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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旧金山

    这次火车之旅比普拉特记忆中的任何一次火车之旅都要颠簸。那是因为年龄的关系吗?皮肤变松,骨头变脆,他不得不怀疑。这些年来,他坐过很多次火车,有时情况很糟糕。1875年,在开往马里昂堡的火车上,普拉特不得不把一个名叫灰胡子的印第安人从一个自制的布绞索中解救出来,这个绞索是这位曾经的大酋长绑在一个金属栏杆上作为行李的。不久之后,灰胡子在试图逃跑时被枪杀。根据普拉特的命令。他应该放了这个可怜的印第安人吗?决定这些印第安人的命运并不是他的责任。还没有。他要护送战俘到佛罗里达。这是他的命令。执行命令是他的本性,不是吗?

    普拉特砰的一声把工具这个词扔进了他的脑子里。二十年前,他被迫从军队退役。那么,听从命令最终给他带来了什么呢?

    自从天花留下痕迹以来,普拉特一直生活在与疾病的斗争中。病情对普拉特来说是如此的糟糕,当疾病伴随着他的时候,在终生的伤疤后来提醒他离死亡有多近之前,一个殡仪馆的人来给他的棺材测量尺寸,他的父亲在他来的时候直截了当地告诉那个人,他的儿子实际上不会死。

    “深入斗争”是普拉特在谈到印第安人时想到的一个词,但在这个过程中,他把这个词用在了自己身上:做人就要斗争,做一个好人就要优雅地斗争,这首先需要深入斗争,只有这样,一个人才能以一种有意义的方式超越斗争。他全心全意地相信,所有的印第安人都是男人,问题仅仅在于教育机会、军事纪律、充满活力的、强有力的基督教,这些会使他们坚强起来,而且,就像那些来到这里建立这个国家的人一样,印第安人只需要背负他们的十字架,穿过纪律和礼仪的水域,游过他们的过去,就像多年前他们在监狱城堡附近的佛罗里达水域游泳一样。这仿佛是另一种生活,他们成了自己的监狱和监狱里的囚犯的守卫,实际上,他们既是监狱的守卫,也是守卫自己不受监狱里印第安人的伤害,不受他们那种地毯式的方式的伤害。原因很简单,他们需要找到自己,重新开始他们的国家。

    普拉特下车比上车容易多了。海洋的气味,广阔的空间,风和咆哮的地方,这一切都让普拉特走下火车的那一刻屏住呼吸。当然也不是纽约。在纽约,当你下了火车,你就置身于另一个纽约之中,而另一个纽约又嵌在另一个纽约之中。你看不清那东西。天空消失了。从它的体量下,你抬头一看,被它的高度和它的紧凑程度弄得头晕目眩,但这,这就是优雅,它让你的眼睛呼吸。普拉特交叉双臂,迎着永不停息的微风。

    他觉得很累,就像他以前从来没有觉得累过一样。这是一种残酷的疲惫,就像它可能是终末的,就像如果他不尽快睡觉他就会死去。

    在梅森家,即使他走进前门,也能听到后院孩子们玩耍的声音。梅森为自己做得很好。光是栏杆上的木头的质量。大理石楼梯。马里昂也在那里。她拥抱普拉特的力度比他想象的要大。然后

    孩子们蹦蹦跳跳地从后门冲进来,一个婴儿在哭,他知道这是理查德·亨利·普拉特三世。

    他们把婴儿抱在怀里,世界开始崩塌。他希望被人像抱着婴儿一样抱着,但要被一个更强壮的人抱着,一个充满青春活力的人抱着,能够带着他去任何他需要去的地方,在他饿的时候给他喂奶。普拉特微笑着俯视着这个婴儿,在他看来,这个婴儿是他一生中见过的最丑陋的生物,满脸通红,现在又哭又乱,他知道他们都是好意,他们都很想念他。他只是看透了自己的疲惫。最后是梅森告诉大家让这个人回到他的房间,让他喘口气。当普拉特最终进入客房时,他瘫倒在床上,在他的头撞到枕头之前,他感觉自己好像很快就睡着了。他梦见一场无休止的地震。普拉特一直在想地震,因为他读过一篇关于1905年地震的故事,伟大的歌剧演唱家恩里科·卡鲁索就在那次地震中,人们相信地震是在他在下榻的酒店大厅里唱完咏叹调之后开始的。普拉特认为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很愚蠢,但他喜欢这个故事。这个梦对普拉特来说意义非凡是因为他的梦中生活基本上是没有过的,因为他从不记得他的梦,当人们想把他们的梦传递给他或其他人时,他会感到不舒服,觉得那边的世界,在睡眠的另一边,不值得信任,或者是只为孩子们准备的,但他后来明白了,那天早上他醒来时想起了他在海上的时光,大地深沉的隆隆声,世界末日把所有人聚集在一起的方式,让他们忘记了彼此之间的差异,为了一起在大地震中幸存下来,他明白了梦的吸引力,明白了他错过的生活。在那个关于永远不会结束的地震的梦中,地震没有中断,没有休息,这就是生活的样子了,一场地震,每个人都搬到船上,靠水生活,靠鱼,看着他们曾经在土地上建造的所有建筑物慢慢地坍塌成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