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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幼时之事,见证新婚

    “为什么是江微?为什么是她?”

    谢韫钰揽着她,默默地听着她念叨着,声音渐弱,她倒在了他怀里。

    他蹙着眉,想不到为何她对于江微嫁给齐予珩之事如此执着。她在上京颇具盛名,少与人怨。况且江将军府上同沈府也算是交好无怨,她们该是好友才是。

    心一个咯噔,说不定就是因为是好友才会如此伤心。

    沈归荑啊,你到底有多在乎齐予珩呢。

    “沈归荑?沈归荑?”

    他轻唤她的名字,望向四周,幸好此处偏僻还没有人来往,瞧不见他们的逾矩。可没有人来往,也无人能帮一把。

    不过,他隐约记得这附近该有村子才是。

    扶她上马,他一手牵着另外一匹马的缰绳,一面翻身上马将她搂在怀里驾马离去。

    沈归荑悠悠转醒时外头已经天色暗去,小屋子里只点着一盏并不明亮的油灯,隐约可见的她所处的屋子小而陋,泥湖的墙,硬板的床,和她身上盖着的是打着补丁并不厚实的被衾,透着一股阳光晒过后的味道。

    掀被起身,木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

    她抬眼望去,是一个衣衫简朴的老妇,怀抱着一床被子。她进来见到她醒了,展颜笑着:“小娘子,你醒啦?”

    她紧忙起身伸手去帮她拿被子,老妇只身一躲就避开了:“小娘子放心,老妇人有的是力气。你瞧着比我还弱呢。”

    见状,她朝她一颔首轻声道谢:“请问这是何处?我,有没有——”

    老妇将被子放在床上,笑呵呵地去应答她:“小娘子是在找你的郎君吧,他就在外头呢,我帮你去唤他啊。”

    “谢谢,”见她转身就走,她也只好开口又道了一声谢。

    坐回床上,她绞着手指头拧巴地等候。

    等了好久,她都快等不住了,刚站起身他就推门进来。

    他朝她一笑:“等久了吧。”把热腾腾的面往桌上一放,烫着的手指捏住自己的耳朵。

    “这是哪里?”她问。

    谢韫钰搓着手回头笑着解释:“你别误会啊,方才你晕倒了。这,那路上又没有人,我只好,只好抱你来寻人帮忙。”他声音越说越小,随后生怕她误会,连忙解释:“你放心,这件事情不会传出去的。”

    沈归荑扬唇笑着道谢,他这番好意自己又如何能说他错了呢。只是啊她欠了他太多,如何才能还清啊。

    谢韫钰见她不生气这才松了堵在嗓间的那口气,邀她过来:“先过来吃面吧,我刚煮好的,再等着就坨了。”

    她又道了谢,坐过去小口小口地吃着面。

    他摸摸鼻子也端着一个小凳子坐过去:“沈归荑,你能不能别总是对我说谢谢啊,太见外了。”

    她咬着面条抬头看他,分明什么也没有说但是那目光里像是什么都说了一般。

    谢韫钰一急,手忙脚乱起来:“你看啊,你张口谢闭口还是谢谢,我都替你累的慌。”

    听他言,她停下了动作,垂下眼,咽下嘴里的东西轻声道:“可除了谢,我好像也别无他法来谢你了。”

    “那我们就做朋友吧,”谢韫钰弯了眸子,道出了他的意:“我陪你上京,回来就同我交着这个朋友。朋友就该相互帮助的嘛。”

    谢韫钰怔愣了会,少年郎君的真挚让她突然无所适从。半晌,在他逐渐失落下去的眼神中她颔首浅笑道:“好啊,谢小郎君。”

    谢韫钰猛地站起来,喜不自胜:“你,你真的答应了?”好似觉得不真实似的,他掐了下自己的脸,才捂着脸痴痴地笑。

    瞧他这幅傻样,她好似看到了那个小男孩:“我方才做了一个梦,八岁的小男孩在我面前摔了一个狗吃屎,我还没哭呢,他到先哭了,哭得可惨了。”

    谢韫钰脸上的笑容僵硬下来,震惊地看着她,大着舌头吞吞吐吐:“你,你——”

    沈归荑洋溢着温柔的笑,轻声道:“别来无恙啊,谢小郎君。”

    他呐呐地接腔:“久违了,沈大姑娘。”

    在昏暗的油灯下,他们带着年少的情感相视一笑,笑容灿烂照亮了这间小屋子。

    这一夜他们没有睡觉,坐在一处谈着小时候的事,听着外头的老夫妻渐渐没有了动静,他们可能已经入睡了。

    谢韫钰原本就确定她忘记了,没有想到她还能想起来。

    其实他和沈归荑的第一次见面发生得很早很早。那一年他八岁,沈归荑不过刚过六岁。他第一次见她也是在六月初,海棠花怒放的时节,她一身小锦衣端庄地坐在花树下练琴。她真的很有天赋,那个时候她已经很流利地弹出很多曲子,在秦师父眼里是她最宝贝的徒弟,小小年纪,沈归荑擅琴的名声就已经悄悄传播在上京城了。

    那时,他家承沈府恩情,同沈家交好。那年母亲带他去做客。他嫌弃厅上无聊偷溜了出来,却在花园遇见了她。

    见她端正就坐,精致的小脸绷得就和教他习武的老师傅一样,他顿时就生了吓她的心思。也不知道他是被花迷了眼还是被她的琴声糊住了耳朵,一个平地摔还连带翻了两个跟头。

    小姑娘是胆子真大,见他摔着还过来瞧他。那双眸子真好看,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星一样。不知怎么一回事,他从脖子红到脑袋尖儿,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想起小时候的囧事他现下都有些不好意思瞧她,红透了耳朵。

    “那为何后头就不来了?”沈归荑像是没有瞧见他的不好意思,继续温言问道。

    他倒是愣了一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眼神飘忽:“那,那不是,觉得太尴尬了吗。”事后,他总惦记着她,惦记那一双晶亮的眼睛。练习好了武艺,现在就算闭着眼睛走在陌生的地上他再也不会摔着了。还学了雕刻,将心里的模样刻了好多的小木头人。他给她送了一个刻得最久的,最好看的,也不知道她收到没有。

    沈归荑闻言莞尔一笑。

    天色渐渐亮起,昨日时谢韫钰就已经寻了一辆马车。临别之时,他将一袋子的铜钱放到了屋子的枕头边上。

    路上,谢韫钰才叹息道:“那老夫妻的两个儿子都被征兵去了战场,十年了都没有回来,就只剩下他们老两口了。”准确来说那个村子里大多都是这般的情况,儿子赴战场,再无归。

    “那为什么不去寻些活生呢?”去城镇上寻些小手艺都比在这个荒野之中强。

    一路出来,她看到了好多已将搬空的人户还有好多如同那对夫妻一般两鬓斑白的老人家坐在门口屋檐下,村落里面没有青年也没有孩童。

    谢韫钰心情沉重地道:“他们坐一会儿就要去地里忙活了。”他在老人家中借住之时就查看过,老夫妻不愿意收钱。他就去了他们地里给他们翻了半日的土,他知道那些土壤实在贫瘠,是种不出好庄稼的。

    至于为什么不走。

    “他们怕他们的儿子找不到回家的路。”

    沈归荑哑言。

    谢韫钰笑着,皇帝废了儿子,斩杀沈氏一族,却又生了再开疆扩土的心思。他嗤笑,这皇帝都快死了,还有着无尽的野心呢。

    气氛尤其沉重。

    马车一路前行,谢韫钰顾及着沈归荑的身体,一路走走停停。直到婚礼当天才进了上京城的城门,寻了家客栈停了马车。谢韫钰和带着帷帽的沈归荑出了门上街。

    走出门外,看见那满街满巷的红,一瞬间刺得眼睛都发了痛。她死死地攥紧了手,指甲陷进肉里。

    谢韫钰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也没有说话,拉着她的手臂往街上一处走。

    一路上,周遭的路人都在谈论今日的热闹。

    有人看到这阵仗艳羡地说道:“哎呦,瞧瞧淮王府这派头,对新妇真是看重,十里红妆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桩婚事是圣上亲赐的旨意,当然威风了!”

    “听闻,两家早就交换了庚帖,只是世子一直在外打仗生怕耽误了佳人,这一回来啊就求了赐婚的旨意,以表示对新妇的看重呢。”

    “淮王世子刚刚力战敌寇,现在又迎娶了镇国将军的女儿。两家当真是门当户对啊。”

    ……

    周围的议论声不绝于耳,铺天盖地的朝他涌过来。

    帷帽遮掩下,她脸色苍白,唇畔却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出来。

    谢韫钰担心着她,小心地护在她的身边,握着她手臂的手渐渐下滑转而握住她的手,入手刹那他竟觉得她的手如此冰凉。

    “大家快看啊!世子迎着新娘子过来了!”

    一声高喊让旁边的人一下子沸腾起来,一个个的伸长了脖子去看。人潮涌动一下就将她和谢韫钰挤到了最后边,谢韫钰略施巧就带她到了屋檐下,阶梯上,比一众人高出一截来。

    沈归荑知道他在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她手心冰凉,他却很暖。他紧紧的攥着她,温度由手心传进她的身体,像是在拉住她最后的一根弦。

    路人的惊呼声越来越大,她缓缓转过身,跟他们一样看向那个方向。

    喜乐声响,敲锣打鼓,都在昭示着这个盛大的婚仪。她略掀开了帷帽,透过那个缝隙看到了他。

    齐予珩骑在带着红花的白马上,穿着红色的喜服,衬得身修长挺拔。在他身后那顶鸾凤喜轿,红纱轻曳,可以看到新娘子绰约的身影。

    一点点,他们之间的距离在拉近,几乎擦肩而过的一刹那。齐予珩似有所感地朝她所在方向望去,却只见那屋檐下一个俊秀的郎君小心地拥着一带着帷帽的女子,好似生怕她被人挤到。

    也就在他望过来的一瞬间,沈归荑放下了拂开纱的手,谢韫钰亦是精妙地一错身挡在她身前,在齐予珩那个角度看来就是他在拥着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