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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耄耋将军病笃托付,豆蔻佳人戏赏流觞

    大雨,闪电劈在夜空中似乎触手可及。

    宁州就是这么神奇,五天前还在飘雪,五天后就开始下雨。似乎春天在这里只有这么五天的时间。夏天也只是比冬天的白天稍稍暖和了一点,湿还是一样湿,而且湿气凝结在晚间,有时似乎比冬天还要冷。似乎只有植物明白温暖的时光易逝,趁着短暂的盛夏疯狂成长。

    潋芳馆原本是临渊阁顶层的西南角,羽幼徽让太监们把潋芳馆和北面屋子的隔扇门都拆了,隔扇门重新安装到东面,潋芳馆便成了南北通透的大间,北面窗棂下安了一张暖塌,看书累了可以小憩。东西两排一人高的胡桃木书架,是从龙茵阁搬过来的一些常看的书。

    重新拨了拨油灯芯,侍女雪翎过来又添上些灯油,泡完温泉后羽幼徽在露台边站了有那么半刻钟,刚洗完的头发下面就冻上了冰柱。这也难怪,山上的温度总比山下低。好在临渊阁上下铺满温泉水道,温泉四季环绕,但屋子里依然需要碳火。回屋之后发梢的冰柱又慢慢化成水滴,雪翎添好灯油,拿了张大棉帕包住羽幼徽的头发。

    桌上是一个机械的日晷,匣子用精致的檀木镶框,清透的琉璃面罩,细细的银线吊着几团棉絮样的云彩。小小一颗黄色蜜蜡小球里被灌了些微的硫磺,权且作为太阳,每天从匣子里的黄金扶桑树上升起来,沿着天空的轨道走完六个时辰之后落到一片浅蓝的湖里。湖面是细微的蓝宝石排列在一起的,代表咸池。剩下的六个时辰,蜜蜡小球会在咸池底部的暗道滚落到扶桑树底端,而天空的轨道上面则是一颗汉白玉的镂空小圆球,代表月亮。从底部往上看,同样是细碎的蓝宝石紧密排列的天空,轨道上方错落了星辰——湖绿色的密罗、深蓝色的印池,用的是海蓝宝和玛瑙;填盍土黄、岁正明黄、黑色的则是谷玄,这三样是碧玺;火焰一样颜色的是郁非、紫红的是裂章,分别用了红珊瑚和朱砂;亘白则是一颗细小的珍珠嵌在上面,只有寰化看不出质地,时而没有颜色,时而又五色斑斓。底座正中则是一只青玉的日晷,黄金的指针戳在打磨光滑的盘面上,盘面随着太阳和月亮的变换而改变时辰,跟太阳一起的是辰巳午未申酉,转眼月亮升起,时辰刻度就变成了戌亥子丑寅卯。循环往复,忠实记录着每天的时辰。

    装置是倒蛮精巧的,美中不足的是装置里的月亮永远不会有盈亏,而且每隔十二个时辰都得上一次发条。

    雪翎上好发条,又在砚台里磨足了一盏墨、一盏朱砂,低头退了出去,留羽幼徽一个人在房间里,这是多年培养的默契。

    羽幼徽低头审阅奏章。

    上来第一件是工部的奏报,宁州东部新建的行宫,因无法从雷州运送楠木,所以要伐掉一批年木。

    饱沾朱砂,又用笔觇篦掉多余的红色墨汁、试好笔,提笔批复“年木为羽人神木,非必要不得砍伐,若必为之,需奏明伐何处之木,附当地长老与神祭函复。待问明再议。”

    之后是若干处支取俸禄、若干地上报税银的奏折,羽幼徽把先前登记在册的账目逐一调取出来核对完毕后,数目核对准确的下发户部,不准确的则是注明“核实再奏”。

    桌子上的奏折清理大半后,日晷中的月亮升到的中间点,大约已经是丑时正。“再看一份就去睡一会”羽幼徽想,明天还要确定让谁去灭云关。一时没想好让谁去,但不管让谁去,等着看吧,风书睿一定再安排个人跟着,说不上是为了公平还是盯梢。就比如守霍覃城,羽幼徽派了杨雍,风书睿就必须再插进去雪士邑。

    想到杨雍眼前堆积如山的奏折便都轻得像燕子的羽毛,就算霍苓海峡对于蛮族人来说是天堑,但终究不是无法越过。杨雍病重简直像卸掉羽族的一只臂膀,羽幼徽轻轻叹气。

    一张青笺从奏折堆黄色的封皮中露出来,羽幼徽抽出那张青笺,忽然想起来,这是让米芷仿照皇家的语气写给杨雍的悼文。

    大事总要提前做足准备,只是面对死亡,怎样的准备才算足呢?

    羽幼徽看回那张青笺,很公正的蝇头小楷,颜料用的应该是蛤白,米芷写一手好字。这些掉书袋子的骈文羽幼徽最怕,来了米芷之后却是解决了好大一个难题。米芷这姑娘,进宫不过一个多月,风书睿到底是选了一次秀女,并号称只重才情,不好美色,所以才把米芷给召进宫里。一同入宫的还有羽幼徽的表妹棠芊,舅娘求过幼徽好多次,太多次了,幼徽不同意,倘若棠芊出嫁,还怕幼徽给不出陪嫁么?拿着陪嫁的银钱,嫁个普普通通的人家平安度过一生有什么不好呢?

    谁知道舅娘见幼徽不松口,转而去找了风书睿,而这个死胖子居然答应了!

    在风书睿看来,召进宫,给个封号便一切万事大吉。想到这羽幼徽叹了口气,下剩的,安排寝宫、装点内饰,到日常的吃穿用度,又统统都是羽幼徽的工作。他大约只是觉得幼徽还不够忙。

    潋芳馆窗户望出去,园子里的蔷薇和绣球已经装点得当。只是暗夜中什么也看不清晰,所能看到的就是一道深色的丛墙而已。这些蔷薇和绣球在一夜之间绽放,羽幼徽深知,那不过是园丁辛勤工作一冬天的成果。园丁会在山下的暖房添足炭火,孕育这些花朵的幼苗,好让它们可以在盛夏里装点皇家的园林。而即使不用看也能知道,大雨中这些园丁也在劳作,他们得冒着大雨搭雨棚,加固支撑花茎的木支架,好让这些娇嫩的花儿可以在短暂的夏天里坚持得久一点。

    幼徽在窗前站了一会,直到又一道闪电刷下来,惊觉站在窗边有点危险,便走回书桌前,重新又看了一遍那篇诔,不禁莞尔,米芷是个心细的姑娘,谥号的地方特意空出一个字。但一想到米芷这个姑娘,还是有些叹息——本就不属于天生丽质,还一点都不愿意打扮自己。无论赏赐多好的布料,通通收起来,等节庆或者其他嫔妃生辰时作贺礼转赠。自己的衣裳,颜色永远是湖绿、靛青、栗茶三色,原本就肤色深,穿衣越发显得老气横秋,二十出头的姑娘生是给自己打扮成四十岁的样子。这样子,皇帝怎么会喜欢呢?但没办法,幼徽强行给她做过一身浅紫色穿花蝴蝶的裙褂,穿在身上倒好,气色看着也亮,只是路也走不对,手也不知道放在哪,最后只好作罢。能做的大约就是经常去米芷住的宫殿看一看,提防着四司八局的那些看人下菜碟的太监,背地里使什么坏心眼子。

    羽幼徽把米芷写的那篇诔文收在书架北端的一个檀木匣子里。杨雍老将军病重,虽说关于葬礼的一切杨家都已经在预备了,宫中也会做好相应的准备,但没人愿意公开谈论这样的事,仿佛是期盼一场死亡,这无论对于一位战功赫赫的将军或是对于他的家人,都太过残忍。

    一觉醒来,雪翎立在一旁,轻声说“殿下,杨雍将军求见。”

    “杨雍?老将军不是生病卧床不起了么?”

    “是,来的是杨将军的儿子,请求殿下去杨家宅邸见见老将军,大约是最后一面了。”

    “这样啊,等了多久了……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还是想让殿下尽量多睡一会。”

    “我睡了多久了?”

    “两个时辰吧。”

    “拿湖蓝色那件袍子吧,不能穿得太素,太明艳也不好。霜翦打盆水,我赶紧洗一把。嘱咐她们胭脂不要拿太艳的。”

    “是。”

    一辆马车从山顶的官道缓缓下行,官道铺了青石板,下过雨不是特别好走,羽幼徽没有催促车夫,但心里是有一些焦急。跟着的丫鬟是雪翎和翓霏,两人都小心翼翼地看着窗外,生怕马车打滑。

    到了杨家,整个宅邸大白天灯火通明,羽幼徽初进大门便觉得诧异。老将军一向都节俭,怎么舍得点这么多蜡烛?问了才知道,自前日老将军病情恶化,便是觉得身在黑松林深处,又黑又冷,家人要把屋子点亮一些,老将军才知道自己原是在家里。

    羽幼徽坐到老将军的床边,老人微微睁了睁眼睛,说“淑慧吗”不知道是谁,将军的儿子杨弋说“父亲,是羽后殿下。”老将军艰难探身仔细看了看,要下床行礼的样子。幼徽忙说“老将军不必拘礼,我今天也不是用皇后的身份来看望您的,我是从小您看着长大的,您今天当我是个晚辈就好。”老将军拍了拍羽幼徽的手,又颤巍巍地摇了摇自己的手,眼泪止不住,“唉!是老了,动一下都难,唉~不说了……”

    羽幼徽握住老将军的手“您不用顾虑太多,我派太医院最好的大夫来照顾您。”

    老将军手勉强抬起,摆了摆又闭上眼,攒足了精神力对羽幼徽说“老臣要见殿下,是着急同殿下讲,霍苓海峡……霍苓海峡是务必要守住。我们西面有勾弋山,哪怕是夸父,翻过来要去掉半条命,蛮族不可能从那边过来,所以不足为惧。灭云关是要紧的,不能让翼伯龄去,上了年纪的人,经验多,但是体力和反应力都跟不上了,要找年轻有谋断的将领去。更要紧的是霍苓海峡。我们从晁末一路打过来,退守宁州,如今人心思定,不要主动跟东陆……挑起争端。还有东浩瀚洋的鲛人,也不要怕他们。要紧的是蓄积能量,好好耕种,储存粮食。倘若我不在了,可以叫崇苒代替我,守住那里,守住霍苓……”

    羽幼徽握了握老将军的手,薄薄的一层皮布满深褐色的斑点,裹在纤细而冰凉的骨头上。想起老将军年轻时着甲带刀的样子,鼻子也是酸了酸。定了定心神,又安慰了一会老人家,就退了出来。

    杨弋有些歉然“父亲一直是这样,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给殿下添麻烦了。”

    “没关系,这很正常。我叫太医院再派人过来,轮番守在这。还有,老将军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尽量都办到,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去宫里取,我把我宫里的腰牌给你。”

    杨弋道谢之后,犹豫着问羽幼徽“但是殿下真的要崇苒去接替我父亲吗?”

    “崇苒在勾弋山平定那边的事,本来是让翼伯龄去的。但你父亲说的是对的,崇苒要去霍苓海峡。”羽幼徽想了想接着说“这样,让李无锋去帮崇苒,再带五万人过去,西边稳下来之后崇苒就去霍覃。这期间,你冒用你父亲的名字守在那,这需要委屈你,而且老将军过世之后要秘不发丧,办得到吗?”

    杨弋眼睛亮了一下,拱手道“是!臣一定守好霍覃,万死不辞!”

    羽幼徽说“委屈你了,好好办这趟差。等崇苒过去之后,你就做他的副将,我相信他会是一个好师父的。你跟着他好好学统兵布将,后面还有更重的事情要交给你。”羽幼徽眼神暗了暗“老将军的身后事,委屈一下,需要等一等,但可以按照皇家的规制办。”

    离开杨府,羽幼徽吩咐先不必回澜宫,绕道去雪因湖,一来寻些食物;二来,杨府的哀怨情绪,她不想带回宫里。七情六欲是最繁杂而无用的东西。

    马车停在葫芦巷的巷子口,巷子尽头有一家福禄饭庄,饭庄东向的窗户望出去,就是海一样的雪因湖。那里的宛州荷叶烤鸡是宫里烧不出的味道,最好再配一杯河洛的麦酒,如果运气好,再来一份葱油小面,那就再好没有。

    宁州的一个好处是,无论东陆还是北陆,但凡数得上的美食,就比如宛州的荷叶鸡、还有瀚州的炭烤小羊肠、越州的干烧鱿鱼海参,宁州都能找得到。有人说宁州做得不够正宗,那不过是因为受到食材品种的限制罢了,羽幼徽却喜欢这种宁州独有的味道。

    翓霏问过了店家,二层的雅间还有。幼徽带着两个侍女,穿过一层大堂,一眼瞥过去锦衣华服的贵族也不少,羽幼徽的穿着混在当中并不算扎眼,自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雅间靠着湖边,从抬起的窗扇看出去,阳光金灿灿地铺在水面上。往楼下看去,有趸船卸载鱼获,还有几艘画舫游走在不远处的湖面,算是别间,隐隐看得见人影,隔着烟波不时还有小段的笛子声隔了水音飘过来,清越而悠然,深得羽幼徽的心意。

    靠窗坐下,便招呼雪翎和翓霏“也没别人,坐下咱们一起。”丫鬟们行礼谢过,侧身坐在羽幼徽的两侧。

    门扇推向一侧,推门进来一个英俊标志的青年男子。羽幼徽以为是店小二上菜,还纳闷为何今日传菜如此之快。

    但男子并不是店小二的装束,进门作揖之后倒身下拜“臣李无锋参见羽后殿下”。

    原来如此。

    雪翎和翓霏忙忙又站起来。

    李无锋进宫多次,带了无数珍玩进宫,羽幼徽如今的杯盘碗盏、笔墨纸砚,几乎都有李无锋送过的。但,的确是还没有见过这位羽帝的宠臣。羽幼徽感叹,做宠臣,顶重要的大约就是消息灵通。

    羽幼徽礼貌性地微笑“我们这次是第一次见,谢谢你带给我的礼物,都很好,我很喜欢。”

    李无锋便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羽幼徽原本想赶紧打发他出去,好赶紧吃饭。上午只在杨家吃了一些茶点,这一会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但想到早上在杨家的安排,羽幼徽便对李无锋说“既然是你来投我宁州,想必你是有一定的本领。陛下又封你做中郎将,但你在宁州没有战功,平白就得一个‘中郎将’,难免其他人会有怨言。”羽幼徽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那不如你去灭云关,帮崇苒平定了那边的事情,中郎将你就能坐稳了,回来说不定还能有别的赏赐给你。”

    李无锋再磕头回说“臣谨遵殿下懿旨。”

    羽幼徽说“我会同陛下说明这件事,圣旨明天到兵部,你自去取。还有什么要的,你跟兵部去要,我这没事了,你下去吧。”

    李无锋也蛮识趣,又俯身磕了个头谢恩之后便躬身退出了。

    幼徽回到澜宫已是未时末,丫头们准备好了一盆温泉水,卸掉妆面;再换一盆干净水泡了手巾,拧到半干敷一下脸,顿时神清气爽起来。润面凝脂一点点,在掌心摊开搓热轻轻贴在脸上,不必再涂脂粉,下半天怕是都要耗再书房里,没有外客,便不必画那副脸谱。

    桌上似乎是昨晚批过的那份工部的奏报,因为封面有一处浅灰色污渍,所以记得清晰。但是昨晚批过了,今天怎么没下发呢?想是太监粗心,放在最下面的奏折忘记拿走?

    羽幼徽翻开看了一眼,顿时觉得火气上逆,捞起那封奏折,想也没想就冲出潋芳馆,可是风书睿现在应该在哪里呢?

    宫女太监们看到羽后怒气冲冲地掀开门,早吓得跪趴了一地。似乎羽幼徽一个心情不好,就会有人脑袋搬家。

    羽幼徽闭上眼,一口恶气顶在喉咙里,“羽帝在哪里?”

    秉笔太监闫承恩也趴在地上,但却声音清晰“陛下在流觞亭。”

    羽幼徽便向流觞亭走,一边走,一边努力让自己不要太生气。不用回头也知道雪翎、霜翦、露翠、翓霏这几个大丫鬟是跟着的,羽幼徽心里默默感叹“娘家人靠不上、丈夫靠不上、靠得住的反而是几个丫鬟,能撑撑场子也行啊。”

    转眼到了流觞亭,那场景让羽幼徽一路努力压制的火气重新冲上头顶。并不是什么文人雅士吟诗作赋,哪里有什么文人雅士,只有衣衫不整的羽帝和一群羽幼徽早已记不清楚名字的后妃。曲水上也没有什么漆器流觞,取而代之的是各色胭脂盒子、水粉小罐,画眉的黛粉粘得到处都是,毛笔、绣花绷子、手帕、汗巾子横七竖八地扔了一地。各色人等撩水嬉闹的、洗脚的、梳头的,乱成一团。

    羽幼徽站在亭子外面深深吸入一口气,又长长吐出。

    站到风书睿面前,拿着折子问“你在我批过的折子上又加了一层意思?”

    风书睿左手银爵,右手搂着他的新宠,新宠怀里还抱着一只兔子。先前装样子烧掉过的一件海龙皮大氅,现而今同样的另一件破抹布似的垫在地上。风书睿眼睛微微抬起“我没有啊,鹭双儿写的嘛~我的意思,嘿嘿,双儿的字是不是很好看,要不要留在你身边做女官?”

    “你为什么扩大宫殿的占地?你要扩之前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见?”

    “我问你的意见?批了几天折子,你真的以为你才是羽帝了是么?”

    “你知不知道要扩地,跟着的木料、石材、颜料、工匠就全部要扩,你哪还有那么些人那么些钱?”

    “我是羽帝不是么?我怎么会没有钱?!”

    “你到底还想不想回东陆了?”

    “想啊,怎么不想,但回东陆跟修行宫有什么关系?”

    羽幼徽气结,“钱都装点在房子上,便不能招兵买马了”道理已经说过太多次,现在只想想便冲到口边又咽回去。已是决定走,转身之前瞥见棠芊摁着一直孔雀准备拔毛,火气总算找到了出口,几乎吼出来“棠芊你给我过来,好的你不学。”

    风书睿却笑“跟我学便是不好么?好不好都由你定……”

    羽幼徽不理他,打算径直走回潋芳馆,背后却想起风书睿的声音“对了,你在给你那个傻儿子张罗婚事吧?但我看他傻到人事不知啊,要不要我从这群人里挑一个给他当后妃啊?哈哈,怎么也得在大婚之前训练他一下不是么……希望他比我运气好,能生个好儿子哈~”

    幼徽不答,风书睿便接着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哪干了什么”。

    羽幼徽冷笑“我行得正,我怕你么?!”背后的风书睿却开始了大笑,鬼知道他笑什么。

    羽幼徽再也懒得问,只跟雪翎说“今天起工部所有的折子都留中不发,看到底谁着急。”

    雪翎说“咱们身边,不查一查到底是谁在跟陛下通风报信的么?”

    羽幼徽说“何必费那个精神,钱给的足,自然是有耳报神跟着的。”

    待回到潋芳馆里,门边的一排书架下,一卷竹简落在地上,羽幼徽捡起来,那是新刻好的一部《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