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无树
橙红色的太阳，被一抹乌云挡住了。
阳光显然很急燥，不愿意等乌云飘走，而是倔强地要把乌云撕裂。
太阳就给足了能量。
乌云被撕裂出一点丝如麦尖的裂缝。
有了突破口，光线立即从这条裂缝里直射而出。
随着乌云被撕裂的越来越大，从细线，到细枝，到细杆。
太阳出来了，像天空睁开了心系天地苍生的悲悯之眼。
无树站在天妙殿前鎏金铜香炉的旁边，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天空中发生的一切。
悲悯之眼睁开的刹那，他心念一动，身上浅色长袍无风自鼓。
三丈高的鎏金铜香炉正燃烧着松木，清香化成清烟氤氲上升。
时有微风往无树那边吹去，清烟像是有意不愿打扰到他一般，还没碰到他的身体，立即就消散了。
无树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直泻在身上的温暖，体内涌动起比光芒还要汹涌的灼热。
被光芒笼罩着的他，五官更加立体。
修长的身体迎着光，也在发着光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长袍不再鼓动，目光却更加锐利有神，好似把太阳的光芒全部吸引，都注入到了有神的双眸之中。
清烟此时化为爱人的双手，早就不再羞涩，主动去围抱住无树。
今天是武试的大日子。
师傅宿心真人一早就把他叫到天妙殿的偏殿，向他传达了德上人的安排。他将作为天妙宗第一个可接受挑战的入门弟子。
至于原因，哪怕师傅不明说，无树在心里也很清楚。
不是因为他的灵力在宗门弟子里极为出众，而是因为林正然。
无树并不在意是否是德上人的安排，他在意的是师傅说的：要是林正然向你发起挑战，你还将面和林正然组成一队的方才。
方才！这个名字在天妙宗内，是和他的父亲方太平联系在一起的。
方太平是天妙宗史上最强弟子，也是天妙宗史上最年轻长老。方太平的师傅是长眉真人，其威望和实力全在师傅宿心真人之上，仅在宗主德上人之下。
想起方才在测灵碑前的表现，无树看到的同时，当时就在内心确定：今年入门弟子的名额，方才肯定占了一个。
我有不被方才击败的实力吗？无树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地把这个不好的念头呼了出去。
他很清楚，但凡有了这种念头，就将必败无疑。
昨天在亭子里碰面时，他在把信递给方才的刹那，已经能明显地感知到，方才体内涌动的灵力远在自己之上。
他在这里等着，是因为今年前来观摩的天泰宗宗主元上人将有秘术传授给他。
师傅告诉他，元上人的这个秘术，是用来对付方才和林正然组队向他发起的挑战。
天泰宗主修金系一脉的灵术。根据天地五行相生相克之理，土生金。
在比试中，金系灵术比不上能克制土系灵术的木系灵术。
虽说如此，想必师傅和元上人也是商量过相应的对策，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元树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但嘴角还是有了浅浅的上扬。
方才的灵力越强，他的反击必将更猛。
至于那个林正然，只是个四肢发达的莽汉而已。
缕缕向他飘来的清烟，惊慌般四散舞动起来。
无树警告自己：我可以冷静分析，谨慎行事，绝不能生出一丝一毫的轻敌之心。
“无树。”议事堂的方向传来元上人的声音。
无树看到元上人在向自己招手，师傅并没有陪同在旁。
他应了一声，快步向议事堂跑去。
……
天清气爽，人头涌动。
每年的武试之日，是天妙宗除春节外，最热闹的日子了。
参加当天武试比拼的人员，仅可带一名亲属。剩余的位置，全部留给自愿想来观看的人。
方才原本起的就早。
林正然从昨天回来，身上的热血就没有平静过。
魏光从小就听过武试大会的热闹，但体弱多病的他，从林正然手舞足蹈的描述中，更向往能亲眼看看武试大会的盛况。百闻不如一见，今年如愿了。他也激动了一宵，并没有睡塌实。
现在他对方才和林正然说了声“加油”，随着人流，前往观看席。
方才和林正然按照天妙弟子的引导，走进比试的场地。
方太平在的时候，方才会由天妙弟子陪着，待在特为长老开设的区域内，吃着瓜果点心，为场上的选手鼓掌，加油，惊呼。
看到激动时，他还会跳下椅子，打出一套刚刚看在眼里觉得很帅气的动作，引来旁边陪着他的宗门弟子阵阵叫好声。
这几年他默默地坐在角落，尽量不引起旁人注意，细心地看着每一场的对决。
今天他将作为参与者，发觉内心的激动并没有他之前想象中的那么强烈。
不是因为这么多年观看下来，内心的激动已经逐于平复，而是孟羽没有来。
昨天在林正然烧菜做饭的时候，方才抽空去了趟村长家，孟羽已经回家了。
赶到孟羽家时，她的母亲告诉方才，孟羽和小姐妹上午就去外婆家赶集了，要五天后才回来。
临离开时，孟羽母亲叹息了一声：“小羽出门前还说，等她回来后要陪你一起去天妙宗为你的武试加油呢。伯母就先祝你武试得胜，成为天妙宗的入门弟子。”
羽妹有这个心就好。方才在心中暗喜。
现在方才跟在林正然的身后，想起孟羽的笑容，突然有小心思：到时把孟羽以什么样的身份介绍给林正然他们呢？还是以妹妹的身份吗？或者不再是妹妹了！
旁边的窃窃私语打断了他飘忽的思绪。
队伍一行四列人，按东西南北分好了区域，鱼贯着前往候场区。
武试场地就安排在宗门的练功场上。练功场以天圆地方的规制建造。为了避免出现人多位置少，长眉真人围着练功场建起了看台，充做临时的观看席位。
方形练功场足有十亩大，四只角上此时各竖起了一根一人围抱的石柱，通体光滑，足有三丈高，是让长老和被安排进行监督的师兄落脚用的。场上要是出现了胜利者对失败方穷追猛打，他们会立即出手相阻，避免出现不必要的过度伤害。
武试开始前，柱与柱之间会被长老加注一层用于防护的气幕结界，以防拥有出众灵力却还不能灵活控制灵术施放范围的先手会波及到无辜。
练功场地的四个边，被划为东南西北四个候场区，供参与者休息候场观看。
方才和林正然分到了东区。
进入候场区时，他们从入口处宗门弟子捧着的籐箱子里抽取一张石片。
圆薄的石片半掌大小，通体漆黑，光滑有泽。
等到前来观摩的宗门上人宣布武试比拼正式开始后，参与者需要把灵力注入到石片中，石片的正反面就会浮现出随机的数字。到时负责报数的宗门弟子，就按数字的顺序，大喊起来：“请抽到‘一’号的两位，上场进行武试比拼。”
方才跟着林正然坐到位置上，看到他坐下后又忙着扫视在场内找人。
林正然从踏入第一级台阶开始，就开始留意身穿浅棕色天妙宗弟子服的人。
“你说他会不会，”林正然还是没发现那个熟悉的他，“被安排到别的地方去了。”
方才其实也和林正然一样，一路上默默地留意着。听到林正然的话，他再一次快速地扫了一遍：“有可能被安排走了。”
林正然不甘心地往手掌心打了一拳：“要是他够胆来，我非把他打趴下不可。”
方才心头一动：要是那个人真的如他推测那样，被派上场了呢？
想起那个人和林正然在亭子里对炝的火药味，林正然必定会向他发起挑战。
规则说的是可以组队向宗门弟子发起挑战，但规则里并没有说，不能一个人直接单挑宗门弟子。
虽说只要有实力，谁都可以进行挑战，但方才对林正然自身的实力是知根知底的，他要是向那个人发起的挑战，终将迎来再一次的失败。
为了朋友，方才必定会和林正然组成一队，一起向对方发起挑战。
可真到那时，对方不就处于必败的境地了吗？
难道这是长眉真人和宿心真人有意要保他和林正然而向德上人申请的新增规则吗？
方才暗想着这个可能，又觉得不切实际。他可是主动向长眉真人说明过，希望凭自身的实力战胜对手，光明正大地成为宗门弟子。在当时长眉真人也明确表示，不会以人才的方式把他推举给德上人的。
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林正然已经猛拍了几下方才的大腿。
“那小子，”林正然的声音有些激动：“快看，是那小子。”
方才也看到了，被林正然盯着的那个小子正跟在元上人和宿心真人的身后，进入了会场。
直到现在，长眉真人还没有出现。
林正然此时已然激动万分，他把双拳捏的“咯咯”作响，连呼吸也有些粗重起来。前两年那小子烙在身上的耻辱，他必须要用打败对方的胜利方式来进行洗刷。
“我们挑战吧。”林正然双目像是要喷出火来，视线随着那小子的走动而移动。
方才回应着：“好。”
林正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就挑战那小子。”
方才：“只要他被派上场！”
林正然怔了怔：“他都跟着元上人出来了。”他有点不理解地望向方才，“你说他不会上场？”
方才刚想说什么，看到元上人身形一动，如仙般升到柱头。
元上人上了石柱，说明他即将要宣布武试开始了。
林正然的目光又落在无树的身上，刚好接上无树向他这边看过来的挑衅目光。
“我的血在提醒我。”林正然语声低沉地说，“那小子肯定会上场。”
阳光显然很急燥，不愿意等乌云飘走，而是倔强地要把乌云撕裂。
太阳就给足了能量。
乌云被撕裂出一点丝如麦尖的裂缝。
有了突破口，光线立即从这条裂缝里直射而出。
随着乌云被撕裂的越来越大，从细线，到细枝，到细杆。
太阳出来了，像天空睁开了心系天地苍生的悲悯之眼。
无树站在天妙殿前鎏金铜香炉的旁边，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天空中发生的一切。
悲悯之眼睁开的刹那，他心念一动，身上浅色长袍无风自鼓。
三丈高的鎏金铜香炉正燃烧着松木，清香化成清烟氤氲上升。
时有微风往无树那边吹去，清烟像是有意不愿打扰到他一般，还没碰到他的身体，立即就消散了。
无树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直泻在身上的温暖，体内涌动起比光芒还要汹涌的灼热。
被光芒笼罩着的他，五官更加立体。
修长的身体迎着光，也在发着光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长袍不再鼓动，目光却更加锐利有神，好似把太阳的光芒全部吸引，都注入到了有神的双眸之中。
清烟此时化为爱人的双手，早就不再羞涩，主动去围抱住无树。
今天是武试的大日子。
师傅宿心真人一早就把他叫到天妙殿的偏殿，向他传达了德上人的安排。他将作为天妙宗第一个可接受挑战的入门弟子。
至于原因，哪怕师傅不明说，无树在心里也很清楚。
不是因为他的灵力在宗门弟子里极为出众，而是因为林正然。
无树并不在意是否是德上人的安排，他在意的是师傅说的：要是林正然向你发起挑战，你还将面和林正然组成一队的方才。
方才！这个名字在天妙宗内，是和他的父亲方太平联系在一起的。
方太平是天妙宗史上最强弟子，也是天妙宗史上最年轻长老。方太平的师傅是长眉真人，其威望和实力全在师傅宿心真人之上，仅在宗主德上人之下。
想起方才在测灵碑前的表现，无树看到的同时，当时就在内心确定：今年入门弟子的名额，方才肯定占了一个。
我有不被方才击败的实力吗？无树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地把这个不好的念头呼了出去。
他很清楚，但凡有了这种念头，就将必败无疑。
昨天在亭子里碰面时，他在把信递给方才的刹那，已经能明显地感知到，方才体内涌动的灵力远在自己之上。
他在这里等着，是因为今年前来观摩的天泰宗宗主元上人将有秘术传授给他。
师傅告诉他，元上人的这个秘术，是用来对付方才和林正然组队向他发起的挑战。
天泰宗主修金系一脉的灵术。根据天地五行相生相克之理，土生金。
在比试中，金系灵术比不上能克制土系灵术的木系灵术。
虽说如此，想必师傅和元上人也是商量过相应的对策，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元树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但嘴角还是有了浅浅的上扬。
方才的灵力越强，他的反击必将更猛。
至于那个林正然，只是个四肢发达的莽汉而已。
缕缕向他飘来的清烟，惊慌般四散舞动起来。
无树警告自己：我可以冷静分析，谨慎行事，绝不能生出一丝一毫的轻敌之心。
“无树。”议事堂的方向传来元上人的声音。
无树看到元上人在向自己招手，师傅并没有陪同在旁。
他应了一声，快步向议事堂跑去。
……
天清气爽，人头涌动。
每年的武试之日，是天妙宗除春节外，最热闹的日子了。
参加当天武试比拼的人员，仅可带一名亲属。剩余的位置，全部留给自愿想来观看的人。
方才原本起的就早。
林正然从昨天回来，身上的热血就没有平静过。
魏光从小就听过武试大会的热闹，但体弱多病的他，从林正然手舞足蹈的描述中，更向往能亲眼看看武试大会的盛况。百闻不如一见，今年如愿了。他也激动了一宵，并没有睡塌实。
现在他对方才和林正然说了声“加油”，随着人流，前往观看席。
方才和林正然按照天妙弟子的引导，走进比试的场地。
方太平在的时候，方才会由天妙弟子陪着，待在特为长老开设的区域内，吃着瓜果点心，为场上的选手鼓掌，加油，惊呼。
看到激动时，他还会跳下椅子，打出一套刚刚看在眼里觉得很帅气的动作，引来旁边陪着他的宗门弟子阵阵叫好声。
这几年他默默地坐在角落，尽量不引起旁人注意，细心地看着每一场的对决。
今天他将作为参与者，发觉内心的激动并没有他之前想象中的那么强烈。
不是因为这么多年观看下来，内心的激动已经逐于平复，而是孟羽没有来。
昨天在林正然烧菜做饭的时候，方才抽空去了趟村长家，孟羽已经回家了。
赶到孟羽家时，她的母亲告诉方才，孟羽和小姐妹上午就去外婆家赶集了，要五天后才回来。
临离开时，孟羽母亲叹息了一声：“小羽出门前还说，等她回来后要陪你一起去天妙宗为你的武试加油呢。伯母就先祝你武试得胜，成为天妙宗的入门弟子。”
羽妹有这个心就好。方才在心中暗喜。
现在方才跟在林正然的身后，想起孟羽的笑容，突然有小心思：到时把孟羽以什么样的身份介绍给林正然他们呢？还是以妹妹的身份吗？或者不再是妹妹了！
旁边的窃窃私语打断了他飘忽的思绪。
队伍一行四列人，按东西南北分好了区域，鱼贯着前往候场区。
武试场地就安排在宗门的练功场上。练功场以天圆地方的规制建造。为了避免出现人多位置少，长眉真人围着练功场建起了看台，充做临时的观看席位。
方形练功场足有十亩大，四只角上此时各竖起了一根一人围抱的石柱，通体光滑，足有三丈高，是让长老和被安排进行监督的师兄落脚用的。场上要是出现了胜利者对失败方穷追猛打，他们会立即出手相阻，避免出现不必要的过度伤害。
武试开始前，柱与柱之间会被长老加注一层用于防护的气幕结界，以防拥有出众灵力却还不能灵活控制灵术施放范围的先手会波及到无辜。
练功场地的四个边，被划为东南西北四个候场区，供参与者休息候场观看。
方才和林正然分到了东区。
进入候场区时，他们从入口处宗门弟子捧着的籐箱子里抽取一张石片。
圆薄的石片半掌大小，通体漆黑，光滑有泽。
等到前来观摩的宗门上人宣布武试比拼正式开始后，参与者需要把灵力注入到石片中，石片的正反面就会浮现出随机的数字。到时负责报数的宗门弟子，就按数字的顺序，大喊起来：“请抽到‘一’号的两位，上场进行武试比拼。”
方才跟着林正然坐到位置上，看到他坐下后又忙着扫视在场内找人。
林正然从踏入第一级台阶开始，就开始留意身穿浅棕色天妙宗弟子服的人。
“你说他会不会，”林正然还是没发现那个熟悉的他，“被安排到别的地方去了。”
方才其实也和林正然一样，一路上默默地留意着。听到林正然的话，他再一次快速地扫了一遍：“有可能被安排走了。”
林正然不甘心地往手掌心打了一拳：“要是他够胆来，我非把他打趴下不可。”
方才心头一动：要是那个人真的如他推测那样，被派上场了呢？
想起那个人和林正然在亭子里对炝的火药味，林正然必定会向他发起挑战。
规则说的是可以组队向宗门弟子发起挑战，但规则里并没有说，不能一个人直接单挑宗门弟子。
虽说只要有实力，谁都可以进行挑战，但方才对林正然自身的实力是知根知底的，他要是向那个人发起的挑战，终将迎来再一次的失败。
为了朋友，方才必定会和林正然组成一队，一起向对方发起挑战。
可真到那时，对方不就处于必败的境地了吗？
难道这是长眉真人和宿心真人有意要保他和林正然而向德上人申请的新增规则吗？
方才暗想着这个可能，又觉得不切实际。他可是主动向长眉真人说明过，希望凭自身的实力战胜对手，光明正大地成为宗门弟子。在当时长眉真人也明确表示，不会以人才的方式把他推举给德上人的。
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林正然已经猛拍了几下方才的大腿。
“那小子，”林正然的声音有些激动：“快看，是那小子。”
方才也看到了，被林正然盯着的那个小子正跟在元上人和宿心真人的身后，进入了会场。
直到现在，长眉真人还没有出现。
林正然此时已然激动万分，他把双拳捏的“咯咯”作响，连呼吸也有些粗重起来。前两年那小子烙在身上的耻辱，他必须要用打败对方的胜利方式来进行洗刷。
“我们挑战吧。”林正然双目像是要喷出火来，视线随着那小子的走动而移动。
方才回应着：“好。”
林正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就挑战那小子。”
方才：“只要他被派上场！”
林正然怔了怔：“他都跟着元上人出来了。”他有点不理解地望向方才，“你说他不会上场？”
方才刚想说什么，看到元上人身形一动，如仙般升到柱头。
元上人上了石柱，说明他即将要宣布武试开始了。
林正然的目光又落在无树的身上，刚好接上无树向他这边看过来的挑衅目光。
“我的血在提醒我。”林正然语声低沉地说，“那小子肯定会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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