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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前路

    在朱厚照在乾清宫苦思的同时,西厂这边,西厂提督谷大用刚回到西厂衙门,屏退左右走进自己的房中,看见在自己房中办事的干儿子谷子堆。

    这是自己以前当首领太监外出办差回来时捡的一个孩子。

    当时是十二月,自己遇见他时他就身着破烂单衣蜷缩在一堆谷草旁边瑟瑟发抖,也不见父母在哪,兴许是死了。

    自己不知怎的,好像这瘦骨嶙峋的小毛孩有什么神力吸引着他,上前问他愿不愿意跟他走,小孩见跟自己说话的人衣着光鲜,气度不凡,二话不说磕头表示愿意,纵使后来知道要去当太监也没有后悔,当时为了一口吃食,一件新衣,可以说是什么都可以不顾。

    谷大用问他姓名,也不知是冻傻了还是饿坏了,硬是想不起来,于是就收他做了干儿子,取名叫谷子堆。

    谷子堆在自己身边的这几年还算机灵,无论是办事还是服侍都让自己舒心,过几年就可以找皇爷给他讨个差事,等太子出生说不定还可以安排去当个大伴,那自己也可以安心等着他来给自己养老了,谷大用如是想到,不禁看这干儿子越来越舒心。

    谷子堆见自己干爹办事回来,连忙堆笑伺候谷大用脱去大氅,扶着谷大用在椅子上坐下,然后端上热茶放在谷大用手中。

    谷大用接过茶,吹了口气,缓缓喝了一口,舒了一口气放下茶杯,“下面可有消息?”

    谷子堆自然知道干爹的意思,刘瑾因为监管锦衣卫不力被廷杖,而后又被东厂告发索贿,西厂这边要协理办案,自然也要去验明真假。

    “回干爹的话,已经查明白了,刘公公确实向两个锦衣卫都指挥使各索贿五万两,在石文义和张采二人还是都指挥同知时,就先后去过刘公公府上,之后二人也才升任都指挥使。”

    谷大用点了点头,自己这干儿子还算得力,但自己还是要给他上上课,“案子到这其实也明了了,刘瑾受贿,这司礼监掌印太监怕是做到头了。”

    谷子堆一听,心中欣喜,那自己干爹不就可以去争一争着这位置了,自己不久也会跟着飞黄腾达。

    “可是这种明面上的事,我等能看出来,皇爷如此圣明焉能不知?儿子,你知道皇爷是怎么想的吗?”谷大用说完拿起茶杯望着谷子堆。

    谷子堆还未从刚才的喜悦中脱离出来,见干爹提问,赶忙回道,“回干爹的话,儿子猜不透皇爷的想法。”

    谷大用轻叹口气,“你不是猜不透,而是不能猜,纵使是你干爹我也不能猜,揣摩圣心是什么罪过你难道不知道,咱家带你入宫时说的话你又忘了?”

    “儿子该死,不该这般心思,还请干爹示下。”谷子堆见干爹不满意连忙认错。

    “这般话是说不得的,猜心思只能自己在心里猜,不然也到不了皇爷身边伺候,干爹今天就再教教你。”

    “先说刘瑾,如今刘瑾被廷杖,却只是受了些许皮肉伤,掌印太监还当着,说明他圣恩不减,如今只是被皇爷拿出来敲打一番,为皇爷牢牢掌握锦衣卫做了嫁衣,之后又被揭露索贿,还是没把他怎样,只是让咱们自家人来审理,说明皇爷还是要放过他。”

    “虽然他现在还是掌印太监,但大不如以前地位牢固,皇爷反掌之间就可以拿下他,只怕他这掌印太监是做不久了。”

    “再说丘聚,伎俩太露,太蠢,以为刘瑾出事自己就可以一举拿下,不过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东厂提督也做不成了。”

    “现在搞得东厂也被拆分,皇爷震怒可见一斑,如今京营那边魏彬去了兵仗局,张永暂时掌管,也是做不长久,也就高凤置身事外,还有就是干爹我了,这西厂最后是什么下场还得皇爷圣裁。”

    谷子堆一边给谷大用捶腿一边捣蒜般点头听完谷大用的话,原来皇爷这般有心思,难道是太祖太宗皇帝显灵托梦了?不过听到西厂可能面临和东厂一样的下场,自己也忐忑起来。

    “干爹,皇爷不会也拆分西厂,那时咱们不就危险了吗?”

    “西厂会怎样,全是皇爷做主,大不了像先帝爷那般又裁撤。”看着不安的干儿子,自己也无奈安慰,“放心,有你干爹在,保你没事。”

    “有干爹这句话儿子就放心了。”谷子堆听完一乐,笑脸一开,笑容逗得谷大用摸了摸他的头,果然还是孩子心性。

    “干爹,您说皇爷这是怎么了?怎么醒来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雷厉风行,好像太祖爷显灵一般。”

    “慎言。”谷大用停下了抚摸的手,此话一出,谷子堆赶忙低头认错,幸亏屋里就他们两个人,谷大用查看四下无人后,又继续摸着谷子堆的头,只是悠悠说道,“等你什么时候想出来结果,你就可以当宫里的老祖宗了。”

    这边谷大用父子二人在西厂分析谈话,另一边在司礼监,刘瑾正躺在榻上养着屁股上的伤口,一边扭曲着脸一边叫骂打自己屁股的锦衣卫,“这该杀的高凤和那群锦衣卫,怎么下手没个轻重,咱家痛死了,哎呦。”说着一动气就扯到了伤口,又叫了起来。

    一旁伺候上药的太监们哪里敢笑,硬憋着把自己脸憋得通红,挤出几滴眼泪表示伤心。

    其中为首的一个首领太监端来参茶送到刘瑾面前,“干爹,这已经是皇爷开恩,让高公公使最轻的力打了,您老这顿板子不白打。”说话的正是刘瑾收的干儿子,刘通,他本姓高,后来刘瑾收他做干儿子时改的姓,一直是刘瑾身边的红人,现在这番话也就他敢说出口,不然早被刘瑾拉去也体验一番自己受苦的滋味了。

    “你说咱家挨了这顿板子不白挨是什么意思?”刘瑾自从装晕被抬走后就不知道乾清宫里发生的事了。

    “干爹,自从干爹回来,儿子就陆续接到消息,说是皇爷之后摆驾乾清宫,在那里把剩下的几个和干爹作对的人也给罚了。”刘通跪在刘瑾面前回话。

    “哦?丘聚谷大用他们都被罚了?”刘瑾听到不止自己受罚,自己心里也平衡不少,皇爷还是恩宠自己的。

    “是丘公公被罚了,丘公公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说干爹向锦衣卫两个都指挥使各索贿五万两,皇爷听了叫了东厂的马公公,罗公公和西厂的谷公公验证,结果三个人都否认此事,皇爷就让东厂西厂锦衣卫查办此案,丘公公也被罢免听审。”

    刘瑾听到这里,已然忘记自己的伤口疼痛,仿佛丢了魂一般,脸色惨白,自己索贿的事已经暴露,皇爷那边一定是震怒无比,自己的位置恐怕是不保。

    “还有呢?”刘瑾强打精神不让刘通看出自己的慌张,毕竟自己索贿的事除了自己和自己府上的人别的人都不知道。

    “还有就是被叫去的马公公和罗公公了,皇爷因为丘公公胡乱诬陷干爹索性将东厂一分为二了,还收回他们监视抓捕的权力。”

    “什么,皇爷真是如此做的?”刘瑾不敢相信,从永乐朝建立的太监权力机构就这样因为一场贪污案而被拆分,收走权力,变成了没了牙的老虎。

    “千真万确,干爹,儿子就是有一万个胆也不敢欺瞒干爹。”

    刘瑾还是点头接受了这条震惊的消息,虽然自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东厂不归自己管,但自己还是有一定势力在东厂,现在东厂被拆分,权力尽失,自己也就少了许多眼睛和耳朵,这样自己的位置更加不稳了,难道自己真的惹怒皇爷到如此地步了吗?

    见刘瑾不接话,刘通也不敢打断,只是继续汇报,“还有,后面皇爷又叫去了管着京营的魏公公和张公公,也是一阵训斥,贬了魏公公去做了兵仗局的掌印太监,张公公倒是接替了魏公公,没什么事。”

    刘瑾又听到魏彬和张永也被责罚,心里想到,难道皇爷因为这次坠马开始不信任太监了吗?但是为什么西厂没事,难道皇爷要用谷大用接替自己吗?一连串问题涌进刘瑾的脑海,自己才当上这司礼监掌印太监没多久,还不太理解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或者说是现在的大环境对太监太宽松了。

    刘瑾等先前侍候太子的太监在朱厚照登基之后就在暗中联合反对那些弘治朝在掌权现在仍在掌权的太监,弘治朝的太监因为朱祐樘宽于待人,自己也就疏于宫斗抓权,结果刘瑾为首的“八虎”轻而易举地夺得高位,自己就飘了起来,觉得只要一味讨好皇帝,让皇帝高兴,自己的位置就永远固若金汤,但这些对身体里有一个穿越的灵魂的朱厚照是不管用的,你这种套路后世宫斗剧见多了。

    更不用说穿越的朱厚照还看过描述自己还未出生的堂弟朱厚熜的电视剧,《大明王朝1566》,“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的道理都不懂,只是一味跋扈,放朱厚熜手里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说回刘瑾这边,刘瑾苦苦思索不能得出结果而苦恼不已,脸逐渐扭曲,刘通以为是刘瑾伤口疼痛,忙问道,“干爹,可要传太医再来看看?”

    “看?看什么看?还嫌咱家不够丢人吗?都滚出去!”刘瑾正因为贪污的事苦恼,见刘通这样说,当即摔了手中的参茶,把一众伺候自己的人轰了出去。

    刘通见干爹发火,也悻悻带着一众人离开,只留下刘瑾一人在榻上思考下一步的对策。

    刘通等一众太监被赶了出来,见刘瑾可能是位置不保,开始撺掇刘通,“刘公公,这老祖宗这般被皇爷责罚,又牵扯案子,咱们是不是……”

    “掌嘴!想开溜就先打断你的腿。”虽然刘通自己也想找个出路,但现在如果刘瑾倒台,那被清算的首先就是他手下的那些干儿子,自己的命能不能保住很难说,所以他必须稳住手底下的人。

    于是吩咐把刚才撺掇他的太监来出去掌嘴,立马止住了一众太监另择他路的想法,自己也必须想出眼下如何稳住自己干爹位置的办法,随即吩咐几人留下伺候刘瑾,剩下的人打发去做事,自己回了自己房中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