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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推心置腹

    二人在路上走了一天,二日的中午到达了河间南门。

    刚到城门下,只见守城士兵一惊,顿时毕恭毕敬的叫了声:“路女侠!...”后面其实似乎还想问“你怎地又回来了?”却没说出口。

    路小芸轻轻地“嗯”了一声。后来一路走着,也陆续有人跟她打招呼叫“路女侠”,路小芸都点头会意。风岚侧身对她道:“嘿嘿,看来你还挺出名的。”其实“南风”自己更是早已名满天下,只是因他常年以往都是居于西南边陲云佩一带,河间以北虽然也知道其名声,见他气度不凡,却并没有大多人见过认识他。

    路小芸叹气道:“我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好认吗?”风岚一愣,想安慰说她的白发其实并不难看,但又怕话不得当会适得其反。眼见离莫河间府越来越近,路小芸对他道:“师兄,我就不进去了,我去朋友家借住几天。有事我就去找你,或者你来找我。”又把想去吴掌柜的济世堂那的位置告诉了他。风岚想起之前答应她的,便也答应了,而自己独自往徒弟家去了。

    适时,自从路小芸走后,莫公子这几日心中也极是难过,又听闻她一夜变得白头,也有些寝食难安,第一次真的觉得亏欠一个人实多。望着客房那柄她留下的断剑,上面还留有她匝过的红绳,心中空落落的,又好像心头凭生了一根小刺,时时刺痛着。忽然听闻两年未见的师父到访,又惊又喜,忙跟着父亲一起去迎接。世人都心知,有人会于此战时来到河间,自是慷慨大义之士,莫太守更是欣慰感激不已,抛下手头的事好生接待。

    在议政大堂间,风岚对太守道:“正值此国难当头,习武之人自当为国报效,我在云佩听闻燕军南下到河间的消息便赶来,多少希望还能助莫大人守城尽一些绵薄之力。”

    莫太守拱手道:“大师前来相助,实令人感激不尽,有高人在此,必能大大激励我军士气,于我等良益实多。”

    风岚又回了一礼:“岚乃一介武夫,也想为国做些分内之事,只要是为河间守城,但凭太守大人驱策。”

    莫太守说起:这几日不知为何,燕军那边没了什么动静,连营地也后撤了数里,近期倒是可以让羽儿带尊师到处看看,若是城间有何不足之处,还望大师为我军将士多多指教几番。他想到以风岚之剑术武功,若哪怕是得其稍指点守城士兵,也定能得益匪浅,一想到绝境中得高人相助,实如雪中送炭,心中喜不自胜。如今全城将士们都齐心抗敌,但朝廷所派之援兵却迟迟不到,一连都顾不及礼数,说了许多自己的担心之处,风岚一一应承下来,他受太虚子生平影响,其实对奇门五行排兵布阵等驳杂类学都通晓一些,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求尽己所能,也能不负人所托。

    忽然风岚转头说:“羽儿你且先去忙会,我有些事想找你爹说,一会我再去找你。”

    莫公子抱拳行了一礼:“是。”说完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

    见徒儿走后,风岚呼了口气,像一下如释重负的慵懒神态,躺在椅子上伸了下腰:“我说莫兄啊,你是一方父母官,日理万机,位尊显贵。我呢,乃是一介江湖武夫,平时也不怎么交际官家,但今生有幸能做得贵公子的师父,咱们也算兄弟吧。”

    莫公近日来少见地哈哈一笑:“风大师哪里话,以大师之学术武功,做我师都有余。何况能得教导小儿,实乃吾莫家之幸,大师所言实折煞我了。”

    风岚似乎并不打算谦虚的点了点头:“着啊,莫兄身居庙堂却能如此谦逊,于如今南国朝廷中也怕是凤毛麟角了。有大人如此主帅,乃是河间百姓之幸。但我说大人对我都能这般礼贤下士,何故对我师妹一介单纯女子却疑神疑鬼的呢?”

    莫太守一愣,面色有些冷汗:“大师令妹是?”

    “就是你们称之的路女侠呀。”

    “呃。”莫太守一时惶恐:“抱歉,实在抱歉。是在下忘了,羽儿唤路女侠为师叔的。之前之事,事后我听闻她离去,便后悔实在是在下愧对义士,失礼失当,酿成过错,还望路女侠与大师宽纳海涵。待此间事了,在下必会向她赔礼请罪。”

    风岚摆了摆手:“唉,算了算了,看到莫兄于此时也有自己的难处,身为一方大员运筹帷幄,面面俱到确实也不容易。其实我师妹此次也来了,还是她带我来的,只是此刻她自己不太想见大人你。”

    “惭愧...还望代我向路女侠道声歉意...若早知如此,实在是在下事先惶恐过虑,草木皆兵,确不该当初。”莫太守低头道。

    “大人放心,我不是来兴师问罪,也绝非要护短,我敢以身家性命保她。往上我师父既会收她做徒弟,定然心地纯善。”风岚说道,忽然站起了身:“罢了,正事要紧,莫兄且忙吧,我去寻我徒儿了。”

    莫太守行了一礼:“是,大师还有何见教或所需,还请但跟我说。”

    风岚招了招手以示回应,转眼便已出门去了。

    ......

    而路小芸到济世堂,吴掌柜也似感受宠若惊,在他眼里,以那日路小芸阻挡燕兵进城,保护了一城百姓,虽未亲眼所见,但心中也敬之如神人,好生热情地招待了她。路女侠心里还怕别人看到自己的白头发见怪,一边感恩答谢,一边还是忍不住问吴医生,自己的白头发可有什么办法复原吗?...但见吴念慈有些愧色,说道自己医术有限,从师以来也从未听过此类医术,而且无方无据的话,强吃补药也只怕对身体有害,实在爱莫能助。路小芸叹气一声,向他家借了一把剪刀,默默将长发减去一段,余下扎了个干练的马尾,这样白发就看起来没有先前那般显眼,倒是英气了许多。

    正当战时,纷乱之下,济世堂前来就诊的人也愈发增多,吴念慈一边招待了伤者,另一边也颇有些忙不过来,路小芸不好闲着,主动帮他搭把手,帮忙帮工,渐渐就已然一天过去了。待到了晚上,忽然馆里的伙计来毕恭毕敬地告诉她:“路女侠,有人来找你。”

    路女侠跟着出门看,却是风岚来找自己。“师兄...”

    风岚先问候了下她的朋友,然后对路小芸道说:“嘿呀,我刚忙完就来找你这来了。走,我请你吃饭去。”

    “吃饭?我吃过了呀...”

    “没事,那就多吃点呗,养好身子。”

    路小芸眨了眨眼睛:“师兄,你没事吧?”

    风岚道:“没事呀,师兄这不是刚忙完就赶来看你来了嘛,你总不好让我白跑一趟吧,走吧走吧,我陪你出去散散心。”

    路小芸没辙:“好好好,我跟你走。”然后跟店里打了声招呼,跟风岚一起出去了。只见他手里提着一袋什么东西,香气四溢,走动间似有瓷碗碰撞的呲呲声,不知里面是什么。他转头忽然笑道:“嘿嘿,记得在前日石崖山外,师妹轻功不凡,我们再来比比轻功吧?”,不待路小芸回答,便已运起内力平地而起,飞到了一边房檐上,在一片房屋顶上向前向高处去,路小芸只好紧跟他后,他端着手中的餐具瓷碗,脚下快步而飞起时也丝毫不晃,一丝未洒。一黑一白两道飞影向前去...忽然到了一处高处,风岚停了下来,就在全城最高的归雁酒楼上,“就这吧。”只见他又顿了下伸了个懒腰。

    路小芸疑惑道:“来这里做什么呀。”

    风岚指了指远天边:“带你来看看高处。以前师父跟我说,心情不好的时候,站高处望望远方,心胸就会舒畅很多了...”

    “我没有心情不好...”

    “是么?那自然更好,来来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忽然席片瓦顶坐了下来,拆那个一路带过来的包裹。只见他带出一只打包得味香尚温的烧鸡,一时香气四溢:“嘿嘿,我试过了,这是他们府上厨子做的最好的一道菜,古法烧鸡。”又一时掏出两叠小碗和筷子:“尝尝?”

    路小芸努了努嘴:“我已经饱了,师兄你吃吧,我陪你好了。”

    “咦,你这孩子,身体尚还没好吧,何必这么矜持。人生在世,哪有跟吃过不去的。”

    路小芸道:“姑娘家晚上吃多了,很容易长胖的...”

    “噗。”风岚失笑:“原来如此。”忽然夹了一块肉,一边道:“莫府上做这道菜的大厨怕不是个川蜀一带的掌勺,里面加了不少的花椒和底料。但你可别小看这道菜,虽说里面的食材都是普通家常有的,但若是技艺登封的厨师做来,可以用得当纯熟的火候手法将秘制底料的味道和营养完完全全地融入肉里,味辣咸香却不腻,再将些红绿配菜环于蒸鸡四周,做出来的这道菜就有个称得上非常好听的名字,叫“百鸟朝凤”。这可不是是个厨子都能这个烹出这个味道的,嗯...你看我就一个人吃,也不太好吧,试试嘛,你会喜欢的。”

    “好好好,恭敬不如从命。”路小芸抿了抿嘴笑了,夹了一块尝了尝,味香酥脆,确实美味至极。但又介于她刚说的缘故,却也不贪吃,在这个师兄面前不自觉的显得矜持。”

    “你吃饭的样子倒是很像我家雨儿,神态和吃饭姿势都很像。”

    “啊?莫公子平时也这样吗?”

    “不不不,不是我徒弟,我是说我家闺女。她名叫“潇雨”,是雨露的雨。”

    “哇哦。”路小芸有些惊讶的样子。

    风岚接着道:“嗯,就是也跟你一样,在人前显得特别矜持怕生,不过对我就是反过来,有时比我还唠叨。最管我的就是不喜欢我喝酒。”

    路小芸道:“那不是关心你嘛。”

    “她年纪要比你都大一些。对我关心倒是关心,早些年也没少让我犯愁,好在总算给她找了户可靠人家嫁出去了,也算让我省心了一件大事。”

    路小芸道:“师兄的女儿,肯定也是个美人吧?”

    风岚道:“嗯...容貌来说,差你一些。年纪比你大一点,嗯...比我徒弟也大。”

    路小芸面红一阵:“那你女婿呢,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女婿啊,他是个做商人的公子,不会武功,但他对雨儿挺好。”

    路小芸奇道:“不会武功?师兄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找个武功高强的少侠做女婿呢?”

    风岚转了下眼睛:“嗯...这个嘛,我想对于女子的姻缘来说,最重要的是心仪可靠,只要那公子一心一意对雨儿好。会不会武功其实也不算啥,而且雨儿自己会武功,嫁过去也不会被欺负不是么?”

    “好吧...但可是,师兄你这么高的剑法,要是后世失传了,岂不是很可惜?”

    风岚一笑道:“我也有收徒儿的啊,只是不多罢了。道家说过:兵者,不祥之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我辈学武无非而为锄强扶弱,替天行道。若后世之中,我中国能有幸出一位大作为的圣人,不为一家之王权,而图万世万民之福祉,能善待贫苦大众,教化天下崇德向善。到那时,我等江湖之人有无武功便也不那么要紧了。”

    路小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木讷道:“可不知何年何月,才会有这样的圣人出世,造就一个太平的世界。”坐在房瓦上放松了些身体,忽然道:“师兄...有酒吗?”

    “咦!”风岚眼睛一亮,露出惊奇的神色。“你也喜欢喝酒啊?”

    路小芸说:“不是...我没喝过,但我想尝尝,顺便陪你。”

    “行,那什么,师妹你等我一会,我这就去取。”忽然飞身而下,身轻如燕往莫府去,路小芸在原处独自望着月亮。没一会,只见风岚提着一壶酒和酒具回到了来,似乎颇为兴奋。迫不及待的倒满了两个杯子,递给一杯给路小芸。“这是他们府上藏的十年佳酿,劲道不算太冲,而且颇为香醇。你喝点试试?不过别勉强,喝酒可以讲究慢一些。”

    路小芸缓缓拿过淌酒的杯子,鼻尖轻一拭过:“怎么有股怪怪的味道...”

    “啊,有么?”风岚往鼻前一试:“...没有啊,酒就是这个味道的。”

    “好,我信师兄。”只见路小芸端起杯子就一饮而下。

    “哎哎哎,你别急啊,我说了喝酒可以慢些的。”风岚忽然连忙劝道。

    路小芸一口而下饮尽,第一次饮酒,又或是太急,酒意上头,咳了几声。自己内功高至如此,也还是有些不适。

    风岚安慰道:“别这么急嘛,喝慢点。觉得味道怎么样?”

    “难...难喝...”一边扶了扶微红的鼻子。

    “哈哈哈,酒这个东西,确实不是人人都爱喝的。”

    路小芸道:“你们男子互相间交朋友,不是喝酒越爽快越好嘛。”

    “这不能一概而论。”风岚笑道:“那你还要吗?”

    “要”,又跟风岚要了一杯,不过这次没有喝的急,对师兄双手举了下杯:“师兄,我敬你?”

    “好。”风岚跟着一饮而尽,忽然又说起莫公子:“刚刚我回去的时候,本来也想带我徒儿出来的,可是他好像实在忙不过来,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不要。”又喝了几杯,此时感觉眼睛有些花。“让他多些时间休息嘛,而且,我也不想见他。”

    “好吧,师妹,你多吃点肉。”

    “嗯嗯,谢谢师兄你这次带我出来。”

    风岚道:“客气啥,当我是你哥就好了。”

    路小芸心中一暖,“好!”

    “话说,师妹,你身体好的时候,武功该会有多厉害?”

    路小芸道:“为什么这么问呀?”

    “因为我感觉你应该是有学全了师父生前毕生的内功,而且几乎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所以一开始连我都没有看出来。但最近看起来又似乎是生病了,又像是受了内伤。总之,在你人好好的时候武功应该很好吧!”

    路小芸道:“还好啦,武功的话,师父把他功力都传给了我,我不能辜负他老人家,不能轻易给师父丢人。”

    天下武功其实大体也是为外功内功之分,外家功夫的基础靠筋骨,而内家功夫的基础是经脉。就人之身体来说,经脉之成长较筋骨要慢,但经脉的极限却要远远高于筋骨许多。风岚毕生修炼师父的阴派一系的武功,以心如止水般的天霜寒气内功作根基,而更倾向钻研兵器招式的一代剑术宗师,以其绝顶天资与多年勤练,已是当世外家中的顶儿尖,顶尖的招式身法加上绝高的力道气劲,天下也少有对手。但外家功夫中,练到像他自己这般境界的,只怕也已到了尽头,最多只能在招数上钻研精进了;而内家一派的武功成长却是无休止境的,与先师浩如烟海般的太极内功相比,自己的天霜寒气修为顶多算“初窥门径”。眼前这来历奇特的小师妹,虽看似年轻多病的模样,只怕功力已然能与自己相当。若是能指点她一番外家武功并进,以后或许能再有一番旷世作为。风岚笑道:“原来如此,哈哈,好,那以后你陪我喝酒,我陪你练剑怎么样?”

    路小芸笑着点点头:“好,师兄,我再敬你。”但头一回喝酒,还是面色泛红,清澈的眼眸渐有些迷离。

    风岚沉吟道:“哎...师妹你酒力不济,就不要勉强嘛,你不必一直敬酒的。不过放心,我一会送你回去,我记得医馆来的路。”

    “那为什么师兄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路小芸道。

    “哈哈,你不能跟我比呀。要说武功,我不敢自称我天下第几;但要论喝酒,我这人是首先能喝酒,其次才会使剑,喝酒可比我武功还要高一些。你还不知道我名号,举酒宿长夜,云梦大泽茫;江河凭我饮,何妨醉千觞。”

    路小芸也笑了出来:“噗,行,那我以后练练,看看能不能陪你多喝点。”一边望着明媚的月亮,在斜屋顶上躺了下来,“我不睡,我就是躺一会。”这晚的月亮并不圆,但却格外明艳,她说躺下来,在纯洁柔和的白光照艳下,冰肌玉骨,美得至极。

    风岚侧边看着她,把酒说道:“我在想哦,你在望着月亮时,月亮也何曾不是在看你,但只道是人有悲欢,月有圆缺,人就好比月亮,有时不是每晚都明艳盈圆...”

    路小芸讪讪道:“道理我知道的啦。这首诗以前师父带我读过,叫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什么来着。”

    “好好好,我也不是卖弄,怕你心中不高兴嘛。嗯...无论如何,以后只要师兄在,我会替师父照顾好你的。”

    路小芸一愣:“嗯...谢谢师兄。我也会去做师父生前认为正确的事。”

    “那好...这还有最后一些吃的,你要么?”

    路小芸躺着摆摆手:“不啦不啦,师兄你吃吧,我再敬你...最后一杯,喝完我就不喝了哦。”二人相继又干了一杯,对于路小芸的理解,她以前虽然没喝过,但还是觉得陪师兄喝酒是尊敬他的意思,只是喝完却似有些累,又躺在房瓦上望着星空。忽然对风岚,又像是自言自语道:“我喜欢的人,我会尽全力去争取的,不怕别人怎么看我。”

    “嗯...”风岚又迟疑了一下道:“那有个事,我还是想告诉你比较好,但又怕你会不高兴。之前在莫府的时候,我特地去求见了下莫家夫人,假意问了我徒儿的终身大事有没有着落。云夫人说:等战事结束,若是河间府尚在,准备将天地针的何姑娘许配给他,嗯...你认得吗?当下,听莫夫人的说应该算是订婚了吧...”话音刚落,安静了几秒,本以为路小芸会有所反应。正是怕她可能会难过,所以才有意带她出来散心。忽然听得轻轻的呼吸声,原本以为她躺下闭目养神,此时却见她已然醉酒睡着了。

    “这丫头,喝这么急,睡得可倒是及时...”风岚无奈,只得将场面收拾后,应方才所言,将她抱回医馆。路小芸睡眠尚浅,耳朵却因为醉意听不见声音,但觉格外温暖舒适。没过多久一段不长的时间后,自己感觉到已回到躺在了床上,而后这一晚,想起先前跟师兄谈起师父。在睡梦中,回忆起在以前那个时候,自己第一次感受到如亲人般的温暖,在还没有被战火侵扰的清风山边境上,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少女,身体强忍着伤痛,却心悦诚服地向一位道骨仙风的慈祥老人拜倒:“小女路小芸,受师父救命之恩,弟子此后愿追随师父左右,言听计从,尽心侍奉,性命相许,绝无二心,即便万死亦绝不悔...”

    ...

    第二日,路小芸醉过去回到医馆中睡了一夜后,倒是凌晨许早就醒来起床了,发现风岚也已离开。此时仍是战时,医馆一大早就有许多事要做,战乱间,吴医生上下早已忙碌的不可开交,帮助了许多城中负伤将士医治疗伤。路小芸见此,平时就帮他守着医台抓药补方什么的,也极是认真。忽然店里来了一人,是一位颇为英俊的少年将军,店里吴医生一惊,上迎道:“哎呀哎呀,是莫公子,您怎有空光降我这了,可是要抓些什么药吗,我叫伙计送往您府上去。”

    适时,医馆里还有许多在此疗伤的受伤将士,见公子到来,一齐起立抱拳,忍着伤痛行礼,有的喊“公子”,也有的称“少将军”。莫公子先对吴医生抱拳行了一礼,道:“不敢不敢,多有叨扰吴大夫,在下还要替家父多多感谢吴掌柜为城中负伤将士悉心照料。大夫医者仁心,还请受某一拜。”又对众人道不必多礼,唤众人都坐下躺下。

    莫公子这时转看向路小芸,道:“专程来,还请向师叔请罪...是我等府上大错,对师叔太不公...”

    “你...你怎么来了。”路小芸不等他说完,似是心感此时自己的白发,慌忙避开他的目光,而转身向另一边。

    莫公子心中原本极是内疚,又不知因为何有些面红,只小声说话:“...在下正是为之前的事特来赔罪,多有失礼。发生这等事,是我等不对,也实不敢再奢求师叔原谅,但求您能好过些...”

    路小芸低头道:“我没有怪你,而且本来是你父亲的安排,也不能怪你。只是...就算你一直把我当师叔,再怎么样,我也只是一个女孩子...”

    莫公子面一红,轻轻的“嗯”了一声,忽然又说道:“对不起...此来,还给师叔带了一件礼物。”“礼物?”路小芸愣住,只见公子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却是之前从龙灵儿那里拿来那个极精丽的红木小盒,不知他在里面装了什么。在路小芸面前小心翼翼打开,见里面垫着丝绒,躺着一串红色的项链,银线所系,下面一颗夺萃耀眼的红宝石作吊坠,宝石镶嵌银边刻着一只展翅飞舞的凤凰,极是华美。

    路小芸一时惊艳。她自小朴素,都很少用这些的,道:“你为什么要送我东西?而且...这,这首饰肯定很贵吧?”

    “这是我家对亏欠姑娘的补偿,这首饰本是皇上御赐给家母诰命夫人辅政有功的信物,要代代相传的,算是...算是我家府上最贵重的一件首饰了。嗯...在下并非炫耀,也是我母亲的意思,让我将它赠给师叔。”

    “那既然如此,肯定价值连城...你确定要送我么?”

    莫羽道:“惭愧,首饰即便再珍贵,也不过是死物。比之师叔本人远不及万一,以此聊表弥补我家府上的亏欠之意,还望师叔笑纳。”说完举起深深拜了一拜。

    路小芸愣住,一时竟有些懵,心中遐想:“要是你哪天家道中落,我帮你把这首饰卖了,倒也能换你一生衣食无忧了吧。”忽然摇了摇头,为什么自己会这样的想法。轻轻伸手接过了盒子:“好...那我就收下了,我会好好珍藏的。”

    见她接过,莫羽迟疑一下,道:“若蒙师叔不嫌,可否我让我帮你戴上...若是这项链有幸能让你带上,定然很美。”路小芸面色一红:“嗯,好。”倒是突然觉得受宠若惊,见他轻抬手间,感觉是第一次跟他这般亲近的时候,触到他手温柔绕过自己的头发和玉颈,忽然心神一荡,悲切地问道:“我现在是不是比以前丑了许多...还是你听说我白了头发,才特意拿首饰来安慰我...”

    “不,怎会。师叔...路姑娘依旧是我见过的,最美丽动人的女子,从来都是。”

    “不骗我?”

    莫公子做了个发誓的手势:“天地可鉴,绝非虚言!”

    她一时呆住了,其时心中有种冲动,二人中间只隔着一个药台,真想直接抱住他,再大胆一点甚至主动拥吻他,也不在乎周围还有其他人在。但醒目间却望见医馆外还站着另一个女子,静静看着莫公子和自己。正是何月华...面色冷峻,一时又感觉像泼了盆冷水,看到她便感觉又尴尬又无措,而莫公子似乎也还是没有看出自己藏在心里的热情。

    忽然何月华进来挽住莫公子手,在公子耳畔道:“羽哥哥,我们早些回去吧。”

    “嗯。”莫公子应声:“师叔,军务繁忙,恕不能久陪。容在下下次再来拜访。告辞...”

    何月华跟着道了声:“路师叔保重。”说完,挽着公子的手离了医馆回去了。

    “唉,这就是我和他的距离吧...”心道:“但哪怕只是你真的夸我两句好看,我心中就无限的高兴。”路小芸看中胸前的凤凰吊坠,自己或许不会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喜欢莫羽,但只要看见何月华,又真的下不去手。而等到莫公子走后,路小芸呆呆的望着胸前的项链出神了一整天,而风岚也因为事情繁忙,这一日没有来看她。

    “我之前不该走的,早知你如此,我愿意尽我全部所能去帮助你。”路小芸心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