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冷藏车
李石抽着烟，在小区里不断徘徊。梁国辉来回查看几次后，便离开。李石并不放心他，以防他杀一个回马枪。他不确定梁国辉要干什么，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三更半夜，跟踪人家女性回家。总不会讨论世界起源问题。
其实李石挺后悔，刚才没去找梁国辉，直接结果他。楼上面这两位女性死活和他李石又没关系。梁国辉与她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李石并不在乎。可是不知道为何，自己临时改变主意，要阻止梁国辉伤害两位女性。她们两，一个是他仇人妻子，一个是他内心排斥行业的从事者。
或许，他是想念家人吧。
送完货，回到公司交完单据，已经是晚上七点多。李石开车去到“公主街”大排档，吃完晚饭，回到车里。前天晚上，睡得少，加上吃了几碗米饭，躺在座椅上，困意控制不住。他立刻抽了两支烟，还是没法抵挡滚滚而来睡意。现在时间还早，她们俩还没下班，梁国辉不至于在这人多地方闹事。他和自己一样，也要隐姓埋名。自己怕警察查，也怕梁国辉知道自己还活着，并且正找他。梁国辉怕暴力催债佬找到他。那些人可不跟他文明交流，一棍子下去，腿断了，也得躺地上要饭还债。
前几天，李石抽空去一趟乌蛇市场，吃一顿牛杂煲。梁国辉家店铺两个铁门已经被打烂，门口前又添加一条催款横幅。他问隔壁桌老哥：“老兄，对面那家欠谁的钱？”
老哥说：‘那还用说。肯定欠赤水村肥猪老板的钱。听说这家儿子赌钱。没脑子的，没几个钱竟然敢去肥猪那里借高利贷。这不是找死么。人家就是等着你输钱，来借高利贷。”老哥夹一口七分瘦三分肥的五花肉一口吃掉，“这就叫找死。”
“肥猪老板？”李石把牛杂煲往一推，“一起吃。这么多，我吃不完。”
老哥也不客气，夹起牛肚蘸着辣椒酱，“你不知道他啊。隔壁赤水村的老板。这位恶霸，以前是混黑道的。黑帮头子和人火拼被三枪解决掉后。这位马仔就接了以前老大的盘子。他会搞关系，这几年他赚的钱都够填满他家门前的赤水河。”
李石给他倒一杯白酒。他喝完后，“你没去过赤水村吧。”
见李石摇头，他说道：“我就说嘛。去过那条村，你一定知道肥猪老板。”他手指着南边说：“离这不远。你去市区绕一下路就到里。进入他们村，小山坡上就有一栋建好别墅。五层，内外装修，十几亩。他奶奶的，也不知道这类人钱怎么这么好赚。你看，我们老百姓累死累活，白天晒晚上熬，一天才得这点钱，都买不起他家一块地板砖。”
李石又倒一杯酒给老哥，“赚钱靠运气。没法强求。”
“这话有道理。”老哥继续说：“我和那家是同村。”他指一下梁国辉家店铺，“这么好买卖，不做，偏偏走邪道。被肥猪老板人抓到，必死无疑。”
想着过去几天的事，李石在车里直接睡着。不远处，汽车追尾，喇叭响个不停，一个激灵，他立刻醒来，发现已经是夜里一点多快两点，“公主街”上车辆散去大部分。田甜肯定已经回到住处。他没多想便开着小货车进入她们小区。进入小区后，李石看到她们宿舍里灯亮着，田甜正走回她们宿舍走廊，手里好像提着什么东西。
李石下车看着她刚打开门，一个黑影从洗手间中冲出来，手中有什么东西威胁她。她被威胁进入房间后，门关好。那栋准备拆迁的楼房，本来就没什么居住，加上周围工地打地基“咚咚咚咚”的声音，周围租户更加少。
报警？这个念头，一出来，李石便否定这个想法。现在报警，梁国辉必定被抓。他有前科，这一次被判起码十年才出来。他或许很想要进入监狱避难，可李石不想梁国辉再一次逃离他视线。李石看到那间屋子窗户，虽然紧闭，但是看到人影，并没有发生争斗。
几分钟后，于是李石决定先上去探个究竟。这步棋，很冒险。他抓不准两位女性对梁国辉恨到什么程度。如果仅仅是讨厌这种程度，他帮她们解决梁国辉，她们还可能转头就报警。事情紧急，来不及考虑万全之际。
李石与两位女性不熟，用何种借口让她们开门？李石一边爬楼梯一边想法子。快到门前时候，他听到一声清脆玻璃破碎声音，极其像酒瓶打碎某种东西的样子。紧接着，他又听到一个男人喊：“我杀了你。”。隔壁工地“咚咚咚咚”打地基声音，掩盖了这句毛骨悚然的话。
很快，李石又听到两次玻璃瓶破碎的声音。里面有人乱踢东西。不一会，房间平静下来。有人在里面哭泣。她们应该庆幸，这里租户很少，大部分都是隔壁工厂上夜班职工。要是人多小区，现在早已经围满看热闹的人。
他想确定一下发生什么事。她们两人对一个人，数量占据优势。可是那个毕竟是男性，力量上占有绝对优势，并不觉得两位不从事体力劳动的女性可以解决掉一个成年男性。
“咚咚咚”，李石敲三下门。房间内更加安静，楼道似乎更加黑暗，工地里打地基的“咚咚咚”声如同死神敲钟一般恐怖。
“咚咚咚”，还是三下。房间内毫无动静，死一般寂静，里面空气仿佛成一块冰。
“咚咚咚”，房间内有一点细微声音，似乎有人小步移动到门口，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的东西。
李石轻声说道：“我来找梁国辉，跟踪他好多天。看见他走进这里。请他出来。告诉他，给他三秒，不出来，我们就破门。”
故意说“我们”给里面人听，不管是谁赢，先震慑一下里面人。里面还是没说话。数了三秒，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梁国辉，你妈的，欠老板十几万。你不敢出来是吧。别怪老子破门进去抓你。”李石等一会，不见人开门，便加重语气，“那行，报警吧。我在这守这里。你们出去报警。今天一定抓到梁国辉这混蛋，必须宰了他。他妈的，害我浪费这么多时间。”李石咬牙切齿地说。这些话，一大半是真心实意。
门突然开了一个小缝，王光林老婆头发凌乱，手拿菜刀盯着我说：“人你带走，别报警。”
看样子，梁国辉被两个女人制服。挺令人惊讶的，出乎他预料。
李石说：“我要看看人是如何？你们打斗声音，我听到。楼下人估计也听到。到时候警察一问，你也脱不了干系。”他见女人很迟疑不信任他，“我催债的。也不想被警察抓。人死，你们俩必定坐牢。我要拿他回去给老板交差。他这种人，死就死了，没人在乎。现在他被追着屁股要债，消失不见，任何人都觉得正常，不会怀疑你们的。反而会怀疑我们。”
“你让我进去。我对你们不感兴趣。只想要拿他回去给老板交差。”李石继续交涉，“你放心，今晚就我一个人。我穷苦人出人，不会为难你们两人。我要是想要弄你们，根本就不用等到今天。”
“你在“公主街”开那种店铺。里面另外一个人在歌舞厅教人家跳交际舞。你老公叫王光林。你叫吕秀玲。另外一个女的叫田甜。”李石把信息全部说出来，“我知道你们那么多底细，只是为了找到梁国辉。”
“刚才我骗你。今晚就我一个人。”李石坦白，“处理这种事，你们不够我熟练。还得由我来。”
王光林老婆吕秀玲，回头看一眼，屋内两人达成统一意见。她紧握手里拿着菜刀，门打开。李石进门后，双手做投降姿态，得到她允许后，关好门。
一进入到屋内，他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辣椒味，呛得他眯眼咳嗽几下。门口旁边的木鞋架被踢烂，鞋子撒一地。玻璃瓶碎片满地都是，一不注意便扎在鞋底。有四个明显破烂啤酒玻璃瓶身，它们全部散在躺在地板上梁国辉脑袋处。散落地上还有很多成人用品。
李石双手依旧举着，示意要近距离看一下梁国辉。梁国辉脸上满是油一样的液体，液体中夹杂着许多辣椒粉，靠近一点闻，把他鼻子呛得受不了。此时的梁国辉双手双脚已经被绑。他裤子和内衣都脱到一半。他下体部位有溃烂迹象，看着恶心至极。不少辣椒粉洒在他下体部位。
“拿布塞住他嘴。”李石指示。
屋内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嗯？”，也没有动作。
李石继续：“他还没死，只是晕过去。”，继续说：“我可以把手放下来吧。太累。我没有恶意。”
吕秀玲依旧手拿菜刀护住胸前，点点头，允许他把手放下。田甜跑到厨房拿一块脏毛巾递给他。刚才李石背对着她，且戴着帽子，没看清他相貌。她递毛巾时候，看到李石相貌，愣了一下，眼中满是不解，但是手中刀并没有放下，护在身前。
李石把脏抹布塞住梁国辉嘴，向她们要来胶带，缠住他嘴。这个时候，他才有时间看这三个人。王光林老婆吕秀玲身上多处伤痕，头发凌乱，脸上还有淤青，裤子衣服都有被撕扯的痕迹。田甜上衣和裙子被撕扯迹象更加明显。一条女性内衣被人撕扯丢在离他脚不远地方。
她们发觉李石看到内衣，也没有平时不好意思，还没走出刚才恐惧。
梁国辉远不是曾经健壮的人。面容憔悴，再瘦几斤，估计就和皮包骨差不多。他下体发炎溃烂，不知染上什么病。自己好色，这个时候还不忘记想要解决生理需求。裤子脱到一半行动不便。结果他脸上被人抹了透明液体，还被撒辣椒粉在脸上。他口袋里有一沓纸币，大概有几千块。李石拿出来给回吕秀玲。
“后面发生什么事情，你们一定要记住，和你们无关。你们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不要问这件事。你们要把这件事忘掉。忘不掉，就换一个城市住。”李石说。
李石看一下时间，凌晨两点多。
“我给你们说实话。”他点一支烟，“我跟踪他一段时间。碰巧了，你们和他有一点关系。所以，我知道你们一些信息。这不代表我对你们有什么非分之想。”
她们还是盯着李石看，菜刀稍微没那么对着着他，似乎想让他继续说下去。
“今晚你们肯定不能在这里呆了。出去找个旅店住几天吧。这些乱七八糟家具，还有这些成人用的东西就别要了。你们带上钱和换洗衣物，赶快走。对了，这个大行李箱留给我。”李石指着放在角落一个大行李箱说。行李箱中还有一些成人用品。这个行李箱应该是吕秀玲用来进货的。
两人赶快换下衣服，带上几件换洗衣物，就离开。
等她们离开后，李石把梁国辉塞进大行李箱中，还好他现在瘦许多，刚好塞得住。箱子外面，他用绳子绑了两层。如果梁国辉醒来，再怎么挣扎也不会从里面挣脱出来。
从五楼下来，扛着一个大行李箱。碰到两个下夜班的人，他们上班很累，压根就没看李石，把行李箱丢到车厢里面，一路开回县城。李石不敢离开车，就在车上睡觉。其实一点都睡不着，眼睁着到天亮。脑中闪过好过想法。想一个否定一个，很快又想一个。
第二天，李石向公司请了病假。经理听到李石请病假，以为听错，再三确认，批准他病假请求。然后，李石立刻动身前去二手市场。二手市场老板与他相识。以前他经常去他那里帮老板修理车子，翻新比较破旧车子。他见李石车进来，便知道是他，立刻出门打招呼，倒茶，点烟。
“叔，那几辆冷藏车冷冻如何？”李石指着那边三辆车说。
“你我兄弟两人，知根知底，无需客套话。”老板喝一口茶，“那几辆说实话，我觉得不能亏你。有点破旧。你要是真想要，我联系朋友，给您介绍比较新的。你跑业务，开着破车，不怕人笑话。”
“它冷冻功能正常吗？”李石看着车问，“功能正常就可以。其他方面我不是特别看重。你介绍比较的新车给我，我也买不起是不是。”
“既然这样，我们去看看，你觉得可以，那我打八折给你。”老板说。
李石和老板来到三辆冷藏车前，他对这车相当熟悉，三辆车都试一下，问题不大。左右两辆车冷藏温度只能达到零下十度，再往下就没法。中间这辆车子冷藏温度可以达到零下15度。这台车子对冷藏功能保养很好。下车后，李石把一半钱给老板，剩下钱，我们约定下半年还清。
李石先把小货车开到工地附近。这个时间，工地上只有机器和工人在工作，其他人很少。他再折返打一个的士回到二手车市场，开走新买的冷藏车。人生真是讽刺。他做梦都想要一辆属于自己的冷藏车，想不到却以这种方式得到冷藏车。
梁国辉早已醒来，在行李箱中挣扎动弹，在行李箱中拉屎拉尿。整个箱子臭不可闻。李石带着口罩，把他拖上冷藏车，锁好门，温度开到最低，零下十五度。接着李石把车子开到付费停车场，再把小货车清理一遍。
处理完这些，李石还是没有困意，吃完中午饭，开车去昨晚破旧准备拆迁小区。她们已经把钥匙给他，随时处理残留物品。他一个人清理完里面所有物品。能烧的，全部运到垃圾场，一把火烧掉。剩下烧不掉的物品便分成十几个地方，混合丢弃。再过半年，这里便会拆迁，这栋楼变成废墟。这里发生的事伴随一块一块砖头掉落而烟消云散。
做完一切，李石才沉沉睡去，一觉睡到天亮。李石开车去公司上班路上，顺路去看一次冷藏车。他在里面已然全无声息，想必已经冻成人体冰棍。如何处理他，再一次给他一个难题。今天运送完货物，呆在公司休息，拿过司机值班表扫一眼，平常他压根就不考虑的业务，这一次，他格外关注，并且看一下平时存放业务单据柜子。这个是任何人可以查，但是不能拿走，不过拿走也不怕，毕竟公司都有留底，只是为了让业务安排更加透明化。
运送水泥浆的业务增加很多，一张又一张看过去，大部分都是与建筑工地合作，规模比较大的工程队合作。私人单子比较少。
看到明天业务安排，多年经验判断，这个运送水泥业务是私人单，后面就没有运送任务，大概率是临时安排，或者对方与公司老板有人情关系。现在公司根本不缺大业务，一般不会接这种不够油钱工人工资的一趟单子。
李石找到经理，请他吃饭，让他先安排明天他去送水泥浆，和那位同事调一次班。刚刚发烧好，自己不想碰冷藏车。虽然经理认为这个理由很牵强，但是还是答应帮忙调班。那位同事听说可以开冷藏车，更是满口答应。李石和那位同事要了地址运货地址，工程队联系方式。
李石拉着工程队工人，一起到明天运送水泥浆地方。别墅建在半山腰上，前水后山，相当标准的风水宝地，听当地人说，住在这地方的人，必定添丁发财，长命百岁。不过这种地方，一般也会有坟地。这么好风景，别人不是傻子，肯定也会选为祖坟，好让祖宗冒一下青烟。果然大别墅不远处，就有几个乱葬岗。三更半夜，估计有鬼火在坟头跳舞。
工人老哥和他介绍说明，这个三级化粪池的坑已经挖好，四面已经弄好，剩下便是前两格的底部水泥。这个化粪池比普通人家化粪池要大上三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给全村人用。
李石和工人师傅约好明天送货水泥浆过来。晚上，他买了钢筋，特地叫人锯短，左转到工具市场，买了一些装修工具。
到了晚上，李石把冷藏车开到乌蛇区海鲜市场附近的停车场里，而后，搭上的士回到公司，申请泥浆车钥匙，于是他开车去水泥浆厂购买水泥浆，特地花钱让工人把水泥浆装满。这一车水泥浆，一部分是别墅区化粪池，一部分是其他工地所需。他加满之后，两个地方用完还绰绰有余。
回到停车场，拿上行李箱，去到别墅，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别墅里有一个看门大爷，态度很不友好，第一次来黑头黑脸，不正眼看这些工人。这一次，李石提前买了几斤狗肉和烧猪肉，两斤白酒。他听到按喇叭，满口脏话出来开门。
“还让不让人睡觉？这他妈都几点？别按了，家里死人啊。”他骂道。
李石先把狗肉烧猪肉和白酒递给门卫。门卫并不接他狗肉和酒，斜视审视李石。李石把狗肉和酒往前递过去，“阿伯，不好意思，计划有变。工程队那边赶工，我今晚先过来把这点工弄完。明天还要去别的工地工作。我买点东西给你当夜宵。一个人看守家业不容易。”
门卫闻到狗肉和烧猪肉香气，也见李石说话礼貌，便打开大门，让他把车开进来，顺手接过狗肉和烧猪肉，白酒。
“你们工程队这么忙？三更半夜，都要干活。看来好挣钱啊。”他阴阳怪气地说。“就你一个人啊，另外那个人呢？你一个人能行不？我可不帮你干。你自己干。”
李石陪笑道：“怎么敢让阿伯干这活。我买狗肉烧猪肉给你当夜宵，就是让你边看打鬼子电影，一边吃。干活，我自己就可以。”
他提着两袋肉便回到房间里，边吃肉边看抗日电影。
化粪池本来已经挖好。李石不满意，拿上工具，在第一格中挖深差不多一米，这点深度，把他累得直喘气，这点工作量居然花了一个多小时。他起身找到看门大爷屋子，看他是否已经睡觉。老年人都是这个性格，看着电视，就睡觉。
李石小心翼翼回到化粪池处，先在底部铺上一层十公分水泥浆，从车头里拿下行李箱，割掉手脚绳子，拿出口中脏抹布，然后像倒垃圾一样把他倒进化粪池第一格中。他怕水泥不够坚固，上面铺上钢筋，再倒上水泥，顺手把整个化粪池工作全部弄完。
回到车上，看一下时间，已是凌晨两点多。他开车离开别墅，去到一个垃圾场，把行李箱拿出来，倒上汽油，一把火烧个干净。
乌蛇镇似乎从没有真正的夜晚。凌晨两点，路上各种车辆已经跑起来，村民们骑着摩托车送新鲜蔬菜进城，海鲜市场更是灯火通明，远远地便看到渔港村灯塔一闪一闪的指示灯。
其实李石挺后悔，刚才没去找梁国辉，直接结果他。楼上面这两位女性死活和他李石又没关系。梁国辉与她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李石并不在乎。可是不知道为何，自己临时改变主意，要阻止梁国辉伤害两位女性。她们两，一个是他仇人妻子，一个是他内心排斥行业的从事者。
或许，他是想念家人吧。
送完货，回到公司交完单据，已经是晚上七点多。李石开车去到“公主街”大排档，吃完晚饭，回到车里。前天晚上，睡得少，加上吃了几碗米饭，躺在座椅上，困意控制不住。他立刻抽了两支烟，还是没法抵挡滚滚而来睡意。现在时间还早，她们俩还没下班，梁国辉不至于在这人多地方闹事。他和自己一样，也要隐姓埋名。自己怕警察查，也怕梁国辉知道自己还活着，并且正找他。梁国辉怕暴力催债佬找到他。那些人可不跟他文明交流，一棍子下去，腿断了，也得躺地上要饭还债。
前几天，李石抽空去一趟乌蛇市场，吃一顿牛杂煲。梁国辉家店铺两个铁门已经被打烂，门口前又添加一条催款横幅。他问隔壁桌老哥：“老兄，对面那家欠谁的钱？”
老哥说：‘那还用说。肯定欠赤水村肥猪老板的钱。听说这家儿子赌钱。没脑子的，没几个钱竟然敢去肥猪那里借高利贷。这不是找死么。人家就是等着你输钱，来借高利贷。”老哥夹一口七分瘦三分肥的五花肉一口吃掉，“这就叫找死。”
“肥猪老板？”李石把牛杂煲往一推，“一起吃。这么多，我吃不完。”
老哥也不客气，夹起牛肚蘸着辣椒酱，“你不知道他啊。隔壁赤水村的老板。这位恶霸，以前是混黑道的。黑帮头子和人火拼被三枪解决掉后。这位马仔就接了以前老大的盘子。他会搞关系，这几年他赚的钱都够填满他家门前的赤水河。”
李石给他倒一杯白酒。他喝完后，“你没去过赤水村吧。”
见李石摇头，他说道：“我就说嘛。去过那条村，你一定知道肥猪老板。”他手指着南边说：“离这不远。你去市区绕一下路就到里。进入他们村，小山坡上就有一栋建好别墅。五层，内外装修，十几亩。他奶奶的，也不知道这类人钱怎么这么好赚。你看，我们老百姓累死累活，白天晒晚上熬，一天才得这点钱，都买不起他家一块地板砖。”
李石又倒一杯酒给老哥，“赚钱靠运气。没法强求。”
“这话有道理。”老哥继续说：“我和那家是同村。”他指一下梁国辉家店铺，“这么好买卖，不做，偏偏走邪道。被肥猪老板人抓到，必死无疑。”
想着过去几天的事，李石在车里直接睡着。不远处，汽车追尾，喇叭响个不停，一个激灵，他立刻醒来，发现已经是夜里一点多快两点，“公主街”上车辆散去大部分。田甜肯定已经回到住处。他没多想便开着小货车进入她们小区。进入小区后，李石看到她们宿舍里灯亮着，田甜正走回她们宿舍走廊，手里好像提着什么东西。
李石下车看着她刚打开门，一个黑影从洗手间中冲出来，手中有什么东西威胁她。她被威胁进入房间后，门关好。那栋准备拆迁的楼房，本来就没什么居住，加上周围工地打地基“咚咚咚咚”的声音，周围租户更加少。
报警？这个念头，一出来，李石便否定这个想法。现在报警，梁国辉必定被抓。他有前科，这一次被判起码十年才出来。他或许很想要进入监狱避难，可李石不想梁国辉再一次逃离他视线。李石看到那间屋子窗户，虽然紧闭，但是看到人影，并没有发生争斗。
几分钟后，于是李石决定先上去探个究竟。这步棋，很冒险。他抓不准两位女性对梁国辉恨到什么程度。如果仅仅是讨厌这种程度，他帮她们解决梁国辉，她们还可能转头就报警。事情紧急，来不及考虑万全之际。
李石与两位女性不熟，用何种借口让她们开门？李石一边爬楼梯一边想法子。快到门前时候，他听到一声清脆玻璃破碎声音，极其像酒瓶打碎某种东西的样子。紧接着，他又听到一个男人喊：“我杀了你。”。隔壁工地“咚咚咚咚”打地基声音，掩盖了这句毛骨悚然的话。
很快，李石又听到两次玻璃瓶破碎的声音。里面有人乱踢东西。不一会，房间平静下来。有人在里面哭泣。她们应该庆幸，这里租户很少，大部分都是隔壁工厂上夜班职工。要是人多小区，现在早已经围满看热闹的人。
他想确定一下发生什么事。她们两人对一个人，数量占据优势。可是那个毕竟是男性，力量上占有绝对优势，并不觉得两位不从事体力劳动的女性可以解决掉一个成年男性。
“咚咚咚”，李石敲三下门。房间内更加安静，楼道似乎更加黑暗，工地里打地基的“咚咚咚”声如同死神敲钟一般恐怖。
“咚咚咚”，还是三下。房间内毫无动静，死一般寂静，里面空气仿佛成一块冰。
“咚咚咚”，房间内有一点细微声音，似乎有人小步移动到门口，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的东西。
李石轻声说道：“我来找梁国辉，跟踪他好多天。看见他走进这里。请他出来。告诉他，给他三秒，不出来，我们就破门。”
故意说“我们”给里面人听，不管是谁赢，先震慑一下里面人。里面还是没说话。数了三秒，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梁国辉，你妈的，欠老板十几万。你不敢出来是吧。别怪老子破门进去抓你。”李石等一会，不见人开门，便加重语气，“那行，报警吧。我在这守这里。你们出去报警。今天一定抓到梁国辉这混蛋，必须宰了他。他妈的，害我浪费这么多时间。”李石咬牙切齿地说。这些话，一大半是真心实意。
门突然开了一个小缝，王光林老婆头发凌乱，手拿菜刀盯着我说：“人你带走，别报警。”
看样子，梁国辉被两个女人制服。挺令人惊讶的，出乎他预料。
李石说：“我要看看人是如何？你们打斗声音，我听到。楼下人估计也听到。到时候警察一问，你也脱不了干系。”他见女人很迟疑不信任他，“我催债的。也不想被警察抓。人死，你们俩必定坐牢。我要拿他回去给老板交差。他这种人，死就死了，没人在乎。现在他被追着屁股要债，消失不见，任何人都觉得正常，不会怀疑你们的。反而会怀疑我们。”
“你让我进去。我对你们不感兴趣。只想要拿他回去给老板交差。”李石继续交涉，“你放心，今晚就我一个人。我穷苦人出人，不会为难你们两人。我要是想要弄你们，根本就不用等到今天。”
“你在“公主街”开那种店铺。里面另外一个人在歌舞厅教人家跳交际舞。你老公叫王光林。你叫吕秀玲。另外一个女的叫田甜。”李石把信息全部说出来，“我知道你们那么多底细，只是为了找到梁国辉。”
“刚才我骗你。今晚就我一个人。”李石坦白，“处理这种事，你们不够我熟练。还得由我来。”
王光林老婆吕秀玲，回头看一眼，屋内两人达成统一意见。她紧握手里拿着菜刀，门打开。李石进门后，双手做投降姿态，得到她允许后，关好门。
一进入到屋内，他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辣椒味，呛得他眯眼咳嗽几下。门口旁边的木鞋架被踢烂，鞋子撒一地。玻璃瓶碎片满地都是，一不注意便扎在鞋底。有四个明显破烂啤酒玻璃瓶身，它们全部散在躺在地板上梁国辉脑袋处。散落地上还有很多成人用品。
李石双手依旧举着，示意要近距离看一下梁国辉。梁国辉脸上满是油一样的液体，液体中夹杂着许多辣椒粉，靠近一点闻，把他鼻子呛得受不了。此时的梁国辉双手双脚已经被绑。他裤子和内衣都脱到一半。他下体部位有溃烂迹象，看着恶心至极。不少辣椒粉洒在他下体部位。
“拿布塞住他嘴。”李石指示。
屋内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嗯？”，也没有动作。
李石继续：“他还没死，只是晕过去。”，继续说：“我可以把手放下来吧。太累。我没有恶意。”
吕秀玲依旧手拿菜刀护住胸前，点点头，允许他把手放下。田甜跑到厨房拿一块脏毛巾递给他。刚才李石背对着她，且戴着帽子，没看清他相貌。她递毛巾时候，看到李石相貌，愣了一下，眼中满是不解，但是手中刀并没有放下，护在身前。
李石把脏抹布塞住梁国辉嘴，向她们要来胶带，缠住他嘴。这个时候，他才有时间看这三个人。王光林老婆吕秀玲身上多处伤痕，头发凌乱，脸上还有淤青，裤子衣服都有被撕扯的痕迹。田甜上衣和裙子被撕扯迹象更加明显。一条女性内衣被人撕扯丢在离他脚不远地方。
她们发觉李石看到内衣，也没有平时不好意思，还没走出刚才恐惧。
梁国辉远不是曾经健壮的人。面容憔悴，再瘦几斤，估计就和皮包骨差不多。他下体发炎溃烂，不知染上什么病。自己好色，这个时候还不忘记想要解决生理需求。裤子脱到一半行动不便。结果他脸上被人抹了透明液体，还被撒辣椒粉在脸上。他口袋里有一沓纸币，大概有几千块。李石拿出来给回吕秀玲。
“后面发生什么事情，你们一定要记住，和你们无关。你们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不要问这件事。你们要把这件事忘掉。忘不掉，就换一个城市住。”李石说。
李石看一下时间，凌晨两点多。
“我给你们说实话。”他点一支烟，“我跟踪他一段时间。碰巧了，你们和他有一点关系。所以，我知道你们一些信息。这不代表我对你们有什么非分之想。”
她们还是盯着李石看，菜刀稍微没那么对着着他，似乎想让他继续说下去。
“今晚你们肯定不能在这里呆了。出去找个旅店住几天吧。这些乱七八糟家具，还有这些成人用的东西就别要了。你们带上钱和换洗衣物，赶快走。对了，这个大行李箱留给我。”李石指着放在角落一个大行李箱说。行李箱中还有一些成人用品。这个行李箱应该是吕秀玲用来进货的。
两人赶快换下衣服，带上几件换洗衣物，就离开。
等她们离开后，李石把梁国辉塞进大行李箱中，还好他现在瘦许多，刚好塞得住。箱子外面，他用绳子绑了两层。如果梁国辉醒来，再怎么挣扎也不会从里面挣脱出来。
从五楼下来，扛着一个大行李箱。碰到两个下夜班的人，他们上班很累，压根就没看李石，把行李箱丢到车厢里面，一路开回县城。李石不敢离开车，就在车上睡觉。其实一点都睡不着，眼睁着到天亮。脑中闪过好过想法。想一个否定一个，很快又想一个。
第二天，李石向公司请了病假。经理听到李石请病假，以为听错，再三确认，批准他病假请求。然后，李石立刻动身前去二手市场。二手市场老板与他相识。以前他经常去他那里帮老板修理车子，翻新比较破旧车子。他见李石车进来，便知道是他，立刻出门打招呼，倒茶，点烟。
“叔，那几辆冷藏车冷冻如何？”李石指着那边三辆车说。
“你我兄弟两人，知根知底，无需客套话。”老板喝一口茶，“那几辆说实话，我觉得不能亏你。有点破旧。你要是真想要，我联系朋友，给您介绍比较新的。你跑业务，开着破车，不怕人笑话。”
“它冷冻功能正常吗？”李石看着车问，“功能正常就可以。其他方面我不是特别看重。你介绍比较的新车给我，我也买不起是不是。”
“既然这样，我们去看看，你觉得可以，那我打八折给你。”老板说。
李石和老板来到三辆冷藏车前，他对这车相当熟悉，三辆车都试一下，问题不大。左右两辆车冷藏温度只能达到零下十度，再往下就没法。中间这辆车子冷藏温度可以达到零下15度。这台车子对冷藏功能保养很好。下车后，李石把一半钱给老板，剩下钱，我们约定下半年还清。
李石先把小货车开到工地附近。这个时间，工地上只有机器和工人在工作，其他人很少。他再折返打一个的士回到二手车市场，开走新买的冷藏车。人生真是讽刺。他做梦都想要一辆属于自己的冷藏车，想不到却以这种方式得到冷藏车。
梁国辉早已醒来，在行李箱中挣扎动弹，在行李箱中拉屎拉尿。整个箱子臭不可闻。李石带着口罩，把他拖上冷藏车，锁好门，温度开到最低，零下十五度。接着李石把车子开到付费停车场，再把小货车清理一遍。
处理完这些，李石还是没有困意，吃完中午饭，开车去昨晚破旧准备拆迁小区。她们已经把钥匙给他，随时处理残留物品。他一个人清理完里面所有物品。能烧的，全部运到垃圾场，一把火烧掉。剩下烧不掉的物品便分成十几个地方，混合丢弃。再过半年，这里便会拆迁，这栋楼变成废墟。这里发生的事伴随一块一块砖头掉落而烟消云散。
做完一切，李石才沉沉睡去，一觉睡到天亮。李石开车去公司上班路上，顺路去看一次冷藏车。他在里面已然全无声息，想必已经冻成人体冰棍。如何处理他，再一次给他一个难题。今天运送完货物，呆在公司休息，拿过司机值班表扫一眼，平常他压根就不考虑的业务，这一次，他格外关注，并且看一下平时存放业务单据柜子。这个是任何人可以查，但是不能拿走，不过拿走也不怕，毕竟公司都有留底，只是为了让业务安排更加透明化。
运送水泥浆的业务增加很多，一张又一张看过去，大部分都是与建筑工地合作，规模比较大的工程队合作。私人单子比较少。
看到明天业务安排，多年经验判断，这个运送水泥业务是私人单，后面就没有运送任务，大概率是临时安排，或者对方与公司老板有人情关系。现在公司根本不缺大业务，一般不会接这种不够油钱工人工资的一趟单子。
李石找到经理，请他吃饭，让他先安排明天他去送水泥浆，和那位同事调一次班。刚刚发烧好，自己不想碰冷藏车。虽然经理认为这个理由很牵强，但是还是答应帮忙调班。那位同事听说可以开冷藏车，更是满口答应。李石和那位同事要了地址运货地址，工程队联系方式。
李石拉着工程队工人，一起到明天运送水泥浆地方。别墅建在半山腰上，前水后山，相当标准的风水宝地，听当地人说，住在这地方的人，必定添丁发财，长命百岁。不过这种地方，一般也会有坟地。这么好风景，别人不是傻子，肯定也会选为祖坟，好让祖宗冒一下青烟。果然大别墅不远处，就有几个乱葬岗。三更半夜，估计有鬼火在坟头跳舞。
工人老哥和他介绍说明，这个三级化粪池的坑已经挖好，四面已经弄好，剩下便是前两格的底部水泥。这个化粪池比普通人家化粪池要大上三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给全村人用。
李石和工人师傅约好明天送货水泥浆过来。晚上，他买了钢筋，特地叫人锯短，左转到工具市场，买了一些装修工具。
到了晚上，李石把冷藏车开到乌蛇区海鲜市场附近的停车场里，而后，搭上的士回到公司，申请泥浆车钥匙，于是他开车去水泥浆厂购买水泥浆，特地花钱让工人把水泥浆装满。这一车水泥浆，一部分是别墅区化粪池，一部分是其他工地所需。他加满之后，两个地方用完还绰绰有余。
回到停车场，拿上行李箱，去到别墅，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别墅里有一个看门大爷，态度很不友好，第一次来黑头黑脸，不正眼看这些工人。这一次，李石提前买了几斤狗肉和烧猪肉，两斤白酒。他听到按喇叭，满口脏话出来开门。
“还让不让人睡觉？这他妈都几点？别按了，家里死人啊。”他骂道。
李石先把狗肉烧猪肉和白酒递给门卫。门卫并不接他狗肉和酒，斜视审视李石。李石把狗肉和酒往前递过去，“阿伯，不好意思，计划有变。工程队那边赶工，我今晚先过来把这点工弄完。明天还要去别的工地工作。我买点东西给你当夜宵。一个人看守家业不容易。”
门卫闻到狗肉和烧猪肉香气，也见李石说话礼貌，便打开大门，让他把车开进来，顺手接过狗肉和烧猪肉，白酒。
“你们工程队这么忙？三更半夜，都要干活。看来好挣钱啊。”他阴阳怪气地说。“就你一个人啊，另外那个人呢？你一个人能行不？我可不帮你干。你自己干。”
李石陪笑道：“怎么敢让阿伯干这活。我买狗肉烧猪肉给你当夜宵，就是让你边看打鬼子电影，一边吃。干活，我自己就可以。”
他提着两袋肉便回到房间里，边吃肉边看抗日电影。
化粪池本来已经挖好。李石不满意，拿上工具，在第一格中挖深差不多一米，这点深度，把他累得直喘气，这点工作量居然花了一个多小时。他起身找到看门大爷屋子，看他是否已经睡觉。老年人都是这个性格，看着电视，就睡觉。
李石小心翼翼回到化粪池处，先在底部铺上一层十公分水泥浆，从车头里拿下行李箱，割掉手脚绳子，拿出口中脏抹布，然后像倒垃圾一样把他倒进化粪池第一格中。他怕水泥不够坚固，上面铺上钢筋，再倒上水泥，顺手把整个化粪池工作全部弄完。
回到车上，看一下时间，已是凌晨两点多。他开车离开别墅，去到一个垃圾场，把行李箱拿出来，倒上汽油，一把火烧个干净。
乌蛇镇似乎从没有真正的夜晚。凌晨两点，路上各种车辆已经跑起来，村民们骑着摩托车送新鲜蔬菜进城，海鲜市场更是灯火通明，远远地便看到渔港村灯塔一闪一闪的指示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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