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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土地

    李东阳又是一惊,虽然自己没有听说过内阁总理大臣这个官职头衔,但是李东阳明白这是要给自己在有实无名的内阁首辅头衔上加上这个名头,成为真正的宰相。

    自从洪武十三年明太祖朱元璋废除中书省后,宰相制也就随即烟消云散,尽管后来明太宗朱棣建立了内阁,并在明宪宗朱见深时期逐渐成熟稳固,全然是宰相制的的另一种秘密复兴,但是无论是文官还是皇帝都不愿意将这种秘密的宰相制推至台前,毕竟这是被宰相制激怒而杀得洪武年间文武官员人头滚滚的明太祖朱元璋制定的祖训,谁也不能违背。

    如今朱厚照这么做,无疑是把自己当作了挡箭牌,不管事后追究是谁提出此事,李东阳已然是大明的宰相,紧接着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臣受先帝所托,苟为辅政大臣,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臣定当尽心竭力,只是这内阁总理大臣臣实在担待不起,恳请陛下收回成命。”李东阳立马跪下,身子不停颤抖。

    李东阳当然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自己本就因为朝会上的不作为和文官集团有了嫌隙,如果自己再接受这一头衔,自己恐怕就要被打上阿谀媚上甚至是阉党的标签,这可是要被写进佞幸传的,李东阳还是分得清利弊的。

    朱厚照见李东阳表态,也不继续相逼,反正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自己只是需要一个聪明又听话的橡皮图章,没必要在上面裱花,“倒是朕唐突了,李师傅的忠心朕是知道的,既然李师傅不肯,朕也就不勉强。”

    “那李师傅对这重新丈量土地有何看法,李师傅大可直言。”

    李东阳站起身顿了顿,思索一番后开口,“陛下,重新丈量全国土地耗时太久,且不说中间的阻力如何,恐怕全部丈量完毕也需两三年才能完成,流民依旧食不果腹,居无定所,因此,当务之急是先解决流民问题。”

    “李师傅说的是啊,是朕疏忽了,接着说吧。”

    “历来朝廷处置流民,无非是开仓赈济,但之后却无能为力,只有让流民回乡自谋生计,要如何处置流民,臣也暂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此事朕来想办法,李师傅还是说说丈量土地的阻力怎么解决吧。”

    “是,丈量土地的阻力无非来自土地众多的士绅,尽管朝廷对士绅有税粮减免,但重新丈量必然会让他们需要缴纳的税粮增加,这肯定是他们不想看到的,若是强行丈量,他们必会百般阻挠。”

    “哼,还说是什么饱读诗书的文人士大夫,结果只知敛财侵地,这书都被他们读到狗肚子里了,都该杀!”

    “陛下息怒,历朝历代重新丈量土地本就是携威势一气呵成,当年太祖也是在驱逐元廷,混一中华之后才能丈清土地,如今陛下还需积攒威势,等待时机。”

    李东阳说得不错,现在自己得不到文官的支持,军队也是不堪一用,仅靠几万厂卫是无法开展如此浩大的工程的,搞不好就会演变成万历时期的矿税风波。

    自万历二十四年开始,明神宗朱翊钧便开始派出矿税太监前往全国收取矿税充实国库,结果因为动了百官士绅的利益,无不反抗激烈,加上矿税太监们私下横加征敛,贪渎过重,以致激起民变,被士绅鼓动的矿工冲击各地的镇守太监行在,打杀太监,更是将锦衣卫投入河中淹死,最后明神宗朱翊钧不得不死前遗诏收回各地镇守太监结束这场风波。

    眼下确实需要积攒实力,才能有所动作。俗话说得好,英雄造时势,时势造英雄。自己需要造一个时势来让眼下的大明焕然一新。

    虽然朱厚照知道后世张居正的一条鞭法,还有雍正帝的摊丁入亩等土地改革方法,但是朱厚照深知这些方法放在现在并不现实。

    一条鞭法的核心便是折粮折役为银,关健在于白银。

    现在只是地理大发现时代早期,欧洲刚刚发现美洲,还未有大量人口迁徙到美洲,所以埋在美洲地下的白银尚未被开采出来,更不用说随着贸易流入中国。

    日本的白银也只是最近几十年才大规模开采出来,之前都在使用大明的永乐通宝或者自己铸钱,加上中日贸易的断绝,白银同样无法流入,最后还是在之后日本和葡萄牙、荷兰的贸易中才流入大明。

    现在大明总共的白银存量虽然有近四亿两,但是流通的白银只有两亿两左右,剩下的要么被贵族官绅窖藏,要么就是被做成器皿作为陪葬品躺在墓穴中,比起之后外国流入的近三亿两白银,还是不够看。

    而整个大明时期近三百年的白银开采量也只有八千万两左右,也就是说到现在的正德元年也就开采了近四千万两白银,虽然听起来很多,但是大明朝彼时有近六千万人,实在是杯水车薪。

    所以如果要推行一条鞭法,那么百姓就要一边面临没有足够的白银来缴纳税银,一边又要面对商人趁机抬高银价,还不如不推行。

    摊丁入亩就更加不现实了,这都是建立在满清入关杀得人头滚滚的余威上才能顺利推行的。

    在经历了入关屠杀的恐怖和剃发易服的驯服之后,拥有众多土地的汉人士绅在满清高层的影响力大不如前,能为士绅们说话的汉人少之又少,而满清高层又多以旗人为主,旗人对待汉人多以统治者自居,天然性地瞧不起汉人,因此满清皇帝全然不怕旗人和汉人士绅勾结,摊丁入亩的推行也就少了许多阻力。

    要是放在明朝,今天喊话推行摊丁入亩,明天士绅就敢勾结官员给你制造意外让你死得不明不白。

    尽管急于通过土地改革打开局面,但朱厚照现在既没有来自美洲的白银,又不能学满清开启杀戮模式和驯化模式,只有另想办法。

    “看来朕是举步维艰啊,李师傅。”朱厚照不由得泄气道。

    “历朝历代,历来谋图变革变法者,无不是历经艰难坎坷,还请陛下千万不要气馁。”李东阳同样提不出解决办法,只得安慰朱厚照,不过他还是心中感到宽慰,眼前的皇帝还是爱民的,自己的选择没有出错。

    就在此时,高凤进殿打断了君臣的对话,“皇爷,寿宁侯和建昌侯求见。”

    “哦?快宣。那李师傅,今日就先议到这吧,之后难免朕要多加召见李师傅啊。”

    李东阳称是后告退,之后寿宁侯张鹤龄和建昌侯张延龄进殿行礼,“陛下,臣等已然凑齐共二十万两银子,现已交接给高公公了。”

    “二位舅舅辛苦了,二位舅舅能不辞辛劳地送来银子,实在是解了朕地燃眉之急啊,朕心甚慰。二位舅舅放心,这二十万两银子只是借用,将来不久就会还给二位舅舅的。”朱厚照看见张家兄弟俩是越看越顺眼,这可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袋子,他们的敛财手段比自己多多了,完全不怕没钱可借。

    “能为陛下分忧,这是臣等的荣幸。”

    “二位舅舅,这次除了借钱之外,朕现在还要做一笔买卖,不知二位舅舅可有兴趣?”

    张家兄弟一听有钱可挣,立马上前询问,“不知陛下要做什么买卖,臣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拿出钱来。”皇家的生意向来是不会赔本的,就算赔本了,也是由皇家兜底,故而张家兄弟可以毫无顾忌地做这买卖。

    “朕听说二位舅舅在京城西郊的西山那有土地对吧?”

    “是,那是多年前家里下人购置的,当初买来本来以为是块好地,结果是块种不了地的荒地,臣现在还在后悔买了那块地。”

    “朕可以告诉二位舅舅,你们这地买得不亏,你们当时买地花了多少银子啊?”

    “臣记得当时是一两银子一亩,总共花了五万两银子。”

    “那二位舅舅就以这五万两银子的地参股,作为一股如何,朕就拿二位舅舅的二十万两银子入股,作为四股,还要劳烦二位舅舅回去问问哪些勋贵外戚在西山还有土地,之后以购买土地的价格入股,还有想入股的,也可以拿钱入股。”

    “这个没有问题,那陛下究竟是要做什么买卖?”

    “朕要做的是煤炭生意,二位舅舅觉得如何?”

    “煤,煤炭?陛下,这煤炭可是没人会买的啊,我们都是用的木炭,就是民间也只是用木柴。”听完这话,张家兄弟差点背过气去,你做什么生意都好,为什么偏偏要做煤炭生意。

    明朝时期,对于煤炭的使用很少,因为开采手段有限,所开采的煤炭都是浅层煤炭,而表层煤炭多为原煤,一经燃烧就会有滚滚黑烟,所以无论朝廷还是民间,都不会把煤炭作为燃料的优先选择。

    见张家兄弟脸上一黑,朱厚照赶忙笑着安抚道,“二位舅舅切莫担心,朕既然想到做这煤炭生意,就有办法让这煤炭变成能用的煤炭,你们且等着看吧。”

    打发走了半信半疑的张家兄弟,朱厚照吩咐高凤跟着张家兄弟去取西山的地契,之后便摆驾去了刘瑾的住处。

    刘瑾的伤势逐渐好转,但自己还是懒洋洋地躺在榻上,装作伤势严重的样子,干儿子刘通依旧在一旁伺候,心里纠结着要不要撇下干爹另寻靠山。

    听闻皇帝驾临,刘瑾立马从榻上滚下来跪下见驾,顾不得还未痊愈的伤势,“拜见皇爷,皇爷怎么想起到奴婢这来了?”

    “你可是朕的大伴,朕难道不能来看吗?”朱厚照走进屋中,虽然嘴上一阵关心话,脸上却是神色冷然,也没有叫刘瑾平身。

    “皇爷说笑了,莫说这紫禁城里,就是这天底下,皇爷想去哪都可以,只是奴婢想不到皇爷还能来看奴婢,奴婢高兴地紧。”刘瑾依旧跪在地上奉承,全然没有看见朱厚照的脸色,刘通却撇了一眼,看完惊出一身冷汗,把头埋得更低。

    “是啊,你是高兴了,可朕不高兴啊,现在外面的人都说,都不知道紫禁城里有个姓朱的皇帝,只知道有个叫刘瑾的立皇帝,刘瑾,你好大的威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