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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合身

    “呜——”

    低沉的号角声连成一片,很快,战场周围响起回应的鼓声。两支蓄势已久的生力军向着秦军的侧翼包抄过去,渐渐收缩,如同一只巨型的钳子,将秦国步骑的阵型拦腰截断!

    “伏兵!!”楼车上的王翦睁大双眼,突然狠狠一拍横木。

    “绝无可能!”杨端和也是一脸难以置信,“属下之前数次遣人勘探这一带的地形,方圆十里都是平坦之

    地,绝无可以埋伏伏兵的所在!”

    “……你不要忘了,李牧在草原上与匈奴斗了十年,最大的本事就是在原野上藏兵。”王翦冷然道,“看来,他之所以冒险亲自带兵冲锋,也是为了让我做出’赵军兵力不足,不得不孤注一掷’的判断。这个人不仅了解赵军,也了解我们。”

    “不过是巧合而已吧,他怎么可能连大将军的推测也猜得到……”杨端和道。

    “不,别人猜不到,李牧一定能。”王翦深吸一口气,神色恢复了沉着冷酷。“此人,不可不除。”

    赵军虽以伏兵占据上风,然而秦兵死战不退,激战一直持续到黄昏。双方各有损失。终于,秦军借着夜色的掩护退却了;赵军也得到了片刻的休整。

    赵国营地、中军大帐内,李牧召集了所有的将军,连夜做出下一步指示。

    “颜聚。”

    “末将在!”

    “你率三百名骑士,探查秦军的撤退路线,天明以前回来报我!”

    “末将领命!”

    “廉业。”

    “末将在!”

    “你率精骑五千,驰援邯郸南部的长城壁垒!”

    “……将军?”

    “将军,我军今日好不容易才击退秦兵,为何还要调兵离开?”

    许多人脸上出现了愕然的表情,李牧微微一笑,木制的假肢指着身后的地图道:“战场上变化莫测,每一时每一刻的战机,都与此前不同。以王翦的老奸巨猾,看了今日之战,不可能猜不到我军已经把全部的精锐都调动到了此处,所以邯郸南部的壁垒便空虚了。虽然按照他们本来的计划,南线的作战只是佯攻,可是时机不同,未必不会变虚为实。”

    诸将莫不叹服。李牧又拍着身后一名亲兵的肩膀道:“盖聂,你和廉将军一起走。”

    “将军,属下——”

    “我知道,是司马特地让你来保护我的。”李牧微笑道,“可是如今他比我更需要你。你们墨家弟子的守城之术,正是克制南线秦军最急需的利器。”

    “属下不是墨家子弟……”

    李牧呵呵摆手,指着案上道:“你替我改造的这个木弩机,可真是好用,连我这只废手都能发箭杀敌了。”

    “属下虽然做了这个,但的确不是墨家子弟……也不会守城……”盖聂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李牧却不容他解释,脸上挂着一副“本将军什么都懂”的笑容,把他和廉业一起撵了出去。

    纵横之术说,在游说别人的时候,从谈话伊始就要掌握对方的心思,控制言论的走向。盖聂垂头丧气地想,这实在是太难了。

    等盖聂跟随援军赶到邯郸南面的赵长城,已是三天之后。这三天中,联军对这道壁垒发起了无数次攻击。可惜长城南面的漳水是一道天然的护城河,水面宽阔,布置在河对岸的投石机如果投出大石,则会直接落入水里;倘若投出小石,又不足以对坚固的城墙造成毁坏。

    无奈之下,韩、魏两国的士兵在漳水上架起数座浮桥,强行渡河后,架起云梯,像蚂蚁一般密密麻麻地往城墙上攀爬。长城内侧的守军其实只有千余,抵抗却异常顽强,无数箭矢瞄准着渡河的士兵、铺天盖地地射下来。

    火把、檑木、滚石不断从墙头掷下,许多云梯被推倒,城墙下的尸体堆积了一层又一层。秦国的士兵则在漳水南岸排成一线,手持刀斧,虎视眈眈地盯着对岸的两国士卒。

    “怯战者死!擅退者死!!不听号令者死!!”

    有不少韩魏士兵因为不敢冲锋而死在他们刀下,尸体投入河中。活着的士兵吓得失魂落魄,只好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行登城,死伤惨重。

    本国的士兵一天天减少,即使是卫庄这样自诩铁石心肠的人,心中也未免悲愤焦灼,坐立难安。主将李信的脸色更是不好看,常常当面嘲骂韩魏两国的战力,他自己麾下却未动一兵一卒。

    这一日晚间,卫庄和江木又被同时召入大帐,魏国的将军魏豹也在。李信手扶佩剑背对着他们,身后跪着一排双手反绑的人。

    “李将军,这是……”江木似乎酒还没醒,冒冒失失地开口问道。

    李信冷笑着回过头来,道:“我手下亲兵方才巡视时发现,有些士卒偷偷摸摸地换了衣服,打算暗中逃离大营。这几个不是韩人,就是魏人。”他一脚踢在其中一人胸口,“敢问诸位将军,在你们的国家,逃兵要怎么处置?”

    诸将脸色或红或白,都不说话。半晌,终于有人低声对答道:“杀无赦。”

    “很好。”李信哼了一声,“带下去,明日斩首祭旗!”

    “诺!”两侧的执戟卫兵齐声答道。

    地下一片哭号求饶声。李信头也不回地走出大帐,从韩魏两军的将帅身边经过时,不大不小地笑了一声:

    “怎么韩国和魏国,尽出一些孬种。”

    江木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比喝了烈酒还红。魏豹面孔发白,气得全身都在发抖。只有卫庄看上去没有什么表情。他平静地回到自己的营帐,吩咐亲兵灭了火把,垂下帷幕——黑暗中传来一声接一声不明缘由的闷响。

    “大人。”忽然有人在帐外道,“我们抓住一个细作,自称是赵国的使者,求见韩军主帅。”

    ——因为江木嗜酒,又整日和私藏的女子胡天胡地,渐渐的韩军之中都知道,有什么军情只需禀告副将即可。

    “……带进来。”帐内传来一声低沉的回答。火把重新点起的时候,亲兵们发现满地都是碎木屑,原先的几张几案却不见了。

    卫庄转过身,看到一个人掀开帷幕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韩国士兵。他突然觉得一阵头晕。

    这个人绝对不是他们能“抓住”的。

    他设想过无数次和这个人的重逢,连自己见到他将要出手的每一招每一式都仔细考虑过;可是不得不承

    认,这个人,他从来料不中。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那人似乎与他一样惊讶。隔着摇曳的火光,他看上去就像从一个纷乱的梦境中走出来的一样。分不清爱憎。道不出离别。

    “……小庄?”

    盖聂呆立在原地。

    刹那间脑海中关于来意,关于战事,关于天下大局的说辞都被许许多多不相干的画面硬挤了出去。眼前有些恍惚。仿佛有鬼谷的风带着血腥的气味吹在脸上。无数不知名的禽鸟从枝头惊飞。澈寒的泉水映着一个少年舞剑的影子。

    那少年转过身,挑衅的目光牢牢黏在他身上;忽然轻佻地勾唇一笑。

    他觉得左胸的旧伤隐隐作痛。

    这里不是鬼谷。他们也不再是少年。只有这个目光是不变的。始终。

    卫庄扬起一只手。

    “所有人都出去。”他说。

    亲兵们面面相觑,不过还是顺从地悉数退出营帐。卫庄偏了偏头,又道:“你也出去。”

    只见屏风后面蓦地窜出一个黑影,疾步走到卫庄身边,低声道:“大人,此人——”

    “怎么了无恤,难道你担心,我对付不了这个人——”卫庄拖长了调子,眼角从师哥身上扫过。

    黑影赶紧道:“属下不敢。”他也很快退了出去。

    偌大的军帐里又只剩下两个人。盖聂有满腹的话想说,那些字句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争抢着唯一的出口。最后迸出来的却只有这一句:

    “小庄,你的头发……”

    刚说一半便被毫不客气地打断了。

    “原来师哥出山之后回了赵国,还从了军。”师弟长身独立,笑而逾冷。两年不见,他改变的不仅仅是外貌衣着,连声音都低沉了几分。“不知师哥在赵军中担任何职啊?”

    不愧是小庄,完全无视别人然后从一开始便把对谈的走向把握在自己手中么——这才是纵横家的气度啊。

    盖聂犹豫了片刻,答道:“百夫长。”

    此言非虚。“山鬼”的身份虽然说不得,但盖聂自接管首领一职以来,发现手下统共大约有那么百十来个人,潜伏在七国各处。

    “哦?师哥从军时间不长,竟已身居如此高位;看来赵国的君臣,实在是很有识人的眼光嘛。”

    “嗯,不及小庄,已经是将军了呢……”

    “我没在夸你!”

    眼见卫庄突然发火,盖聂虽然吃惊,心情倒比方才放松了不少——好像原先隔在他们师兄弟之间的一堵无形的壁障,顿时就被这种熟悉的疾言厉色打破了。

    “……师哥,你可真是不怕给鬼谷派丢脸。”卫庄见他神情一派轻松写意,更是怒气上冲。

    “我……”盖聂心中一痛,低声道:“盖某自违背门规,擅离鬼谷的那一日起,已自逐出门派。”

    卫庄眉毛一挑,“这么说,师哥是不愿再当鬼谷派的弟子了。”

    话未落音,他手中鲨齿出鞘,一剑递了过来!

    盖聂没料到师弟会突然出手,仓促间几乎来不及应对。那只是弹指般的一瞬。他本能地感到,周身被一股肃杀的剑气重重压制——犹如猝然被打入最深的地底。没有温度。没有声音。没有气息。

    真气在无声地奔腾涌动。外面的士兵还浑然不觉,大帐内已经成了踏入半步便无可葬身的死地。

    招式明明再熟悉不过,然而这一剑的精妙之处,在于起手之后变化的不可预测:盖聂清楚地知道,当自己错过最初的应对时机之后,身体的前后左右,甚至上方的退路都已被封死;只要他往任何一个方向闪躲哪怕寸许,都会即刻血溅五步。

    ——这便是横剑术的第一式,横贯四方。

    身躯不能挪移,又无法拔剑格挡。难道说他已没有生门?

    还是说唯一的生门,便在——

    盖聂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过体内与外界的真气激烈地冲突抗衡。他咬紧牙关,纹丝不动。顷刻间,卫庄还剑入鞘,那股凶煞得近乎妖邪的剑气,与来时一般突兀地消失了。

    “师哥,你究竟是察觉了脚下便是生门,还是一直在发呆?”

    盖聂扭头,发现右边脚下躺着一片碎布。

    奇怪的是,他的衣服怎么看都完好无损。原来方才如此霸道的一剑,竟只削下了他缝在右臂外面的一块补丁。

    在那块硕大的补丁下面,一个狰狞的“鬼”字,赫然映在眼前。

    “这件衣服早已不合身了,你为何还留着它?留着它也罢了,又为何要遮遮掩掩?”

    “盖聂,你的剑术武功,都出自鬼谷派;你若想摆脱得干净,应该将你用剑的右手砍下来,而不是在衣服上搞这些小把戏。”

    盖聂猛一抬头,与卫庄对视。他觉得胸中有什么在剧烈跳动。师弟如此咄咄逼人,反而解开了他多日以来的一个心结。

    纵横决战之后,盖聂虽然下定了决心离开,但门规毕竟是鬼谷派几百年来流传下来的规矩,他违背了门规,总觉得没有资格再以鬼谷派的传人自居。

    然而盖聂对于师门的感情比任何人都要深厚,生离鬼谷,并且要将这唯一的联系切断,对他来说是一种无时无刻不在的折磨。虽然卫庄的本意并非如此,可是他的话反而让盖聂觉得豁然开朗:的确,他的剑术武功,兵法韬略,无一不传自鬼谷。

    就算他违反门规,师门之恩,同门之义,这些已经存在的过去并不会磨灭。否认又有什么意义呢?

    “小庄,你说的对。”

    卫庄看到他那副一脸感激的样子便忍不住磨牙。师哥又在搞什么名堂?

    盖聂拾起地上的布片,盯着麻线被切断的地方出神。同样一招横贯四方,决战之时,怨魂血剑的至刚、至烈,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如今他恍然惊觉,小庄的修为比那时恐怕已更上了一层。这种对真气精确到毫厘的控制,在真正的交手中,比雄厚的内力、霸道的剑招还要可怕十倍。

    他已到达自己未曾到达的地之境界,甚至窥得些许天之境的门道。

    ——难道这便是,他身上所有变化的缘由?

    “小庄,你的头发,莫非是……那册秘术……”

    卫庄再次不耐烦地一摆手。

    “师哥远道而来,只是为了打探我的头发?”

    盖聂有些赧然。他从怀中掏出一卷绢书,递上前来:“这是司马尚将军写给韩国主帅的密信——”

    卫庄轻笑了一声,压根没打算去接。“我不必看,也知道写了些什么。”

    “嗯?”

    “不过是三晋本出同源、如此内斗,终究令虎狼之秦坐收渔利,诸如此类的废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