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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张 初战

    哐当——哗啦——

    这是身穿白色修道服的神职人员们来回奔波,将伤员一个个扶到圣水池旁。很快,所有的人都喝到了圣水,已经昏迷的则由神职人员们打开嘴灌进去。很快,他们的伤势就开始好转。一位手臂上带有触目惊心抓痕的女士伤口已经开始愈合,而另一位被踩踏至昏迷的商人也睁开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个衣服上布满了手印和尘土的男士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向多米尼克主教走去。他愤怒地大喊:

    “多米尼克主教,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难道这神圣的巴黎圣母院内藏着一个魔鬼吗!”

    伴随着他的质问,恢复的差不多的伤者也在地上议论纷纷,甚至有些人对主教已经竖起了中指骂了起来。

    主教立刻双手合十,向他低头致歉。

    “对不起,侯爵阁下。关于这件事,阿维尼翁教廷和教皇大人一定会给您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本人在此向所有伤者诚挚地表达歉意,愿主保佑信仰他的每一个生灵。”

    很明显,多米尼克主教运用了一些小法术,伤者们像是被封了口一样瞬间安静了下来,侯爵本人也悄无声息地坐在了地上。

    “还真是方便啊。”诺亚感叹道。

    “呵,魔法,很神奇吧~”多米尼克主教回头看向诺亚,嘴角上扬,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正在主教和诺亚说话间,礼拜堂里传来了猛烈的爆炸声。

    轰隆——

    礼拜堂的弧形拱顶猛地炸开,无数的石料和玻璃碎片飞上了天空,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多米尼克主教猛地将衣袖一甩,口里念到:

    “摩西向海伸杖,耶和华便用大东风,使海水一夜退去,水便分开,海就成了干地。”

    天地间猛地刮起了风,将石料和玻璃碎片都刮到了一边,避开了受伤的人群。

    …原来他也会用《圣经》的传说啊。诺亚不禁问道:

    “单是刮风,也可以用很多不同的传说吗?”

    “没错。洒家使用的耶和华分开红海的传说,注重的是吹开物体和障碍,所以更适用于刚才的情形。至于哥哥刚才使用的,你现在就可以看到了。

    诺亚猛地抬头看去,男爵现在正飘浮在空中,身边围绕着长椅和碎石等杂物,围成了一圈防护。

    “哥哥使用的是耶和华为以色列人吹来食物的传说,附带有让周围的事物聚集在身边的效果。这样再配合一开始的加护,能同时防御物质和魔法的攻击,可以说是先天立于不败之地了。”

    然而。

    还不够。

    呼啸的风声中,透出了一股极为清脆的响指的声音。

    “嘭”的一声,男爵周围的长椅猛地炸开。锋利的木片在风中凌乱地舞动,将男爵的西服割了开来。他被迫停下了呼风的魔法,然后坠回了礼拜堂。

    诺亚突然说到:

    “不对,炸开后的木片轨迹不自然。按理说在强风中不应该这样凌乱地舞动。”

    主教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

    “难道不是只让物品炸开,而是连炸开后的碎屑也能控制吗...不好!”

    主教猛地拎起诺亚,将她扔到了圣水池里,然后转头对着人群大吼:

    “所有溅到血的人把自己清洗干净,快...”

    然而已经晚了。

    主教之前忽略了一点。仅仅是为了清场就能毫不犹豫炸开一个人的手的人,会好好地遵从双方一对一的默契吗?还是,只是拖延时间的手段?

    又或者,他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令人耳膜发颤的的怪异声响突兀地出现,肆无忌惮地展现着疯狂。

    溅到一开始爆开的那个名为塞甘的礼服男士的血的人突如其来地接连爆开,随后,被爆开的血溅到的人也接连地爆开。剧烈的爆炸声响彻天际,生命像是一串鞭炮一样在一瞬间消失殆尽,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除了主教,只有身在圣水池里的诺亚和塞甘躲过一劫。转过神来,她从池中爬出,看向那真正的人间炼狱。

    原本聚集在水池前的数十个社会名流和神职人员此时已经全部变成了血泥,在空地上像铺肉饼一样均匀地铺开,连残肢断臂都没有留下,只有血泥中混杂着的骨头,指甲,牙齿和头发诉说着他们曾是人的证据。一旁的草地被鲜血整个浇灌了一遍,变成了一片红毯,那被血珠压弯的草叶似乎在向死者弯腰默哀,又似乎在嘲笑他们可笑的死法。空中,爆开的衣服残片尚未落地,在呼啸的风中不停地打着旋,就像东方葬礼上撒的纸钱一样。一切的一切化成了一场血色的葬礼,在诺亚的眼前展开。

    而此时,诺亚的眼睛也已变成了血色。她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牙齿也在打战,不只是因为池水的冰冷,更是因为心底的愤怒。数十条无辜的生命在一瞬间消失了,就这样无意义地消失了。这份重量横压在诺亚的心头,使她的愤怒如火山般喷发出来。

    要让凶手血债血偿。这是她心里现在唯一的想法。

    噗——

    站在池旁的多米尼克主教浑身被血泥覆盖,然后缓缓地喷了一口血出来。

    “...洒家也中招了啊...要不是先前点化圣水时有一部分魔力还残留在体内,恐怕洒家也要炸开了...诺亚,快去告诉哥哥对方魔法的秘密...让物品炸裂并化为武器,不,与其这么说,被炸开的东西溅到就会接着炸开,这更像是传染病...这是耶和华为了惩罚拘禁以色列人的法老而降下的瘟疫!快...降下瘟疫的必要条件是像法老一样违背规则,找出那个规则...”

    他半蹲着痛苦地捂住肚子,然后躺倒在血泥里。

    诺亚从池水中爬了出来,把多米尼克主教拖进了圣水池里并扶着他靠在池边,然后踩着血泥向礼拜堂狂奔。她衣服里吸的圣水在迅速地蒸发,带走鲜血里躁动的热量使她强行冷静下来。

    规则,《圣经》中法老被降下瘟疫是因为多次强行拘留以色列人,那这里的人又触犯了什么规则?既然使用了这个传说,那么规则也必定是相似的,快想,这里死去的人到底都触犯了什么类似的规则?

    红着眼的诺亚猛地想起了男爵之前的话语:

    “教堂不过是他们社交的一个场所罢了。让这些人占据礼拜堂祷告简直就是浪费资源。”

    没错,如果说法老和他们的行为有任何相似的地方的话,那就是都没有遵从上帝的意志。法老不遵从上帝的意志放人,而这里的名流们没有遵从上帝的意志向他祷告。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条件是否太宽松了,而效果是不是又太强了?诺亚又回想起男爵的教导。

    “但是要注意,使用对应的事迹也会受到对应的限制,例如硫磺之火的火焰对于犯下奸淫之罪的人最为有效,而对守身者效果会弱一层。”

    即使是在圣经里上帝本人所施放的瘟疫,也没有在一瞬间使人炸开的现象,更别说这里的名流们所犯下的罪,如果有的话,和法老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一定忽略了什么东西。诺亚的逻辑缺少了关键的一环,她的思维正在疯狂空转。但是已经没有时间给她思考了,她已经来到了礼拜堂前。

    此时的礼拜堂门口已经堆满了炸开的碎石,里面还时不时传来一阵阵爆炸声。

    轰隆,又是一阵爆炸声传来,诺亚被气流猛地吹起,不由得跌坐在地上,双臂叉在身前阻挡飞来的碎片。

    “咳咳咳——”,强行压抑着思绪和愤怒,诺亚站起身来,但随即发现了异常。

    飞出的碎片上有着亮晶晶的东西。捡起来观察后,是一种白色的颗粒。

    白色的颗粒?诺亚猛地睁大了眼睛。随后,她将颗粒放进嘴里尝了一下。

    是盐!

    诺亚又从鞋底抠下了一些血泥,强忍着不适,用舌头舔了一下。

    一股带着铁锈味的恶心味道传来,诺亚弯下腰,几乎快要吐了出来。但是,她确实地尝出了一股过于鲜明的咸味。

    硫磺之火传说的结尾是:“...罗得的妻子在后边回头一看,就变成了一根盐柱。”

    没错,答案就是这个。诺亚将逻辑链的最后一环补齐了。那个暗子使用的并不只是瘟疫,而是瘟疫和硫磺之火的结合!单独的瘟疫对普通人并不能造成损害,但是瘟疫的特殊传播条件,即违反规则,和硫磺之火本没有用的尾杀结合,便是恐怖的连环炸弹!

    罗得的妻子,正是因为违反了上帝不能回头看的规则,才成为了盐柱,所以,只要违反规则,盐化就可以以瘟疫的形式直接在体内传播。而即使瘟疫和盐化单独的效果再微弱,只要直接在脆弱的体内发生,就会使身体和在盐碱地中的植物一样,水分被反向吸出,直接爆开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物品就更简单了,稳定的结构有一部分被替换成了松散的盐,很容易就会整个膨胀并爆开。

    一加一大于二,不,已经不是这么简单的叠加了。两个微小魔法堆叠在一起,杀伤力就能呈指数级增长。怪不得教会要控制魔法,这实在是过于便利和恐怖了。

    找到了答案的诺亚急忙起身,准备将对方的魔法告诉男爵。然而,就在她踏上礼拜堂的台阶时,诺亚顿住了。

    没错,这个答案本身,就代表着一个选择。只要沾上瘟疫,也就是死者的血,盐化便可以直接在体内展开,而空气中此时已经到处弥漫着死者的血气,脱离了圣水池的庇护的诺亚,此刻的生命可以说已经掌握在对方的手里了。

    诺亚不会像男爵那样使用护身魔法,也不会像主教那样制造治疗的圣水。所以。

    踏进去,就是死。

    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对于死亡的恐惧一瞬间在诺亚的脑海里炸开。她的背后猛地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开始凌乱起来,心脏更是疯狂地跳动,就好像要破开胸膛一样。

    此时的诺亚才明白,自己当时在水池里的颤抖,不仅仅是愤怒。

    还有恐惧。还有迟疑。还有退缩。

    脚底血泥的质感和嘴里的血腥味还残存着,诉说着那避无可避的杀人手段,惨无人道的死状,淹没大地的血色。

    诺亚猛地抱紧了身子。此刻,她感觉很冷,彻骨铭心的冷,冷到不停地颤抖,仿佛回到了六年前被遗弃的那个雪夜。

    男爵自己应该也能看出来吧。

    看不出魔法也不一定会输。

    就算输了...

    叮当——一枚徽章从诺亚颤抖的身子里掉了出来。看着米歇尔先生送的徽章,诺亚颤抖的身子止住了。

    然后,没有什么转折,也没有什么思考,诺亚将徽章捡了起来,径直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