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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学里的先生们

    上中学路远了,我爸给我买了辆自行车。五马换六羊,我爸把自己前几年买的那辆菊花车卖了,换了两辆旧车对付着骑,余下的钱也补贴家用了。那辆菊花车五年前二百五买的。现如今卖了三百。花了一百七买了一辆旧翘把细轱辘的英国车自己骑。给我买了一辆美式二八车,轱辘是二八的,大梁是向下弯的,因为我个子小,要不然够不着脚蹬子。

    自行车的制动是倒轮闸,开始我很不习惯,因为练车的时候是用别的车练的,个子小够不着车座子是掏大梁练的。就是把右腿从车的三角架中间穿过去,登在右脚蹬子上,这样因为大腿受车梁的限制,所以就是练会了也蹬不了整圈,都是蹬半圈,退回去再登半圈。这么隔登着骑,乍一骑这倒轮儿闸的车,一不小心习惯性倒轮就是刹车了,小心着、习惯着几天才适应了。

    这车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别的同学玩儿不了我这车,他们都知道这车摔人。因为刚会骑车都爱玩飘儿,骑起来都爰紧蹬那么几下,然后单手扶把,脚底下倒那么两下轮儿,让车自由滑行显得有点儿那么春风得意似的。可是到我这车上就不行了,刚要那么春风得意一下车停了,惯性就把人摔出去了。所以他们都不动我的车。

    就算我骑习惯了,有一回还摔了我一个实实拍拍的。中午吃完饭推车出了门楼,顺坡翻身傓腿上车,还没觉得怎么回事呢,屁股还没着上座子呢,左脚蹬子就把我顶出去了。摔了一嘴的土,我的倔劲儿上来了,爬起来抄起车横着往地上摔,不解气又抄起来摔。正摔着呢,我哥从院里出来说:“干什么呢?”我说:“它摔我!”我哥说:“你甭管了,先上学去吧,回头我给你修。”我搁下车连跑带颠儿的上学去了。

    那时我参加了学校的相声小组,下午通知说晚上有活动,就是晚上到学校的电视教室看侯宝林讲怎样说相声的节目。

    下学到家后,我哥说车修好了,我问怎么修的,我哥说飞轮进了沙子,用煤油冲洗就行了,我一试确实好了,就说晚上我请你去看电视,我哥很高兴。那晚上侯宝林在电视里讲了怎么说相声:他说运动员在上场前做些准备工作活动活动身体,在那个场合很正常不可笑,你要是把它挪个场合,就可笑了,比如挪到公共汽车上,人再有点挤,好吗!这一活动一倒一大片,再有一个练声音的,对着空旷的地儿对着回音壁,那很正常,那没什么可笑的。你要是挪个地儿,也挪到公共汽车上。人挺多的,你在那儿练声:“嗯~嗯~嗯”这车上人该低头找了“这是谁把猪带上来啦?嘿!”讲了怎样说相声后又表演了一段儿相声“醉酒”。那是我第二次看见侯宝林的模样。前一次是在电影”游园惊梦”里看到的。

    说起看电视,我哥的一段经历也挺逗的,那时可能是BJ刚有电视台的时候,我哥在白家庄那边上学,骑的是一辆旧的日本二六车。有一阵子放学后他总是回来晚,问干嘛去了,说是看电视去了,哪儿看去,说是坛口,就是神路街路东边那片儿。

    那片儿那时候有电影院,戏园子,澡堂的,理发的,说书的茶馆撂地说相声的,还有小市儿,买卖旧物件及其吃食的,可能又添了一个专看电视的。看电视五分钱一位,合着是二分钱存车,五分钱看电视,所以他一般回来晚了都是去看电视去了。有一天晚上是左等不回来,右等也不回来,都过了晚十点了还没回来,家里头着急,我爸就往西找去了。

    说是迎着快到白家庄了,才看见一个人急急慌慌往家走呢,问:“车呢?”说是:“存车的收摊儿了,不知道他把车推哪儿去了。”一夜无话,第二天下午挺老早,我哥就欢欢喜喜的骑着车回来了。我妈问他:“找车时怎么跟人家说的呀?”他眉飞色舞的说:“我一看那车堆里没有我的车,就问他我的车在哪儿呢?我手里有存车条呀。他看了一眼就带我到旁边的一个大院子里的门后头,车就停在那儿哪。临完他说得再给他一毛钱,说是因为昨晚上为我这一辆车他等了半天,实在没辙才寄存在这院子里的。我一听就火了,我说你们家的财就是这样发的呀,昨天晚上我找不着车,我腿着回家去的,你知道吗?结果就吵起来了,后来有人劝架,我就把车推出来了,就那二分钱,没多给他。”

    上中学以后感觉和小学有很大的不同,除了课程分细了各课有各课的老师外,称呼也有变化。效仿高年级把老师称先生,老师不拒绝,似乎是受到了尊重的一种享受。像敎语文的马先生敎物理的回先生,我们的班主任是教美术的史先生。

    史先生三十四五岁廋高个儿,穿着当时最时兴的衬衫,衬衫扎在裤子里,小皮带露在外面,下身穿着有线的制服裤子,皮鞋锃亮。美术课不是主课,但史先生作为班主任却很负责,一有空就到班里来。给我们讲《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面保尔柯察金的故事。讲自己怎样要求进步,积极争取做一名共产党员,以此来鼓励我们现在要好好学习掌握知识,以备将来为祖国作出贡献。

    史先生讲起来总是滔滔不绝的忘了时间。特别是班里出了岔子的时候。一次下午体育课,课程是‘跳箱’。大着肚子的女老师讲完要领后,就让同学们依次按秩序跳。可一个同学犯坏,说让老师示范一下,不然不会跳。老师又讲了一下要领,特别是注意安全的话后,接着让同学们按次序跳。这时很多同学都跟着起哄,说光说听不明白,不知道怎么做,还是请老师给示范一下吧,气的老师红着脸把大家扔在操场上走了。这天最后一堂课还没到下课时间就见史先生在门外候着了。

    下课铃一响课任老师还没出去时,史先生已经站到了讲台前。“你们把你们学的那些知识都拿出来摊到讲台上,看能不能摊一讲台,……难为老师……耍小聪明……你们知道后来的人拜把兄弟都拜的刘关张,那么刘关张结义拜把子时拜的是谁?……你们知道纸人纸马从何时兴起?……”滔滔不绝的引经据典的教导我们。本应是五点放学,可我们出校门时都六点半了。

    还有一次上音乐课,我自从小学唱歌考试得了五分后,我就对音乐课有了兴趣了。升中学后学的《金瓶似的小山》、《满江红》、都是我爱唱的歌。那天学的是《工农兵联合起来向前进》那首歌。其实挺顺口的,一学就会了,可是那天课堂乱哄哄的,好些同学说没学会,一遍又一遍的,把小个子的女老师气得够呛。下课后史先生又来到教室,他先用粉笔在黑板从左到右画了一条直线,然后说哪位同学上来也画一条,如果也这样直这样平这样均匀,那么就可以走了,就可以放学了。他是美术老师,谁敢上去和他比呀?“那么好,你们想一想,你们来了一天都学到了什么,肚子里的东西消化了,鞋底磨薄了,你们得到了什么?你们对得起你们的父母吗……”

    史先生的个头就不矮了,可是我们班还有一个大高个杜泉比史先生还高半头,我真不知道他和我是不是同龄的。不想后来又从上个年级蹲下来一个三道弯,“三道弯”是指他站直了身子成三道弯的样子,可就他这么一个“三道弯”,弯着都和杜泉一般儿高,并且显得很壮,高个儿当然都坐在后面,一次因为桌椅碰撞两人动起手来,撞倒了好几排桌椅,史先生在阻止拉架过程中,看着就像两头叫驴间的一只绵羊那样的无力。后来“三道弯儿”被学校开除了。

    在中学给人感觉最厉害的是教导主任。不知道他名字怎么写,学生背后都管他叫胡芦。胡主任在全校大会上宣布学生不准打口哨,说是那叫匪哨。我想他不会没看过《渡江侦察记》。我的打口哨就是看过渡江侦察记后,觉得刘四姐那么一声呼哨就招来了渡船,那么的洒脱,由羡慕敬佩才练出来的。就是用两只手的小手指,指尖顶住舌头下面,使舌头微卷,然后出气打出尖利的哨声。现在他却武断的说这是匪哨,难道游击队的刘四姐是匪吗?好在他只管学校。出了学校门在野外宽阔无人的地方打口哨谁也管不着。

    那年我们参加了十月一日国庆游行,天还没亮,就先到学校集合,然后排队走到建国门坐地上等着,开始游行时队伍依次由东往西行进,开始速度并不快,队伍也显整齐,快接近天安门广场时队伍是越走越快,已经是连跑带颠儿了。经过天安门城楼的时候大家都想看到毛主席,所以就跑两步往上一蹦,三步助跑往起一窜脸向右看。“看见了,看见了,在正中间穿浅灰色中山装的那位就是毛主席。”有人高兴的说。我们班一位高个儿同学也一窜一蹦的边跑边问:“哪儿呢?哪儿呢?”别人告诉他中间穿浅灰色衣服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