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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把玉龙舞

    这天傍晚,河间府等来了北国的使者送来战书,与其说战书,行间更像是劝降。使者道:无论莫太守要战要降,北燕都势必取南国,望太守知天命,识时务,莫要行螳臂当车,自寻死路之举。

    而此刻,在远方,北燕军总部阵营中。当代继任的燕皇乃是一位颇具雄才大略之主,罗网许多人才高手,也包括了许多异族的能人异士。当晚主帅燕皇同群臣大将会谈。北燕皇帝萧彦御驾亲征,此役全军上下立誓必胜,而燕王脸上也自是意气风发,麾下文武百官分立两旁。萧彦对龙灵儿道:“龙国师,先前朕派出刺杀河间太守的刺客回禀,刺杀莫引流事败,效忠朕的一众高手却均被一武功高深莫测的年轻女子所败。而国师欲擒莫引流之独子,亦是被一女子所救。据朕的刺客回禀和国师所述,这两次的女子应是同一人。对此,龙国师有何见解?”

    龙灵儿惭愧道:“灵儿败军之将,不敢妄论,此事功败垂成,只得怪灵儿轻敌托大,不敢另寻借口。”

    燕皇笑道:“哈哈,国师何必如此自责。胜败兵家之常,朕并非怪罪,只是想听听在座各位的高见,据活着回来的刺客禀报,那女子武功高强,连廖护卫一众人对上也是惨败,但龙国师碰上还全身而退。幸甚!何况国师此番为我军在城中搜集的情报对我军意义重大,此战立志必胜,区区那莫引流的宝贝儿子,也算不得什么了。”

    “谢陛下宽容,灵儿往后定粉身碎骨报答陛下知遇之恩。”龙灵儿面色有些难看,甚有些不甘。

    “但朕听闻,此女亦曾系大燕国人,以前和廖护卫同袍,都曾是我那谋反叔叔的贴身侍卫。呵,堂堂北燕的人才俊杰不归本王,却叫为南国人所用去了,真真可惜。”

    同为国师的金象法王对燕王道:“陛下且宽心,明日只待我师兄弟四人率精锐,一举强袭攻下河间,凭吾皇亲征之天威,定能叫南贼守军望风披靡。而陛下爱才,若我等见那女子来,便劝那女子归顺我大燕,倘若她不知好歹要与我军为敌,我兄弟四人便动手将她擒来,献给陛下发落。”北燕国师共有五位,说话之人的金象法王为首,而龙灵儿为最末,剩下三人是金象法王的三位同门师弟,木象、火象,土象。四人乃西域宗门武学大成者,皆功力惊世,自幼并自修行,情同手足,在燕王身旁资历也老,最令燕王倚重。此刻四人也是踌躇满志,只待明日上阵建功立业。

    “好!金象国师此言甚合朕心,明日,朕会在大军中亲自为尔等略阵,三军先锋齐出,朕就在大阵中等你们凯旋。”

    在河间府中,夜间莫引流召见河间城中将官,深知当前险峻困境,亦与众将士客观说明。郭子庚等一众趋炎附势官员早已借口进京避战去了,而剩下留下的一众文武官都愿与太守同河间府官兵上下共进退。先前太守采纳诸将的议请,又做了周密守城准备。虽各尽其力,但尽人事。可眼下又一摆在众人面前耽误之急,北国三十万大军来势汹汹,本身骁勇善战的他们又掌控了城中虚实之八九,朝廷援兵且还不知何时会到。

    州府文官及各县县令大部分主张固守城池:彼己态势,强弱悬殊。只有扬长避短,凭坚城以固守,文臣们皆道:“燕国虽揣摩了我河间城中虚实,但毕竟我河间坚固城墙工事犹在,只是如今好似我们在明,敌在暗。我们需急亡羊补牢,弥补缺损,将现今防御空虚之处严加戒备,不令其有乘虚而入之机。燕人战术之长在于野战,但凭我河间经营多年坚固之城防,令北燕人最为倚仗之铁甲骑兵一时半载也奈何不得,如此固守静待援兵,最为稳妥。”

    “三军以为如何?”莫太守又向武将们问道。

    参将韩世通说:“末将也认为照常坚守为宜,我河间城地固若金汤,任燕贼揣摩盘算,我们以不变应万变。贼虽来势汹汹,但毕竟疲远之师。我们避其锋芒,就能更作长远。”

    参将话毕,左路军统领姚尚青面上愁绪有些难色,莫太守问道他:“尚青将军,可是有什么要话讲吗?”

    这个不善言辞的憨厚将军顿了顿:“没,没啥。俺觉得何大人和韩将军说的有理,就是老感觉咱们还应该做点啥,但具体又说不上来,你们别在意啊,俺也没啥主意。”

    这时,何青锋出声道:“莫伯父,我有些话想说。”

    “哦,贤侄有何高见,快讲。”

    何青锋道:“各位大人,将军,青锋也是第一次要上战场,若有说的不好的地方,还望各位海涵纠正。家父以前经常说,兵者诡道也,变则通,不变则塞。现今敌众我寡,来势汹汹,对我河间攻城之战不会不有所准备,如果一味被动固守,看似稳当长远,但终不能取胜。而且战线拉长,百密总有一疏,若令燕贼认为我军势弱,愈发令敌猖狂,河间防御总会被蚕食鲸吞。在下不才,建议我军在固守城池的同时。可尝试派出部分精兵带硬弓从左右两翼与敌人作轻袭周旋,这样不至令燕人太过肆无忌惮攻掠夺城,如若有斩获,对士气也有鼓舞。”说完既松气又紧张看着周围人反应

    姚尚青一时跳起来,拍了下手:“哦对!小兄弟所言有点俺想的意思,与其固守,不如先发制人,若是如此,末将率请西路军愿为先锋出城杀敌。”

    此话一出,有人认为此举冒险,本来河间兵力配合周边周郡也只有不到五万,分兵是令风险增大,何况即便奇兵突袭能有成效也不过杯水车薪。莫太守沉思了一会,说道自己心中已有主意,诸位且先回去休息,只待明日养好精神,此役虽定会困难重重,但无论胜败,莫某定当会坚守与河间州郡百姓共同进退。

    ...

    第二日早,金阳初升,乍暖还寒。只听得战鼓雷鸣阵阵而来,北燕军战旗招展,前军的喊杀声已到河间城下,城墙上的南赵守军倚仗强弓硬弩,奋力向外激射,击退北燕的先锋军在先的几度冲杀。两军互相消耗斗了半个时辰,一时胜败未分。河间之抵抗,似乎也令燕军为之意外,忽见战旗交攒,猛地里阵法变动,集结东路军西路军往中间靠,专攻正北门,攻城楼车同投石车一齐开往北门,竭力冲将过来。燕军阵前百余投石器齐射兼数千精兵张弓万箭齐发,势不可当,河间守城兵将一时死伤不计其数。

    莫太守急中下令,吾儿莫羽,西路军统领姚尚青,各率东西路军分调五千精锐从城北东西偏门奔袭敌军两翼。放手冲杀敌阵,袭扰器械辎重。

    “末将领命!”莫羽同姚尚青应命。何青锋说道也愿与世兄一齐出城杀敌,但被莫公拒绝:城外奔袭较守城又岂止凶险数倍,贤侄是何家唯一血脉,若有意外,世伯无颜对汝父。何青锋问道:为何莫世兄都可,而我不行?何月华也拉住他:听莫伯伯的!而莫羽忽然想起那晚上的黑衣刺客行刺和龙灵儿对自己的手段,殊不知北国军营中还有多少好手,从昨晚一直到先前都不怎么发表看法的他担心说道:“爹爹,我不畏死,但爹爹乃城中主帅,若我们各自分散离你太远,燕军强袭本阵,何人保护你啊。”众人附议,均道莫公是否要留些精兵守护,毕竟莫公乃大军主帅,城中核心,非与平常人而言。莫公道:“此绝境之下,最大的敌人从来不是眼前的兵临城下,而是我们自己内心的恐惧和心魔。战场本就无绝对安全之地,你们只管放手杀敌,我就越安全,自可岿然不动。若河间于此战城破,吾虽一介书生,亦可提剑上阵,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众人心中一凛,主帅不惧死,更是决意奋勇坚守。这时,一位白衣女子走了进来,倩影风华,眉目如画,左手间一把赤色宝剑。众人一见惊喜诧异,“路姑娘!”“路女侠。”路小芸道:“我来吧,我在这里守着保护莫大人。”她一说,有人大喜地抱拳答谢,也有人有些担心,面面相觑。路小芸看在眼里,又道:“我知道,你们有的怕我是北国人,即便是不明说,心中还是忌惮提防我的。”忽然望向一身戎装的莫羽:“莫公子当我是朋友,公子若信得过我,我会保令尊周全。”莫引流当即道:“好,你们各自去吧。有路女侠此言,莫某安若泰山!”众人又听莫太守公允,心中提气后,各自奔赴战地而去了。

    帐外喊杀声四起震天,路女侠陪莫太守坐镇本阵,忽然一会,莫太守有些疑惑的问她:“路女侠,此战你本没必要卷进来的,是何必为了我这个南国的官儿与自己国家的人为敌呢?”

    路小芸眨了眨眼:“大人很在意我不是南赵人吗?”

    “不是,绝无此意,只是我怕若是女侠如此有个三长两短,也会让莫某愧疚,于心难安的。”

    路小芸望了望帐外,道:“不会的,大人放心。我不会死,也不会令大人受到伤害。”她此言并非自大,只是心中对自己的武功足够自信。

    莫引流苦笑:“路女侠莫开玩笑,战场厮杀可不比江湖上的比武,哪有人不死的。何况燕赵两国本是世仇,若是真到了危险之时,路女侠可不必管我,自行保命要紧,你还年轻。”其实他事前对众将军那么说只是想让他们心安,而不是真的希望要路小芸保护自己,而路小芸想的却不一样,自己说过的要保护莫公子一家,就怎么都会说到做到。

    路小芸没有回他的话,持剑往帐外望,虽然幼时也经历过世间残忍,但此时看到真正的战场景象,攻守双方杀嚎震天死伤惨重皆看在眼里,还是不禁颤抖触动;每一阵刀兵的杀声和死亡时的惨叫声,听在耳中心中都颇为一阵痛。她心中其实很不愿看人流血,又担心不知莫公子的情况怎么样。若是她能,其实既不愿看北国士兵战死,亦不想南赵士兵死在北国军队的侵略屠刀下。心中一阵激动,玉手一握,“噌”一声,拔剑出鞘一半又缓缓收了回去。

    身后莫太守一见忽然愣住,道:“路女侠,可否...可否给我看看你手中的宝剑。”

    路小芸一愣,转身递给他:“可以,大人接好,有些沉。”看他握住后,路女侠松手,只见莫太守还是打了个踉跄,有些狼狈地差点掉在地上。

    莫太守把剑缓缓提出剑鞘,“路女侠真是高人不显山露水,此剑之势,怕是令男子也很难驾驭呀。”

    路小芸笑了笑:“这把剑是我师父留给我的,是他老人家以前用过的。”

    莫太守问道:“令尊师生前是哪里人?”

    路小芸疑惑道:“我师父就是你家公子师父的师父呀。你不认识吗?”

    莫太守道了声“惭愧”:“在下同风岚大师有过几面之缘,但尊祖师还未有幸结识过。坦诚说,我见此剑颇有些面善,似乎以前曾在哪见过。”说完将剑交还给路女侠。

    路小芸道:“这把剑名为火莲剑,师父说他以前专用来杀恶人的。”

    便在此时,城外不远处喊声如雷,听声已是不远,愈发靠近了。城外万余铁甲铿锵的北燕军士精锐从两侧聚集,疾趋北门城下,呼声镇山撼野。城外各路悍将高牙大纛林立簇拥,万千北燕精兵蜂蛹攻来。城上守军集中回防不及,北燕军的冲车同撞城锤已开到城门下。

    不一会“咚!咚!咚!”的撞击巨门响声震耳欲聋,城内何青锋和其余守将率士兵拼死顶住,但再坚固的城门,在燕军猛烈攻势下也撑不住多久。城墙一旦告破,河间最坚固的第一道防线便瓦解,于全局看再想坚守就是困难重重了。“没想到这么快,不知羽儿和姚将军如何。”莫太守一阵心惊,但身为主帅他还是必须冷静调度,所幸的是,北燕似乎全力主攻正北门一个点,其余城门隘口还能坚守克敌,于是抓紧调兵守敌。但不一会正北门失守,一众用身体顶撞冲击的守军士兵皆壮烈殉国。只见燕军中那四位出自密宗大乘的国师四兄弟冲在最前头,那四人皆铁臂铜躯,如金刚神威,锐不可挡,各背着一个硕大的降魔杵,但凭自却并不用以对敌,赤手空拳冲入阵中已各个一人当千。

    “佛观一碗水,八万四千虫。吾观这南贱之地怯将弱兵,尽是蝼蚁!还不快让佛爷来早日超度了尔等!”但见四人一招半式掌风之间,便会有数名前头士兵重伤丧命,可见内外家功夫皆是登峰绝顶的人物,又端的是凶残至极。他四人在整个燕国阵营中勇冠三军,武功座次排列中四人就占据前四;龙灵儿虽也位列国师,年轻时因另有际遇亦是当世之一等高手,较莫公子还稍强些,坐次却排第八。此刻于战场上,那四人就好似神话传本中大开杀戒的四大天王。莫说众人一见心惊胆战,连路小芸也看得身体一阵颤抖,众守军见势不好,上前以身体血肉阻挡他们直逼莫太守本阵来。眨眼间只现一幕金象法王掌风呼喝之中一张大手抓起一名守军士兵的脑袋,内力激出连带铁头盔竟一把震碎,顿时那士兵脑浆迸裂,红白齐出,死状奇惨,令余人一阵惊寒。

    莫太守见敌如此武功,想来应该是敌军主将之类的人物了,虽早已将生死置于度外,但也未曾想有如此骁勇凶残之人。眼见愈近,一旁的路小芸不忍再看,道:“我去拦住他们。”

    “路女侠!”莫太守在后面想叫住她,但路小芸已走了去。一袭白衣长发的背影,长剑红光一闪如烈火出鞘,想制止那四人继续肆意屠戮南国士兵,飞身一剑朝金象法王怒砍去,金象原本只凭双手作战中就感觉不远处一股极强内劲的疾风杀意,连忙取出降魔杵对敌,“咚!”一声巨响。须臾间,只见金象被巨大内力的一击震退三四丈,没想到那把细长的红色长剑,力道竟是不轻,加之路小芸内功,竟第一次有人出手震得自己手臂一阵酸麻,路小芸碰巧救下一名本要被金象打死的小兵,将他扶起来。这会间,金象看这少女面容应是陛下和那苗女所说的女娃子了。师兄弟木土火也靠了过来,金象大声问道:“小丫头!你姓什么?”

    路小芸不回他话:“不想死就滚回去,妄想再前进一步!”又持剑指向他们上前一战,丝毫全然不顾自己是孤身一人。金象一边招架,一边忽然收起了些许杀意,忙中说道:“你这女娃还莫要这般无礼,既属我燕国人,为何要反助南贼。我家主公礼贤下士,见你是个人才,不忍叫我等伤你。你若肯回归祖国,之前种种皆可既往不咎。”他说话之间,路小芸未加理睬,上前奇招频出。原本他四人自恃功力年长深厚,也未曾太将对方实力放在心上,但这一交手,凭自心口一痛:“这女娃子力气怎么这么大!”

    路小芸招式并非灵动诡奇,而是招招力道极大的猛攻,实不像是一女子出手,趁金象说话时不能较好的调息气息,令他颇吃了些亏。那金象大怒道“你若执迷不悟,可休怪我等出手狠辣!”一旁,火象法王道:“大哥,不必客气了,我们一起上,待将她擒回去领功就是,好好出口恶气。”

    一时,四个力大无穷的金刚法王一时围攻路女侠而来,也不再托大,皆取出巨杖降魔杵挥舞,欲急擒住她。

    近战以一对多兵器战时,长剑其实并不好施展,起初路女侠凌厉剑舞下,战之四人还颇为不惧,慢慢被四人围攻也逐渐有些吃力。四大法王手中的降魔杵阵阵如巨涛骇浪般排山倒海迎面卷来,一浪汹涌一浪。两边全神贯注地相对而战,叮叮当当一直走了三百来招,亦是不上不下,难取难分,路女侠一心只想拦住这四人,但长剑婉转周旋中便如一叶小扁舟,在同时与他四人一齐交手之后就极尽下风,随时就仿佛可能被这巨大风浪掀翻。但每每招数穷尽之时,又总能以身轻功巧的化险为夷,宛如凌波仙子,飞舞周璇。

    对面四人也都曾是武林中名震四海的大宗师,要说若是江湖比武,此时以一敌四即便是赢了也是颜面无光,但此刻是战场,四人心中也不禁暗暗惊讶,此女看着年纪不大,武功竟已是如此旷世惊人,一时又想,她的授业师父该是多么厉害的人物。但四人所知的当代不世高手之中,竟实在想不出她武功传授师父是谁。旁余兵士也震于他们之强大气场,稍纵靠近,就会被激荡四射的内力震的颤栗摔倒,无法上前帮忙。

    又过了一百多招,路小芸渐渐已是感到颇有些吃力,香汗淋漓。此番却真是自己托大了,心中却忽然有些害怕,自己应当想到的:这两边军队之中自然也会有这般的高手。面对这四个番僧,再这样打下去自己可能会死,即便不败在他们兵器下,也会被慢慢拖累耗尽力气...

    本来两仪功越战越勇,遇强则更强的功法不惧任何强敌。但眼前以一敌四,均是以前从未遇见过之敌手。此时他们的功力加在一起,不知高了自己多少层,本就已非对手,只得拼了命般的打法,一直以攻为守。两仪功也已经运到以前从未有过的第八层,却还丝毫不得进,表面虽冷静但心中愈发有些惶恐。只觉身体中的五蕴之火控制不住的往外震荡喷薄,让此刻自己身上各外透着热量,几乎能从白衫上看得出往外冒的水汽。这时,又过了百余回合,达到第九层,直感觉心火愈发震动燥热,再耗下去几乎要突破自己的承受极限。虽然此时每每挥剑所带的内力也惊人的恐怖,锋刃所到之处如狂风卷地。即使四大法王各以百斤降魔杵每每勉强招架之住时,心口也几经沉重的闷胸阵痛。但自己却心知,这般消耗力气一直战下去,几乎感觉快到强弩之末,身体渐渐虚弱脱力。反观那四个番僧,虽然也与自己战了许久,但似乎他们四人结成了一个功力无穷大的阵法。四人轮流进攻和分摊防守,无穷尽般的将自己身体力气一直拖累下去,同时也将自己数次几可摧毁山石的剑招和气浪都一一化解,而自己就像锋利的刀剑砍在一车棉絮上。即便能让他们一时进不得前,但也着实伤不到他们如何。

    忽然间,又是一式巨大内劲之剑气挥舞而出,但四大法王却是故意卖了个破绽,均并未出招,纷纷后退闪避了开,让路女侠斩了个空。也似乎是这一招较之前慢了些许,却差点打了个踉跄,樱唇边咬出一丝鲜血。路小芸第一次感到火莲剑在手中居然变得越来越重,因为身体疲累,视野也有些被血雾所朦胧了...苦战了这数久后,四人看出她势颓。金象道:“女娃娃,你功力确实不凡,但还不是我师兄弟对手,不乖乖束手就擒,还想死在这异乡之地吗?”

    路女侠冷笑:“呵,以四敌一,有什么好得意的?”

    金象道:“确实,我四人半生苦修参悟上层密宗绝学,除了师门切磋外,独步天下也未尝一败。可惜在这功力却不如你一个年轻丫头,真真无光。哎,你师父是谁?”

    路女侠道:“你不配知道。若还要打,便再一起上吧!”

    金象说道:“若论单打独斗,只怕我四人无一是你对手。但此刻我等身处战场,并非江湖比武,本无该顾及私情。但吾皇有爱才之心,又念你修行不易,若诚意归降,可免你叛国死罪。”

    路小芸道:“我不曾欠燕国什么,是燕国的王公贵族残暴不仁。倘若背叛他们便是叛国,那我问心无愧。”忽然抬头望了望天空,又想到那个人:“今日之后,若是我能活下来,我一定会告诉他,我其实第一眼就喜欢他,不管别人怎么看我。”

    四人对望一眼,知无法说服她。金象极是失望地摇了摇头,准备再一齐上彻底拿下她。此时路女侠招式比先前慢了许多。靠着两仪功护体勉强支撑,但身体愈发觉得燥热难当,咽喉感觉几近窒息。又战了几十招,两拳难敌多手之间,身体渐渐变得迟缓,木象一旁趁隙大手抓住她肩头,想一把卸断她的臂膀,路小芸的内力护体竟似有灵性,让他手掌觉得一阵烫手。路小芸又忙回身一转,扭开他的擒拿。但这时却被另一旁火象一把降魔杵重重击在小腹上,自身被摔滚出一丈,肩膀虽避开了木象的擒拿,衣袖却被用力撕扯下,“呲啦”一声,露出雪白的手臂。心中大怒,咽喉中忽然一股血腥浮上来,吐出一口鲜血。右手握着将剑插在了地上,苦苦支撑着,额头上黄豆般的汗珠如雨下,似乎为首的金象又在说着劝自己投降的话,但已有些耳鸣听不大清。四大法王见状也不再给她喘气休息的机会,四人结成的八门遁甲阵又冲了上来。

    身体苦战许久,早已疲惫到了极点。但不知是上天垂怜,每每命悬一线之际,四大法王每将要取她性命之时,还总是就只差毫厘,兵刃仿佛碰到一面气墙,总是不自主的挥空。这时,又渐渐苦战了百余招,手腕大腿后背等处接连中伤,但路女侠竟似乎焕发精神,有些越战越勇,激愤之下一时反将四大法王逼退了几十招,却是两仪功已经到了运到了封顶的第十层。这是当初师父也没有和她说过的境界,在之前第七层时,就已经有些力不从心,虽然威力越来越大,但已渐渐偏离了自己能驾驭的能力之内。此时不知是身体已被长时间的心惊动魄侵蚀到极点反而感觉不到痛苦,还是怕是到了如老人们说的“回光返照”。火莲剑也似通灵性般的泠泠作响,令四大法王一时心惊胆战。虽然他们一直居上风,但也始终不能拿定胜势,此时不知是何变故,反倒被神秘女子长剑似乎都要贯透他们四人阵法的前头那人。

    “不管这十重功力到底是玉石俱焚还是凤凰涅槃。师父在天有灵,请保佑芸芸,即便是事后要我万劫不复。也请等我打退这四个人之后吧!”在漫长的苦战中,她似乎有些看出四个番僧阵法的蹊跷,他四人环环相扣,功力源源不绝又防守如城墙铁壁。但每当四轮中有一环威力会较其他时候较弱。原来,他四人阵法是暗含五行之道。八门遁甲,其各二人左右守两处命门,而功力轮回辗转之间,金木火土四王,同其法号相对,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但四人间缺少一环金生与生木之水,其余环都是前一环会令后一者功力增幅,而只有“金”反倒是克“木”,威力比较下反倒远不如其他环扣,他们独门阵法的弱点恰恰在两个功力领头的金法王和木法王之间,路小芸虽并不知他们法号与坐次,只是这苦战许久试探出的感觉。但求最后绝命一搏,看准他二人阵法交替之时,宁神聚气:

    三清四御,正阳恒生!

    在十重威力的两仪功加持下,剑光一绕,连攻带守,蓦然一道艳虹,劈面射至!却是她暗含六阳鸣凤掌功力的一式剑法劲招“红莲天舞”,以作困境中最后一搏。四大法王感震于一阵气风,一时不敢小觑,又以全力防御之势运功迎击。一时千斤压顶之剑舞落下,金木火土四王以密宗金刚气功兼聚合以八门阵还击,二者旷世奇功之内力碰撞下,路女侠正正拿中对方阵法命门。战场上顿时狂风卷地,轰如雷霆;激荡之下,尘烟四起。在二者冲击挤压下,却是先看到师父亲传于自己的神兵重剑——火莲剑在苦战数久后终于支撑不住,格格作响竟应声折断,被对方四人之和更强一筹的内力一撞,断剑之处碎为齑粉!红色的铁粉星点顿时散于空中,路小芸悲伤见于神色,面色一变,却运起四相引而抓住,破碎处之剑刃似有灵性听话般地隔空牢牢漂浮空中,一掌推出,以三花聚顶掌之气劲将断剑粉末尽数激荡倾泻过去,顿时如满天旋风般夺命锋利的细小暗器激射。正值木象法王首当其冲,被无数断剑铁粉千疮百孔穿身而过!

    路小芸自己也被气劲反向震荡下,心口一阵镇痛,在空中飘然后撤了数丈。对面的三人大惊失色,见木相已是当场毙命:“二弟!”“二哥!”“二哥!”

    “贱人!你竟敢...”目光似火一般怒目望着那边的少女,虽然己方一度占据上风,但这少女功力实在可说是深不可测!而苦战了数久的路小芸在那边低着头急促的呼吸着,也没有看他们,刚刚那招似乎是已倾泻了她全部功力,威力几可摧平山岳一般,此时那看起来纤弱的身体在风中摇摇欲坠,随时都要倒下去。呆呆的眼神看着手中同自己一样遍体鳞伤的断剑独自出神,剩下面对三个愤怒地仿佛要将自己撕成碎片的眼神也视若无睹了。

    火象吼道:“她的剑已断,大哥!我们一起上杀了她,为二哥报仇!”却见金象举手拦住了他。

    路女侠眉目一扬,几乎最后一点力气,针锋相对道:“来啊!尽可奉陪!”而实则自己已经再没有力气了。

    “快!去保护路女侠!”莫太守见势连忙喊道身边的仅剩不多的卫士,一时何青锋带一众亲卫军持长枪将路小芸援护起来。

    忽然燕军飞马来报:“四位国师快快回援,赵军突袭陛下本营了!!”原来燕国将大量精兵悍将都投入攻来北门攻城,莫羽同西路姚尚青将军两翼几乎要直插燕国军本阵不到二里处。因战线拉的太长,只得连忙调回攻城先锋军回援。金象三人只得带着木象已死的尸体不甘回撤,眼神中又羞又恼,仿佛要喷出火。

    路小芸见他们走远,心中如巨石落地,扶了扶自己被扯下一边袖子的满是扬尘和伤痕的手臂,却感觉到身体好热,着了火一般的热。放松后一下子又觉得冷,如死人一般的冷...视野也变得逐渐朦胧,隐约中似乎望见莫太守泪流满面的快步走向自己,忽然眼前一黑,全身心力真的已经耗尽,倒地晕了过去,再没了感觉...

    莫太守惊慌,连忙命人将路女侠安顿好,让在城内的何月华为她看护,之后自己继续指挥守城,到了傍晚时分,迎护莫公子和姚尚青率各自军回到城里来。二人所带兵士皆损失较重,但奇袭战果甚佳,令燕军士气大为受挫,燕军大阵帐中,燕王因赵军突袭还颇有些受惊,又听闻木象国师战死,大为惊骇。在接下来几日的指挥进攻中,虽然仍有多次发动攻城,但在莫太守严密指挥下,士兵们严守关口,夜宿城墙,使燕军进攻皆未再取得新进展,士气再而衰,三而竭,渐渐不如之前那般猛烈。几日后,燕军命令收缩阵型,双方陷入僵持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