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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月伴香兰

    天色渐明,鱼肚白出。昨宿激战后,何月华惊魂不定,见到莫公子到来惊喜地抱紧他。相识以来,二人一直相见如宾,莫公子则一边温柔的安慰何月华,关心她有没有伤着。其实此时莫府上下已有重兵把守,固若金汤。月华同时也关心莫公子有没有受伤,互相寒暄了许久。在天将明后,莫公子才劝的她安稳躺下。

    眼见已然天明,自己却一夜未睡。想起昨晚路小芸救命之恩,随后便又再去同师叔请安。已是过了辰时,师叔应是醒了吧。到了门外,却听得屋内呜呜咽咽的声音,有些惊诧。

    莫羽轻轻推了开门。却见路小芸不知为何正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看起来纤细柔弱身体阵阵搐动,轻音的呜咽声声极是惹人怜爱。不知这如此武功绝世的女子会是因为什么如此伤心,莫公子实在于心不忍,心中只想:此时她若有任何心愿或想要,只要她开口,自己都会满足她。

    见莫公子到来,路小芸立马止住了哭,赶紧擦了擦眼睛:“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路姑娘,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你...你别这么看着我...”她似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头。

    “姑娘蕙质兰心,更对我莫府上下有大恩。可是不知我等有何怠慢,但有什么委屈难受尽可和我说。”

    “我...我没事...就是心里有些不舒服。”路小芸敷着鼻子说道,其实她昨晚不放心,又或是出于好奇跟巧合,内力深厚的她听到莫太守说的:“可不要与她太亲近”一句,心中很不是滋味。

    “姑娘莫伤心,不管发生什么事,若有任何用得着在下的地方,都可尽管吩咐。”

    路小芸道:“公子,我没什么要你帮忙的,你还是担心你家人吧,昨晚的那些人也已不是普通的刺客了。想必,不日离北燕要来打仗的日子肯定愈发越近了。”

    莫羽一愣:“姑娘宽心,即便时势不可逆转,无论如何我府上也会誓死保护姑娘安全。”

    路小芸问道:“那你们既然知道我是燕国人了,也还会想保护我吗?”

    莫羽忽然想到对方的武功其实都要胜过自己府上所有高手,不禁挠了挠头,强自道:“嗯!我莫家的职责便是守护河间这一方水土,自然也会保护姑娘,何况你昨晚的大恩大德,我莫家上下定当铭记于心。”

    “好啦好啦,有你这句话,算你还有点良心。”路小芸止住了哭,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份坚毅,方才梨花带雨的可怜神情也早已不见了踪影,又说起:“不过,如果要是真打仗了,你可要好好的,你要是死了,我可舍不得。”

    莫羽此刻抬头,再看向她,只见她也静静地看着自己,蓦地里又赶紧低下了头,似乎路小芸并不似南国礼教那般在意男女之礼,忽然伸出玉手轻轻的抚摸着公子的脸,让他感到一阵极温柔的触感,一时呆住了。忽然她又说道:“说实话,我就是个没家没国的野丫头。所以也不大能理解你们那种愿为国家拼死拼活的感情,但既然你愿意收留我,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和你的家人。”

    “路姑娘...”莫羽心中一暖:“谢谢你”,本来还想安慰她,反而被她温柔抚摸地有些要睡过去了。

    “没什么,只是做我师父教我的应该做之事。”路小芸忽然把手缩了回去,认真道:“现下公子如果无事,我俩不妨切磋一下吧。”

    莫公子一愣:“好,师叔有兴,自当奉陪。”但说到武功,则情不自禁改口师叔称谓了,忽然想起前几日也是二人切磋时的事,自然不会同上次一样了。

    二人又来到上次的场地,对行了一礼,随后二剑相碰,叮叮当当地响声互有往来。这一次,二人这回较上次更为认真一些,一红一白两道剑光的一招一式都极巧妙灵动。剑影闪动之处如望不见头的延绵山川,奇峰迭出;又如不绝的万壑奔腾,争流击水。路小芸所用的剑法招式上造诣并不如莫公子,开始几招莫公子奇招险招频出,多有占上风,但两仪功附于剑法上之内力却是愈战愈强的。只觉似愈战愈慢慢发力,后来感觉到渐有些持平。又碰撞的几十下,但白剑越觉似被红剑牵引着,饶是莫公子手上绝顶精妙的剑招也有些使不出力。剑刃上之气势往往被路小芸更强气劲所附的剑锋所压制的死死。最终路女侠玉手婉转,带着他剑尖划了一个圈,上空一扬,似乎见她并未使力,莫公子却从那剑圈圆心感到一股冲击,令自己剑锋莫名无法指过去,犹如一堵气墙,震退了数步。

    莫公子作了一揖,笑道:“师叔武功卓绝,在下实不是对手。”

    路小芸笑了笑:“没有,公子过谦了。”

    莫公子请教道:“师叔,那最后一招,可是太师父的太极剑法吗?以柔克刚。”

    “噗嗤,怎么可能,我哪有那么厉害,只是我胡乱来的招式罢了。”路小芸会心一笑:“太极的话,曾经听师尊讲起过吧,我感觉太极与其说是招式,其实更像一层境界,可能我年岁尚浅吧,暂时还意会不来。而且,太极可不是简单的以柔克刚,它本身就是极柔和至刚的融合,只是万物至极便返本归真,才显得它柔和谦逊。”

    莫公子若有所得的点了点头,可令他奇怪的是,自己切磋了这么一阵,似乎并不觉得累,原本一夜未睡,此时竟然格外的精神,比切磋之前更舒服了许多。

    路小芸道:“公子若有兴趣...我不妨再教你一些其他内功上的心得吧?我们毕竟也是师出同门,应该会对你以后修行有所助益。”说完,对着公子笑了笑。

    公子不便拒绝,刚想道声谢,路小芸拉着他的手,席地盘坐下来,平日里修行内功,在午时左右朝南而坐,闭目呼吸,清心养神,不仅有益于身心也会对武学精进获益匪浅。莫公子此刻也闭上了眼由她指引,二人师出同门双手紧扣,互相感到对方内力交融,此刻路小芸心中一丝莫名的甜意,师父曾传授自己的两仪功有传功予人之效,真想能把自己全部所学都尽数分享给这人。

    路小芸掌心贴紧他手,以两仪功将自己功力传输予他。莫公子感到丹田一热,但修习内功时,只求全神贯注而不可轻易分心,双目不敢正视紧闭着。公子感觉出她意思,心知,当武学修炼内力入至臻之境时,确实有将自身内功传导给他人的功法。可令对方修行事半功倍,而对施法者来说,虽然并不太有损自身修行,但却极耗心神。眼前女子竟愿意如此帮携于己,得红颜知己如此,不禁汗颜,自己又何德何能受之,往后若是她有所需,也自当全力报答她...

    莫公子真切感到对方将内力一点点送入自己体内,初时觉得身体无比舒畅,丹田内力亦有精进之兆,但又一会儿,温润之气过后却突然感到一股剧烈的镇痛袭来,直击心口,竟是一种莫名巨大的压迫力。忽然只见公子面色变得煞白,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往垂下。

    路小芸吓得一惊:“公子你怎么了?!”

    原来,终究二人修习功力阴阳相反,天霜寒气在她两仪功帮助下同修虽有助益,但却操之过急反而令他难以消化。忽然之间一阵与内功相反的劲力从丹田五脏分袭而来,莫公子身子一颤,莫名二人间的连输被挣断,但见公子脸色煞是难看...

    路小芸立马慌了神,赶紧收起了功力,抱住他关切问道:“公子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无妨...或许是在下功力尚浅,辜负师叔一片美意了。”但见他一字一顿,额头上的冷汗,却止不住往下冒,显得极是痛苦。

    “羽哥哥!”忽然一边声音传来,何月华不知什么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原来,她心念着公子也未睡着太久。本想来找他,却刚好看到他与路小芸相会,又见此刻他痛苦地坐到地上,也吓得惊出了声,上前抢过来抱住了莫公子,关切万千:“你没事吧?”却又看了一眼路小芸,转而变了怒恙,把她推了开:“你走开!离他远点!”

    路小芸此刻心中好生委屈:“我不是故意的,我想帮他...”

    何月华一颗心全在莫公子身上,也不理她的解释:“羽哥哥你没事吧,要不要紧,是不是这个女人想趁机要暗算你。”

    公子此时感觉身体一阵热一阵冷,强行定了定神:“华妹...你...别误会,师叔是想帮我练功...”却说话也一时变得吃力。何月华更吓得不轻,赶紧唤来了家仆丫鬟,将公子扶去休息了。

    转后,何月华瞪向已是满脸惊慌的路小芸,神色奇怪,比方才还要闪过一丝诧异的目光:“别以为你这来路不明的女人骗得了别人,别想骗过我!”

    路小芸看向她:“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听有人说,这莫府家里已经一月多日来都是守卫森严,从不曾有宵小敢靠近。但自从你来了之后,昨晚就来了刺客,差些就让河间府毁于一旦,你别以为你假惺惺救了莫家伯父就想洗脱干净!”

    “你不喜欢我你可以直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何月华冷笑一声:“好,直说是吧,我看你就是北国的探子,就是你把刺客引进来的!明明昨晚的刺客那么厉害,偏偏看到你之后就四散而逃,就是为了让你骗得我们信任,然后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是也不是?”

    路小芸睁大了眼,叫道:“我没有!你少没来由地冤枉人!”

    “我冤枉你?我亲眼所见!你刚刚对羽哥哥做了什么?他待你不薄,你却要害他?”

    路小芸道:“我没有想害他,我原本想帮他练功的...没想到会这样。”

    何月华“哼”了一声,“练功?练功到走火入魔吗?若不是让我看到,只怕他都要害在你手里了!”

    “我真的没有!你若是不信,一会尽可以去问公子,我和他师出同门,他会明白我没有恶意,我也不会害他的...”

    何月华看向她眼睛,走近得一步,有道是关心则乱,语气在冷静片刻后缓和了下来:“好,如果算我冤枉你了,请你以后也最好离他远点!”

    路小芸惊道:“为什么?”

    “呵,我说路女侠,你是不是在跟我装傻。”月华冷笑一声:“就算你是好心办坏事,我也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我挑明帘说吧,莫羽他是我的未婚夫,我家和他家是几代的世交,你如果问我要别的我都可以想办法给你,但你没有资格在我的面前对他好!”

    路小芸愣了一下,又有些不甘道:“你要是责骂我害了他,我尽管随你骂。可我所做的,也是为他好的事情,你如果要为这种事和我吵,是你害怕我会跟你抢么?”

    月华一时红了脸,似又怕人听到,将路小芸拉回到客房内,正色道:“我告诉你,我和他自小就有婚约,我喜欢他也一样是爱他如刻骨铭心,以后他也会娶我的。看在他叫你师叔的份上,我请你要自重离他远些,不然你也是个未婚女子,不要去学那种狐媚女人勾引他人丈夫!”

    路小芸也皱了下眉头:“我对他怎样是我和他的事,你若看不惯,自可以跟他说去。”

    “你!好不要脸啊你,这时候还打的一手好算盘!”月华怒道:“还想让我去和他说?好让他更感激你更喜欢你,然后疏远我是吗?”

    路小芸道:“随你怎么想,说我不要脸?那你之前横行药铺,护你弟弟的时可又曾觉得你自己如何?嘴上说只为保护你弟弟哪怕背上恶名也不怕,也原来不过是仗着这里的父母官是你家旧交庇护你,才在此有恃无恐,仗势欺人。若不是因为你认得莫公子,我根本不想和你这种人有丝毫交集。”

    何月华气的牙齿打颤:“你你你...那你就离开这里,给我滚啊!”

    路小芸道:“你叫我滚?我其实原本也和你们这里的人毫无瓜葛,不过是公子当我是朋友才留下在此。我没记错此处应是莫家的府上,要下逐客令,也轮不到你来吧。”

    “你...”何月华听完有些说不出话,但随后又想到了什么,阴阴冷笑道:“呵,看来不愧是北燕国的蛮夷女人,果然不知廉耻。”

    路小芸一愣:“...没错,我确实是北燕国人,说我不懂廉耻,也随你的便。”

    “哦,原来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什么师叔侄名分,不过是可笑又堂皇的借口。”

    “你什么意思?你是在笑我师门吗?”

    “你们师门如何我不清楚。但在我眼里,你既然不是北国的探子,那你亲近他就是个勾引我男人的狐媚女人!我当然看不起你!”

    此话毕,碰巧来送饭的丫鬟碰巧到门外,见此吓了一跳。路小芸不想事情闹大,一时低下了头,不再与何月华对上目光。忽然眉头感到一阵头痛,余光中预感何月华就静静地看着她,又过一会,她说道:“好,你放心吧,我以后只当他是朋友,不会再越界了。”何月华听到此,“哼”了一声,才风风火火的走出了房间,似乎守住了自己的东西,心中安心许多。而路小芸确定她走后远,又一个人趴桌子上莫名哭了起来...

    后来,二人争吵之事不知为何,传到了云容那去。夫人找到了路小芸谈话,一是感激之前相救之恩,更别把那些蜚语流言放在心上;二是代何月华道歉,月华年岁小,话语有些过激还请别一般计较。路小芸倒是也并未显得过于沮丧计较,夫人心感此女虽不太通礼数,但也算宽容大度,蕙质兰心,绝无像是会害自己儿子。只可惜是北燕人,不然真恨不得认这样一个女儿。可又一想,虽她年纪轻,在她师门中却已经是与羽儿师父同辈的人,想来也已是当世的武学大家了,自己还真未必配得上。

    那日莫羽回了房间休息一日后,倒也很快就好了起来...只是风波之后的几天,虽也有来找路姑娘,但路小芸对公子的话却少了许多,何月华则对未婚夫愈加亲昵,形影不离,心中只道公子如今还在想着这来路不明的女子,但毕竟自己才与公子立有婚约,若总是当众醋海兴波反自让他难堪,只要自己日后多顺着他些,待他一心一意,终会回心转意的。

    又过了一日,路小芸突然间说道自己要闭关几日,希望不要有人来打搅,除非是公子何时需要我帮助时,我会出现来帮你。莫公子虽诧异,但却不敢多问,又一边吩咐丫鬟给她送去了许多华贵衣服和首饰盒之类闺中物事。倒是又令何月华有些吃醋了,丫鬟们送她房间时,路小芸还颇有些奇怪,但听闻是莫公子的意思,倒是心中一暖,只是自己确实平常并不怎么用。

    ...

    又是一天,莫公子替父亲外出勘察城守,何月华陪同他一道。在归家途中,街头窜出一位娇俏貌美的异族少女叫住他二人。“这位公子哥你好呀,可是莫羽莫公子吗?”却见那女孩莫约十七八岁年纪,一口苗人口音,一身蓝色衣裳,环着红飘带,头和手上带着颇具特色的银饰,对着莫公子和何月华盈盈笑笑,一派天真烂漫模样。

    看她装扮应该不是寻常百姓,且苗人祖地云佩在南,而河间在北。莫公子联想到近些年比较神秘的一个江湖门派——五毒教。早先五毒教其实并不现于中原,十几年前突然一大批苗人进入中原武林,且多是习武之人,行事亦正亦邪,更因风格习俗怪异,大不同中原,虽并无什么太大的恶名,但也多让人畏而远之。

    “正是,在下莫羽,敢问姑娘有何见教。”莫公子抱拳道。

    “嘻嘻,我是五仙教龙夫人座下的一个小丫头。是我家夫人叫我来请你的,说是公子你的朋友,想请公子到归雁楼一叙。”少女笑吟吟道。常人称之五毒教,在她们内部都是自称五仙,听闻中原五仙教的教主还是个容貌极美的女子,只是极少在江湖中露面。

    “你家夫人?”

    “对呀,我家夫人,就是那被称作江湖第一美人的龙灵儿呀。”似乎是苗人并无这许多忌讳,向来直呼其名。“不过,我家夫人可还是璞玉之身哦,并未婚嫁,只是夫人就被叫作夫人罢了。”

    何月华皱了皱眉,心道:“他为什么哪都有桃花缘,那个路小芸已是美貌得世间少有了,又来了个江湖第一美人居然说是他朋友。”

    莫羽一愣,望了眼月华和少女。“姑娘些许是误会吧,龙姑娘之名确实如雷贯耳,但在下先前确实并未有幸结识过。”

    少女道:“这就对啦,我家夫人也说,朋友未必就要是相识之人,但夫人待公子却是神交已久,她看上的人,是万万不会亏待的,公子随我一去便知。”

    莫公子望了眼月华,见她不置可否,便挥手做了个“请”,对少女道:“好,那还请劳烦姑娘带路了。”“是,公子请。”少女笑吟吟的行了一礼,遂即显得开心活拨在前头带路,何月华心里其实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一同去了。

    却是在一家高宇酒楼上,五毒教的人似乎包下了整个酒店。来到酒楼顶层,一位倾城之貌的女子半卧在榻上,一双藕臂玉手摆弄着一朵黄花,裸着纤足,冰白凉嫩的肌肤煞是美的至极,一袭蓝薄衫披在纤白绝美的身体上。柔美似玉的娇容中透着一丝世间女子少有的独特气质,想来媚骨天成也不过如此。半坐半卧着,又像一朵盛开在涯边又绝艳倾城的兰花。见得来人,玉口轻启道:“莫公子大驾光临,妾身这厢有礼了,果然如传闻中的俊郎少年,真是一表人才,名不虚传。”声音如银铃,一边说着,在床上行了一礼,并未起身。

    何月华心中嗔道:“穿的这么浪荡,果然中原外的异族女的都这么不知廉耻。”

    莫羽一见下也不禁呆住了片刻,接着回道:“不敢,承蒙姐姐垂青邀请,在下已是受宠若惊,有何见教还望姐姐明示。”他望着龙灵儿,也感觉得一时惊艳,只是却看不出她极美貌下到底是多大年岁,以是称之姐姐,尴尬之处又不禁望了眼月华。

    “哈哈,莫公子别紧张,还请这边坐。”她一边请莫公子上座,缓缓开口道:“莫公子乃名门望族,小女子神交已久,见教之言岂敢,何况怕是你身边这位红颜也不答应呀。”忽然格格笑了起来,莫公子抱了一拳:“谢过。”但见美人笑容内敛,又变得认真道:“请公子前来,还是小女子想拜公子帮忙的,事出有因,非公子不能成全。”

    “惭愧,姐姐但说无妨,只是还不知在下何以能帮到贵派?”

    龙灵儿说道:“公子爽快,那小女子便开门见山了。十余年前,我五仙教因故来到中原谋生,我等习性也与中土格格不入已久,所到之处,也时时受猜忌和排挤。其实我等苗人并非好胜作恶之辈,只是习俗不同于中原,小女子自任教主以来,从来都是约束门人从不做江湖不义之事,江湖上的恩怨命案其实也并无多少真正与我教相干。”

    莫羽道:“久仰贵派行事向来遗世独立,多有善举,原来多是龙教主之功劳,令人敬佩。”

    “呵呵,公子抬举了,善举倒是不敢自居,只是尚且如此,我门人无论到哪,还是会多少遇到冷眼麻烦,有时门人遭欺负时,身为教主也每每多想出手打抱不平,但孤身异乡实在经常分身乏力。如今我等教众俱在河间,乃道经路过,多有叨扰,若我门人有失礼之处,我身为教主先替他们向公子致歉。还望贵公子及令尊海涵见谅,我教上下便感激不尽了。”

    “南国也本是礼仪之邦,承蒙教主看得起在下,如此自是应该,若是贵派在河间有遇不平,莫某若是见到也亦自当相助。”莫羽抱拳道。

    “哈哈,亦公子此言,灵儿便放心了,公子果然仁厚近人,且受小女子一拜。”这时,龙灵儿下床向莫公子行了一礼,赤着一双玉足端着酒杯走到莫公子身前。忽然近了近他身,悠悠道:“我之前说对公子神交已久,此言也并非虚假,咱这就算认识了。小女子也是真心想交公子这个朋友,若是公子有什么要帮忙的,也可以同姐姐我说。”莫公子想起身还礼,被龙灵儿和侍从示意安坐。而月华在一边独自吃菜,不理会她。

    龙灵儿干了一杯,缓缓道:“公子不必多礼,多年前,公子的尊师风岚大师曾对我有厚恩。名师高徒,公子便是我五仙教上宾,灵儿先干为敬。”

    莫羽一惊:“龙教主可是师父的朋友吗?”

    “朋友不敢高攀,风大侠名震四海,只是对我有恩,而小女子却无以其报。嗯...若蒙公子不嫌,倒不必称我为龙教主。”饶是异乡女子并无那么多世俗忌讳,一边说着,龙灵儿将一只素足搭在了莫公子座位的桌子上,自上而下地妩媚微笑着望着他,扶着酒杯道:“公子可以唤我灵儿姐姐即可。”

    莫公子一惊:“呃,不敢不敢,承蒙教主...我...”

    见莫公子不知该怎么回答,龙灵儿望了眼何月华,而莫羽身旁的何月华正一脸阴沉地看着自己。遂即“哈哈”一笑道:“看来莫公子也是个专情的人儿,恨我福缘不深吧,哈哈哈。”转身回到自己座上。令侍从服侍下,又令侍女起舞助兴,与莫公子和月华一起共进晚膳,只是对于歌舞,莫公子和月华都不怎么留意。饭间,龙灵儿又好意问了公子许多冷暖,莫公子留意身边月华,却也应答从容,拿捏有度。

    饭毕,龙灵儿专门起身要送二人时,对莫公子道:“公子如玉风华,气度不凡,今日有兴得见,乃平生之幸,灵儿尚有一薄礼相赠,还望公子莫辞。”拜了一礼,令先前那少女呈上了一个六寸长方的精致盒子给莫公子,不知里面何物。盛情之下,莫公子不好婉辞,行了一礼郑重拜谢后离去,他好奇盒子里面是什么,但出于礼数,也不好当面拆解。

    离了酒楼徐远后,此行还是觉得有些来的莫名奇妙,莫公子回想五毒教对自己热情礼遇,似觉得还有什么缘故隐情。身边人牵他手也没感觉,月华脸一沉:“羽哥哥,你还在想那个龙教主啊。”

    莫羽赶紧道:“啊,没,没有。”

    何月华道:“我们把这个盒子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吧?”莫公子将盒子递给她,盒子是实木嵌以纯银,玲珑小巧之下还颇有些重,何月华好奇地一打开,却见那个精致盒子里面:居然空无一物,脸色一沉:“那苗女莫非是戏耍消遣我们的吧。”

    莫羽皱了皱眉:“看她那般热情好客的样子,应也不像呀。”

    “难道,送礼竟然还能将礼物忘了放进去?还是说,礼物本身就只是这个盒子啊?”

    “没关系,是什么也不重要。倒是这个小盒子本身也挺精致的,要不送给华妹去装些小物事?”

    何月华撇了撇嘴:“我不要。那龙大教主送你的,又不是送我。”

    莫公子说:“那我送你呀?算我送你的还不行吗?”月华倔强起来:“不要,我说了不要就不要,才不稀罕。”莫公子打个寒噤,也不再强求。

    ......

    待二人回到莫府,稍稍寒暄后,也各自回房休息了,二人虽有婚约,但婚前双方还是守身如玉、相敬如宾。

    待莫公子回到房间,仔细一想,晚间龙灵儿的热情礼遇和倾城极美的身姿在脑海中还有些挥之不去,心中还是奇怪那精致盒子有何蹊跷。躺在床榻上,又将拿盒子握在手上把玩着,触碰盒子底层,微微一惊,细细敲打处似有夹层,一时端详认真研究起来。发现盒内的“底”其实是一块盖在上面的小木板,衔接处十分隐蔽,不仔细看真难发现,将小木板扣将下来,盒子内下面竟还藏着一张纸条:

    纸上一段笔迹娟秀纤细:“如若有幸,明日子时,妾身于河间西水巷尽头院房内静候公子。见字如晤,盼公子亲至,了妾平生一愿。”

    莫公子陷入沉思:原来龙教主说的帮忙,可能还不止酒楼里说的那般,或许是事情不便当面说,才以此方法传达与自己。不过自己从小确实并不认识她,即便是师父对她有过恩情,仅凭席间一番话,何以显得对自己这般信任。心中疑惑,但那龙灵儿在脑海中的印象,对自己似乎并不坏。无论如何,江湖中人,信义为先,待明夜将华妹安顿好后,于子时去一趟西水巷也无妨。

    此疑惑解开后,便躺下安心休息了。

    到了次日上午,莫公子忙完一些事,又不禁朝府中客房留意,路小芸还是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敢去打扰。下午便依旧同往常一样巡视城防,何月华陪同着他。

    说起何家姐弟和莫公子都是习武之人,此时又正值用人之际,三人均被莫引流任免了军职,原本莫夫人多有些伤感,但太守又对她保证,会尽自己全部心力才智调度指挥,最大程度保护儿子与何家姐弟。而官场上,起先那同在河间为官的丞相之婿的郭子庚还暗讽莫太守任人唯亲不明,有卖官送爵之嫌,都被莫太守回绝了去。而反倒如今北燕兵临城下,战事在即,郭子庚就被连丞相以公务之名带着亲信下属急召进京了,对莫太守来说没了个使绊子的倒轻松自在了不少,而莫公子武功卓绝,又平易近人,反而在军中颇受兵士敬重。

    这时城防间,忽然有百夫长来报,有一众苗人要出城,人数众多有百余,怕有不测,问是否给放行。

    莫公子道:“带我去看看。”

    发现那众苗人的领路之人正是昨日在路间叫住自己的苗族少女,只见她清脆的声音正对着守城兵士说道:“我五仙教世代都是苗族,祖先故土历代皆在西南云佩,怎会是那群北燕蛮子的奸细,你们也太草木皆兵,吓破胆了吧。”莫公子见状,寻思亦觉得有理,二者分居天下南北,况且江湖中人绝少敢涉足插手国家纷争,龙教主先前又对自己有过相求。望一眼五毒教众苗人,发现其中还老人和年岁不大的孩子,于是对兵士道:“放他们去吧,他们的首领我见过,不像是坏人。”

    “是!遵命!公子有令,放行!”百夫长传令,兵士们转身打开城门,让出了道路。

    见兵士不再阻拦,这时那苗疆少女转而笑道:“还是莫公子人心好,谢谢贵公子。我叫绿珠,以后欢迎莫公子多来我五仙教做客哟。”见她一派天真烂漫模样,莫公子笑着回了点点头。何月华看了一眼,问道:“你不是自称你们教主的贴身丫头吗?怎不见你们龙教主?”

    绿珠道:“我们教主念旧,独自回家去了,不叫我们跟着。”

    何月华道:“你既是教主的贴身丫鬟,她若是回家又岂会让你在此?怕是另有隐情吧?”

    绿珠道:“你这小姐姐好没道理,我要在哪,那还不是我们夫人一句话的事,何况夫人的丫头又不止我一个。”

    “你!...”月华有些恼她顶嘴,却又拿不到她话头。

    莫公子圆场道:“华妹别生气,我们是主,对方是客,何必跟她们计较这个。”又对那少女道:“远到即是客。下次,还请代我向龙教主问好,在下要事在身,恕不远送。”送走了那群苗人。随后又与往常一样巡看其他地方去了,月华觉得有些不快,但莫公子哄着她也就慢慢释怀了,渐渐日色又向西,同月华一起回到了家中,和平常一样吃过饭,哄得月华安睡。

    离夜晚愈近,莫公子有些忐忑,龙教主说的“一愿”是什么,今日那叫绿珠的女孩子说的未必是实情,当时自己却并未出言点破。但心中已决定,既然看到了那字条,信说见字如晤,便准备还是去赴约,等能帮得龙教主后,也静悄悄回来,来去用轻功避开众人,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