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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麦田怪客19

    我端着长枪奔走在松软的土壤之上,与一众活动的参与者一块钻进一旁深绿的麦田,这里的小麦尚未抽穗,生长得格外茂盛,但高度仅到腰部的位置,我们在麦地中艰难前行,就像在涉过一片绿色的深水。

    麦田里充斥着震耳欲聋的蛙鸣与此起彼伏的虫鸣,那些夜里的鸣唱如浪潮般扩散,我们走到哪里,哪里的蛙鸣便会静默,但随我们走后,它们又都恢复了原本的热闹。飞蛾在头顶盘旋,围绕着人群手中的光照翻飞旋转,那些大大小小的蛾子要么不断碰撞着灯罩,要么就拼死的扑向火把,总是没完没了的聚拢过来,很有些恼人。

    期间我时不时便回头,在寂静中找寻那几名枪手的身影,我没能发现他们,四野里总是平坦,在我发病的眼中又都是模糊的一片,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不寻常的异动,我猜想或许他们也已藏匿在了参与活动的人群之中,就像此刻的我一样。

    至于我为何没有选择更适合藏身的玉米地,而是选择了麦地,我想我有必要解释。麦地兼具藏身与观察的优点,它不至于像玉米地那样,进入其中便彻底丢失方向,就和进入了迷宫差不多,而麦地,我可以选择匍匐着藏身,也可以选择时不时抬头观望,这点很重要,说不定我能借此机会再射杀一两名枪手。如果这是一场猫鼠游戏的话,那么身为老鼠的我,实际上才真正占据了主导,如果他们非要主动来找我的话,其行为无异于是在送死,在麦地中,我曾经学过的那些潜伏狩猎技巧便会很有用。

    夜里的空气是冰冷的,尤其在这乡下,我甚至能透过火光看见自己呼出的雾,那股雾气喷薄在我手上的老枪之上,使其附上了一片灰蒙,但我擦拭枪身,它便焕发出崭新老练的光泽。我感受着它在我手中的分量,它是我现在唯一的依靠,我必须无条件信任它,且每一发弹药于此刻而言,都至关重要。

    我一路跟随众人,走在他们身后,沿着他们火把与油灯照亮的方向前进,不知不觉,我们已走出了相当长远的一段距离,这令我不得不怀疑这游戏是否划分了边界,不知走出了多远,直至我们再也见不到那些扮成稻草人的追兵,我们才总算能原地停下来歇歇脚了。人群中有几个提着煤油灯的孩子,看上去还不大的样子,他们显然累得够呛,但同时他们又表现得格外兴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原本我一直走在人群后方,默默无闻的一路跟随,但这时候其中一位孩子显然注意到了我,他惊讶的望向我手中的猎枪,说道:“天哪,你是猎人,真不可思议,我们中混进了一名猎人!”

    我刚想否认,说自己不是,但突然想到游戏中似乎是有猎人这么个角色,大概是他把我错误的当成了猎人的扮演者,好在这看来并非一件坏事,于是我转念一想,不得不默认了这么个身份,于是我笑着点了点头,继续保持沉默,没再多说什么。我戴着那顶破草帽,不可置信的是我竟然还未将它丢弃,我用帽檐遮住我狰狞可怖的一双眼眸,我能想象现在我眼睛的状况,右眼在渗血、发痛,像是随时都要掉出来那样难受,而左眼早已腐败发灰,它看上去更可怕。

    我大部分时间都是眯着眼,因为总有苍蝇蚊子在骚扰我的眼睛,这感觉很不好受,我必须时刻双手握枪以防不测,实在没法子处理那些肮脏的飞虫,如此看来,我倒更像一名老实巴交兢兢业业的猎人扮演者。

    见我不答话,那孩子便又诚惶诚恐的接着说:“猎人,尊敬的猎人,但愿你能善待我们,如果你能保护我们的话,那就太好了,我可不想游戏就这么草草结束,求你了。”

    我警惕的环顾四周,漫不经心的点头,我认为自己应该对这些孩子友善点,于是我勉强挤死一丝笑容,配合的说道:“我想我会的。”

    另一位站在一旁的男人笑着对我说:“我的孩子早在三年前就开始计划这场游戏了,今年他终于年满十岁,达到了游戏所需的最小年龄,他希望能在这场游戏中活到最后,但这完全取决于你的选择。真不知该说幸运还是不幸,我们竟在一开始就遇到了你,遇到了一名主宰游戏的猎人。”

    “猎人能做什么?”我问。

    “猎人拥有绝对自由,拥有杀死稻草人或者杀死平民的特权,这完全取决于你想怎么做。”男人说道,随即他又无奈的表示:“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完全可以现在就干掉我们,把我们都淘汰掉,这是你的权利。事实上,历届的猎人也都是这么做的,他们一开始就是冲着屠杀来的,他们伪装成平民,混进人堆,接着开始滥杀无辜,一个个表现得比稻草人还要可怕和疯狂。在这场游戏中我们最需要避开的就是猎人,一旦与他们遭遇,就只能听天由命,虽然不公平,可这是延续了几百年的规矩。”

    “游戏中一般有几个猎人?”我又问道。

    “难不成你是第一次参加游戏?”男人望着我,似乎对我的询问有些意外,紧接着他像是找到了合理的解释,用羡慕的口吻对我说道:“那你一定幸运到了极点,才会抽中猎人这个寥寥无几且可以肆无忌惮的角色,要知道,通常情况下猎人只能有两到三名,平均一百人中,只允许存在一到两名猎人,抽中猎人是许多游戏参与者梦寐以求的一件事。”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接着问道:“这场游戏怎样才算作结束?”

    “游戏将在黎明到来之时结束,以升起的太阳为准,我们的目标就是尽量躲起来,尽可能以人类的身份活到天亮,当然,如果稻草人或平民的其中一方全部阵亡,游戏也会提前结束。”男人说道。

    “嗯,谢谢,我想我理解了游戏规则,我会保全你们,但愿我能做个称职的猎人。”我声音低沉的说道,随即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又说道:“当然,这有个前提。我只能保证自己不会对你们动手,但难保其它猎人不会滥杀,如果你们遇到了像我一样手上有枪的猎人,你们必须提前告知我他们的位置。”

    这个要求不难办到,男人当即表示他会的,其他人也点头应许。

    我想要让这些游戏的参与者成为我的眼睛,利用他们为我打探情报,这种做法或许有些卑鄙,因为我利用了这些平民,但也只有这样才能为我换来一些优势。我能想象得到那群枪手为了找到我,也为了缩小自己的目标,而选择分头行动,如果他们真这么做了的话,那么他们可谓是自大和愚蠢到了极点,那样一来无异于给我创造了逐个击破的机会,而这正是我所期望的。

    远处稻草人的队伍正在壮大,并向外扩散,在休整观察了一阵子后,我们不得不朝着麦田的外围赶去,期间有稻草人的扮演者发现了我们,但当我向他们展示出自己手中的猎枪,他们便识趣的离开了,离开前稻草人的扮演者还委屈巴巴,颇有些意外的表示这是他们近些年来头一回看见猎人与平民合作。

    毫无疑问,有了猎人的庇护,稻草人绝不敢靠近平民一步,他们可不想被淘汰草草结束这场狂欢,也好在我的猎人身份未被拆穿,因此他们也只是眼巴巴的望着我们,而不敢向前一步,他们对此表示无可奈何,只能原地委屈的挠头,接着不甘心的走到别处使坏。

    这是猎人与平民的第一次合作,也是人类面对稻草人的第一次胜利。我不确定他们是通过什么来区分猎人的,我想八成是枪,猎枪是猎人的标志。

    好在他们一定想不到,我手中的枪是真的,这对他们来说是一场游戏,对我来说却是一场实打实的黑夜里的狩猎。

    谁是猎人,谁又是猎物?在中枪倒下之前,恐怕没人说得清楚。

    我深吸了一口气,再缓慢喷吐出来,在这一刻,我似乎找回了点曾经参与家族狩猎活动时候的感觉,只可惜现在的我早已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我满脸疲惫,暗自神伤。

    我想我,终究还是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