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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东安书肆(已签约,请放心追读)

    东单菜市场就像个火车站。

    步行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没舍得搭人力车也没空等公交的陈建南就这么“腿”到了东单菜市场南门口。

    “火车站”这个说法可不仅仅是对它外形的描述,也是针对里面汹涌来往宛如“前世”春运一般的人流。夸张的圆弧造型一弧三折,高高的穹顶被几米就间隔一个高立柱支撑着,大开间的菜市场里人潮涌动,到处还悬挂着不同的标语、横幅,相比于各个摊位暗淡的门头,更为醒目、亮眼。陈建南后来索性只看摊位上有什么,也不去管什么招牌、吆喝。

    素白色儿的方块瓷、白大褂白卫生帽的售货员、琳琅满目的蔬菜样式堆堆叠叠,如果不是不时往来的菜篮子、此起彼伏的吆价喝秤声,陈建南几乎要恍惚起来,这和自己印象中的“缺衣少食”、“统购统销”、“凭票买菜”、“限量供应”等等词汇完全对不上号啊!

    顺着人流一路向前,陈建南不知觉已经逛了大半,可别说手里什么都没有,就是人手一个的编织菜篮子自己都没有!瞅准了个空闲的机会向白衣白帽的售货员打听了一下,在人家略带奇怪的眼神中往东二门口一毛钱买了个手工编织筐,玉米杆掺着柳树条交替编织而成,提手处还用旧布头缠了几圈,轻巧又好看。

    5分钱一把的小青菜,4分钱一斤的大白菜,两毛钱一兜兜的干木耳,陈建南慢慢明白了刚进东单菜市场时的疑惑。

    首先,他现在所在的东单菜市场,不仅仅是四九城是“四大”,搁在全国也是数得上的大型蔬菜集散地,不仅仅种类会比胡同口、供销社的多,单就热忱的服务态度、光鲜的购物环境,就能分区个三六九来;

    其次,53年统购统销以来,四九城作为首善之地、全国瞩目的政治中心,保供保量一定是放在首位的,单就听旁的大爷大妈边买边聊时提及哪哪的货优先供给时那股子自豪的得意劲儿,就能明白一二;

    最后,在连年的自然灾害彻底爆发开来以前,四九城凭票够买的范围暂时还没有波及到日常蔬菜,只在特殊品类和新出台的8样食副产品中限制,比如6毛5分钱一斤的鲜鸡蛋,陈建南虽然对价格很是犹豫,但一看到旁人熟练的掏出标有壹市斤字样的鸡蛋票时,就明白自己刚还琢磨的香油鸡蛋羹十有八九是得打水漂儿了。

    即使如此,陈建南还是在东单菜市场小小的“挥霍”了一把,直把新买的编织筐装的满满当当,才颇为不舍的从南门出来,往南锣鼓巷方向走去。

    从东单二条转出来,准备绕开王府井大街走北河沿继续“腿”回去的陈建南没走多远,就走不动了。倒不是逛东单菜市场累了,单就陈建南现在这身体素质,再走俩点儿都不带喘气的。

    他是被一顺儿提着旧书旧报的人流勾的,直溜溜的腿脚不听使唤,跟着就拐进了王府井不远的东安门大街,进了东安市场没多远,挤过一排排小食堂、耍货店,三绕两绕,就跟到了东安书肆。

    远瞅着一排排的撂地儿书摊,横堆竖码的铺陈开来,连着溜儿的有四五十米,路边沿倒也有几家小门脸的旧书店,可也没多少人进去。公私合营逐渐成为主流的年代,很多店铺的生意规模和服务质量其实已经远不及以往。

    看着类似于“前世”长安城里八仙宫、朱雀市场约定俗成的撂地书摊儿,陈建南不知觉眼眸发酸,毕竟是“前世”可着天儿的练摊打眼成长起来的地方,虽然远隔时空、岁月不同,可突然生出的那股子回家了的亲切劲儿,催促着陈建南提溜着菜篮子往里闯。

    书肆和古玩行还是有点区别的,可无论哪一行,除非你打算闯码头扬名立万儿,否则都得先规规矩矩的先逛先看,先听先想,能不带嘴巴就别带嘴巴,只当把舌头落在了家,瞧人出彩也别眼馋,瞅着人打眼也别吭气。陈建南自然是先苟着来,就这么一手背在后头,一手拎着篮子,就像是买完菜回家路过一样,一步分作三步走,瞧瞧这儿瞅瞅那儿,从头到尾先溜达了一圈。

    再往回走时,陈建南心底就有谱了,和“前世”那种民清线装就算古董,得包着塑料袋子不压不码的单放着不同,这年月的东安书肆要“大气”的多,没上手看不出年月的旧书横七竖八的耷拉着,只和近现代书籍做出明显分类,种类繁多。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不像“前世”书摊儿挨着字画摊、字画摊紧着古玩摊、再过去还有卖文玩手串、花鸟鱼虫不一而同的情况,东安书肆的“专业性”要强上许多,除了个别摊位后边明显的卷着几卷画轴,一圈走下来没见着多少旁门东西。

    陈建南只在留心的摊位前站定一会,听听旁人怎么划价,一样也没出手。倒不是说陈建南眼窄心高,甚至可以说恰恰相反,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疯狂的跳动——“买买买!”

    可一来囊中钱财本就不多,在没有确定收入的情况下即使谈不上要一分钱掰成两半儿花,可也要能省则省。

    二来陈建南明白,即使还远没到几年后的风起,“投机倒把”在此时更多针对的是建国前的资本主义自由市场,可明目张胆的展示这种带“尾巴儿”的兴趣爱好,好处远远大于坏处。

    三来即使想利用这份眼力见儿挣钱,光有来路,没有去处,无非是在空间里多堆砌一些书籍旧物等着吃灰而已。

    正这时,就听旁边俩人闲聊道:“听说没有,最迟今年底,上面”说着笔画出一个指头往上指了指,看左右没多少生人,继续压低声言语着:“要以中国书店为主,号召同行业的书店、书摊一起,合并、改造,以后呀,且别说东安书肆了,隆福寺、琉璃厂,都得没。”

    另一人“呀”的一声,也看看左右,熟稔的从一堆旧书籍里东翻西翻的挑出一本《眼科百问》来,问面前的摊主:“您知道消息不?”

    那摊主呲出一口大黄牙来,舌头抿了抿嘴角的哈喇儿,头往对门书店一怼:“早五月节的时候,对门如是斋的那老板儿回来就哭了一场,说是打他爹手里传下来的牌匾眼瞅着就要保不住了,我是无所谓,大不了自己个儿给自己个儿来个卷包会儿,哪能叫自己没有辙儿啊。”

    “哟,不都已经公私合营派了公方经理了吗,怎么就到摘牌子的地步了?”后搭腔那位明显精神头不在那本《眼科百问》上了,书脊直耷拉着戳到摊儿上,见眼前这位摊主一脸的幸灾乐祸就知道再问也没什么东西了,转头搭理起最先言语的那位:“马爷,刚说的那中国书店是哪家地面上的,口气这么老大,吃同行呀!”

    只见那位马爷边翻书边摇头:“南新华街那,已经挂了文物商店的国营牌子了,近几个月见天的有人过去瞅,谁也没见过老板。”冷不丁转头看向陈建南:“劳您驾,许是知道些消息?”

    陈建南哪懂这些啊,抬手晃了晃手里的菜篮子,面上又露出那副人畜无害的腼腆表情来。

    马爷也只当是个路过听故事的买菜崽儿,回头冲着一口大黄牙的摊主继续显摆到:“听说这还是第一家,往后还要可着琉璃厂、孔庙地界儿开分店儿,以后哪,咱再遇上您,保不齐得称您一声'经理'哩!”说罢也不等摊主回答,自己就呲着牙笑将起来。

    大黄牙也不羞恼,跟着呲牙笑道:“那可感情好,公家的买卖好营生,咱也直管吃工资夹公文包哩!”说罢,几个人笑作一团,陈建南见没别的新话题了,又抬腿往前走去。

    没两步远,就见旁边幌子底下有个夹包袱卷的中年汉子,一个劲儿的朝自己招手,见他看过来,手挥的更勤了,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

    陈建南没搭理,准备继续往前面摊位再看看,毕竟按照刚那几人的说法,估计要不了一个月,这东安书肆就得烟消云散。没留神那中年汉子直过来拉了他一把,直拽的陈建南一趔趄,怒喝道:“怎么爷们!看我年纪小要拿我做垫子么!”

    那汉子直愣愣呆了呆,紧忙摆着手躬身把陈建南往回请,嘴里言语着:“哪能呢,看您脸嫩像我小舅子,给您赔个不是,原谅则个。”陈建南也不搭腔,斜眼睨了一眼这汉子胳膊里夹着的包袱卷,拍了拍他刚拽过的衣服袖子,重新走回书摊区。

    倒不是陈建南装腔作势,实在是有些手法哪怕过个百年,换个包装就能继续大摇大摆的等着人往里跳。这中年汉子看着还不怎么穷酸,要知道“前世”可还有一身混凝土泥灰点带着安全帽的“农民工”兄弟搁大街上大摇大摆卖王八呢!

    再瞅了一会,对现在这年月古籍旧报行情大概有了点谱,心里盘算了一会,还是觉得不如安安稳稳过十几年,哪怕搁四九城满大街小巷收废品都比眼下乖张更稳妥些。只当是乡下小子进城开了眼,提溜着菜篮子往另一头出口走去。

    走过大黄牙那个书摊,马爷和另一位已经不见了,唯有大黄牙看他看过来,呲着牙对着他竖了个大拇哥儿,见他眼神里带点不解,直把嘴往那中年汉子方向一撇,点了点头就不再看陈建南。

    陈建南明白刚刚那一幕应该不止发生过一次,有心言语两声可想了想自己刚刚还定下的决心,笑着摇了摇头,直出了东安门大街顺着北河沿往南锣鼓巷方向走去。

    快到炒豆胡同的时候,陈建南趁四下无人找了排电线杆子,手往菜篮子里一摸,把小青菜、冬瓜、干木耳这几样新鲜菜和干货往空间里一收,菜篮子里只留下三斤白薯一个大萝卜,上面压着块蔫儿巴白菜,溜溜达达的往95号院走去。

    还没到院门口,就见昨天在三大妈屋里一起侃大山的一个大妈笑着对他点头:“陈家小子,昨儿刚取的经今儿就去买菜啦,你这淘孩子听话肯定没听全乎,谁家会过日子的人搁下午去菜市场呢!记住喽,以后要赶早去,菜才水灵,要不搁咱胡同里就能买了,不也还是这几样么。”

    顺手扒拉了下萝卜缨子,瞅到了里面的白薯,悄摸摸的对陈建南说:“可别在东单买白薯啦,不知道吗,郊区的好白薯都直接拉到酿酒厂了,说是要创汇,咱也不知道白薯能创啥汇,就剩下这些歪瓜裂枣的小个子。”

    说完又自觉失言,朝陈建南笑了笑说道:“这玩意回去搁阴干地儿,可不敢犯潮啊,咱那地窖可不得行,多搁几天,比现在甜的多呢!”又聊了两句,传授了些“日子经”,见陈建南也不多话,渐渐的失去了兴趣,打着哈气,重新坐回胡同口的婆娘堆里。

    陈建南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将菜篮子往身子里挪了挪,庆幸自己刚刚提前收进空间里一堆新鲜菜,起因只是觉得自家一个人买这么多菜明显不合理,没成想要是真被这群大娘们逮着,先不说得在这胡同口耽搁多久,信不信天没黑整个南锣鼓巷十几个胡同都得知道他陈建南不会过日子!

    灶台里用木柴条引着火,大铜壶里的水逐渐开始升温“呲儿呲儿”作响,陈建南相比前几顿“奢华”的往锅里扔了几片切掉的白菜梆子烂菜叶,炒出水汽来再添了半碗水,下入切好的梆子、叶子,搅和搅合犹豫再三决定还是没添油。

    今天在东单菜市场看到花生油要票8毛5分钱一斤,豆油便宜点也得五毛钱,精盐一毛四粗盐粒子八分钱,真要做一顿“前世”拿手的醋溜白菜来,调料和油都比下锅的白菜贵!

    就这么带味的吃了一顿大饼卷白菜,陈建南的“烟瘾”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