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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瞌睡来了递枕头(新人求收藏求推荐)

    滇贵交界地。

    有一伙残军安营扎寨于此。

    作为大西残军,在孙可望及李定国等将领的带领下。

    一行人虽说边打边逃,可比起清军各地明军皆可谓不堪一击,一顿劫掠之下比起从川地逃亡那会儿。

    这伙大西残军的人员、物资反倒有所增加。

    李定国与孙可望二人,也逐渐从众将之中脱颖而出,隐隐成为了领头人。

    可一军无二帅,二人之间摩擦在不经意间已经出现了。

    就像现在,大西军摆脱了清军的威胁,可一个新的问题也摆在了带头的几人面前。

    往东?还是往西?

    东边明廷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虽然稍稍恢复了些许元气,而明廷是内部纷争不断,各地军头遍起。

    但就兵力而言,各地军头绝难容忍有人与其分权,到时候定然会奋起抵抗。

    何况就算惨胜明廷,可清军就在卧榻之旁,到时岂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李定国等人大多秉持此等想法,比起在广西被赶下南海,不如直接往西夺取云南,扼守天险,进退自如。

    可……

    孙可望却有些犹豫。

    云南山多民少,比不得广西富饶,且一旦败退,从广西还可退据南海。

    从云南败退,只能退往缅甸等国,那可就不是汉地了。

    况且,云南沐府怕也不好惹,尤其是最近在军中传得稀奇古怪的那位凶恶的沐二爷。

    “可有人知晓,那沐家二爷到底是何人物?”

    众将互望皆茫然。

    孙可望暗中叹气,他只是随口一问,本也没做指望。

    大西军中多是粗糙汉子,打仗不马虎,可论起分析利弊,探讨大事之时就是一问三不知了。

    滇地方兴内乱,可眨眼之间平息。

    他们远道而来,滇贵之地大山连绵,消息难通,对方具体生平,有何实力,可谓一概不知。

    “报,有一行商高嚎他从昆明来,有要事求见诸位将军。”

    正所谓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

    不过,事情真有这么巧吗?

    孙可望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定国,见对方也点头,便挥挥手令人将那商人带进帐来。

    未过多久,两士卒押着一身穿粗衣麻衣之人,但却身显富态之人进了帐。

    那人进帐之后,不似普通百姓那般诚惶诚恐,反倒高声问道:“敢问诸位将军,哪位是孙将军。”

    大西败亡后,残军不由一人主事,而是几人共同执掌。

    大帐之中,不设首座,而是同排分设四座。

    四人同掌大军,却只问一人之名。

    孙可望觉得此人有些意思,恐怕不似表面那般是个普通行商。

    “此处唯有我姓孙,你言有要事禀报,速速报来,若有不实可知谎报军情为何罪?”

    那人毫不慌张,也不管自己的无礼之举,已然触弄到旁边几位将军,反倒梗着脖子质问孙可望:“吾闻大西也曾立国,即立国,便复礼,将军不问在下姓甚名谁,便要军情,可谓无礼。无礼之国,当灭。”

    “嘭!你个混球,来人……”

    孙可望没动,可他旁边的其他人却忍不了。

    “在下为人,若是混球,那诸位又是何物?”那人不惧反而继续出言嘲讽。

    “唉~”孙可望出手制止了那名动怒的将领,面无表情瞪着对方:“你不怕死?”

    那人闻言,话语间更多几分讥讽。

    “失家之人,岂敢苟且偷生!”

    此言一出,满座皆怒目。

    按此人的言论,他们这些大西残军,可不就是苟且偷生之辈。

    “你……”

    “嘭!领三军之将,岂能轻易动怒。”此次不是孙可望发飙,而是一旁的李定国。

    “不论你为何而来,都算勇气可嘉,是孙某失礼了,不知阁下尊名?”孙可望与李定国二人是唯二面色平常之人。

    “本家江阴吴氏,世代行商,万历年间移居昆明,将军若是不嫌在下出身卑微,唤在下吴复礼即可。”吴复礼同样面色平常,言语间不卑不亢。

    “出身卑微?”孙可望闻言笑了:“那阁下可算来对地方了,我大西军中尽是如我这般的卑微粗鄙出身。”

    “那倒是,与沐府那位二爷比起来,将军确算出身卑微……”吴复礼说着,话音一转:“可如今神州陆沉,高贵如大明福王,不也成了锅中肉,反倒是出身卑微的将军与在下还能在此……”

    吴复礼话未说完又停了,只见他眉头一皱便嚷嚷着:“在下本想说与将军畅谈,但见帐内无酒无肉,何来畅谈一说。”

    “那得看阁下要和我谈何事了。”孙可望神情不变,轻言相问。

    “呵呵。”吴复礼干笑两声,一双小眼仰视座上诸将,毫不露怯。

    若给他把羽扇,此情此景,就是妥妥的诸葛孔明舌战江东群臣。

    “竖子……”若是手上没有称手的家伙,那魁梧大将定要给这故弄玄虚之人开开眼。

    “咳~”孙可望轻咳一声,那魁梧大将不好再造次,见吴复礼毫无惧色,他不留痕迹的瞥了一眼李定国,而后令人上了酒肉。

    酒肉上席,却见吴复礼轻蔑地看了一眼,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酒肉即到,为何不食?”

    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众人,别说一旁的易怒的众将,即使是孙可望也起了杀意。

    大西军营可不是让人肆意妄为之所。

    “呵呵~”吴复礼轻笑一声,夹起一块肉,就当众人以为他服软之时,他却摇摇头,将高高夹起的肉,随意的丢到地上。

    “阁下此乃何意?”孙可望的眼皮往下低拉了点,若是熟悉他的人,定会知晓,这是他即将发怒的前兆。

    在场众人都在等着这狂妄之徒被拖下去受刑。

    “将军莫慌,在下并无他意,只是军中肉食烹饪过于粗糙,不巧,在下在昆明城中有一食府,不知将军是否愿与在下同往。”

    孙可望自然能听出眼前之人的言外之意。

    他又不留痕迹的瞥了一眼李定国,对方的表现,实在让他很难不联想到之前他与李定国的东行、西行路线之争。

    “将军若是不愿,就当我昆明士绅看走了眼,只可惜昆明士绅二百余年的财富,都便宜了沐天泽那小子了……”说罢,吴复礼起身往帐外走去。

    “且慢,阁下费心费力买通我部下,想必不是为了来此摆通架子吧。”孙可望一出言,两名卫兵便拦住了对方,同时帐外传来动静。

    只见三名士兵被剥去衣甲押进帐内,身上还有鞭挞所残留的伤痕。

    其中一人,赫然是方才进帐禀报之人。

    孙可望眉眼一横,对那被押三人怒声道:“军中早有禁令,不可扰民掠民,尔等私收贿赂,知法犯法,军法严明,来人啊,拖下去军法处置!”

    一声令下,三名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士兵,一转眼的功夫,丢了性命。

    “早闻将军治军严明,如今一见方才知晓传闻不虚。”直到此时,吴复礼才拱手行了迟来的一礼:“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将军见谅。”

    “无妨,阁下胆识过人,有何军情尽管报来,若有功,我当以军师待之。”

    二人突然间一唱一和,着实似那戏中的将相和戏码。

    李定国等将未多作声,只是他们目光已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好几回了。

    “定不负将军念想,请看。”

    吴复礼干脆利落地一把拉下身上的麻衣。

    只见其身上那白白胖胖的肉上,赫然画着一副城防图。

    “此乃曲靖城防图,可助将军夺城。”

    众将都是行家,城防图自是看得懂,只是对其真实性,未免感到可疑。

    吴复礼将众将的作态看在眼里,突然眼露凶色,狠狠地说道:“众位将军不知,沐天泽那恶贼本是沐府罪人,如今与土司勾结,占了昆明,一不尊礼法,肆意凌辱昆明士绅抢夺钱财。二则欺辱妇孺,惹得天路人怨。如今滇地汉民苦不堪言,还请将军念在我等同为汉人的情份上,出兵拨乱反正,复我汉土,滇地百姓必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啊。”

    刚才还在问沐家二爷的消息,这转头就上门了一个送消息的,难道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

    孙可望与李定国二人对视一眼,心思各异。

    此人虽有古怪,但毫无疑问,若此事为真,在内有接应的情况下,以他们的实力,那么曲靖可谓是唾手可得。

    一旦拿下曲靖,那么昆明门户大开,而昆明向来不是一座坚城。

    身经百战的他们,在外无援兵内有接应的情况下拿下昆明,不要太简单。

    昆明一下,那么整个云南无异于是任由他们予取予夺。

    吴复礼一双小眼睛在二人脸上来回打量,见其神色不定,穿衣转身一气呵成,直接往外走。

    只留下一句愤愤不平的话。

    “有言道,大乱临头各自飞,将军若是不愿,就当在下未曾来过。”

    “且慢!”说出此话之人,并不是孙可望,而是他身旁的李定国。

    “同为汉人岂能坐视同族受辱于异族。”斩金截铁地一句话,极为振奋人心。

    “将军好魄力,在下未曾想到大西军中还有将军此等雄才……”吴复礼瞬间放下了刚才的身段,转变之快,让众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在下愚昧,敢问将军大名?”

    “李定国!”

    “原来是李将军,久仰久仰……”

    二人聊得火热,却没看到一旁被突然遭遇冷漠对待的孙可望,眼皮正呼呼的往下耸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