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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黄汤误人

    陆经理结结实实的往人群里扔了一颗响雷。

    一阵久久的沉默,好似有一股风儿,在众人之间快速的打了个旋儿,呜咽着又不见了。

    “啪...啪...啪...”

    顾文华一脸神秘微笑的带头鼓起掌来,就是稀稀拉拉的,没多少人呼应。陆经理犹未察觉到尴尬,继续腆着个肚子,一脸傲娇的用肚腩巡视着大家伙。

    陈建南一时竟也语塞,之前他一直以为小白楼也是单休制,周天统一放假。

    可直到白天和王大全闲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理发员这些特殊岗位另有一套休假制度,理发员、售货员这些受人追捧的“八大员”岗位其实并不清闲,相反因为要服务人民群众,日常上下班并不固定,周天反而会更加忙碌。

    虽然今天陈建南感觉摸了一天鱼,看着一整天下来小白楼也就二十来个客人登门的样子,可那也是因为周内人流量一般、店里几位师傅又都在攒工时没休假的缘故。

    建国后很长一段时期内我国实行的都是单休制度,即每周只有一天公休日,全年52天休假。

    由用人单位根据自身工作性质、职工岗位不同安排每周休息日,大多数工人岗位都是安排周天统一休假。

    除此之外,根据建国初期发布的《全国年节暨纪念日放假办法》规定,另享有法定节假日包含新年(即元旦)一天、春节三天、劳动节一天、国庆节两天,至于妇女节、儿童节、青年节和建军节则针对特定人群放半日假。

    理发员作为特殊服务岗位,和售货员、售票员、司机、装卸工人等因职责范围不能受固定工时限制的的工作岗位一样,统一采用无定时工作日制度,即按周或月计算综合工时。

    以按周计算工时为例,正式理发员岗位综合计算工时的期限不得超过六天,并在一个工作日的工作时间最长不得超过十二小时,此外对加班时间进行了限制。

    学徒工虽然有津贴,可因为被视为预备役理发员,常常也要跟着师傅们不固定下班时间。

    小白楼原本的营业时间为星期一到星期五上午九点到晚上八点,星期六星期天为上午九点到晚上八点半。

    可因为要提前做工作准备的缘故,师傅们可能掐着点来,学徒工们基本都要早来半个小时,下班收拾打扫也同样会晚走半个小时。

    师傅们还好些,学徒工们就惨喽,每个月保底十四块钱的津贴,可想想一旦学徒年限达标,参与统一职业技能考核后即可转正为正式理发员,领八级工资,即便是王大全这个惫懒的家伙也只是私下叫叫苦。

    现在按照这位陆经理的要求,周内九点下班,周六周天九点半下班,足足延迟了一个小时,谁心里又能没个小九九呢?

    好一阵子,在王大全的带领下,其它人陆陆续续的鼓起掌来,宋大胆撇了撇嘴,依旧保持一副抱臂当胸的模样。

    周、廖两位师傅,也各自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宋师傅,周师傅,廖师傅,还要继续辛苦您三位了。”陆经理毫不在意众人的反应,用力的挨个握了握三位师傅的双手。

    他现在还满脑子沉浸在刚刚街道办主任对他这一举措的大力肯定当中,琢磨着如何以小白楼为模范单位,带动街道其它公私合营单位,幻想着自己胸挂红花、身披彩带站在领奖台上,向其它人宣传自己的先进工作经验。

    等陆经理腆着个肚子施施然出了小白楼,金婶紧随其后,顾文华和宋大胆也都没说什么,一起回了后院。

    小白楼里还在呆滞的众人这才“哄”的一声炸开了锅。

    这个说以后怕是早上要爬不起来了,那个说到家估计要到十点钟以后了,声音嘈嘈杂杂,直到周师傅“哐”的一声重重的把搪瓷缸子拍在桌上,议论声这才渐渐淡了下来。

    就听周师傅沉着脸缓声说道:“怎么,四联能九点半下班,王府井百货大楼能十点钟下班,咱们不过是向人家积极靠拢学习嘛!没听清楚么,两位经理同意,街道批准!有困难克服困难,为人民群众服务可从来都不是嘴上说说!散了,轮班吃饭!”

    说完,一拎包就出了小白楼。

    众人这才悻悻的各自散去,路上犹自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着。

    陈建南见众人都走了,陪着留守的廖师傅和他带的两个学徒工草草收拾了下,这才来到后院。

    等他进来,就看到宋大胆正热火朝天的在厨房里做着冬瓜,想上前替了自己师父表现表现,却被宋大胆一把推开,嘴里还说着:“去寻你师叔说话,你师父我烧冬瓜一绝,嘿,你小子就等着瞧吧。”

    顾文华这时正在天井当中收拾桌椅,见陈建南来了也不搭话,两人一起把桌椅收拾干净。

    等顾文华把新沏的茶叶倒满三个杯子,宋大胆端着两盘子菜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看色泽,左边红烧右边清炒,“哐当”往桌上一摔。转回身又杂货房端出两个盆来,这回倒不用看色泽了,一盆米饭一盆冬瓜汤。

    得,齐活儿。

    陈建南面带羞涩:“对不住了师父师叔,本想着今晚请您二位去堂子里好好泡泡的...”

    “这周吧那就,先缓两天。”宋大胆倒是毫不客气,一边说着一边夹了一筷子红烧冬瓜,色泽鲜亮,芡汁儿浓厚。

    陈建南也是饿的紧了,中午在大食堂两个窝头两勺杂合菜,一下午又是爬墙钻道削冬瓜皮,到这会已然是腹内肠鸣不止了。

    再加之这是陈建南来到这个年代第一顿蒸米饭,一时间三级米煮出来的大白饭也觉得香甜可口,三样冬瓜菜更是没得说,红烧的软烂、清炒的脆生、冬瓜汤洒一把胡椒面儿又鲜又提神,一顿饭下来直吃的小腹浑圆,止不住的打嗝儿。

    见徒弟这没出息的样子,宋大胆只觉得往前太亏欠这孩子了,知道他家庭困难可也没想到一顿冬瓜宴就能把孩子吃撑成这样,一时间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瞧瞧你那熊样儿,吃没吃相儿坐没坐相儿的,往后一段日子,这冬瓜你能吃到吐!”

    一句话说一直食不言的顾文华都破了功,拿着碗筷哈哈大笑起来。

    等一顿饭饱,麻利的收拾完碗筷灶台,再回来时顾文华已经点上烟在消食了,宋大胆则不然,背着手好似踏着固定的路数在小院中缓步走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消食方式看的陈建南啧啧称奇,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向哪位学习了。

    顾文华拿下巴颏儿虚点了下桌上的铁皮盒子,和陈建南已经抽完的那包大生产不同,顾文华的卷烟是一根根排列整齐竖码在一个铁皮圆筒里的,一根根可都带着烟嘴,也看不出来是什么牌子,就觉得煞白煞白的一筒里甚是好看。

    不客气的给自己点上一根,身体不由自主的学着顾文华那样虚往后仰着,烟味一点都不冲,只觉得烟气在嘴巴里绵密、厚实,忍不住要嚼上一嚼,可还不待张嘴,自然而然的往肺叶里一送,酥麻麻、舒坦坦好不惬意。

    正这时,就听顾文华说道:“地下通道的事儿别往外传,往后还指着往里一点点儿的运粮食。”

    见陈建南点头,又说道:“今儿晚上先别跟着你师父练拳了,一会腿脚麻利点,先回你院子一趟。白天街道来人的事情我下午听王大全说了。甭管怎么样,得念人家的好,我屋里有盒子点心,拿回去给院里大爷大娘们散散,就说是你师父赏你的。”

    “师叔,咱不是还没到点呢么今儿?”刚被陆经理强调过营业时间的陈建南瞅了眼中堂的座钟,忐忑道:“一来一回路上可没点儿,要不还是等八点来钟,免得陆经理再瞧着了拿我说事。”

    如果单纯按脚力推算,一来一回就得俩钟头,赶回来小白楼也过了关张的时间点。

    昨晚自己是不知道这些,又在假里,惯性思维想着天黑下班,也没去前面店里转悠,直接就来了后院。今天可不同,生怕给师父师叔招惹麻烦。

    “他敢!你一学徒工,又不按工时算工资,问起来就说在后院跟着我练手艺!”正独自转悠消食的宋大胆嚷嚷了一嗓子,好似又想起自己徒弟昨天被姓陆的如何刁难来了。

    “就按你师父说得来,现在就走别腿着了,喊一辆三轮,钱你身上还有剩我就不给你了,路上和人家说好别耽误,院儿门口蹲你一会儿。再者说,跟你师父学些拳架子还得半拉来月,这段时间就在我这儿安心住下。回去跟院儿里的协管都招呼一声,免得再闹误会。”

    顾文华拍了板,陈建南也不好再说什么,揣着提点心就从后院门绕了出来。

    等出了胡同口,暂时分辨了下方向,寻着昨天记忆里路程就往大栅栏儿主街道赶。

    等上了大路瞧着人多了,自然也就看到一辆在路边蹲客的人力三轮。

    说来也巧,正是昨天给陈建南指路那位。那位倒也还记得陈建南,见他走过来就先招呼道:“来了您嘞,昨儿还顺利?”

    “嘿,要不怎么说缘分呢,又遇着您嘞。”陈建南一边点头一边拱拱手:“劳驾,南锣鼓巷走不走?”

    “还是个大活儿,五毛!”那位一扬手,伸出一整个巴掌来,价硬的陈建南直咂舌头。

    空间里还揣着他现在的全部身家,足有四十多块。昨天顾文华让他买酒买菜时给了他张大黑拾,粮票倒是算的刚刚好,钱却是多了,揣身上还剩两块多钱。

    回来后又是喝酒又是拜师的,等陈建南今早想起来时,顾文华也没要,只说先搁他那儿,至于是不是找借口故意补贴他就不得而知了。

    陈建南做出一副为难模样来,可那车夫也是见贯划价的主儿,一点没给陈建南装可怜的机会:“您知道,现在车行都公私合营了,除了街上跑单帮的,价格都是一码事儿,不敢问您多要,可少了就得我们这些穷哈哈儿自己认。”

    一句话直说的陈建南不得不把嘴里的话往回咽,重新组织了欲言,陈建南说道:“那这样,一来一回拢共一块钱儿,可有一点,我过去得耽搁个十来分钟,劳您得等我一阵儿再把我送回来,行不?”

    “得嘞,没问题。”车夫很爽快的接下了这单,毕竟单趟一块钱的生意,三五天也不见得能遇上一回,何况眼前这位还勉强算是个熟人。

    这年月的人力三轮车,和后来那种拉货的三轮还大不相同,更像是旧时代的黄包车,前面凸出去的横把手变成了带座儿脚蹬的前轮车头,后座儿依然保持着黄包车折叠雨篷的风格。

    有的车夫为了更具有竞争力,也为了保护三轮车座的完整,会另外在绷皮车座上再铺上一层褥垫,天热的时候则更换成竹席。

    两尺的见宽的后座,陈建南一个人坐着宽敞的多,靠背也铺了层旧布避免摩擦造成破损,看的出来车夫很爱惜自己的三轮车。

    就这么着,晃晃悠悠的就上了路。

    按车夫的说法,只要陈建南不在院里耽搁太久,一来一回一小时都用不上。

    车夫很是健谈,一如昨天刚见时候模样,一口京片子满嘴跑火车。

    可有一点很自觉,不主动打听陈建南的事情,说的多是些风俗见闻或时下趣事,聊着聊着车夫就提起了一件陈建南感兴趣的事情。

    “就今儿个,一同行儿,吃酒吃出了祸事。”

    车夫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一张臭嘴平日里就招人嫌,喝了酒就找不着北了,叨叨了两句公私合营这不好那不好,得,您猜怎么着?”

    陈建南很想回一句不怎么着,他知道说的就是文三儿那张破嘴,但也想听听下文,就配合的应了一声:“怎么着?”

    “嘿,八成就是私方经理那孙子,跑到街道一嚷嚷,好家伙,人街道一听怎么着?公然反对公私合营?这大帽子扣下来,中午人就进了派儿所。”

    车夫倒也没有幸灾乐祸,甚至听语气还带了些兔死狐悲:“事儿就这么个事儿,全看人派儿所怎么说,要说重喽就得一颗花生米儿,说轻喽也得把车收了,乖乖去接受思想教育,您说几口马尿能灌成那样儿?”

    “是啊,几口黄汤,至于这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