阿辉!

    斗篷底下却空无一物。影子骑士?那TM是宁州那些酒馆里,水手们讲的鬼故事里才有的东西?怎么回事?

    “梁星快回来!”肩膀吃痛,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梁双在拼命晃他,梁七也在一旁,箭穿了一个盗马贼的喉咙,一边还不忘了嫌弃梁星“你小子是偷懒故意装睡的吧?”

    “你咋在这?你不是去宛州了么?”梁七看起来又好几重,叠在一起,梁星晃晃头,想把重影合起来,但又觉得头似乎有两个大,还轻飘飘的。

    “说来话长……小心你后边,哎!卧槽……”

    梁星感觉脚下软了软,却又像是回到了那个长长的迷雾走廊,扑面而来的是无数张的人脸,拨开那些雾,是老军的身影出现在隧道尽头,静静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