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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丫头片子

    是的,削了一半的冬瓜不见了。

    起先还以为是宋大胆和自己开玩笑,忿忿的跑去找东厢房找师父询问,心里想着这师父多少是有点为老不尊了。

    结果正在屋里头假寐的宋大胆却一脸的茫然,直跟着陈建南跑到藤架子下,两人又左右寻摸了一圈,仍旧是空空如也。

    顾文华此时不在,自从前天三人说破了囤粮的事情,顾文华这两日基本都是早早的就出门去了。

    宋大胆直摩挲后脑勺,本就不太浓密的发式再这样下去迟早得盘出包浆来。

    “奇了怪了嘿!也就十来分钟的光景,我搁屋里也没听着有啥大动静啊。”大脑袋包浆度+1。

    “难不成是哪家的环儿叼走了?那也不对啊,十来斤的冬瓜说大不大,剥了皮滑不留手。”大脑袋包浆度再+1。

    “那是个巴儿?这院子里也没洞给巴儿钻哪。”大脑袋包浆度再+1。

    本来还挺着急的陈建南这会一点也不急了,就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自家师父搁那盘脑袋,嘴角带着股迷之微笑。

    环儿、巴儿是老四九城人对猫猫狗狗的称呼,四九城里野猫以黄白相间的橘猫和杂色狸花最多,音同“大黄儿”、“花儿猫”,叫着叫着就统称为环儿。

    至于巴儿就更不用多说了,四九城出了名的品种就是京巴儿,一度作为狗类统称,后来才慢慢的区分开来。

    “徒弟,咱院儿进贼了!”大脑袋锃明瓦亮,包浆品质整体+1。

    看着宋大胆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陈建南心里直打趣。前面店里的众人都知道规矩,后院是私方经理的私宅,无事不会乱闯,即便是真有急事,也是金婶或者两位师傅挨着月亮门往里喊两嗓子。

    后院顾文华不在,宋大胆又不是和自己开玩笑,那只可能是进了贼了。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捧的高高的:“师父您圣明,以您看这贼这会还在咱院里没?”

    一句话提了醒,宋大胆左手掌右手拳两相一碰!扯开嗓子就喊上了:“武大郎养夜猫子哪里来的鸟人,大街面上捡烟屁丫找抽!知道你宋爷爷是哪路神仙不就上赶着找死!丫甭让我逮着儿!保管让你屁股八瓣脑袋开花俩腮帮子种茄瓜!”

    嘿,听着还真起劲儿。

    一边听着宋大胆满嘴不带脏字的叫骂着,陈建南一边开始在院子里晃悠。

    情况无非两种,一是贼不走空,拿了冬瓜还惦记着别的东西,许是还在院子里,杂货房兼厨房的可能性极大。

    二是尝了甜头就跑,自己被喊去前院将将半个多小时,十多分钟前宋大胆回了一趟后院,如果说真是逮着真金白银钱粮票据来的话,翻箱倒柜动静大不说,宋大胆的东厢房一定被翻动过。

    可宋大胆都没明显察觉到,要么就是个饿急眼的小贼,要么就是第一种可能。

    陈建南假模假式的挨个把东西厢房和正房检查过了,果然门窗都干干净净,没有溜门撬锁大脚印子的迹象。

    顺手抄起正房廊檐下的笤帚,陈建南示意自己师父继续叫骂,自己尽量放轻脚步蹑足潜踪,慢慢的往杂货房靠拢过去。

    临近杂货房,门是虚掩着的,陈建南心里就有点数了。

    虽然自己这个是宋大胆手艺上的学徒、武艺上的门徒,可师父师叔待自己向来宽厚,即便是自己上赶着收拾打扫,可每每到了饭点也多是给宋大胆打打下手。

    自己师父先甭管厨艺如何,有一点很是麻利,就是边做边收拾,可能上一盘菜还在锅里,下一盘的食材已经切配好了,人还得围着灶台案板收拾擦拭,胖胖的身影在厨房里不见歇着。

    临了齐整了,也是收拾完关好门才出门上菜,似这种房门虚掩,基本可以断定已经有人逛过一圈了,甚至是人还在里面。

    宋大胆此时也一边降低着嗓音一边绕了过来,见房门虚掩就晓得有人动过了,和陈建南一左一右屏息凝神,相互对了一个眼神,陈建南猛地蹿到房门正对面,手里的笤帚斜横在身前,抬起左脚“咣”的一声揣开了杂货房门!

    本就老旧的房门随着陈建南的动作狠狠的撞到里间的墙上,还不待反弹回来,宋大胆灵活的身姿已经蹿将出去,一把夺起灶台旁的烧火棍,陡然一声怒喝:“出来!”

    杂货房里静悄悄的,陈建南紧守着屋门生怕有人蹿出来,就见屋顶的灰尘因为刚刚的揣击一片片洒下,侧窗的阳光透射进来,有一股流金岁月的意味。

    见屋里没有响动,师徒二人下意识的舒缓下来,毕竟前前后后耽误了半个钟头,入院的蟊贼逃跑的可能性极高。

    正待出声招呼师父一起检查下杂货房里东西有无缺失,却见宋大胆猛地一扬手,止住了陈建南的举动。

    半路夹住嗓音的陈建南喉咙一阵不舒服,可也不敢出声,只能使劲的咽了口唾沫压了压,就见宋大胆一指紧靠里间的橱柜,示意陈建南往这里看。

    老式的橱柜大概一人身高,上下两层,本就刷了层薄漆的表面在日久年深的烟火气熏陶下,红的发黑,对光处还能看出些油腻的滴痕。

    上层是绷着白纱布的双开门,已然熏成了黑灰色,下层的实心木门此时明显的开合出一道缝隙来。

    可要说这底层柜里头空间有多大也谈不上,先不说里面本就有些碗筷杂物,即便是空荡荡的也容不下一个成年人的体型。

    师徒二人缓步围住了橱柜,陈建南竟然没来由生出一股紧张,生怕下一刻就从柜门里钻出什么东西来,攥着笤帚把的手心已然生出汗来,腻腻的有些滑手。

    就听宋大胆压低了声音厉喝道:“并肩子,报报蔓儿,踩盘子闯啃也不仔细点儿,漏了水了!”

    一句话里面人没动静陈建南先嘀咕上了,这师父到底是不是正经师父,怎么一张口满嘴的黑话?

    总感觉自己这师父师叔的经历并不像喝酒时说的那么简单。

    又咽了口唾沫,见里面还没响动,陈建南试了一嗓子:“出来吧,派儿所的人马上就到。”

    宋大胆正待扭头瞪自己徒弟一眼,没大没小的张口就提官面,就不怕把事情闹大喽。

    结果没成想,自己那嗓子没动静,陈建南这一声倒是有了回响。

    就见柜门慢慢的被人从里面推开来,黑漆漆的光照不到暂时也看不清楚,等到一扇柜门彻底打开,从里面怯生生的伸出一只小手来。

    “别...别叫警...我...我就是...饿了...”怯生生的嗓音,听着年龄不大,暂时分不清男女,说到最后已然是带了哭音。

    宋大胆往后让了让,等侧窗的光能照到柜子里面了,师徒二人不由得同时抬眼往里观瞧。

    就见入眼先是一个蜷缩在一起的身形,灰裤灰棉袄脏不兮兮,伸出来的小手虽然嫩生可也带着灰泥,另一只手紧紧的抱着削了半拉皮的冬瓜。

    陈建南差点气笑喽,自己削好皮的那半拉已然被啃了几块下去,坑坑洼洼的露出里面的瓤丝来。

    看脸上,俏嫩嫩一团小脸庞,本该肉乎乎的脸型已然饿成出了尖下巴。脸上倒还称得上干净,只嘴角带着些冬瓜屑,脸颊上抹出几道黑乎乎的抓痕。

    一双瓦亮亮的大眼睛,还没挺起来的小鼻梁,眼角已然是流下几道泪痕来,估计脸颊的黑痕就是拿脏兮兮的小手抹眼泪的时候留下的。

    头发有些发黄,乱炸炸的胡乱在脑后分散着,陈建南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该团成双丸子头才更好看些。

    见二人没有反应,柜子里的小孩踉跄的抱着冬瓜挤了出来,虽然是小孩身形,可毕竟空间就那么大,原本还归置着些不常用的碗碟灶滤。随着小孩的离开,本就被暂时挤压开的杂物一阵响动,“啪嗒”摔出两三个碗碟来,咣咣的在地上打着转儿。

    此时已然能看得更清楚些了,七八岁年纪,灰扑扑一小脏孩儿,看脸型和发式分明就是个小丫头片子。

    这小姑娘自己也被掉出来的碗碟吓了一跳,怀里的冬瓜都险些松了手,紧忙一哈腰又给死死的抱住。

    然后战兢兢的小声说道:“对...对不起...”声音带出一个委屈来,比刚刚的哭音听着更让人揪心。

    小姑娘是出声了,宋、陈师徒俩傻了眼,要真是个溜门撬锁的佛爷还好办,师徒俩换着法儿的有辙治他,可眼前人哪称得上一声佛爷啊,怯生生、战兢兢、脏兮兮一小饿孩儿,生啃的冬瓜上满是小小的牙印,谁又能和这么一可怜孩子置气呢?

    “嗝...”

    等小姑娘抱着碗开始舔的时候,陈建南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虽然知道这年月物质不如以后发达,可这么大点丫头片子,饿到生啃冬瓜,一碗二合面素的只放了几片菜叶子都能香甜到舔碗嗦筷子的地步,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要说未来几年见到这种场面,陈建南可能还有些心理准备,58年四九城的供应尚且充足,街面上偶尔也能见到些顽主淘孩儿,小姑娘沦落到如此境地,应该是有其它缘故的。

    “得嘞丫头,宋爷爷再给你下一碗?”宋大胆全然不管这些,脸上哪还有半分煞气,一脸的心态。

    “师父您快歇着吧,麻雀肚子能装多少粮食,您就不怕把她给撑着了?”陈建南无语道。

    “那也总比饿着强,你小子才吃过几天饱饭?想当年我重新遇见老顾那回,多文静一念书人啊,饿的啃了十几块烤白薯,噎的直翻白眼儿也没见撒手。”

    宋大胆无情的接了回顾文华的老底,引得陈建南对师叔的“黑历史”兴趣大增。

    说来也巧,正这时顾文华从后院门进来了,就听着后半句,脸顿时就耷拉下来了。

    “宋老黑!我在孩子面前可是给你留着面儿呢,当师父的没个师父样儿且在这背后掀人老底,你说说你...这谁家孩子?怎么这么埋汰?”

    边走边说的顾文华直到近前才看到被师徒二人身影挡住的小姑娘。

    不知道为何,这小姑娘见着一身中山装的顾文华,直吓得碗也不舔了,抱着碗扣在当胸站了起来,又觉得不妥当,把碗往身后一背,低头斜瞟着顾文华。

    “老顾!怎么哪都有你?你看看你把人孩子吓的!”宋大胆一点不念交情,看着小姑娘前襟沾着的汤汁,大呼心疼。

    顾文华起先还指着宋大胆直嚷嚷,也被小姑娘的反应吓了一跳,自觉没有什么差错的打量了一番周身上下,这才一屁股坐在陈建南起身让开的光头凳上。离得近了,小姑娘仔细的瞅了又瞅顾文华的脸庞,等到宋大胆一手拉着她一手拿起桌布给她擦拭前襟,才重新放松下来,可也没敢坐下,规规矩矩的把碗搁到桌上,紧挨着宋大胆怯生生的站着。

    见自己说一句宋大胆能怼一句,顾文华懒得和他争辩,就问刚搬了把椅子来的陈建南:“建南,这丫头片子谁呀?”

    “不知道。”还没等顾文华再开口,陈建南一五一十的就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瞧着也不像是老荣拐来的,这二年四九城太平,街面儿上白潜的也少,要出手也是踩好盘子夜里边开动。嘿,丫头,叫你呢!怎么进来的?”顾文华听完也不觉得像是个贼,可毕竟是自己宅门里进了生人,没好气的问道。

    小姑娘虽然还是怯生生的,可挨着宋大胆的臂膀好似多了股子底气,先拿眼看了看宋大胆,见他一脸的和煦,眼里还带着股鼓励,便懦懦的一伸胳膊,指了指后院门。

    顾文华直接给气乐了,自己关的后院门自己不晓得?

    只觉得这丫头在说瞎话,斯斯文文的气质一变,就要拿眼瞪这姑娘,没成想宋大胆先把他给瞪了,俩圆眼恶狠狠的封了顾文华的嘴,这才笑呵呵的指着后院门方向问道:“门开着进来的?”

    就见小姑娘先是一点头,转而又慌忙的连连摇头,这一下把眼前的三人都整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