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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冒充?已故?

    “哒、哒、哒……”规律而轻盈的脚步声愈来愈清晰,仿佛踩在所有人都的心上,让人按捺不住地想要一睹其真容……

    而此刻,云非幕心底升起几分疑惑……

    虽说是亲信,选择站在这位孤身帝王的身后,他们之间也并非毫无秘密地坦诚相待,只是像这样的情况却是从未有过。

    此前陛下并未和他提起任何有关此人的事情?但自己怎么也一点风声也未曾收到?

    那双沉着的墨瞳暗了几分……

    宴尾传来一声抑制的吸气声……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

    随着脚步声的临近,低呼声此起彼伏,传到前边众人耳中的群臣的议论声也逐渐变得明晰……

    “这……这,女的?”

    “赤云军主将怎是个女流?!”

    “北和从未有过女将!这!这不合礼法啊!”

    “这女人看起来也太年轻了吧!”

    “是啊……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

    “她真的是赤云军主将?莫不是诓我们?”

    “怎么可能?”

    “一介不入流的民军哪来这么大胆子敢欺骗圣上?”

    “……”

    习武之人五感清明,这些话都一字不漏地落到云非幕耳中,使他心中疑惑更盛,但不知为何,竟也冒出细密的期待……

    长靴踏在柔软温顺的地毯上,一抹纤长的影子在她身后荡开,映衬着她挺拔坚强的背脊。长发高高束起,卷草纹玉冠折射洒落下来的日光,透露着晶莹的光泽。

    浅绯色圆领袍,玉色腰封,勾勒出其绝佳的身比。

    一个水蓝色的挂坠垂落腰间,看起来有点眼熟,随着她的步伐不断晃动,像是在应和她的步履。

    眉若翠羽,双眸灿如春华,鼻梁挺翘,绛唇不点而红,肌肤白腻如脂,是为倾国之姿,是为祸世之颜。

    “这小娘子生的可真是般般入画,誉为绝代佳人也不为过吧!”一位喝上头的青年官员大臣手捧酒杯摇头晃脑地笑道。

    身旁立马有人附和,都是些不成器混个官职俸禄的世家阔少爷,他们垂涎的目光毫不犹豫地黏到她身上……

    “这姿色,就算是有名的‘清玫’花魁也难比!”

    “可不是!这当啥流氓军的首领啊!”

    “哈哈哈哈哈……”

    …………

    她轻轻瞥了一眼方才说她是流氓军首领的那个男人,那一眼又冷又长,让人背后直生冷汗……

    径直走到仍跪在地上的王将军身旁,她无视左侧那束强烈到可以把她贯穿的目光,朝坐于尊位的帝王行礼,双手捧上朝廷的将军绶印。

    “臣,宫倾郡,拜见陛下!”

    !!

    !!!

    方才所有跟随着她的质疑声、调笑声都戛然而止,宴上鸦雀无声,比死水水面还要寂静……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扭动已经僵硬的脖子,不可置信地看向前方那个即使是跪下也仍然挺拔笔直的纤细的背影……

    她说……她叫宫倾郡?

    那个宫倾郡?

    那个八年前被贼人从宫中掳走的当今圣上的唯一亲人—宫倾郡?

    那个当年宫乱时和皇帝一起残留下唯一的皇家直系血脉的宫倾郡?

    开什么玩笑?!

    怎么可能?!

    “大胆!”在她话音落下后当即有一位年过半百的大臣大声叱喝她道,“何人胆敢冒充已故的长公主殿下!”

    有人开了头,质疑声便逐渐嚣张起来,纷纷对着宫倾郡指指点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和蔑视……

    皇帝拂袖起身,走向宫倾郡,两人仿佛对这些指摘和质疑声恍若未闻。

    男人亲手将她扶起来,眉眼是谈不尽的温柔,独属于亲人的一份柔情,他柔声说:“皇姐,快起来。”

    宫倾郡被扶起,理了理自己的长袍,对着宴席之上的所有人大声说:“何来冒充?何来已故?我不是还活生生的站在这?”

    “你、你如何证明你就是当年被贼人掳走的长公主殿下?陛下,莫要被这女子蒙骗了!”方才那位起头的大臣说。

    “是啊,陛下!”有人附和道。

    “这女子胆大包天竟敢蒙骗陛下!”

    “应把这女子先关押起来,严加审问,到底有什么目的!”

    …………

    宫倾郡神色平淡的几乎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她举起自己腰间那个水蓝色挂坠,伸手接过皇帝的,两个形状不同的挂坠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日光下二者都漾出透彻的水蓝色,任谁都看得出这两个吊坠出自同一块玉种同一种雕工……而这,是太子用当年北和唯一一块冰翡翠亲自刻给一双儿女的挂坠,世上再无第三。

    “这样可以吗?”

    “这,这个……”大臣们看着玉坠,来回地看两人七分相似的面容以及那双罕见的琥珀色瞳孔,哽住了,心里有些发虚地说,“这确实是殿下随身之物,全北和只有两块……”

    宫倾郡接着卷起自己的袖子,露出手腕处的一块形状奇特的红色胎记,继续说道:“你们当中有些上了年纪的应该还记得吧?当年因着这一个红色狐狸头胎记,天监司便断言我是命带恶煞,是狐媚转世,会祸乱家国。”

    看到这胎记,皇帝和坐在席位上的云非幕都不由得紧了紧双眸……

    “这个……老夫当年见过,那女娃的胎记确是这样的一个红色狐狸……”一位白须飘飘的年迈大臣眯了眯眼,缓缓说道。

    “连胎记都一样的话……”

    “难道她真是……”

    质疑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那、那赤云军主将又是怎么回事!”又有人大声质问道,“身为长公主,为何要去当一介流氓军的首领?”

    听到“流氓军”这三个字,宫倾郡的眼神彻底凉了下来,她看向说话的人,眼神冰冷让那人不敢动弹,直直僵在原地……

    “赤云军是我两年前组建的。当年西境门,各位莫要忘了,正是你们口中的流氓军帮你们守住了北和边境要塞。”

    “不然,就凭你们这些一无是处只会白拿朝廷俸禄的饭桶,和都早就是胡族囊中之物了!”

    “这、这……”那人不过是个刚入官场的世家小少爷,被宫倾郡的气势吓得战战兢兢,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复开口。

    于是席上再次陷入寂静……

    宫倾郡将坠子还给皇帝,两人小心地将其配带在腰间,皇帝立于她身旁,对着众人宣布道:“这是朕的长姐、北和的靖和将军、赤云军主将,她的身份确凿无疑。”

    “朕今日就是想通知众人,从此刻开始,赤云军收归北和朝廷编制,为守卫我北和效力。”

    “赤云军一切用度按照规定发给,不得有任何差池。”

    “是……”诸位大臣纷纷起身答道,眼神不住地觑向宫倾郡。

    “皇姐,坐。”皇帝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亲自为宫倾郡引坐。

    宫倾郡弯了弯唇角,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阿笙,没事,我自己可以。”

    皇帝不可置否,仍是坚持为其引完坐才回到自己的位上。

    而宫倾郡就坐在方才云非幕产生疑惑的位置上……他的左边……

    她落座,朝对座的周子文拱了拱手,随后便朝右手边的云沂看去……

    正巧对方也正向自己看过来……虽然好像是从她出现就一直没有移开目光……

    但两人的视线终究是撞在了一处……

    “云将军有礼了。”宫倾郡微微支起上身,双手交叠,朝云非幕示意道,“敬贺云将军带领默林军得胜归来。”

    云非幕那双墨色流转的眼眸直视她的双眼,企图在她眼中看出一点有别于疏离和冷淡的情绪。无果,只好同样回礼道:“殿下言重,此乃我等本分。”

    宫倾郡略微颔首应下这句,转头在自己的位子安分坐下,伸手去拿酒杯细细品了一口,神情慢慢放松下来,没有方才那么尖锐……

    云非幕也收回自己过分的关注,低首专注于自己桌案上,让人分辨不出他此刻的心情是阴是晴……

    而那位被横插一脚一直跪在地上的王将军被冷落了这么久还没放弃,抬首看向上位的帝王小心道:“陛下……”

    “……王将军?”宫倾郡一手支头一手握着酒杯,颇为不善地看着地上的那个彪形大汉,“方才入宴之前我不小心也听到了,听说你自请担任三军主帅?”

    那人抬首见帝王没有什么表示,便回答宫倾郡道:“是。”

    “呵,王石,你脸上是可以跑马吧?”宫倾郡半是戏谑半是厌恶地说。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王石当即竖起眉毛,双目狠狠地瞪着她。

    “王将军奉命驻守春门关,春门关曾五次险些失守,是也不是?”

    “这、这个……”

    “听说王将军还打着朝廷的名号在奉省私自对百姓征税,是也不是?”

    “……不可能!我没有!”

    “听说朝廷拨给奉省的赈灾款,有一半都……”

    “不!没有这种事!”

    宫倾郡轻笑两声,喝口酒,双眉微微上挑道:“我都还没说完,王将军就知道我是说你了?”

    王石跪在地上的双膝微微发颤,冷汗直下。

    且不说春门关失守,单只征税这一条,若是被查出来属实,那可是株连九族的罪名!

    他赶紧再次朝皇帝跪下,满是心虚地说:“陛下,方才这些都是其他用心险恶之人杜撰陷害臣的,臣从未做过这些事……”

    “哗啦——”

    皇帝收起那副温润的笑颜,面色难看,接过一旁陈一时递过来的纸张向底下的人撒去。

    一张张画有黑字红字的纸张从天而降,不由分说地洒落在王石的身上、地上,几乎快要铺满他跪着的那片方寸之地。

    “王石,你看看,这些是什么?”

    王石颤抖着手捡起其中一张,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终于,在他看清纸上内容时预感应验了……

    为什么?!为什么!!

    这是他盖有他的印章的私账!为什么会在皇帝手上?!

    他猛地抬头,看向一旁悠闲喝酒的宫倾郡……

    宫倾郡手拿酒杯轻抿一口,神色淡淡的,看向他时微微挑眉,唇角溢出一声冷笑……

    她并未出声,只是用嘴型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