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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传说的开始

    初升的朝阳下,一辆马车穿过人群稀疏的街道,向着教会驶去。而在上面,时代的车轮也正向下一代驶去。

    “想要学习魔法,就得先了解灵魂。你了解过柏拉图主义吗?”

    “是指既非物质又非心灵的抽象存在吗?”

    “没错。我们魔法师认为,灵魂存在于物质世界之上的灵界,是万事万物的完美原型。我们在日常中见到的所有事物,都是这原型的不完美复制品,也可以认为,是存在于灵界的灵魂在现实世界的投影。”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的身躯,都是灵魂带有偏差的投影?”

    “没错。正因为是投影,所以会和灵魂有所差别,例如身高,体重,肤色,爱好,善恶观等。”

    “可是这些都是后天也可以改变的性质,难道灵魂的投影也会不断变化?”

    “你理解的很快。人们日常的行为交互都在不断地改变自身,也就是投影的状态,而这正是魔法师资质的体现。魔法师能够将自身的状态调整的与灵魂越接近,能从灵魂那里借来的力量就越多,具体表现就是魔法的威力越强。”

    “那么我要怎么知道自身灵魂的样子?”

    “就像我施展魔法前那样。闭上眼,放空心神,冥想。将一切杂念和身外之物都摒弃掉,就能接近灵魂原本的模样。有些东方的典籍里喜欢把这种状态称为悟道。能够在施法和战斗中放空心神,保持心灵的宁静,也是魔法师的资质之一。当然,某些特殊体质的人天生的行为就和灵魂相统一,这种人我们称为圣人,这是后话。”

    “那么和灵魂保持一致后,要怎样借来力量?”

    “只要保持一致,力量就会自动从灵魂那里穿过灵界和现实世界的屏障,来到你的身体里。这是基于偶像原理,即相似的事物就会具有相似的力量。祈祷本质上也是基于这个原理的。”

    “我懂了。”诺亚闭上眼睛,尝试放空心神冥想,但是并没有感受到任何东西。

    “这是很正常的。想要做到真正的心无杂念非常困难,而且即使做到了也不一定符合灵魂原本的形态,效果因人而异。我们接着下一步,力量的转化。从灵魂那里借来的力量并不能直接作用于现实世界,所以要经过人体来转化成能够使用的能量。一般是通过将灵魂力量灌注进体内,然后将溢出的生命力转化成魔力,这也是世人印象中魔法师身体偏弱的原因。如果生命力这个容器变小了,那么灌注灵魂力量后溢出魔力的也会变多。”

    “但是如果体弱的话,生命力也会衰弱,灵魂力量会优先填补生命力吧?”

    “所以大部分魔法师虽然身体并不强健,但却保养的十分良好。也正因如此,魔法师一般依附于王室或者教会来保证有充足的资金保养身体。”

    “我懂了。接下来是塑形吧。”

    “塑形,就是构建具体的魔法,即你想用转化好的魔力做什么。如果你想要释放出火焰的话,就要构建出火焰的模型。一般我们会使用先人构建好的,也就是历史上流传的传说,用火焰举例的话,最著名的就是上帝在所多玛和蛾摩拉所降临的硫磺之火。只需要在使用魔力时传唱这一事迹,就可以达成类似的效果。但是要注意,使用对应的事迹也会受到对应的限制,例如硫磺之火的火焰对于犯下奸淫之罪的人最为有效,而对守身者效果会弱一层。正因为硫磺之火过于出名了,所以你能见到的魔法师不少都是单身,包括我。”

    “也就是说魔法师的战斗中第一要务就是从对方的咏唱中判断借用的传说吗?那么也一定有隐藏这一点的方法吧。”

    “当然有。比如说有些传说不需要咏唱,只需要肢体语言就可以表达出来;也有些传说本身因为知名度过低,虽然威力较弱但很难反制;也有些魔法师会采取简略甚至无咏唱魔法,但是这些魔法通常威力较弱。当然,最可怕的还是自己创造的传说。当一个人的事迹足以被称为传说时,他本人施展出来的魔法威力将无人能及,根本无法反制;而且魔法的形式和效果都由本人随意制定。例如如果是上帝本人来施展硫磺之火,直接让整个欧洲自燃都不成问题,当然讨论这个没有意义。让自己的事迹成为传说是每个魔法师都想完成的事业,所以依附于王室和教会也能更好地在不暴露身份的同时传扬自己的事迹。”

    “最后一步是释放。释放这个过程说简单简单,说难也很难,重点在于魔法师个人的战斗意识。一般来说,咏唱完传说后,释放是一气呵成的,而效果也是固定的。但是有些强大的魔法师能够在咏唱完成后对效果进行微调,并在释放时达成想要的效果。还是硫磺之火,我们大部分人使用的效果就是向前方发射类似火球的混合物;但是高明的魔法师可以让火焰停留在身边照明,可以让火焰从天而降,甚至可以让火焰从任何地方发出......至今我也不知道那是怎么做到的,毕竟只有自己体内才有转化完成的魔力...”

    诺亚认真地听完后,在心底默默地回想了一下《圣经》里所多玛的传说:

    “...当时,耶和华将硫磺与火从天上耶和华那里降与所多玛和蛾摩拉,

    把那些城和全平原,并城里所有的居民,连地上生长的,都毁灭了。

    罗得的妻子在后边回头一看,就变成了一根盐柱。...”

    “父亲,有没有人使用后面把人变成盐柱的魔法啊?”

    “几乎没有。本身硫磺之火对守身者的杀伤力就已经被削弱,更别提盐化了。我们魔法师用出来的效果大概就是让对方多一点头皮屑罢了。”

    这样吗,看来过于强大的奇迹还是很难做到啊...

    正当诺亚思考时,马车停了下来,已经到了教堂了。男爵和诺亚便下了车,看向那教堂。

    看啊,那教堂,它就矗立在那里。最高处,那像枪尖一样高耸的尖顶,正竖立着,聚集着,刺破了遮蔽的云层,展现着力量;而其下,是装饰着色彩繁多,花样精美的彩色玻璃的墙面,在阳光下透出五彩斑斓的折影,又展现出那柔和的美丽。紧挨着的左右两边的平顶塔楼,厚重沉稳,古朴而又不失棱角,白色的大理石料上透出了沧桑。将圣母的力量,美丽,沧桑结为一体,化为有形的建筑供人瞻仰,这就是巧夺天工的巴黎圣母院。

    尽管身处巴黎,但诺亚从来没有看过巴黎圣母院,甚至连孤儿院的门都没有出过。她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建筑,眼里的光芒忽明忽灭,像是想起了什么心事。

    “走吧。”男爵戴上礼帽,牵起了诺亚的手,从正门走了进去,“希望那个暗子知道好歹,直接退走,不然就是双输的场面了。”

    而这时,塔楼上,已经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们了。那双眼睛的主人沉默地看着两人的背影,然后消失在了阴影中。

    男爵带着诺亚找了个靠后离门近的座位坐下,等待多米尼克主教来主持祷告。今天是礼拜天的早上,做祷告的人几乎挤满了教堂。他们大多数是穿着正装的巴黎名流,此刻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互相谈笑风生,只有男爵和诺亚两人端坐在座位上。

    男爵抬了抬手杖指着他们,说:

    “这就是巴黎的社交圈。这里几乎都是在各行各业有影响力的人,其中又以贵族和富商居多;教堂不过是他们社交的一个场所罢了。让这些人占据礼拜堂祷告简直就是浪费资源,但是他们又是教堂收入来源的大头,所以只能由着他们。这也是阿维尼翁教廷分裂的弊端啊,虔诚的信徒越来越少了。”

    “某种程度上来看魔法师也都是渎神者呢,毕竟是一群以人类之身施行上帝的事迹的人啊。”诺亚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观察起礼拜堂内部的构造。礼拜堂整体是狭窄的长条形,左右两边是两层石拱门形装饰,每隔一个门便插着一个火把,即使是白天也燃烧着;往上便是标志性的彩色玻璃。礼拜堂的尽头是一个台子,上面有着三座雕塑,因为离得太远诺亚没能分清细节,只能依稀辨认出圣母和耶稣的雕像。台子上目前空无一人,应该是在等待多米尼克主教。在台子前面还有一块空地,应该是给唱诗班预留的。

    …某种程度上讲,这个地方很适合引起骚动。如果台子一旦出现状况,只有一个出口的狭长形场地将会成为疏散人员的噩梦。而且两侧的石拱门也非常适合暗子隐藏自己,尤其是二层那些阴影处的柱子旁。诺亚评估着场地,但是很快她又放下了警戒。不管怎么说,只是一个暗子,是不敢在公开场合动手的,因为现在有着这么多的社会名流在场,一旦动手,万一牵扯出阿莱斯特·卡巴拉·德莱维,那就是灭顶之灾。

    然而,她忽略了一点。敢用一根头发同时算计两名魔法师,兼男爵和主教的人,怎么会缺少一点疯狂?

    于是,当一位穿着红色的法袍,胸戴十字架,手执银杖的男子走进礼拜堂时,异变突然发生。

    一个穿着高档礼服的男子首先发现了走进来的人,正摘下帽子准备向他打招呼。

    “您好,多...”

    “嘭”的一声,礼服男子的手炸了开来,纷飞的红雨直接溅到了诺亚和男爵的身上。

    一阵短暂的寂静后,伴随着礼服男子的尖叫,骚动爆发了。方才的谈笑风生消失无踪,几乎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冲向大门口,尖叫声,哭嚎声,咒骂声,绊倒声,椅子倾倒的声音不绝于耳。有的人不幸在人群中摔倒,很快就被数十只脚踩过,开始还能挣扎,但很快就没了声音。也有夫妇,父子之类的同行者被人群冲垮,绝望地呼喊着对方的名字。还有一些老人没有力气跑动,只能拄着手杖贴墙靠住,避免被人群淹没。整个礼拜堂瞬间变成人间炼狱,在这里仍保持冷静的,只有刚刚进来的多米尼克主教,弗朗索瓦男爵,诺亚,还有台子上的圣母和耶稣。

    多米尼克主教立刻做出了行动。他开始深呼吸,并闭上了眼睛。在人群即将冲到他面前时,他猛地睁开了双眼,将法杖扔在了地上,口诵佛号,庄严地念诵了一段咒语。顿时,所有人都痛苦地捂住了脑袋,或蹲在地上,或直接在地上打滚,哭爹喊娘之声不绝于耳。

    “...这是?”

    “很多时候,痛苦确实是能让人快速冷静下来的办法。不过别担心,多米尼克教授看了信知道你的存在,不用怕成为施法目标。”

    “不,我是指...多米尼克主教...他念的是什么咒语?他不是天主教主教吗,怎么好像在念...佛?”

    “这家伙一直很喜欢东方文化。这个是东方古国一段叫作紧箍咒的东西,出自一本叫做《大唐三藏取经诗话》的话本。多米尼克自从得到这本书后爱不释手,连魔法都用这个开发...总之现在该去找那个暗子了。他一定就在这个礼拜堂里,你去配合多米尼克疏散人群,我去对付那个暗子。”

    男爵对着多米尼克主教点头示意后跨过地上的人群向台子走去,边走边念念有词:

    “所以他们在神宝座前,昼夜在他殿中事奉他。坐宝座的要用帐幕覆庇他们。

    他们不再饥,不再渴。日头和炎热,也必不伤害他们。

    因为宝座中的羔羊必牧养他们,领他们到生命水的泉源。神也必擦去他们一切的眼泪。”

    这是启示录中神对羔羊的赐福,而一直信仰上帝的男爵自然可以被归为羔羊;这个赐福多少能够阻挡那种无形的攻击,也能起到“领到泉源”,即给予关于目标的灵感的作用。凭借着这个赐福,男爵的身边泛起了一阵微光,空气中的尘埃被排开,显示出了护照的轮廓。同时他冥冥中察觉到一股来自二楼左侧石拱门处的杀意。随即,男爵施展了下一个法术:

    “有风从耶和华那里刮起,把鹌鹑由海面刮来,飞散在营边和营的四围。这边约有一天的路程,那边约有一天的路程,离地面约有二肘。”

    从礼拜堂的大门那里猛地吹来了风,在男爵身旁流转并托起他的身子。男爵借此向二楼左侧石柱极速逼近。在飞行的过程中,男爵又开始吟唱第三个法术:

    “当时,耶和华将硫磺与火从天上耶和华那里降与所多玛和蛾摩拉,

    把那些城和全平原,并城里所有的居民,连地上生长的,都毁灭了。”

    最为常见的火攻击法术,硫磺之火。对于处在遮蔽物后的目标,这一击能在攻击对方的同时用高温和烟雾逼迫对方进行移动,为进一步地追击打好基础。

    一连串使用了三种不同的魔法,男爵的实战经验可见一斑。

    然而。

    还不够。

    即使男爵三连发魔法找出了对方所在并发动了进攻,但还是落了后手,因为男爵所吟唱的魔法都在明处,而对方在暗处,完全可以针对男爵的魔法进行反击。诺亚一边扶起一位摔倒的老人,一边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正在组织赶来的神职人员的多米尼克主教。

    多米尼克主教摆摆手回复诺亚:

    “哥哥别的不说,打架这点洒家是服的,汝且看好即是!”

    …这,好奇怪的用词。诺亚满头雾水地和神职人员一起继续救助踩踏的人群并在心里为男爵加油。很快,受伤的人群被集中在了礼拜堂外的水池,多米尼克主教再次咏唱起了奇怪的咒语:

    “南招摇,北玄武,东老君,西白虎,天上翁,地下母,五方神水,启录降临。”

    反复念了七遍后,他深呼吸数次,并向水池做出了奇特的手势,然后宣称:

    “这池水现在已经被耶和华祝福过了,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凡是信耶和华的,就将这水喝了;凡是将这水喝了的,耶和华必让他康复。另外,各位请务必用身体来接这水,若是用器皿,这水必蒸发而去。”

    …我去你老母。读过《圣经》的诺亚自然知道在哪里都找不到有这样的记载,然而伤者们一边感谢上帝一边靠近池子喝水,失血过多的礼服男子甚至整个人跳进了池子里,看来来教堂的人里没几个信教的。

    救助完伤者后,多米尼克主教找到了诺亚。

    “你就是诺亚吧,哥哥在信里提到过你。”

    这个...应该是对弗朗索瓦男爵的称呼吧...诺亚和他握了握手。

    “出乎洒家的意料,你非常冷静。看到你被血溅了一身后,洒家以为第一个会尖叫的是你呢。”

    这种介于古典语言和现代语言之间的用词是怎么回事...诺亚提起裙摆屈膝低头行礼。

    “多谢您的夸奖。现在伤员已经救助完了,我们要不要进去帮父亲?”

    多米尼克主教爽朗地笑了。

    “那个暗子一开始明明可以直接选择尝试让哥哥的手炸开,但是他没有,说明炸开塞甘,哦就是一开始那个穿礼服向洒家打招呼的,的手只是为了清场而已。而哥哥不也叫你协助洒家帮助伤员吗?这就说明双方想要的都是一对一的对决。而且哥哥打起架来那叫一个狠,咱家还是在安全距离看着,若是伤了反不为美。在神的礼拜堂里杀人,哥哥是绝不会放过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咱家是东方某种将生殖器切掉的男人的自称,主教好像以为是咱们的意思...看来多米尼克主教对东方的了解仅限于小说...诺亚不禁捂住了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