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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天子面晤

    在这日中午间,总算走到了南赵的京城开封,见终于得太平无事,路小芸伸出手替莫羽擦了擦之前打斗中沾染留下的灰尘。三人下了马,将马车寄养在了官驿,一路步行抵达了西城门外。

    忽然,路小芸迟疑了起来。

    莫羽道:“师叔,你怎么了?”

    路小芸道:“我...还是不陪你们一起进去了吧。我在你们江湖中的名声不好,再跟着你们怕会有麻烦。”

    莫羽猜出她的意思,虽然心中不会因她说的缘故有半分忌讳,但自己往下要面对的亦非善事,若自己意气逞强,反倒显得辜负她一片好意。

    莫羽对路小芸道:“你身上盘缠可还够用么?”

    路小芸微微一笑:“你忘记我们怎么过来的了嘛?只是我不太懂你们官府里的那些规矩,往后几日可能也不方便来找你们,但公子你要是想我了...你就去买一盏在夜晚时候放飞的孔明灯,我看到了就能知道你们在哪里,当作互相报个平安。”

    莫羽应道:“遵命。”

    路小芸又看了他一眼,说完似乎不敢一刻多留,转身往另一边方向去了...汴京城方五十里,共有十三门,由外城、内城、皇城三座城池相套的宏大城郭,城中人烟稠密,街道宽阔,市肆繁华。离开莫羽之后,路小芸便在这外城的城街中闲逛地走着,她心中仍是很矛盾:一想到莫羽那修长俊美的容貌、谦虚善良的性子在脑海中涌现,久久仍是让自己说不出的无尽喜欢。若真求得能时时刻刻陪在他身旁,哪怕是受再多委屈也心甘情愿,甚至哪怕要自己给他当丫鬟,心中爱慕之意也是千肯万肯;但另一方面又觉得,他既已有婚约,自己便不敢再越出情礼待他,令他为难。而更因为自己是一介异国女子、一个不通文采,只会舞刀弄剑的江湖流浪客,与他身份更大不相衬.....

    一念到此,思如泉涌,这一整日后来便都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但见城中坊市、廨舍、寺观、官衙,密布四城,观之不尽。路小芸在其中游得许久,也不去管别人看到自己的白头发是否见怪。远处的高楼间传来几声徐徐动人的女子歌喉声,唱道:

    清风送吾友,大梦且从头,笑语参明晖,偕与人间游。

    日照群峰峻,月下大江流,天高云雾淡,一瞬一千秋。

    ......

    想到仅仅半年以前,那边关上还是惊心动魄、瞬息万变的战场,仿佛在遥远前线的的保护下,前一段时间的战事也并未影响到这边都城的繁华,看着来来往往的都是南朝百姓,人间烟火,络绎不绝。

    这晚,路小芸在城中找了一间客栈住了下来。自先前龙灵儿救过自己离去以后,心中一直惴惴不安,五毒教最擅追踪,陪公子一路来京城的路途上总隐约觉得有人跟着,但又似无太深恶意,不敢冒犯,后来便索性不去理会,也没有对公子言说。之前自己又叮嘱公子以孔明灯为号互报平安,但后来在客栈的屋顶一览开封夜景后,不禁暗笑自己傻:都城何其繁华,每晚燃放的花烛夜灯数不胜数,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一眼望去,灿若银河,众星历历,哪里知道是不是心上人的音讯。

    一连又几日过去,却还是没能等到莫羽跟何青锋回来找自己,音信全无。但都城来往的军人走卒中,不乏有认得公子之人,酒肆之间听得有人谈起:听说那河间太守的公子在朝堂上据理力争,令皇上免去了顾虑,重新任免了边关诸事大权,现正安于皇宫驿馆内下榻...

    路小芸听罢,担心稍安,继续留守在客栈中等候。又一日里,忽然位有位京中驿官来找,送来一箱从宫中带出的物事,乃是一些宫廷所用的女子闺中饰物和若干小玩意,各自用精致的小盒子装上,那人说道:是莫羽莫公子送来的礼物,吩咐务必交于姑娘手中。说完便告辞去了,路小芸心下一喜,但又想公子既已事毕,又知道自己的住处,为何不来找自己,若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那自己能否去皇宫寻他。

    在京中的酒楼一向物价开销甚大,店中的酒保刚好这日见到她手中拿着他人送来价值不菲的财宝,不禁好奇,这美丽神秘的白发女子虽貌若天仙、姿容不凡,但气质间不像南赵中原的豪门贵族小姐,自来了客栈住下后,少见她出门四处走动,身上的金叶子却好似永远花不完。便在这日早饭间,店中的掌柜忍不住悄然凑来问她道:“敢问小姐原先是哪家酒楼的花魁,可有兴趣入我这藏凤阁献身卖艺否?”

    路小芸一惊,睁大了眼看向那富商,三四十年岁上下却颇有些肥胖的男人。

    那老板又道:“我们藏凤阁地处京中出过不少名妓,往来达官贵人无数。小姐若是肯在我们这里接客,伴上一二金主豪绅决计不难,到时薪酬自然不会少。”

    路小芸面色一沉,但随后妩媚一笑:“老板,那您觉得以我这般的身段能值多少钱?”

    老板倒吸了一口气,然转瞬泛起笑容,说道:“小姐若肯陪宿的话,少说二百两一夜吧,本店明账三七分成,客人赏钱各归人手,你看如何?”

    路小芸未答,突然间冷颜反手一记耳光打在他脸上。男人哪曾想这娇滴滴的美人竟是深藏不露,顿时一阵眼冒金星,原地飞速转了两圈后一头栽在了地上,待到被周围人扶着方才从地上爬起。女子“哼”了一声,她已然没有下重手,头也不回的出门走了,身后又传来那男人声音:“要是小姐觉得嫌少,我们还可商量!”

    ...

    路小芸离了藏凤阁,又一个人来到开封街上的闹市中走着,看着往来车水马龙,人群熙攘。

    原本南朝民风柔弱,百姓安土重迁,京中的当权者们也是重文疏武,以至于弄得国家边防力虚。但又年年从边地选调能征善战的精兵强将入京,扩充禁军,以保统治安全。边关越是积弱,越令能者不能尽其用,倒是京都年月之下都戒备森严,治安极好。

    这一天的街头,远远处似有权贵集队出行,几辆华贵雍容的雕纹马车从集市人群中飞驰而过,前后两边长长的兵列奔跑随行,似乎是极为尊贵的望族出行,才敢在这天子脚下的于闹市人海中纵马驰骋,不顾一切。先头骑着骏马的兵士们路前开道,呵令行人纷纷退让,但不少平民避之不及被推撞摔倒,那些人所驾之马雨鬣霜蹄、英气神武,也本是于边关产的战马良驹,后被选送入京成作为皇族官家服役的座驾。先头开路的仪仗骑兵飞驰而过,留下街市中两边一片狼藉。

    有道是物大于人者智于人,动物生灵有通玄灵性的则可以看到人类肉眼所看不到的东西,忽然先头的车马一阵急嘶,见到一个平静如水的少女竟是突然前蹄踟蹰,停了下来不肯再走。令马车一阵急荡,驾车的,跟跑的以及车内的主人都纷纷受了一惊。

    “什么人!冲撞御驾,不想活了!”先头的御林骑士大怒,停下来呵斥那女子。

    路小芸在街上低头沉思地走着,也未曾想突然会如此碰上这等权贵之人...如梦中初醒,忙低头退到了一边,可不想在这里惹事上身。

    “路姐姐!”一旁,竟是从马队间走出来一位少年向她打招呼。那少年二十年岁上下,面容英俊,如今穿着一袭英武的将军戎装,正是何青锋。他方才乘马一直侍奉于御队簇拥的中心一驾八乘马车旁,见到路小芸后,不顾身旁之人,便下马过去招手看她。

    何青锋喜形于色:“没想到在这里碰上姐姐!”

    路小芸一惊,正想问他关于莫羽之事,却觉有些不妥。这时,车内主人卷其车帘向周围问道:“方才是何人拦驾挡道?”何青锋面色一白,情知自己也是失礼,赶紧俯身回到那车内人身前:“启禀陛下,是...是小人的一位朋友,确实无心之举,并非有意冲撞御驾,还望陛下恕罪。”

    那车中主人一时停了下来,远处细细打量了一番刚刚卫队所指的女子,赞了几声:“妙!妙!妙!”深意地点点头,却见那女子并不看自己这边,转身向着另一方向而去了。又道:“既然是何少卿的朋友,想必是他乡故知重逢,少卿今日不如便去陪陪那位红颜,不必去跟着朕出游了,”

    何青锋愕然拜过:“是,末将领命。”随后,他下了马,不再跟随。目送车队起驾往城外北门而去了。

    ...

    不一会,何青锋追上了原本已经朝另一方向远去的路小芸。几日不见,他已然是一袭南国将军的戎装官服,威风凛凛,身后四名一般衣装的兵士,像是他的侍从,替他将马牵过了去。青锋来到路小芸身前,请到了一旁酒楼之中说话。他胸前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煞是醒目。酒楼中人认得乃是御林军副统的衣甲,见之大惊,忙上前好生招呼。

    他微微一笑,意气风发,在桌上排了一锭官银,酒楼为二人请到一处雅座,吩咐了几份上好的特色点心后,对路小芸笑道:“路姐姐,刚才可真是好险,你为什么要冲撞陛下的御卫队呀?”

    路小芸讪讪道:“我不认识那人是谁,为什么要冲撞他?明明是他冲撞了我。”

    何青锋嘿嘿笑道:“那车中的主人可不一般,乃是当今赵国一手遮天之人。”

    路小芸这辈子也少有见过那般奢豪的出行阵列,大概一想也能猜到是什么人物,却道:“...当初就是他害你家那么惨,你如今还要替他卖命了吗?”

    青锋叹了一声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是这等掌舵天下之人,也会有失之于察的时候。如今朝廷也已经替家父昭雪冤情,蒙圣上看重,为了弥补在家父身上之过失,特将在下提任为京中的御林军副统,委以重任,大丈夫为国效命自是求之不得,可能以后我也会长留在京城,不回莫伯父家去了。姐姐你觉得如何?”

    路小芸道:“何将军你是人中龙凤,既然已决定便去做好了,何必问我?”

    何青锋见她语气生冷,见到自己也并无太大喜悦一般,大为伤感。寻思:难道是她不喜别人做官么?

    ...

    回想几天前,在朝堂上,莫羽一人代父述职力辩朝上以丞相为首的求和一派,据理力争,得保父亲名节。原本连正在朝堂上势力甚大,但这一次皇帝却认同了莫引流之子的论断,又见此来的莫羽与何青锋二人,皆英俊非凡的世家公子,皆在战场上立过功勋,年轻有为。见到南国年轻一辈居然有这般人才少年,心中说不出的喜欢。下朝之后,又在御花园中单独召见了二人。

    当皇帝看向莫羽身边另一位少年时,他隐约觉得后边那位少年的相貌甚是熟悉:

    “你可是何右军的遗子么?”

    何青锋又惊又喜,颤颤道:“正...正是。”心想皇帝并没有忘记自己父亲的功绩,不禁感激涕零。

    “晚辈何青锋,何谦正是家父。”

    皇帝道:“爱卿近前来,让朕看看你。”何青锋惶恐上前,只见皇帝一阵猛然颤抖得厉害:“像...像...果然虎父无犬子。先前,朕听信谗言,害了你父这等国家栋梁,朕实在好生后悔痛悼,朕对不起你父...”

    何青锋听得皇上亲口为父亲忏悔,想到家门不幸得以昭雪,热泪盈眶。但他不善逢迎,只静静跪于身畔恭听圣意。皇帝又道:“朕实负何家,何右军一门忠良,幸甚还有子嗣存于当世。何青锋,你可还有什么愿望,尽管说出来,朕会一一帮你做主...”

    何青锋惶恐道:“家父临终前说此生不悔生于赵国领兵为将,只恨不能再为国家平乱抗敌。青锋亦别无所求,惟愿还能在陛下麾下,以武报效国家!”

    皇帝欣慰点点头,又看向莫羽问道:“莫少卿,你呢?今年以来赵燕一战,河间莫家出力甚大,护国有功,朕实感欣慰,可有什么需要朕赏赐你们的家的吗?”

    莫羽应道:“启禀陛下,镇守河间抗击外敌乃莫家世代之使命,此生只愿我祖国社稷太平百姓安居,不敢擅自居功请赏。”

    皇帝笑道:“我大赵有你们这等年轻一辈英杰,朕好生欣慰。但你二人忠心耿耿,又各自如此谦逊不愿邀功,朕看不妨这样吧:朕身边也缺做事之人,相比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二人又已各自立过军功,不如以后常留朕身边,朕令你们为羽林军八部副都统加拜五品骠骑将军如何?”

    何青锋气盛少年,见到大赵的皇帝居然对自己这般诚心相邀封爵赏官的场面,受宠若惊,急忙叩谢皇恩一一答允。莫羽则有些迟疑,说道自己才疏学浅,自幼习武不擅奉迎之道,恐会怠慢了陛下及诸位大臣朝勋,皇帝却也不为难,说可以再考虑些时日。

    何青锋苦恋路小芸许久,但从前位卑功低,不敢言说,此刻御林卫都统官服加身,思量许久,终于鼓起勇气,饭桌上,他悄声道:“路姐姐,你看我这人...如何?”

    路小芸道:“什么意思?”

    只见他面上迟疑,浑浑吐吐:“就是...姐姐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喜欢你,能不能让我...娶你为妻?我知道,路姐姐一直喜欢我莫大哥,但我莫大哥已经跟我的亲姐姐有了婚约,我如今是天子身边的近臣,能够养活得起一个家。以后我会保证对只你一个人好,今生今世一心一意,绝不变心!”他语速越来越快,原本一袭麒麟甲衬托下威风凛凛,面上却飞红到了极点。

    路小芸一惊:“冷少侠,我....”

    “姐姐你可愿意么?只要路姐姐你愿意,千万不要担心你是北燕人,只要你安心在我们南国住下,我再请陛下为我们赐婚,他一定会答允的!”

    路小芸转了转头,淡淡笑了一下:“我一介江湖女子,哪里值得你喜欢?”

    啊?何青锋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呆呆地看向她:“怎么会,姐姐就是天上下凡的仙女,我这条命都是姐姐救的,从那时起我就喜欢你了。”

    路小芸避开他目光:“何将军...我不想伤你的心,只是抱歉,我真的对你没有感觉。”

    “可是!路姐姐...我是真的好喜欢你,不只是因为你长得美若天仙,还有...还有...总之,算我求求姐姐了,哪怕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来慢慢了解你,照顾你,可以么?”

    路小芸道:“若不这样吧,你先帮我一个忙好么?”

    何青锋眼前一亮:“好啊好啊,当然乐意了,路姐姐要我帮你做什么?”

    路小芸道:“莫羽他...现在在哪里?你带我去找他见一面好不好?”

    “这...这...”

    “怎么?你不愿意么?”

    何青锋道:“不不...怎会?莫大哥是我姐夫亦是我的义兄,跟我和路姐姐三人亦是好友,怎会不愿意?只是我也说不清楚,莫大哥最近有些事才一直抽不开身,所以才没有同我在一块。如果路姐姐想我带你去找他,我当然是愿意的。”

    路小芸喜道:“好吧,那如此,我可以满足你三个愿望。”

    “愿望?”

    路小芸道:“就是,我虽然不能回报你一片真情。但如果你愿意,比如有什么得罪了你的人,你说出来,我去帮你教训他;再者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也可以想办法帮你弄得来。”

    “我...我...”何青锋心中浑浑沌沌,小声道:“我没什么想教训的人,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我只想,只想...”

    路小芸道:“你想什么,不妨大胆说就好。”

    何青锋道:“我想...我想让...路姐姐你能不能单独陪我上两三天时间,可以么?”他说完,小心向路小芸脸色看去...“姐姐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会乱来的。只是我想姐姐能不能陪我一块说说话,看看我们京城中的风光,一起到处走走,一起去听戏,一起吃饭...”

    路小芸笑道:“再一起睡个觉?”

    “不不不,我绝没有那种非分之想。”

    “哈哈,那好,我依你。”

    何青锋又惊又喜:“路姐姐你答允了?”

    路小芸点点头,微微一笑:“嗯,我就是不答应又能怎么样呢?我并不是反感你,只要这样能让你好受些的话。”

    让我好受些...让我好受些,呵。这话犹如一根小刺,在青锋的心中默念滚动,如今贵为天子近侍,富贵加身,难道在你心里也是永远没有机会接近你,又何必答允我这等小恩小惠?忽然心中傲气一凛,道:“要是路姐姐对我姐夫思念得紧,我先带你去找他吧,不必陪我也可以。”

    路小芸浑然没有察觉他内心的失落,惊喜道:“真的吗?太谢谢你了!那,如果我这个样子要去你们官府的馆驿,要准备什么嘛?”

    青锋傲然道:“不必,跟着我,没人会阻拦。”

    ...

    这日下午,青锋带路小芸到了朝廷在京城专为地方高官和他国使节设下的驿馆,这里虽不比宫中豪华,但各路陈设也是南国建筑中的上品,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专门的武士把手,各个生得身形魁梧,孔武有力,皆是京城军士中精挑细选的侍卫,职责是防止可能横生而来的变故和保护其中重要人物安全。

    到了里边深处的一间,皇帝为他二人安排了颇为礼上的接待住所。这日里,莫羽正在书桌前写着奏表,满是愁绪。

    “公子!”路小芸叫他一声。

    莫羽听得她银铃般的声音,从案头惊醒一般:“师叔,你怎么来了?”

    路小芸道:“你还好吗?”

    莫羽道:“我每晚都有放飞一盏花灯,盼你能看到,我一切都好,不必为我担心。只是近日陛下又降一封圣旨,跟我家会有些关系...我正思索如何回禀皇上,但请放心,再给我些时间,我会处理好的。”

    路小芸问他道:“是什么事呀?”

    莫羽接着道:“前几日,我虽说动皇上免去了朝廷对我家降失职之罪的顾虑,如今反倒还欲嘉奖爹爹,但却是要将我爹爹召回这京城中,说是委以重用,再令郭子庚出任河间太守。其实,并非我莫家不愿放弃河间州府权柄,只是实在不想换作那等人为我赵国边关大吏,恐于我国家危险。而且我担心爹爹如今身体不适,再到这京城中为官,宦海沉浮,每天面对那些尔虞我诈更会心力交瘁,我正思量如何再上奏陛下禀明此事利害...”

    路小芸道:“原来如此,自古功高震主肯定是要受猜忌的,你父亲先前在战场上立下大功,你们的皇帝当然不会放心你家再像以前一样不受他掌控。公子你先辞去了陛下授任你为京中羽林卫都统,便是好像不愿做莫大人在京中的人质,若是再上奏,只怕更适得其反。”

    莫羽点点头道:“话虽如此,但皇上为奸佞所蒙蔽,我却不能坐视不理,即便我如今并无官职上奏也无所奏效,至少希望能打动皇上。”

    路小芸道:“公子,忠言逆耳,你们国家现在打了胜仗,朝堂上歌功颂德的表文不计其数,你的皇帝听在耳里,你这奏表就是写的天花乱坠也不见得有用,我倒是有个办法。”

    莫羽一惊:“师叔有什么办法?”

    路小芸笑道:“那简单,那郭子庚作恶多端,欺压百姓,如今他还要抢你父亲的苦心经营的成果。那我去把他杀了,他就没法上任了吧?”

    “不行!师叔,那郭子庚虽然该死,可也只有等朝廷公道来审判。若是在天子脚下刺杀朝廷大臣,便是与朝廷作对,往后必有报复,万万不可冲动行事。”

    路小芸道:“你是信不过我说的话还是信不过我的身手?何况我也不是你们国家的人,你们的朝廷管不到我。再说,他曾经害得我朋友小儿子早丧,我早想找他算账,也不全为了你。”

    莫羽听她如此说来,已知再难劝动她,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你若执意要去,那如果遇上什么麻烦...”

    路小芸道:“便是小女子一人所为,无人主使。”

    “不不不,你便直说是我的指使,出了事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路小芸一笑:“放心,你我都不会有事的。”

    莫羽念道:“师叔...我是真不知该如何劝你,在下还没来得及报答你先前的恩情。所以更想只要你平安,大可以不要去为我冒险。”

    “公子。”路小芸见他眉宇间似有话说,脉脉含情,与以往时候都不一样,却又怕了他反劝自己,点了点头:“嗯!我先走了,等我消息。”

    说完转身出门而去。而那些站守屋外的武士见到她,纷纷与之避开那展露杀意的目光。路小芸也毫不在意他们听到她方才说的话,在这国家的权势场上,每年每月都有太多的暗流涌动、朋党斗争,乃至都令人习以为常...至于哪派哪官得势得利,都与他们并没有多大关系,人都是何等的渺小,谁也不想为这种无妄纷争惹上杀身之祸。只要不是涉及自己所辖的责任,便都假装不曾听到。

    ...

    往后几日,路小芸追踪打探得郭子庚的行踪而去,那人自进京进爵封赏,一连几日,在其岳父的默许指引下,日夜结交朝中各路权臣和宴请朋党,每晚都居无定所。路小芸怕误伤或招惹起其他耳目,一直不便动手。直到第四日晚,郭子庚才回到了自家府邸,一路悄悄跟随到了府上最深一处的屋室外,伏在外面大梁置耳细听。室中烛光摇曳,透过窗纸往里看去,只见郭子庚的手搭在一位美妇人的肩上,二人交谈形状十分亲昵,想必便是他的夫人。

    那妇人一边替他宽衣,却嗔道:“你说你,我爹爹好不容易召你回这京中做官,你为什么又要回那劳什子的河间边关去,又干又穷的地方,到底有什么好?”

    郭子庚干笑两声,道:“夫人,你有所不知,这正是泰山他老人家的意思。”

    连氏疑惑道:“什么?”

    郭子庚道:“咱们要只想在这京城里自在快活倒也容易,但岳丈他老人家常说居安思危,我看这南赵的江山只怕也是长久不了的。”

    连氏惊道:“什么意思?你可不要吓唬我。”

    郭子庚答道:“今年以来,别看莫引流在河间打退了北燕,但实则并没丝毫伤及燕国元气,反倒赵国如今人心不稳,朝廷和各省各自盘算,国力愈发亏空,重积难返。有道天下分久必合,看这大势,南国迟早也还是要被北燕吞并的。”

    连氏道:“我爹爹可总没跟我说起过这些,那岂不是要遭!”

    郭子庚摆了摆手,讪讪道:“哎,那也不见得有什么可怕?咱们虽生于这乱世,但北燕若能得天下,咱们家的富贵更可保持。”

    连氏叫道:“什么?你说这话难道?”...顿时面色露出惊恐:“难道说,你私通燕国了吗?还是说那本来是爹爹的意思?所以才要跟皇帝争着去河间当那的太守?”

    郭子庚道:“小声一点。俗语云: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北燕国力日盛,他们的皇帝仍有一统天下的意思,而南赵且不说内乱不断,外又有强敌窥伺,就连咱们那个皇帝也并非什么英明圣主,才被丞相玩弄于鼓掌。照目前看,南赵的江山是长久不了了,与其亡于内乱,不如亡于北燕,亡于内乱,咱们可能难以立足,亡于北燕,只要咱们暗中投诚燕国,帮得他们里应外合打进来,事成之后便是头功一件,能保咱们一家乃至岳丈朝中一派荣华富贵仍在...”

    连氏沉思良久,叹口气道:“爹爹跟你的聪明计智一向是最靠得住的。我这种妇道人家不懂这些国家大事,只愿守着咱们一家富贵常在,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便好。不过,我总不愿回河间去见那些兵荒马乱的,万一北燕人不讲信用,对咱们过河拆桥,那可怎么好?”

    郭子庚道:“夫人尽请放心,早些年在河间时岳丈便授意让我去信燕国。北人虽蛮,但还是极重信用,如若不然,在这南赵的是非之地,保不齐哪天皇帝变了或者没个提防,咱们那才死无葬身之地!”

    ...

    忽然窗外响起了一阵阴风,“吱”的一声拍打在了透风的窗上。

    外边一个声音道:“只怕你今晚就要死在燕国人的手里,一样是死无葬身之地。”那声音悦耳婉转,她此刻说的燕国人,这回便指的是她自己。

    又接着那居室的门被一阵轻轻的风所打开,只见一个全身雪白的女子悄然的站在屋外,手中一柄细细的长剑在月光下熠熠生辉,面上表情温柔却又冷冷杀意,卧室内的夫妇吓得惊抖。

    “你...你是谁!”惊恐中,郭子庚仍细想,若是政敌派来的刺客,绝无这般毫不遮脸掩饰身份的道理,而又总觉得眼前这女子甚是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路小芸冷笑一声:“我么,我是地府专取奸恶之人性命的无常罗刹。郭大人,你坏事做尽,损阳折寿,如今该上路了!”

    “来,来人呐!”男人惊恐万分,虽不知这女子底细,却深深让人感到一阵透不过气来的气场,又兼他与妻子皆是毫无武功,哪怕对方就算来的只是一般刺客,也难以招架。

    “不用喊了,你的人来不了了,也救不了你。”路小芸在来时,便将遇到郭府守卫和下人全部打晕,或点了穴道。

    那妇人吓得不轻,叫道:“什么妖魔鬼怪,滚出去!”夫妇二人举起身边的杂物掷向眼前那个白影,只见花瓶刚要砸向她的咫尺,凭空爆碎在了半空中...

    男人见状,心道此生故作的冤假错案甚多,莫非是真的世间报应来临,细思恐极下叫道:“我,我有何罪!上天凭何要取我阳寿!?”而那妇人则尖声道:“我爹爹是国家庭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敢动我二人一根毫毛,我爹爹就能让赵国成千上万人陪葬!”

    路小芸未理会那妇人,对男人道:“你为什么该死,去问那些不受你索贿被诬杀的忠良好人,那些被你搜刮民财受冻饿死的穷苦百姓去吧。”话语说完,一刀寒光闪过,没有来得及任何抵抗,这原本沉浸日后富贵长存的弄权者便登时毙命,血溅于榻前。而那妇人也因见到丈夫身死,立马吓得身体失禁,晕倒在了一旁。登时各自都没了声响...

    路小芸摇摇头,这贪官污吏已然伏诛,就不必对那晕死过去的妇人再造杀孽了。

    正打算离去,却忽然感到身后突然来有人影,路小芸微微一惊,她方才来时,已经将周围都打探排查了一遍,难道还有疏忽...

    听得几声人来的脚步声,随后一人道:“女侠此举令人钦佩,我家主人有请,还请跟我们走一趟!”那声音低沉浑厚,似功力不弱之人。路小芸回头一望,只见五人穿着极为严实的铁甲玄裳,其中四人身形虎熊,颇为魁梧,为首身旁一人稍为清秀,但皆以精制的盔甲蒙住了脸,只露出一对眼睛。

    路小芸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为首之人道:“女侠仅需听命即可,我等来历恕无法相告。”

    路小芸道:“你们若是这人的鹰犬同伙,便可上前来动手就是,不必耍什么阴谋诡计。”

    那人“哼”了一声:“女侠你自己也说,此人坏事做尽,死不足惜,我等也并非为他而来。但你若是不从,不日你或将见到,此行指使你之人被押入刑部大牢了。”

    路小芸惊住:“你...!”正欲辩解自己无人主使而来,但见那人遮住了面的目光似在冷笑,仿佛早已看穿自己心事,便又不作声。

    “好,我随你们走,但你们不可以胡乱诬陷好人。”

    “那是自然最好。”那为首之人道,忽然又注意到什么,顿了一下:“且慢。”他朝着屋内望了望,冷笑一声:“斩草要除根..”说着,进到晕死过去的连氏身前,一剑斩断了那妇人的首级,一并送上黄泉。路小芸打了个寒噤,心想这些人会是什么来路,身处南赵腹地,居然对那朝廷丞相之女也毫不留情痛下杀手?

    来不及细想间,只见那人竟又取出了一段绳索,示意看向自己而来,冷笑道:“还请要委屈女侠一下了。”吩咐左右要上来束缚住她,若是以往,她定会抗拒,但今次对方已暗示以心上人安危相迫,却不禁愣住了。

    忽然瞥见一旁,那五人中站后方四人上前来,其中那身形清秀一人,对着自己不经意间摘了摘盔上的掩饰,竟是何青锋,他一旁小声道:“路姐姐你莫担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路小芸微微一惊,而后,那五人收去她的长剑,将她双手反捆,再又蒙住了双眼,带她去往一个所在。路小芸心想这些人来历似有恃无恐的样子,若是要害自己,应不必以此欺骗趁虚偷袭的手段,便忍住默不作声。随后几人上了一驾马车,不知走过了多久,下车后,到了一处看不见牌匾的宫门前,那些人将她目上的黑布摘下,只见长长望不到头的红墙朱瓦,煞是宏伟华丽,却是不见门上有丝毫的题字。

    门前,一位宫装老妪矗立在外,好像已是等候多时。那老妪身形高壮,内息充盈,像是个深藏不露的年长高手,见到几人到来,迎上得前去,将手伸出摸向路小芸胸前。

    路小芸怒道:“你做什么!?

    那老妪冷冷道:“这禁宫所在,需防外人带兵器入内,哪怕即便是皇帝的妃子,也需验身方能进去...”

    路小芸道:“何必这么麻烦,你们把我绳子解开,我交予你便是。”

    何青锋望了一眼五人中为首之人,见他点了点头,青锋道:“我来吧。”小心上前,替她解开束缚。那绳索卸下之时,已将她的手腕上下勒出一道道红印,青锋看得心头一震,愧意盈面。路小芸先将一把惯于藏在衣内备用的匕首交给了那老妇,又将身上外衣裙子解至腰下,只留下贴身的小衣,对那老妇道:“这样可满意了吗?”

    身后几位侍卫见到女子坦然露出晶莹洁白的肌肤,不由皆为之一惊,何青锋素知她向来不拘礼法,看得面红心跳。宫装老妇则面如土色,说:“可以了。”做了个请,让她进到了宫门里边去。

    路小芸将衣裳披回身上,进得宫内,只见剩下方才的几名黑衣侍卫皆未跟进来。而往里处看,乃是一间硕大的宫殿之中,四壁皆乃龙腾之壁画,并放有一些演武之用的兵器,但周遭毫无一丝光亮,看不大清楚。心中不禁寻思,不知那些人将自己带入这暗室中所做为何,若是有他们的首领之人要见自己,又已经将自己的兵刃收去,何不直接相见?

    黑暗中,突然感觉有人一记掌风直往自己头顶直劈来。路小芸肩头本能般一缩,那人原本自恃掌势迅捷无比,劈她不中,心中一凛,未等惊异之间,路小芸出手反击,那人忽觉一股劲风,向腰间击到,反手往外一勾,暗中那人原是有力冠三军之勇,但与那女子纤细的手臂相交,竟被她莫名来的强力迫得斜撞出去。正在此时,忽然间又觉黑暗中有人从另一旁夹攻而来,双掌齐飞,急攻中掩护先头一人,路小芸反手一式凤鸣掌迎面而上,劈敌肩头。双掌未交,只听先头一人反身再扑,路小芸双手分拒二人将那二人的招数同时破开,黑暗中听得对方二人震退数步,但转瞬又再势而上。

    那二人出拳之时,骨节便格格作响,外家功夫已练至登峰造极。路小芸又与那二人拆得几招,心道这黑暗中二人虽身法甚快、套路招数迥异,但宫中武功重在招式精炼而凌厉狠辣,长于外功实战而易速成,若是均练到绝顶境界,却不如江湖中修行门派内敛含蓄,气韵悠长。路小芸不知对方到底要做什么,按着太极八卦方位,刚柔并进,攻守兼施。那二人虽左右强攻下,却是丝毫奈何不得,反倒渐渐落於下风。

    又打了一阵,黑暗中对方突然双双卖了个破绽,路小芸心道:“我原本无意争胜,你们还使这等诱敌之技,岂能叫我上当。”将计就计,又一式凤鸣掌从“艮”位呼的劈出,迅即跳到“离”方恰恰抢入了空档,趁着对方变招未曾补上,先发制人,一掌算准对方向后一人出招方位手腕切下。如此想着,但一击之后,却是劈了个空,听得前边风响呼呼,那二人似乎已然遁去。

    黑暗中听风辩声,忽然又从后方杀来两道劲风,猛然回头,透着方才进来一向的门隙看得见丝许光亮,只见一男一女身影各自从后边左右攻来。路小芸转身反击,左右分拒二人。此刻两仪功已然快速运起,内力一震,那二人顷刻间身子飞出,各摔退在两旁。

    出手前,路小芸心想到这些人虽然偷袭而来,可若要害自己,大可用刀剑兵器,不必皆使徒手功夫。

    ...正思索间,突然宫内四边灯火大亮,彷如同时有人举火掌灯,顿时照亮了整个房间。路小芸眨了眨眼,前方台上的王座上,一个声音一边轻拍鼓掌道:“果然好身手,一举便击退了朕的青白朱玄四位锦衣卫头领。”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乃中原上古四灵,南国皇帝的锦衣卫首领以此为代号,其中“朱雀”乃是一位女子统领。

    路小芸向前看去,听他说“朕...”,道:“你是皇帝?

    那人笑着傲然道:“你猜得不错,朕便是当今天子,大赵的皇帝。”

    路小芸白了一眼,当今南赵在位的第十四位皇帝,姓李,名讳煜乾。见他三十岁上下年纪,一袭明黄色的龙纹袍服,一张四方国字脸,高鼻阔口,朗目星眉,举止投足间确是有一番王公中人与生俱来的矜贵。又看了看向方才打斗的几人,此时两两侍立在皇帝的左右,皆一般装束,虽说武功不弱,但同为皇帝的护卫,还是要比萧彦身边那从龙卫逊色一些。

    李煜乾又道:“你今晚在我大赵天子脚下刺杀朝廷大臣,还听说你私怀有一块北燕国密使的令牌。区区一介北国女子,就敢在我大赵的地界上如此放肆,就不怕朕命禁军将你缉拿起来,严刑审讯吗?”

    路小芸一笑:“小女子平生独来独往惯了,杀郭子庚乃是为了替天行道,不管你是皇帝也好,若是你也要逼我动手,那就别怪小女子无礼了!”

    李煜乾哈哈一笑:“好个狂妄的女子,可见你生得这般倾城倾国的容貌,朕惜香怜玉,还真舍不得对你动刀兵,便叫朕的护卫们一试你的武功。朕就开门见山与你说吧,朕找你前来并无敌意,乃是有事想与你商量。”

    路小芸道:“什么事?”

    李煜乾道:“朕听过你的事迹,江湖中都叫你白发妖女,武功深不可测。但今夜一见,你生的如此美貌、姿容不凡,该叫你白雪仙子才更贴切。而且,朕还知道,在我大赵的朝廷之上,你只与河间莫家交情深厚,再无其他交游,想必也只有可能是莫家一派指使你来刺杀郭子庚的吧。”

    路小芸微微一惊,当即道:“小女子做的事情无人主使,你若要清算,冲我一人来便是,不必以旁人为要挟。”

    李煜乾大笑:“哈哈哈哈,若是无人主使,你何必这么急于开脱。你之前说杀了那郭子庚是替天行道,朕也可以对你既往不咎。这厮贪赃枉法是个大大的奸臣贪官,朕何曾不知,只是碍于朝廷中连正一派势力甚大,很多时候朕也难以左右,不得不做出违心纵容之举...你此番其实是帮朕做了一件想做而不能的好事。”

    路小芸听他这般说来,心中稍松了口气...

    只见他接着道:“其实朕也一直担心,若是放任连党一派势力愈发膨胀,奸臣贼子们更加肆无忌惮。每每念及到次,朕深感如履薄冰、寝食难安。”说到此,他忽然叹了声气,原本高傲的神色说来的话,反而变得有些哀求的语气:“朕还想问你一件事,既然你与莫羽一同来的京城,莫少卿不愿意做朕的护卫,羽林卫都统。你可愿意效忠于朕,为朕办事吗?”

    路小芸大奇:“我?”

    李煜乾道:“正是,今日有缘,让朕见到有你这等武功人品的人才。若是能为我大赵所用,帮朕的国家暗中铲除那些胡作非为大奸似忠的乱臣贼子,一样是大大的替天行道!又偏逢你是北燕国人,更无人会疑心联系到朕,事成之后,朕会好好地赏赐于你。你可愿意?”

    路小芸想了一下,道:“若是我不愿呢?”

    李煜乾有些惊异,愣了片刻,昂声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帮不帮朕权且在你,但朕要如何处置朕的臣民,权且在朕。”

    路小芸心想,他所说的‘莫非王臣’指的应是自己与公子皆在京城,答道:“好,我可以替你做事,但你也需答应我一件事。”

    “好。”听得她已然答应,只见李煜乾顿时便眉开眼笑,连忙点头应允:“既如此,仙子有何请求,朕一概答允。”

    路小芸心想,既然已经与他开门见山,也自然不必再遮掩了。道:“我恳求陛下,今日之后不要再收回边关莫太守的戍边之职,若是他家公子莫羽何时想回河间,也不要加以阻拦。如此,我可以替陛下刺杀铲除那些罪大恶极的贪官污吏,只是不做滥杀好人之事。”

    皇上竟是毫不犹豫地一一答应了下来,事后命锦衣卫朱雀部统领将路小芸送到了京中的驿馆安置起来。路上从那先前来的宫装老妪那里取回来她的长剑,却没有再见到来时的何青锋等五人。

    锦衣卫朱雀部统领同为女子,姓傅名星若。原本乃皇后自幼贴身婢女,本是孤女,自小为大将军府收养,传授习武,选于贵族女眷身边充作贴身丫鬟,又兼作侍卫。当今皇帝敕封皇后之时,随皇后入得宫,又因武功出众,被皇后送予到皇帝身边,一路坐上了锦衣卫四大统领之一的位置。

    回驿馆的路上,傅星若问路小芸:“路女侠,恕我冒昧,你这么高的武功是怎么练成的?你师父是谁呀?”

    路小芸看了看身边这位三十岁上下的女侍卫统领,同为女子,或许心中就要更为觉得亲切,道:“我小的时候,就没有别的事情做,那个时候习武是为了活命,不得不练,后来认识了我师尊,师尊是个世外高人,他对我很好,并教我用高深无比的内功治伤。”

    傅星若料想,江湖中人必多有仇家,所以她不愿提起师父姓名,故也不多问。却道:“听闻武林中有些高深无比的神妙内功,可令修行大成之人练得驻颜之术,容颜不老,这是真的么?”

    路小芸道:“应是有的,但我也不是很了解,只不过确有见过几位容颜不老的人。”

    傅星若往她脸上瞧去,只觉她目光中不露光华,却隐隐有一层温润晶莹之意,那正是内功修到绝顶之境人才有的气色,沉吟道:“你的功力丝毫不像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该有的样子。”

    路小芸微微呆住了一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傅星若道:“哪有人似这二十几岁般年纪就生白发,且方才奉陛下之命与你交手时,感觉你身体的内力比我见过的以往高手都要强得许多,没个几十年的修行,绝难能练就得如此高深莫测...”她似是疑惑又似自言自语地道:“你现今到底有多大年纪啊?”

    路小芸噗呲一声笑着道:“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