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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例行询问

    “你有没有见着顾经理和宋师傅?”

    正在窗外磨洋工的陈建南猛地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倭瓜”吓了一跳,还好师叔出门前有交代,陈建南紧忙说道:“陆经理,昨天我回来的时候就没见着,不仅前门锁了,我绕到后门敲了半天也没动静儿。”

    “唔...这么说昨晚上俩人就不在。”陆经理若有所思,刚转身又突然拧过身子来一指陈建南:“那你昨天去给办什么事情了?”陈建南本就吓了一跳,顺势装出一副被吓得语塞的样子,结结巴巴的说道:“昨..昨天,顾..顾经理让我去了一趟..厂甸。”

    “嗯?琉璃厂那边么?接着说...”

    “说是有从海都来的一批新设备,让我去厂甸南街通知一个人一起去看。”陈建南逐渐语句通顺起来。

    “就没说去哪?”

    “说了,说了,让那人去王府井一趟。”

    “四联么?哦...”刚要转身的陆经理又是一拧身子:“那你怎么会去那么晚?从店里到厂甸也就来回几十分钟。”

    “您真是..慧眼如炬!”陈建南暗暗挑起一个大拇哥儿来,赔笑道:“路是近,可犯不着那人是个酒鬼,给的地址本来就模糊,一路打听到一家酒馆,我见着的时候已经醉成摊泥了,后来还是找了个三轮才给送过去。”

    见没挑出什么毛病来的陆经理这才扭头回了店里,陈建南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转身继续擦玻璃,就看到那位“黄瓜”正假模假式的猛拖这边窗户挨着的地板。

    不用想,一定是想偷听来着。虽然接触时间不长,可陈建南心里对店里的这两位“领导”、“同事”都有了一个印象,不仅仅是从外形上。

    陆陆续续的,公私合营小白楼理发店的正式员工、学徒工都到了。

    陈建南一边勤快的打扫着店里的卫生,一边悄悄的观察着店内众人。除了自己和师父宋大胆以外,小白楼另有两名正式理发员、五名学徒工,另有一名由街道下派的常驻办事员负责日常收银和统购统销货品登记入库管理。

    陈建南的注意力重点放在了两名正式理发员和那名街道办事员身上,诸如“黄瓜”之流的学徒工暂时不作重点观察。

    两位理发员师傅在小白楼里颇受尊重,早上来的顾客基本都是这二位出手,学徒工则在一旁打杂递家伙,偶有几个简单的平寸由师傅们在旁边看着。

    陈建南也不吭声,近前默默观察学习着。没有客人的时候,被尊称“周师傅”的正式师傅在柜台后和那位办事员打趣聊天,另一位“廖师傅”则招呼他带的学徒工搬来一把藤椅,放在临窗的光亮处,悠哉悠哉的喝茶看报。

    至于几位学徒工,除了“黄瓜”王大全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之外,其它几位则在各自师傅的安排下挪到街道旁空闲处“吭哧吭哧”的打磨旧剪刀、剃刀,清洗大半框的脏围布,一时间店里竟然只显得他和王大全无所事事了。

    至于那位陆经理,除了开门时过来转悠了一圈,再就是店里员工到齐后开了个小会,带领大家认真地学习了一章《伟人选集》,不厌其烦的反复强调了几次服务态度之后,就没了人影。

    正这时,“黄瓜”王大全凑了过来,用胳膊肘怼了怼陈建南的胳膊:“诶,诶诶,宋师傅呢?”

    “不知道,你来的比我还早你都没见着。”陈建南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家伙多少带点没皮没脸的自来熟。你像店里其他人,哪个都不主动搭理他,他倒都能贴上去说上两句热乎话。

    “上次让你帮我在宋师傅面前多说几句好话,你到底说了没有?”王大全贼眉鼠眼的问着。

    一番勉强应付下来,陈建南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早上一见着自己就发烟。

    王大全,小学肄业,街道办给开了几次介绍信到周边工厂里当学徒工,结果这家伙三天两头的撂挑子,总认为这个太苦那个出师时间太长,不是自己跑了就是被工厂重新把关系转回街道办。

    随着今年《歌唱光荣的八大员》这首歌风靡四九城,这家伙就惦记上光荣的“八大员”了,求爷爷告奶奶的在街道软磨硬泡了一个礼拜,被磨的实在没脾气的大栅栏街道给他安排到学徒工饱和的小白楼来。

    可小白楼现有的正式理发员师傅,除了宋师傅只带了陈建南一个人以外,其它两名师傅都带着两名学徒工。

    小白楼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那二位直接就以能力有限为由推了带他的请求,就这么着,王大全已经这么不尴不尬的在小白楼里混了将近俩月的学徒工龄了。

    他倒也会来事,跟谁都能套点近乎,打打杂、扫扫地的也不像之前几份学徒工那么辛苦,虽然下班时间不固定,可也基本符合了他惫懒的性子。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一直没个正式师傅带他。两位正式师傅带学徒工的时候倒也不防着他,可也只允许他看,不允许他上手。

    这家伙一琢磨,自己这学徒工身份想坐踏实喽,还得归在宋师傅身上。没事就宋师傅长、宋师傅短的,跑前跑后,自己以宋师傅徒弟自居,自然也就视陈建南为“同门”了,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

    陈建南虽然不耐烦他这性子,可也急于知晓小白楼的详细情况,就不温不火的应付着他,时不时的引导一下话题,很快两人就窝在杂货通道里窃窃私语开了。

    别看王大全只在小白楼里待了俩月时间,可大大小小有底没底的事情说的门儿清!

    例如周师傅是直隶石门市人,和宋师傅虽然能称得上一声老乡却脾性不合;廖师傅是南方人,娶了四九城的媳妇才安家落户;街道办事员金婶虽然年纪大了点,可奈何人家老公是这片派出所里的人;其它几个学徒工哪家有点关系,哪家和自己一样凭的是运气等等。

    诸如此类,等到中午饭点的时候,陈建南已经对店里的情况有了一个比较详细的了解。

    这时候的公私合营店铺员工吃饭,有条件的自己安排伙食或者在街道承办的国营食堂里拿票解决,没条件的就自己带饭。

    很多诸如小酒馆、小白楼这样规模不大的公私合营店铺员工,大多数都自己带饭,当然也有像王大全这样离家近的,直接回家解决伙食问题。没有准备的陈建南就跟着街办下派的办事员金婶一起去国营大食堂解决晌午饭。

    等从大食堂没滋没味的吃了一顿出来,陈建南才明白为什么国营食堂里来的人不多。

    价钱谈不上便宜,壹市两的粗粮票外加一毛钱的伙食费,没有自带餐盒的陈建南还得再压上一毛钱。

    两勺菜再加俩软窝头,比自己在家开火要方便的多,就是这炒白菜里没油水就算了,老梆子嚼着都硌牙。

    窝头也是,现蒸出来是软和,可耐不住里面粗颗粒多呀,虽然没有“前世”影视剧集中忆苦饭里面带石子那么夸张,可一顿饭吃下来,陈建南只觉得腮帮子和喉咙眼子疼。

    除了中午轮流吃饭,理发店并没有所谓的午休一说,完全是跟着客流走。

    小白楼在四九城理发业虽然不及四联那么声名远播,可在西关这一片犹为出名。

    听王大全说,宋师傅擅长干净利落的平、寸、短,周师傅擅长“五号头”和烫、卷,廖师傅则更擅长“一边倒”等年轻同志追捧的发型。

    中午陆经理又过来店里转悠了一圈,着重问了下有没有见过顾经理和宋师傅回店里,临走还叮嘱金婶如果看到二人回来,打发人去通知他一声。

    直到这时,陈建南才从王大全口中得知,原来因为街道人手有限,即便已经大胆的从群众中简拔街坊间风评不错为人方正的积极分子,党、团人员优先。可仍然有很多被纳入公私合营范畴的店铺、作坊没有合适的公方经理人选。

    最后只能要么从原有职工中简拔、要么就如陆经理这般身兼数职。

    正低头和王大全说着话,就见门外走进来一个人,逆着光的缘故,离远看不清模样。这人也不在乎店里人的打量,就这么往店门口一站,扫视着店内众人。

    “同志您好,是来理发的吗?”金婶热情的站起身来招呼眼前人。

    “劳驾,我找一位陈建南同志。”这人一张口倒颇有礼貌的样子。

    “诶,陈建南!”金婶坐下的同时转回身喊了一嗓子。陈建南应了一声,紧忙走到店门口来。

    “同志您好,我就是陈建南。您这是?”不知道来人路数的陈建南,操着一口普通话不卑不亢的问道。

    “我是大栅栏街办的巡查员,王大福。”

    来人一边说一边掏出一本草绿色证件本,单手打开在陈建南面前晃了晃,又收回了上衣口袋里,然后又不紧不慢的掏出个小本本来,一边捻了口唾沫星子蹭开纸业一边张口道:“找你有两件事情。既然你人在店里,那就先紧着重要的事情问,请你务必配合我的工作。”

    来人指了指店门外,示意陈建南出去说话。

    “您说,我一定配合。”陈建南这时就有点打怵了,要说自己有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那肯定没有,可任谁在工作单位被街道巡查员问话,心里都会有些忐忑。

    “昨天晚上你去了哪里?”王大福低头问道。

    “店里。”陈建南这时可不敢撒谎,回头一指后院,见店里并没有人跟出来或者听墙角,便大着胆子继续补充道:“我师父就住后院儿。昨晚上我陪他喝了几杯,贪杯误事,就睡在店里了。”

    来人也不搭话,“唰唰唰”记录着,见这样子,陈建南心里愈发没底了,心里不由得为师父、师叔感到担忧,默念了几句平平安安。

    “嗯...有人说在孙家酒铺看到你了。”王大福仍旧不抬头。

    “是的,去买酒。”

    “详细说说。”王大福这时候却抬起头来,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难道孙家酒铺出事了?疑惑的陈建南简单的将昨天下午从店里去厂甸的过程说了一遍,只是隐藏了老掌柜那里买酒的事情。

    “嗯,有没有碰到什么可疑的人?”王大福这次却没有记录,而是在陈建南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他,眼神带着锐利。

    陈建南思考了片刻,脑海里急剧打转,模模糊糊的感觉事情跟自己刚刚猜想的还不太一样,或许...可能...是文三儿?可又拿不准一个醉汉嘴里说出来的话,究竟会不会有人拿来说事。不由得犹豫道:“您是说在孙家酒铺里?”

    王大福没有给出回应,而是保持着手持纸笔的姿势看着陈建南。

    越想越觉得可能的陈建南定了定神,心想死道友不死贫道,组织了下语言,尽量客观的说道:“一定要说的话,就是在酒铺里遇见个醉汉,满嘴跑火车,说的都是些旧社会的吃喝玩乐。”

    王大福这才提笔记了下来,又示意他详细说说,陈建南没法,就把文三儿那嘡嘡嘡一段贯口捡着自己能记住的说了说。

    “嗯,他还说什么了?”王大福又问道。

    陈建南知道他想从自己嘴里问出来点什么,甚至眼前这位街道巡查员已经都知道了。

    可即便心里念叨着死道友不死贫道,却也知道那位口口声声自称“文爷”的家伙根本算不上什么坏人,相反可能还是个可怜人,装作努力回忆的样子纠结了好一会,才略带迟疑的说道:“好像快醉倒的时候,嘀咕了两句孙家酒铺公私方经理之间的矛盾,听他那意思是在给老掌柜打抱不平。”

    王大福一边记录一边问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陈建南紧忙摆手:“素不相识,是因为他说他知道哪里有我师傅想喝的酒,我才和他套近乎的。”

    王大福嗯了一声,将纸笔一收,面色这才缓和下来:“和我们了解的情况差不多,但是更详细些。今早街道接到举报,说这个文三儿宣传封建思想文化,公然抵制公私合营。其中有提到你的名字,恰好街办要派人找你,我就索性一趟跑了。”

    见陈建南还面带疑惑,王大福露出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小同志,你有一群好邻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