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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燕失踪

    5年前,4月2号傍晚6时许,蓝池山从外面回家,家里冷锅冷灶,悄无声息。女儿蓝晓丹在学校住读,但妻子罗燕,按通常情况来说,应该在家了。

    蓝池山不以为意,只当罗燕临时有事或者加班。但直到晚上9点过快10点,罗燕依旧音信全无,蓝池山这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他询问了罗燕公司领导,领导说下午3点左右,罗燕接了个电话,便说家里有事要提前离开。

    罗燕父母那边回复说跟罗燕联系是两天前,2号当天没有见到过她人。蓝晓丹也接到父亲电话,她在封闭私立学校读书,当天也没有见过母亲罗燕。

    一个大活人,就怎么不见了。蓝池山在收到所有回复后,坐立不安,当天晚上便去属地派出所报案。警察并没有立案,因为罗燕做为成年人,失踪不满24小时。

    蓝池山从派出所出来,开车去了常去的会所,路上拨了几个电话。半小时内,三个朋友前后到来,其中包括一名经侦警察。

    洗浴完毕,四人躺在包间里按脚,蓝池山这才把罗燕失踪的事讲了出来,他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瞟那个侦经警察。

    这三人都只能算是蓝池山的酒肉朋友,对罗燕的了解,仅限于她是蓝池山的妻子。连面也没见过两次,人品性情,交际圈什么的,更是完全不了解。

    当下,其余两人只得空口泛泛安慰了蓝池山几句,三人的眼光,一起盯在侦经警察身上,他才是蓝池山今晚请客的重点。

    侦经警察却早知道蓝池山夫妻一向不和,口角是常有的事。甚至有次不知道为了什么,蓝池山把罗燕头都打破了,住了一个星期医院。

    因此,劝他再多向罗燕的朋友打听打听,并断言罗燕或是约了女友打通宵麻将,或是因为夫妻关系不佳,一时气恼,关机离家散心罢了。

    蓝池山听闻,只低声说了句:“她倒不会打通宵麻将。”便不再开口,似乎默认了罗燕心情不佳,离家散心的说法。

    事情很快发生偏转。3号中午,蓝池山接到神秘来电,说罗燕被其绑架,要他拿300万来赎人。并指定在4号下午,也就是清明节当天,把钱放在城市东郊白塔公墓,编号为404的骨灰盒龛内。

    绑匪在电话中再三威胁,说报警就撕票。蓝池山不敢大意,只得答应绑匪不报警,同时大力筹措赎金。

    3号下午,蓝晓丹放假回家,知道了其母被绑架的事。蓝池山也再三叮嘱,不可以报警,同样不能说出去。蓝晓丹在惊恐中答应了父亲,那天下午,蓝晓丹只看见父亲进进出出,不停打电话,往返于银行、家之间。

    4号下午,蓝池山开着他的牧马人来到东郊白塔公墓。扫墓的人群已然散去,整个墓园空空荡荡,只有零星几个人穿插墓碑中间,慢慢向公墓大门走去。

    蓝池山找到安乐堂,在大堂旁耳房里找到编号404的骨灰龛。404号位在整个骨灰龛最底下一层西头,没有刻名字。他小心翼翼地拉开404号位,里面什么都没有,大小如同一个加高的鞋盒子,他把用报纸包好的钱整齐放了进去,关好,站起。

    走之前,他回头看了看刚刚打开的404号骨灰龛位,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钱给了,人应该很快回来了吧,蓝池山想着,离开了白塔公墓。

    4号整个晚上,蓝池山和蓝晓丹几乎没睡,一个把手机放在茶几最显眼的位置,一个竖起耳朵,对大门外任何一点点动静,都要开门查看。

    时间很平静地来到5号,熬了一夜的蓝家父女,没有等来任何消息。蓝晓丹在恐惧、惊吓中度过了漫漫长夜,天刚放亮,她再也忍耐不住,出声恳求父亲报警。

    蓝池山根本不理会女儿的恳请,大声呵斥她,嚷嚷钱已付了,现在报警只会人财两空。他的态度很坚决,坚决得令蓝晓丹绝望。

    时间指向5号中午12点,蓝池山的手机传出刺耳的铃声,亮起的屏幕上显示出一长串数字,说明这是一个手机号码,陌生的号码。

    “喂,嗯,是的,我是,……好的,好的,我马上到!”

    手机从蓝池山耳旁滑落在他手心,他看着对面一脸惊恐,全身发抖捂着嘴巴的女儿,故作镇静道:“警察,让我们去趟区公安分局。”

    听了父亲的话,蓝晓丹放下捂着嘴的手,眼中着期盼闪烁,颤声道:“是妈妈被警察救回来了么?”

    蓝池山没有看女儿,他的眼光落在桌上的车钥匙上,愣怔了一下,他抓起车钥匙,头也不回地说了句:“走吧。”

    区分局里,一个姓林年轻警察接待了两父女。没有多余的话,蓝池山直接被带到太平间,躺在冰冷解剖台上的,是苍白的、毫无生气的罗燕的尸体。

    蓝池山只站在门口,远远朝解剖台上看了那么一眼,便按着胸口,紧闭双眼,痛苦不堪地胡乱点点头,林警察忙把他扶了出去。

    蓝晓丹没有勇气进去,她只是哭,眼泪像沙漠里的沙子一样肆意流淌,一会便在地板上汇聚成一条弯曲的小河。

    “你是罗燕的丈夫,蓝池山吗?”林警察坐到蓝池山对面,打开笔录本,开始做笔录。旁边,一位看上去年纪很大的女警察,在低声劝说蓝晓丹,并试图用手上的纸巾替她抹去泪痕。

    “我是。我刚刚看过了。是我的妻子,罗燕。”说到妻子名字的时候,蓝池山的声音低了低,头也垂了下去。一旁的蓝晓丹听到死去母亲的名字,抽噎得几乎背过气去。

    “今天早上有个钓鱼人报案,我们在河堤下一处排水渠弯道处,发现了罗燕的尸体。根据现场法医勘定,她已经死亡三天以上。”

    “三天?”蓝池山抬起头,一脸不敢相信,“那不是,她从单位回家路上就被绑架了?”

    “绑架?”林警察大吃一惊,死死盯着蓝池山,“你说罗燕是被人绑架?”

    蓝池山点点头,把接到绑匪电话后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你为什么不报警?”

    蓝池山理直气壮地吼了回去:“不能报警!绑匪说了不能报警!”

    “你倒是听话!可现在人也死了!你钱也没了!”林警察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蓝池山两眼,让他把手机拿出来,指认哪个号码是绑匪打来的。

    蓝池山从手机里翻出一个座机号码,很快,警察便查证了这个号码是从北边城郊结合部一个公用磁卡电话亭里打出的。

    “300万,你只用了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凑够了?”林警察调整了下坐姿,语气平静地再次开口。

    “我那天刚从收回一笔旧债。150万。当时银行已经下班,我没法存进去,所以拿回家了。回家就发现本来早该到家的妻子,不在家。我把钱藏在两个旧鞋盒子里,塞到床底下。打算明天银行一开门,就存进去。”

    蓝池山回答得也很谨慎,他总觉得对面林警察的眼光里藏了把锋利的剔骨刀,像要用这把刀把他心底所藏所想全部剔出来,晒在青天日头下。

    “这么说,你手里只有150万现金。绑匪却向你勒索300万,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偏差?难道是绑匪信口开河?”林警察摸了摸隐隐冒出胡渣的下巴。

    “不,”蓝池山认真地看了一眼林警察,“清明节前,我刚看好一个投资项目。基本上都谈好了。我从公司抽了100万出来,准备过完清明就签合同,打钱。这100万,我是放在活期户头上,准备随时划走的。”

    林警察在笔录本上写了几行字,用笔敲了敲本子,问道:“3号接到绑匪电话时,你没告诉对方你只有250万活动现金么?他说300万,你就答应?”

    “我没经历过这样的事,”蓝池山搓了搓手,一脸诚恳地看着林警察,“所以绑匪说什么我就答应什么。我只想罗燕能平安就好。”

    蓝池山说到这,顿了顿,咽了口唾沫,方才继续道:“挂了电话,我才想起,钱不够。但我努力凑一凑,也行。4号那天,我把钱按绑匪说的,放到了404号骨灰龛位上。”

    “骨灰龛位,那里面能放下300万现金?”林警察冷不丁地抛出一个问题。

    “不能。”蓝池山摸了摸下巴,“那里面只放得下70万现金。但绑匪就是这么说的,我也不知道剩下的钱该怎么办。只能带回来。我想,绑匪拿钱的时候,自然能意识到那里面根本放不下这么多钱。肯定会再跟我联系,我接到绑匪电话,再交付剩下的赎金。”

    “然后呢?绑匪第二次联系你,是什么时间,用什么方式交剩下的赎金?“

    “没有。我回家后,接到唯一一个陌生来电,就是你们。”

    “你说你是3号中午接到绑匪电话的,可根据我们现场初步勘察,罗燕的死亡时间是在2号5点到10点之间……”

    “也就是说,他给我打电话勒索的时候,罗燕已经死了!?怪不得,绑匪只拿了70万也没再联系我……原来人早死了……早死了……”

    蓝池山脑袋渐渐垂下,背脊弯得像只虾米。他慢慢把双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捂住了面孔。蓝晓丹听了父亲和警察的全部对话,抽噎着,挪动脚步走到蓝池山身边,蹲下,抱住他。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谁也不想去打搅这对不幸的父女。

    十分钟后,蓝池山猛地站起,推了把女儿,向前跨一大步,双手撑在桌面上,看着林警察,沉声道:“我那70万,还请警察同志务必帮我找回来!”

    蓝晓丹冷不丁地被父亲推开,一下蹲坐在地板上,她红着眼睛,茫然无措地看着父亲,向警察要求找回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