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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善恶难分

    第二日,路小芸蒙蒙醒来,雨已经停了,森林的空气中感到一阵自然的甜气,大雨过后泛起淡淡的缭雾混杂着泥土和林叶的清新。但回过神,昨晚的篝火早已熄灭得干冷,之前那个如梦中一般的男子也不见了踪影,路小芸心里莫名感到一丝空落,原本自己还担心的毒发竟然会被这样一个人所救,自此欠那人一个忒大的人情往后也只能找机会再还了。

    她醒后的路程依然是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只是一直往南边走,就越远离之前的噩梦与战火。但这茂密葱葱的绿荫下似乎走了许久也还是望不到头。又心想:即便是千里林海,自己只需一直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就总能走出去的吧。

    她轻功也好,看着日头的方向一直往前,终于在这天的正午于前方嗅到了一点人烟气,远远处依稀瞥见一只雕刻威武的狻猊坐在一片琼楼高瓴的房檐上,再往前探了探,发现一片深大的宅院,上边朱漆红瓦——原来在这依旧还望不到头的山林中,竟还坐落着人家。

    路小芸一时欣喜,心想总算是熬过了这片林海。向前走去,只见眼前的建筑竟是一户偌大的豪门,上下占地逾数十方丈,门前气派却瞧不见门匾上有什么题字。

    但这荒郊野岭的豪门前,忽然听得一阵众人怒骂喧闹的不平声,大门外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子一齐对着一个声音稚嫩的小男孩拳脚相加,那几个男子均是一般家丁打扮,大骂着地上的男孩。那男孩看着只有十一二岁年纪,身上衣衫不整,却是一脸的倔强,在几个大人的围堵下也一声不肯示弱。

    路小芸看着心疼,哪怕是大户人家的私事,即刻上前出声道:“几位大哥请住手,这孩子犯了什么错,你们要这样打他。”

    这些家丁看到路小芸有些微微惊住,而其中为首一人涨红了脸,余怒未消道:“这野小子是个北燕蛮子的野种。前日我家老爷看他可怜,才善心收留了他,哪知他却恩将仇报,故意打碎了老爷珍藏的玉白菜!”他这般说来,只见那小孩身体激动但却挣脱不开几个大人的力气,用眼睛狠狠地瞪着那大人吼道:“你胡说!”

    “嘿!还敢狡辩!”

    男孩又回头望了眼路小芸,一时愣住了下,但随即也警惕地瞪了她一眼。路小芸叹了口气,所谓玉白菜...她还是有所耳闻。虽说那小孩顽劣不对,但见他那一双孩童的眼睛晶莹可人,这么小的孩子也实属可怜。对那些人道:“可无论怎么说,他还只是个孩子,就算犯了什么大错,也是受不住你们这么打。要不这样吧,按理他要赔你们多少钱,我替他给...”

    家丁们互相对望了一眼,不禁又端详了一番眼前的这女子。衣着也颇不似南赵人装扮,银丝如雪,裙下赤足,生得极美是一方面,却更被她的话有些呆住,居然有人会愿意肯为这种素不相识的出头破财。

    路小芸刚刚的话脱口而出,但说完便面上飞红。这才想起,自己除了带了点随身的治伤药外,几乎身无分文...哪里有钱替别人赔偿什么东西,但话既已出口,心里便只希望对方说的价钱别太高处去。面上顿时面红到了耳朵根,不过门前几位似乎也没察觉。只见那几人面面相觑,仿佛见这极美丽的女子出声相求,还真叫人不忍拒绝。

    家丁们悄悄商议了一番,答道:“如...如果是姑娘你求情,那我们也不说什么了,这娃我们就不管了,告...告辞。”说完并没要钱,竟也不多留便即刻回了府内,掩上了院门。

    “多谢各位大哥。”路小芸又惊又喜,万没想到这般轻松的解决了,面上笑着向众人谢过。

    回过头松了口气,又转身蹲了下去看那向男孩,虽然衣衫不整,面上此时却一阵彤红,好不可爱。路小芸摸了摸他头:“小可怜,你没事吧。”

    只见男孩却把手一扬,似乎并不感激:“滚开!要你多管!”路小芸愕然,随后他接着却大叫说了句:“南赵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路小芸一笑:“那你可误会了,我也是北燕人。”

    男孩听闻,眼中闪过一丝亮色,竟是立刻又转怒为喜:“真的吗?姐姐,那你也是北国人来到这边的吗?”

    路小芸有些诧异:“难道如果是北燕人救了你,和南赵人有什么不同?”小孩不答,却是忽然一边瞄上了路小芸左手边的冰清剑,眼睛一时睁得大大的。路小芸看出他心思,只听男孩“哎”的一声扑了个空。路小芸心道:“这可不能给你”。把手一扬,又有意想戏弄一下这个顽童,左手换到右手,把宝剑又在他眼前转来转去,就在他两手够得着的左右间传递,可任由他怎么身扑手抓,都碰不到一点点边...

    折腾了十多下,男孩才渐渐放弃。路小芸格格笑道:“你顽劣孩子,不理人就算了。难道别人的东西,你也不问一声就拿吗?”男孩似也明白什么,识趣地放弃。转而抬头求她道:“姐姐姐姐,你教我武功吧!好不好?”

    路小芸笑道:“你想学武功?”

    “嗯嗯,想!”只见他重重点头,空气中闻着这姐姐的清淡体香,仿佛也才注意到这是位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的少女,却是又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回头等我学会了,我就把这群畜生的南赵人通通都杀光!”

    路小芸听得一时有些惊住,这小小的孩子怎会说出这么大的仇恨的话。

    男孩又抢着道:“只要师父你答应教我,我会很听你话的!让我洗衣端茶做什么都行!”忽然也不管路小芸答不答应,便跪了下来,急道:“师父之上,请受徒儿一...”但还未等拜下去,忽然身体就被提了起来,见女子并没有碰到他,身体却有一股向上的力,逼得自己站地立直挺挺的。

    路小芸道:“那你说说,是为什么让你想杀人?”

    “因为,因为他们欺负我!所以等我以后学会了武功,谁以前对我不好,我就要报仇!把那些欺负过我的南赵人通通都杀光!”

    路小芸惊道:“你这孩子,年纪轻轻,怎生就这么记仇暴躁,听人说是你无故打碎了人家的东西,还说别人欺负你...”

    “啊呸!”男孩朝地上吐了一口,攥紧了拳头:“这群南赵的畜生!阴险害人,通通都不得好死。我听说我们燕国的皇帝大军已经打过来了!最好把这群南赵的狗东西都通通杀光才好看,我要把他们的脑袋浆子踩在脚底下。姐姐你就教我吧,说不定我们还能去投靠我们燕国的大军呢!”

    路小芸极是失望地摇了摇头,唉,这年头,连孩子都这般“早熟”,等他以后长大,只怕不会成为一个善人。自己也没有教导他的义务,冷冷道:“我不会教你的,你走吧!”

    小孩见他求而不得竟一时哭了出来,赖在地上不甘心地拉着路小芸的小腿:“不,我不管。你一定要收下我当徒弟!不,不然的话,我就去找别人教我,到时候我不仅会报仇,连你这个不帮我的人,我也要一块打!”

    路小芸笑着白了一眼:“哦豁,那你去找别人吧。”说完便向了另一边去。但小孩仍不愿放手,手中用最大的力气揪住了路小芸银丝衣裙的下摆。

    “松手!不然别怪我也对你动粗了。”

    但见路小芸还是不答应,男孩恨恨道:“哼!看到时候燕国的大军打过来,我一定叫他们连你也一块杀了!”

    路小芸听得瞪了一眼,把剑空中一挥,一道红色剑气飞闪而过,横空劈在了另一边的一棵树上。啪的一声,火光闪过,树干削去一边,枝叶四落散下,怒喝一声:“滚!”

    这一下把男孩吓得坐到了地上,这莫名没看清的一剑到底是武功还是魔力,若是打在自己身上,那只怕不敢想。这才不敢再无礼,腿脚颤颤着一软,连跑带爬地离了路小芸的视野。

    而送走了那奇怪的小孩,刚刚那几个进去的家丁进了院门后也再没了声响,而院府大门无声紧闭着。也不知为什么,眼见刚刚的风波之后,对于这种富丽的华府反倒让她有些不愿接近了。但心想此处有一户富宅,那不远应该就会有村庄或者市镇了吧,再到前方些去看看。又正好身上这银丝天女衣让自己蒙羞,等到时候就褪换下来,换回一身正常的衣着,再把这衣服里面含的银丝取出来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换些盘缠。

    ...

    便在此时,忽听得豪宅的门外“吱”的一声开门。有人哈哈哈的笑了几声,走出一个眉花眼笑的人来。只见是位四五十岁年纪的男子,身穿茧绸长袍,头顶半秃,肥肥胖胖,满脸红光,神情倒是十分和蔼可亲,左手拿着个翡翠鼻烟壶,右手则是一柄尺来长的折扇,衣饰华贵,标准的富商模样。他出来的稍晚些,没看到路小芸方才剑气劈在树上那一式,但他一见门外女子的相貌,怔了一怔,登时笑容稍敛,但立即又哈哈的笑了起来。拱手道:“不想这荒山野岭中,还能有幸遇见姑娘这等似仙女般美丽的绝色,幸会!幸会!可是这位姑娘急匆匆要往哪里去?”

    路小芸回了一礼:“见过这位老爷,小女子是从河间一路走到此地,在这林中有些迷了路,想请问下...”

    那人又“哈哈”笑出来:“好说好说!只是姑娘要从河间到此可不算近呐,何况这快活林延绵百里,居然也不见姑娘骑马,能一路走到这里,也是一桩缘分啊,哈哈。”他说话时,目光渐渐朝对方身下的一双赤足打量去。路小芸不禁也意识到,面上淡淡一红,自打从先前那个不愿想起的魔窟中逃出来,也没空在意自己衣着体面等等,但又好在她身体特异,即便长时间赤足行走也不会感到不适。

    “老爷见笑了,小女子乃是个流浪的孤女,走到哪算哪,还望老爷不吝指点下道路,敢问前边哪里处可还有人家么?”

    那人嘿嘿一笑:“指点倒谈不上,只怕告诉姑娘就会让姑娘失望了。”路小芸奇怪道:“此话怎讲?”那人道:“此地乃是鄙人一所隐居的宅院,除了这院子外,方圆二十里内没有其他人家。”路小芸又问:“那二十里外呢?”那人道:“离此地最近的集镇便是往东边二十里才有。”

    “多谢!”路小芸拱了拱手,说罢,便要离去。

    “哎哎哎,姑娘且慢!鄙人还没说完呐!”那人又续道:“虽说此地往东二十里便是最近的集镇,但其间也是这快活林最难走的一片山路,若是姑娘道路不熟又无人带路的话,就怕会在林中迷路,到时候可就不妙了!”

    “这...”

    那人又笑道:“姑娘也莫慌,既然今日你我有缘,不妨可以先到我家做客休息一阵,或是住上个一天几夜的,等过段时间我再派人送姑娘离去便是。”

    听得此话,一时受宠若惊,路小芸道:“这...这可怎么好意思?小女子只是路过,不敢惊搅贵宝地...”

    “哎,不瞒姑娘说,鄙人早些年是个在外跑货的商贾,年轻时做生意赚了些银两,但如今却是个隐居在这山林中养老的孤家寡人了。这院子一两个月也难看得到生面孔,当真无聊得紧,若是姑娘不嫌,便是进来同我老胡说说话,也是极好。哦对,鄙人姓胡,姑娘可以叫我老胡便是。”说罢,面上又是憨厚地哈哈笑了。

    “那...那真是谢过胡老爷了。”未曾想这主人家这般热情,路小芸心想对方话已至此,自己若还是推脱反倒显得无礼,便恭敬不如从命,又行了一礼,见对方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跟着这胡老爷一同进到了院内。

    待到了里边,发现这家主人院屋里子的模样倒是不如面子上那般富丽堂皇,进门不远处也有一块不大不小地方的园林,只是假山花园的摆布却像很是随意,房屋砖瓦也更变得似平常人家里一般,有的地方也没有如外面那样上漆。路小芸心中倒觉得如此还更亲切些,心想若是太豪华了反而会让她不轻松。

    胡老爷见状笑道:“姑娘看我这院子布置有些随意,不过里边各般衣食用物都在库中储备了不少,姑娘若是需要什么也尽可和我说。”说罢,便叫了仆人要给她送来一双鞋子,又说着要送她几匹布,到时去找裁缝做几件好衣裳。

    路小芸自然推辞,不敢受领。而胡老爷豪气地笑道:“我老胡最不缺的就是这些身外之物,只是爱结交朋友。你就看在是老天爷的缘分上送你的就好了,不必与我推辞!路小芸心中感激,道:“待他日有机会,小女子必当加倍报答。”

    胡老爷笑道:“哈哈,姑娘也是性情中人。说起来,我看姑娘装束,想必也不是本国人吧?”路小芸点了点头:“嗯,先生说对了。其实我也是北燕人。还望您别见怪。”又想到先前的几个家丁说起,这老爷会愿意收留那个顽劣的北燕孩童,想必也是热情随和的善人,她倒是也不遮掩直言承认了。

    胡老爷笑道:“哈哈,果然。若是生自南赵的女孩子们,可绝不会穿得姑娘这般大胆!”此话说的直接,听得路小芸一阵面红,他又心疼一般说道:“但女子孤身在外可还需提防会有强人伤害,多多小心些才是。”

    路小芸笑了点了点头:“老先生说的是,我会的。”

    他又拍了拍肚子,问道:“倒是还没请教姑娘尊姓,府上要怎么称呼?”

    路小芸道:“嗯...我姓云。老先生随便称呼我也行。”

    “哈哈,好一个姓云,真是人如其名,果真如云端仙子不落俗尘。”待渐渐走到了内堂,他又笑着聊到:“话说云妹子是北燕国人,但如今好像两国又在打仗,听说在河间之前还曾有位燕国来的女侠,却见不得北国人杀戮,反而帮我赵国守城。好生佩服,云妹也是从河间来的,你可有认得那位女侠么?

    路小芸笑了笑,道:“不认得哦...”

    他又说道:“其实咱活了大半生,见过的人多了,老哥我倒不会跟其他人那样,对异族人士太过仇视抵触,毕竟说到底哪里都有好人坏人。”路小芸点了点头迎合,又道他之前也遇见过一个从北国漂流过来的孤儿男童,原本见他可怜想收留之,只是那男孩却以为胡家人要害他,有些语言不通后便起了争执,还发怒打碎了老胡的一件玉器。说到后面,胡老爷也有些叹气摇了摇头。路小芸目光随他看向了一边,在这间内室的堂前几案上正是摆放着一颗缺去了一半的玉白菜...

    路小芸跟他说起,刚刚在外面碰到过那男童之事。胡老爷说道:“我倒是也没怎么怪那娃娃,想来他也是被两国战争所累,才让他对南赵人如此仇视,说到底也是可怜人。”路小芸一旁想安慰他,却见他又抬头:“哎,其实也没什么可惜的,一个白菜而已,我家中的玉还多的去呢!这因祸得福,不是也让我有幸结识了一个好妹子嘛。来来来,云妹子,你看我家这些个玩物首饰,你喜欢啥,只管挑一件,哦不,几件也行!”说罢,他真的拉着路小芸到另一边指着一片琳琅满目看去。但见房间内四周摆放着数个翠华金闪的储物柜子和满目耀眼的博古架,金银玉器应有尽有,内景满是珠光宝气,令路小芸都微微感到一阵目眩,往日在莫公子家也不曾看到这般富贵的珍宝排列。而胡老哥忽然拿起了一对玉镯便往她手里送,路小芸哪里敢接,只是主人家太过热情,推脱了好久才作罢,胡老爷心里又寻思:这女子竟也不贪财...

    又过得一会,下人们终于将宴席饭菜呈上。胡老爷说他和家人们都吃过了午饭,但为了陪姑娘这位贵客,便是再吃上一顿也无妨,又邀请得路小芸上座。路小芸见这屋家里竟似乎没有也女眷,刚才在门外第一次见的几个家丁就分立站于两边。吃饭时,他们各自朝路小芸看了眼,又呆若木鸡般直挺挺的站着。路小芸觉着就自己和胡老爷两个人在吃,也叫人这么看着稍有些不自在。但见胡老爷依旧极是健谈,对着路小芸关心地问了许多长短,路小芸一面感他热情,又感觉他说话颇多,自己不善言辞,还有些迎合不来。忽然胡老爷哈哈释怀地笑了笑,招呼叫她吃菜。路小芸不好意思的望了望一边,几个家丁依旧痴痴地看着自己,他们总是这样若有若无事的样子,仿佛也是贪看于自己容貌,世间男子往往如此,也没有过多计较。

    但忽然夹了几口饭菜后,才感到下咽之处竟有股异样的味道。心中愣住了...她感觉出一种极不祥的东西,这饭食里竟下了迷药...一时有些慌了神,不敢相信,这位看着慈眉善目的老爷,对自己热情相待竟是别有用心地图谋不轨!一下子被感动到温暖的心又立马凉了过去,天下果真没有白食的午餐,这群人到底想做什么?对于一般寻常的毒药,她的身体几乎免疫的,不足为惧。但既然感觉出异样,倒想看看,原来这伙怪人究竟意欲何为?

    路小芸一边当着他们面进食而装作不知,举了下杯,敬了下老胡:“多谢胡老爷款待,小女子先敬您,不胜酒力还望莫怪。”

    胡老板见她吃了口菜无恙稍愣了下,哈哈笑道:“无妨无妨,姑娘光临我家也不必拘谨,多吃菜,吃菜!”路小芸笑着点点头:“嗯”,余光间瞥见两边的群人看自己的眼神也愈发奇怪!虽然在他们看来觉得路小芸带剑而来的,像是多少会些武功的,但见她进食愈久,也越发毫不避讳地直勾勾盯着她。而路小芸也不敢再看那胡老爷,知人知面难知心,原来这个对自己极是热情的中年男人,却正是想要害自己...竟有些难过。但以自己武功完全不用怕,那便干脆就如他们所愿,假装在桌上晕睡了过去。

    这几人仿佛松了口气,立刻换了一副神情和面容。方才站着的“家丁”纷纷围了上来,一人道:“老爷,以这妞一等一的绝色模样,应该能卖不少银子吧!”

    胡老板捻了捻胡须:“这北国的白发女也真是生得这般娇媚可人,只怕这回生意做成,还能同那位少爷手里再赚一大笔。但就这么把她卖给了别人还真有点可惜!你们几个,先把她抬到“下面”去吧?”几个家丁相视大喜而笑。于他们看来,这山林间迷路的貌美女子仿佛就是天上白送下的一大财富,后来也就这么一路顺风的中了套。这等美貌的女子还定能卖个顶尖的价钱不说,同伙中的几个色中饿鬼早已是心痒难耐,互相着露出一种让人甚感猥亵的表情,一人转向老爷笑言道:瞧这妞还故意卖弄的一双天足,若是这么不穿鞋走在大街上,都不知勾了多少人的魂魄了!”顿时众人大笑。

    又有人注意到她身边那柄冰清剑,道:“这把剑看着也像个宝贝,赶紧收起来!”原本他们所用的迷药也是花了代价特制的江湖秘方,不说一般女子一碰就倒,即便是会武的江湖高手着了道也只能乖乖就擒任人摆布。虽然他们以为路小芸或许可能会武功,但此时已全然不足为惧...

    随后,路小芸就这么被人抬着,去了所谓的“下面”。她极不想被这群人碰,但也一时忍着想看看他们到底藏了什么?那些人扛着她到了这宅子的地下一层,甚至比宅上还要广大...但路小芸悄悄睁眼而望,入眼之处乃是一片极大的牢房,有许多个房间,触目惊心的是,摆挂着各种的刑具...鞭、勾、绳吊。这帮人居然还会藏私刑,却是胆敢要对谁如此...转眼愈往牢房里边去,路小芸望见各个房间里,传来几声女子绝望而可怜的呻吟,这里收容着一群遍体污痕,无力反抗的妇女。一眼望去大多被折磨的伤痕累累,衣不遮体之下瑟瑟发抖,甚有其中美貌者,则被扒的一丝不挂,双手颤护着身体...入眼心惊,在这暗无天日任人宰割之地,之前的日子,她们在受着什么样的折磨。倘若自己也是一介不会武功的弱女子,那自己的下半生命运岂不是也...而牢房的另一边则又关押着许多年岁不大的孩童...衣衫褴褛,肤体漆黑,有的是其中被关妇女的骨肉,或是这些人以幼子为要挟,强迫他们的母亲言听计从,无法反抗。

    这伙人,正是一伙蒙骗拐卖妇女孩童的人贩子,这里被关押的有二十余妇幼,有的是被以钱财而诱骗,有的却是被强抢而来。这山林间的这座豪宅,乃是他们上边老板特意于这隐秘之林中所修,看似是一间豪宅,实际是用以关押拐卖而来女人孩童的收监之狱。

    路小芸一路看去,被他们带到了这地下牢房最深的一处房间...将她放在一张木床上,四肢都被捆上。想这女子一路过来简直就是自投罗网。她身上此时所穿的银丝衣更早是勾人魂魄,早听说异国女子不学礼教,行为放荡,今次所见倒也不虚。胡老板让手下们都先出去,以往都是等老爷先痛快过后,便再轮到他们来对女子轮奸...

    突然胡老爷看得愣住了下,见那女子居然眼睛突然睁开了看着自己!吓得一惊,但又一想,即便如此,她此时应也是全身无力吧,何况手脚已被束住,亦是不惧。也不再装演,既然已经做了如此,那就不如坏得更干脆彻底一些。

    “美人你这么快就醒啦!可不愧是带剑的江湖侠女,到底是身子硬挺些!”

    路小芸睁开眼,也不喊叫,却是语气淡淡的问他:“你们这么做,难道就不怕报应么?”

    “哦!报应?”胡老爷竟笑了,道:“这老天如果会开眼看,那这世间便不是这个样子了!胡某半生阅人无数,倒是也见过这世间许多善良之人,可活在这世上若是连命都保不住,良心又有何用呢?”

    “哼!”路小芸冷笑一声:“但愿你以后不会后悔。”

    “哈哈,后悔?”他得意地大笑了出来:“姑娘!我倒是信一句话,叫“天道酬勤”。只要咱能以自己来的手段发财,那一样是天经地义!这批新货里面二十三个妞,就属你最美貌。咱若是不破了你身子或许还能卖出更高的价,但谁怪你穿的这么骚,老子我看了真的忍不住!哈哈哈!!”

    “恶心。”路小芸心中啐了一口,只见那肥胖男人当着自己面,将他周身衣服都褪去,露出锦缎下所盖的层层肥肉,让人晕眩作呕。顿时向路小芸扑来。

    “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哈哈,小美人儿还挺凶!”胡老爷得意的样子似是已笑地合不拢嘴,伸手想来勾她的脸颊。若是其他胆小女子怕是早已会吓得动都不敢动,这女子还知道反抗,倒还颇添生情趣。但随后迎接他的,却是一辈子都不敢相信之一幕...

    那张捆绑着白发女的刑床,竟是生生地破碎塌坏了!房间里升起一阵能感觉到的热气,固定她四肢的粗绳亦不知怎么已不在。门外的几个年轻男子同伙还在兴奋地等他们的老板尽兴,却意外听到的是一声那女子的笑声,紧接“轰隆”一声震响,那牢门居然轰然而开,随后飞出一个巨大的肉身子,胡老板从里边摔了出来,惊恐万分。

    胡老爷在里面一侧摔倒了另一侧的墙边,吓得煞白了一张大脸:“你你你,你到底是...是...是什么人!”

    路小芸弯了弯腰从上而下望着他,笑吟吟道:“我是这世间专收恶人性命的女鬼罗刹!”

    “我...我,我不信!”胡老板登时转头向属下:“救我!来人啊。她要杀我!打死她!”随后手下家丁立马围了上来,那自称罗刹的女子笑道:“别急,你们一个都活不成。”那些人只见她手中一团鬼火升起,一掌送进了最先一位同伙的胸口,一名人贩登时七窍流血,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已去了性命,死状极惨...而众人硬头皮一齐而上,竟是身体都被僵硬在了原处,身体不知为何难以动弹,个个绝难以置信,难道这真的是鬼神的法术?!越来越感觉到周身一股热气弥漫,不只是热度,却已是令人窒息。

    原本这帮人一开始以为女子中了他们的诡计毫无反抗能力。在往日,他们已是习惯了欺辱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幼儿,竟未曾想这眼前盛怒之下的白发女子是万万不该招惹的。地下牢房之内惨叫声不绝于耳,血染遍了阴森的四壁和铁门。又正如最早修建这监狱时种下的苦果,下边的惨声和血腥隔绝,丝毫传不出头顶的地面,此时外边依旧风和日丽,而下面已然是一片死人狼藉的坟墓。

    当这团伙中只剩得最后一个男子时,他已经吓得赫赫发抖:“女...女侠,仙女饶命啊,别杀我,我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只是讨口饭吃的。我知道我们老板的一个秘密,我这就告诉你,求你不要杀我!”

    路小芸仿佛怒极而反笑,吟吟道:“好!你说!”

    那人脸色颤抖的道:“今...今晚,原本...原本今晚我们老爷就要把这次囤的‘货’都全部交付给上面的老板,这晚上就会有人来这里接货,就在今晚这宅子屋外!晚上便有人来!”他为求活命只想到什么说什么,也未深思这消息对要杀他的人是否有用。

    “哦?你们拐卖妇女还有专门收货的老板?那他上面的老板叫什么,姓甚名谁?什么来历?”

    “小...小人位阶低微,...小人不知!”

    “也罢,谢了!”说完,接着寒光闪过依然结果了他。随后路小芸将关押在此的众妇女幼儿的牢门都解救了开,而对于这伙人贩,将他们死后的尸体从下面拖了上来,甩手扔在了外面的荒野,全部曝尸于天。这次自己看清了恶人本质,杀人的时候居然也渐渐不再心存本能的怜悯和丝毫迟疑。

    而只见这群妇女孩童不知经历了多少非人的折磨凌辱和毒打,此时被人所救而平日里万般欺辱她们的恶人也都已不在,但已然有些麻木。被路小芸所救,仿佛依然置身梦中,不敢相信,路小芸带着她们来到这还存有些财物的宅院上面,尽可找回些衣服穿上,但即便如今重回自由,却已然对这世间存下永久的梦魇和恐惧。

    有的清醒的的女子则一众过来向她拜倒谢恩:“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路小芸说勿要多言将她们扶起,又将这府上的财物找出来分发给了众人,而这地牢之中还有许多其他女子孩童是被这伙恶人折磨致死。再分发这些穷凶极恶之人留下的财宝,拿了心里也不会觉得理亏,路小芸自己顺带还带走几身挑选的布,也好用做以后流浪路上换洗的衣服。

    正当她觉得将一切都料理妥当,却发现这些女子即便她们拿了足够用的盘缠后,依旧不知为何的不愿离去。路小芸问:“你们如今自由了却为什么不走啊,我不需要你们报答的。你们真的自由了,以后去找个地方过太平日子吧。”只见她们拜倒求道:“拜请大侠如果要走,也将我们也带走吧!奴家与小儿愿给您当牛做马,报答恩情,恳求大侠收留。”

    路小芸一愣:“我真的不需要你们报答。何况我仇人很多的,跟着我可不是什么好事...我也照顾不了你们...”

    “不!不,岂敢令大侠费心照顾我们的。只是大侠一走,那些恶人的同伙必定转土重来,几位姐妹连同孩子若是再被他们抓住,肯定性命遭殃,世上的坏人那么多,我们只是想活着...”

    “唉”路小芸叹了声气。莫名想起之前龙灵儿和自己讲的,若是以那女人的性格和行事,碰到这群流离的妇女孩童,应该会把她们都收入麾下,教与武功,或许能给她们一个庇护之所吧。平心而论,自己的能力终究是有限的,如果此事叫她们遇上的是龙灵儿,也许后果会更好些...也许吧。这群女子说起原来都是从河间躲避战乱才南下到此,皆是在战场上死去了丈夫父亲,至今无家可归之人。在见过那豪宅地牢之处的阴暗残忍,人心之恶到底又是多么可怕的事,看着这几个被自己救下的女子孩童,或许是偶然,她们才有幸碰到自己所得救。但那些在他们之前,被这伙人贩摧残毁掉的又有多少?乱世之下,人命如蝼蚁。

    路小芸向她们承诺道:听闻那些人死前说,他们上面的金主今晚会来这里要人,你们且放心先走留我在这,我会查出他们后面的黑手势力。这样你们以后就少去这担心之忧,众人这才大拜谢过,结伴离去。

    ...

    到了这日晚间,路小芸伙同众人将这里原地一切都收拾打理好,又恢复了原样,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又过了不知多久,在远处在这极易迷路的山林雾中,终于缓缓驶来了两间马车。马车的规格之大,除了驾车的汉子外,车篷却遇风阵阵晃动,显应是空的,应是准备用来“装人”的吧。

    随后两马车上下来了三人,一个青绿色长袍的老者,面相五十岁上下,却已是须发白髯看似并不会武功的样子。另两个驾车的汉子却是身躯魁梧,莫约三十上下的健壮男子,黝黑皮肤,太阳穴微微隆起,肌体之上砺炼臂力外功的暗纹可见,倒显是两个会家子。二人下车后扫视了一眼庭院,眼神凌厉,看来绝对是比之前屋里那些个家丁武功要高得多...

    三人到达后见以往院子里的人居然未曾出门迎接,心中生疑。忽然听得头顶一个轻灵的女子声音:“你们三位就是来找胡老爷接货的客人嘛?”一抬头,望见一个容颜极秀丽的女子,坐在房檐上的一处狻猊边上,面上似笑非笑看着下面三人。见她一头独有的白发、一袭如雪银丝衣,在月光照耀下闪闪银光,宛如精灵,裙下一双纤白如玉的赤足在房檐上一荡一荡,晶莹似梦。

    两个魁梧汉子一时看得脸红心醉,先问道:“小丫头你是谁人啊?这可未必是你好过的地方哟!这家主人呢?”

    “我是胡老爷的...手下呀!专门替他来等今晚的客人呢。”

    青衣老者则面青冷眼,立即质问道:“胡彪人呢?怎不见他出来见我!”

    少女吟吟道:“我家老爷现在不方便见客。话说老先生,你们到底是不是来取货的买家呀?”

    “放肆!以往都是胡彪亲自同我们面见交货,他跟我说他手下从无女人,你到底是谁?!”

    听到此,两个魁梧大汉一时也变得警觉起来。少女却从屋檐上自己跳了下来,未曾注意她方才身手后还握有一把湛蓝的宝剑。

    路小芸面色一变:“是我且问你,到底是不是你们要做出这些个拐卖妇孺孩童的勾当?至于这房子里的人嘛,都被我杀了。”说道后面竟是轻描淡写。

    老者瞪大了眼:“你,你是谁人!你好大的胆子,那里面的那些女人呢?!你胆敢坏我们少爷的生意!”

    “那些女人孩子嘛?自然早就被我放了。我是谁你们不用管?我既能杀这屋子里的人,也能杀你们三个。”长剑一挑,指向那老者:“小老儿,你倒是告诉我,你们这伤天害理的勾当谁是主谋,老实交代了,兴许我还能放过你。”

    “找死!”老者不敢相信,世上还有女子敢与干自己这行的人作对,顿时气的连胡子都吹颤,怒吼道:“老四老五!拿了这死丫头片子!接不到货,就把她给少爷抓回去!”那少女国色天香倒也能补上损失,两个壮汉顿时一齐上来拿那少女,见她长剑上寒光闪闪,也丝毫不托大,从车马上各取过两柄朴刀,握在手中。这二人均乃是权贵手下所豢养的爪牙高手,颇为训练有素,二人齐上与路小芸长剑一战,兵器顿时卷起风浪叮叮当当战成一团,路小芸心道:这二人身手也非等闲之辈,武功竟是不错,但驾车的手下竟都能如此,他们身后只怕该是有不小的势力。那二人两柄朴刀力道厚重却又迅捷非常,路小芸认真与他们战了有五六十回合,他二人深感渐渐完全招架不住,心惊世间竟有武功这么高的女子,而他们的武功似乎在路小芸摸索下,仿佛依稀见过他们这般的兵器使法。按照脑海中的料想,又似手下留情,接下来几招皆差一些抹掉他二人咽喉...

    二男子吓得心惊,忽然,那老四从怀中抛出一个什么物事,竟是一个布袋“嘣”的一响,空中一阵弥漫得灰白色裂开...石灰粉!江湖中传闻是那些见不得光的黑帮常会如此行事。

    “无耻!”路小芸心中暗道,只见一片的白灰刺目毫不留情朝路小芸眼睛撒去,几乎伸手遮蔽不及...她心中原本有个念头:如若自己干脆就假装受伤被他们所擒,倒也就可以顺理成章带去他们主子那一探究竟,但转瞬又抛之脑后。

    忽然少女“啊”的一声,对面二人以为中招,心喜即刻上来拿她。但见寒光一闪,却是被路小芸一人一剑贯透了胸口。这些石灰虽极细极小,在将要飞来之际,她内力护体下居然神奇般浮于了半空中...

    见手下惨死,那剩下一个青衣老儿已是不敢相信眼前之事,他原本是其主上手下的一管家,权位稍高但却丝毫不会武功,瘫坐在地上瑟瑟颤抖。原本那两名带出来的手下,在豢养的打手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存在,竟会莫名死于一女子手中。只见那少女寒光闪闪的剑锋又向着自己指来:

    “你,你住手!你敢得罪我家少爷...你可知我家少爷可是...”

    路小芸望着他:“嗯!?说啊。你家少爷到底是谁?”

    那人却又止住了话,“哼”了一声:“看来姑娘也是来头不小,但我劝你有些事还是不要多管的好。若是得罪了不该惹的人,当心你下半生可就万劫不复了!”

    “啊!”那青衣老惨叫出来,路小芸冷不语一剑插在了他左大腿上,鲜血飞溅而出。

    “我最恨你这种仗势欺人的跳梁小丑也来威胁我,既然你上头另有其人,好啊!带我去见你主子!”

    “你!”管家瞪大了眼,似不愿照做。路小芸一见状又要伤他,顿时又服软,“好罢!我带你去!不过到时你可别后悔!”而后路小芸随他一瘸一拐地上了那来时的马车,从那老儿愤愤威胁之言听来,他主上应是绝不简单的存在。路小芸自恃武功倒也想去探个究竟,之前向那些受害女子承诺过,这种事让自己碰上,心痒难耐也顾不上危险了。

    而后,这林中的出路却也当真难走,那管家驾着车一顿左弯右绕。心想,若非是熟路,那林中之前的宅门禁狱,可真叫外人难以发现...想想之前那监狱里所见所景,那些身处囚禁其中的女子,她们在里面受尽折磨虐待却是仿佛世外之地,试想若不是碰上自己所救,那般绝望真叫人不寒而栗。直到大概走了有半个时辰,马车才渐渐走出了这茂蔽遮天的林子,抬眼一望,只见一片高高的城墙,城门上两个赫然大字——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