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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北隅

    姜无意回到永春堂,仔细清点了买来的药材和剩余的钱财。

    与她一开始估计的差不多,还剩了一两多。

    三年期限,若每月能存下一两,也有三十多两的小金库了。

    虽然与宫中各类华贵奢侈品来比不值一提,但也足够一些小开销了。

    她前世常日奔波,偶闻不少八卦闲聊。

    例如那皇后贤淑恭俭,却多年难得一子;修容顾氏高傲清冷,却颇得宠爱,她所居寝殿院子中的白睡莲一朵千金;淑妃秦氏有隐疾,阖宫之人却都不敢对她不敬……

    姜无意突然发现自己除了要忧虑如何得到帝心外,这些莺莺燕燕的美人也棘手的很。

    且她是记得的,在前世孟冀出征之时,皇后也还是赵芷。

    其琴瑟和鸣如此,她拿的简直是地狱级剧本。

    姜无意沉思之时,完全没有留意到不远处的陈婉言。

    陈婉言跟了她近一天,此时见到无意本是欣喜的神色黯淡,颇有几分担忧。

    她一开始害怕无意找不到这些药,却见她熟门熟路的去了两大药局,又是顺利拿了药物回来,对价格的把控也恰到好处,悬着的心才放下。

    正如姜傅所言,无意在医术方面颇具天分。

    可女儿家早慧如此,忧思也过多。

    她宁可无意什么也不懂,开开心心的,也不愿见她心有烦恼,终日筹算。

    若是可以,她真想带着无意一起离开东周,去北隅茫茫的草原驰骋,可她不能冒这个险。

    一想到无意身上的寒毒,她便更加愧疚,身为母亲,她却护不住自己的孩子。

    陈婉言叹了口气,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身离去了。

    姜无意听到声响,回头一看,只瞥到了一角裙裾,应是母亲。

    她想起了幻境中母亲的双眸,坚定了几分。刀山火海,她也会走这一趟。

    抛开那些杂念,姜无意再次投入到了药物中。

    ……

    姜傅近日听婉言所说,无意的进度很快。

    姜傅高兴之余却也在担心无意对医术的看法,有天赋者总会有几分桀骜,失所敬意。

    若是对自身所学过于自信,便容易走入极端,失其本心,误入歧途。

    可面对无意每日认真思索的模样,看着她清澈的双眸,姜傅又怎么也不觉得无意会仰靠一身本事胡作非为。

    在担忧与自豪的复杂情绪中,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姜无意于考核之日醒了个早,一到考试就睡不着的优良习惯被她很好保持了下来。

    把药物都拿上,她便在大堂等待姜傅。

    半盏茶的功夫,姜傅便到了,手中还端着一碗药。

    无意略有好奇,笑道:“爹这是带了什么?”

    姜傅笑笑,将药碗放下,却没有回答。

    他仔细瞧了瞧桌面那一堆药材,问道:“阿暖可觉得这些药材和永春堂的有何区别?”

    “有的。”姜无意答道,“这些药材来源不同,品质上略有差异。但是……”

    姜傅点点头,没有打断无意。

    姜无意继续说道:“我曾拿过几味药材熬过相同的药,咱家的无论是药香药性都更胜一筹。”

    这也是姜无意这月存在心底最大的疑问。

    惠民药局不提,但康偕的药没理由会比不上永春堂的。

    姜傅多数行医,永春堂的药材不多,但存有的可以说是精品了。

    她必须得知道姜家的秘密,才能搞明白为何姜傅会奉诏入宫。

    姜傅静默了一会儿,终是问道:“阿暖曾言愿行医救人,若有恶疾来求者,无论怨亲善友,阿暖可能视作一等?”

    姜无意眉头微皱,她能吗?

    她要去的地方是龙潭虎穴,做不得无欲无求,大慈大悲。

    她看着姜傅期许的目光,没能咬牙说谎,只是轻轻说了句:“爹……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姜无意低下头,不忍去看姜傅失望的目光。

    他的女儿不是什么圣人医者,所走之路皆逃不过阴谋算计,又何谈节操情怀?

    姜傅眸光微动,却不似姜无意所想。

    他拿起药碗递给无意,笑道:“你可看看这药与你平常喝的有何不同。”

    姜无意舌尖轻点了一下,心里五味杂陈,这药居然是甜的!

    那感觉还真像以前喝过的糖浆……

    “爹,这药好甜。”姜无意疑惑不解。

    姜傅说道:“永春堂的药材是你母亲负责的,这些药来自……北隅。”

    北隅的药起效快,但副作用也大,完全不符老祖宗的规矩传承,若非紧急,姜傅万不会给病人使用。

    “北隅的药自雪山之下挖采,自带一丝甘甜。”

    姜傅的话使姜无意恍惚了一下,她问道:“母亲与北隅……”

    姜傅说道:“你的母亲是北隅人。”

    北隅是在茫茫草原上建立的游牧王朝,北隅人皆骁勇善战,血气方刚,是大周一直以来有所忌惮的敌人。

    自上一任王离去后,北隅这二十多年来内斗频繁,鲜少扰乱边境。

    边境的两方百姓关系有所缓和。

    陈婉言能在多年前绕开重重关卡,来到江南成为陈家人并且结识姜傅,陈家上下居然都还愿意帮她隐瞒此事,个中缘由令姜无意大为好奇。

    “阿暖,爹同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姜傅摸了摸姜无意的头,缓缓说道,“我与你娘七年后便要离开大周,前往北隅,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爹怕你心软。若在这世道完全存有一颗医者仁心,爹是不放心的。这大周看着繁华盛景,内里……”

    姜傅叹了口气,似是欣慰:“便如你所说,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莫失本心。爹才能放心。”

    姜无意抱住了姜傅,不让他看到自己泛红的双眸。

    她想活,活个自己出来。

    “爹,你和娘亲去北隅那么远,我不放心。”姜无意声音闷闷的,却并没有询问他们为何要走,她清楚有些事姜傅与陈婉言不愿意告诉她,大抵是为了她好。

    姜傅宽慰道:“阿暖别怕,爹能照顾好自己,也能照顾好你娘亲。你也答应爹,若爹和娘亲下次再回大周时,你给爹看看你自己找的夫婿如何?”

    姜无意撇撇嘴:“肯定没爹您英俊!”

    姜傅哈哈作笑,眸中尽是不舍。

    他不能带着无意去北隅冒险,只能希求上苍谅他多年救人,将所谓福报给予无意,庇佑无意平安快乐。

    两人又是说笑,又是谈论药材,直到傍晚用完饭,姜无意才拿了新的医册回到房间。

    她打开系统空间,如法炮制了上次的步骤后,打开了之前的笔记本。

    这次她点开了陈婉言的资料。

    最先映入姜无意的视线的便是那行:陈婉言,本名萨仁图雅,北隅王族。

    姜无意愣住了。

    黑猫跳到桌上,摸了摸她,下一秒她的眼前便出现了一片茫茫的草原……

    “公主殿下,同臣回去吧。”一位强壮的男子手中还拿着带血的匕首,在同他膝盖一般高的草丛中搜索着什么。

    姜无意能看到在不远处躲着一位小女孩,她飘过去细细瞧了瞧,模样似她母亲,年龄应当同她如今差不多大。

    男人越走越近,姜无意在一旁心跟着提起来,脑海中全是北隅内乱,王室小公主被迫害的奇怪剧本。

    陈婉言在听到脚步声停下的一刻迅速起身,她一转身将手中的粉末洒向男人,男人似乎没想过她会反抗,眼睛的疼痛使他睁不开眼睛,而下一秒他的喉咙就被陈婉言手中握住的匕首割断了。

    随后陈婉言又补了几刀,用他的衣服擦拭了一下匕首,悄然离去。

    姜无意吞了口唾沫,这和她印象中温婉的母亲也差太远了。

    她飘着跟上陈婉言,见她东躲西藏终于来到了一个小镇上,陈婉言此刻衣物上都是血迹,自然不敢光明正大进去,但她似乎也不打算进去。

    陈婉言在镇外的一颗枯树下等候了许久,马蹄声传来,一位身形高挑的蒙面人下马朝她跪下,声音听着是位女子:“公主殿下,王离去的突然,未能留下诏书,巴图布仁领自己部落直接脱离王属,萨满对此未有异议,北隅将乱,公主殿下应当先离开,再细细谋算才是!”

    陈婉言摸着自己手腕上的月牙链,脸色十分难看。

    须臾,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是,我现在回去只能成为某支部落的附庸,他们不会认可我带领北隅……”

    陈婉言跨上马,命令道:“我们沿着阴山商路离开,前往泉州。”

    蒙面人跟上,两人一同策马离去。

    ……

    姜无意脱离场景剧情,她听过那条阴山商路,那是北隅与大周最繁荣的一条商路,由北隅王和先帝共同促成,每十年交接一次,这条商路看来是握在王族手里的,母亲才敢放心走这条路。

    至此,姜无意明白陈婉言是一定要回去北隅的,她想起姜傅说的七年后,母亲应该是还在谋划些什么……

    可前世陈婉言在正德五年便身陨大周,没能回去北隅。

    陈婉言既然愿意带姜傅一个东周人前往北隅,证明她并不希望两国开战。

    莫非从一开始这个局就是为了让她回不去吗?

    她的身份是如何暴露的?

    又是谁向皇后举荐的姜傅呢?

    陈婉言回不去北隅对谁会有益处呢?

    姜无意全乱了,这些事牵扯到一起,一切都在指向东周与北隅的政治局面。

    她冷静了一下。

    突然想起来自己遗漏的是什么了!

    正德三年的春天,那个因生产大出血的女子……

    陈婉言将她从鬼门关救了回来,但大家都以为那是姜傅做的。

    若皇后那胎本就不稳,有这么一个人向她诉说了这件事……

    无论是姜傅进宫还是陈婉言,对于背后那人都没有区别,只要皇后的胎出了问题,陈婉言再无回北隅的可能。

    姜无意的身体忍不住颤抖。

    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姜家,只要当他确定陈婉言就是北隅王族,那姜家的灭顶之灾就会到来。

    姜无意深吸一口气,反复告诉自己别怕,未来要走的路更加险峻,这只是开始。

    起码现在她不再是一无所知,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准备。

    她强忍着不安,抛下那些三四年后才要顾虑的“将来”,重新投入到医书中,她已无路可退,即使前方是万丈深渊,她也要纵身一跃。

    ……

    圆月之下,一位年青人风尘仆仆,奔波了月余,他终于望见了泉州的城墙。

    他走过去,靠在城墙边,准备在此休息一宿。

    他拿出怀中的信件,将上面烂熟于心的几句话又是默念了几遍。

    “援青松以示心,指白水而旌信。先生之计若在天下,可见九重;若为名利,可拜将相。”

    这封信送至他这里悄无声息,就像一阵风拂过乡村的稻谷,带来收获的讯息。

    信中的内容让他恐惧不安却又割舍不下。

    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去理这封信,无论真假,都有可能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但,这样甘心吗?万一是真的呢?

    为了这微小的可能,他离开了那个小乡村,赶赴到了泉州。

    但他疲倦的身子已不允许他继续思考,在期望中他缓缓睡去。

    远在京都的帝王放下笔墨,走出御书房,望着天边那轮圆月,朝着身旁黑色的影子轻轻说道:“明日安排见陆泓彦的人可都清楚了?”

    “已吩咐好了,若为名利,尚可一用,勿谈忠信;若为天下,便以国士待之。”黑影答道。

    孟冀点点头,他期待着,这位老师之子能为大周现在的局面带来多大改变。

    北隅王族失踪,四大部落争斗不休。

    看似对大周有利,但只有他清楚目前的大周是个怎样的荒唐局面。

    孟冀看着黑暗渐渐蔓延过这座宫城,笑道:“明日中秋,不知皇后有些什么有趣的安排?”

    话语中毫无情意,黑影感到一阵寒意,夜愈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