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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江流暗涌

    路小芸与锦衣卫朱雀部统领一路沿着漫长的宫墙走去,一路上尽是月光撒下的寂静,这京城深宫之外的墙边尤无半点生气,走着转眼就将快到了驿馆外。

    忽然,从宫墙一旁跳出十余黑衣遮面之人,皆一般劲装结束,手持龙纹长刀挡在二女身前,围将上来,为首一人大喊:“我等奉命清查叛党,胆敢乱闯皇宫禁地,逆贼受死!”

    傅星若冷笑一声:“奉命?奉谁的命?”

    为首之人道:“天子脚下,自然是奉天子之命!尔等夜闯禁宫,便是死罪,格杀勿论!”

    傅星若摘下头上帷帽,厉声道:“哼!圣上要拿人,我怎么不知?!”

    人群中有人惊愕吓住:“是...是南卫府司傅统领?”

    傅星若“哼”了一声:“哪来的乱党冒充行事,假传圣命!还不从实招来,可留你们全尸!”她自恃在宫中武功也是顶尖一脉,凭多年来所积攒的威望,一般宵小之徒自不敢与之对视。

    “我等不敢!但宫中自开国有令,未召入禁宫即是死罪!统领身旁女子来路不明,正是我等奉命捉拿之人!”那人匆匆敷衍回禀,手中紧握兵刃,说完,十余持刀黑衣人蠢蠢欲动。

    傅星若怒道:“谁敢动!”

    只见黑衣众人顿时竟毫不理会,一齐上前,主动攻向眼前白发女子,连对傅星若也不顾敌友,持刀乱刃砍来,似是急于灭口一般。

    “反了反了!”傅星若怒急叫道,她虽于侍卫之中武功卓绝,但能进宫中的带刀甲士亦无泛泛,更胆敢连同对自己这位皇帝身边亲信之人行凶,面对一众敌人,谁人也不免凶多吉少。

    这些不速而来的黑衣人之所以敢如此,便是因为他们身后的主人亦是这南赵朝堂上翻手覆手便能掌控阴晴之人,面对此刻拆穿众人假冒行迹的傅星若,虽然她在天子面前的地位颇不一般,但只要也能将她速速灭口,后续一样可以说她是被“乱党”所杀,便也无从查证了。

    敌众我寡之下,傅星若与路小芸并肩相护待敌,只见身旁的白发女子一言不发,却是凌然不惧,未等傅星若反击之势,逆光剑出鞘,叮叮当当没一会,一柄钝刃从人群中闪过,那些敢于正面对抗之人尽数皆被敲晕撞倒。

    傅星若一旁挡下几轮数人合击,虽未曾受伤,但觉胸口一闷,惊愕之间,迎面一阵清风徐徐吹来,只见余敌已然被路小芸尽数打倒在地,她拿捏力度极好,这些人虽未被伤其性命,却也已然无力反抗。

    傅星若拍了拍方才身上的痛处,骂道:“一帮狗奴才,说,你们是受了谁的指使,胆敢来找死。”

    路小芸长剑指地,望了眼她说道:“你看这群人武功都不高,想必在他们主子前面也没什么地位的奴才,要不还是放了他们吧。”

    傅星若此刻松了口气,却道:“如此看来,我这下信你不是假装的年纪轻了,今晚之事是他们寻衅而来,如果叫他们回去说看到我跟你在一起,便会联系到圣上,那就留不得了!”她说完上前,见那些人既不吐露情报,于是对着地上未死之人一人一刀了结了他们性命。待挨个除尽后,鲜血溅湿了她的锦衣,又毫不嫌费事地将一具具尸体验过,确认全部死透后才安心离去,其余后事,自有宫中的己方势力处理。路小芸看在眼里,只见傅星若表情从容,似乎对这种事习以为常。

    ...

    到了驿馆,馆内的住所以越往深处的房间代表宾客地位越尊,傅星若掏出令牌与驿官交代了一间最尊贵重要的房间给路小芸居住,恰好在莫羽房间的旁边,同时吩咐馆内要好生招待该女子,并不得将其来到这里的讯息泄露...待一切看起来妥当后,向路小芸辞道:

    “今晚遇袭之事蹊跷,我须尽快将今夜之事禀告陛下,路女侠你好生休息,告辞了。”说完,便匆匆离去了。

    路小芸来到驿馆,心之所念,第一时间去公子房间探望,却并不见莫羽身影,房内亦无灯火烛光,心下一惊。莫非公子有何要事,不告而别离去了?打着火光查探房间,只见他私物行李尚在,该会去了哪里?

    怵自担心着,过了一会,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音,路小芸欣喜回头,见正是公子,面有风尘。

    “师叔!”

    “公子,你到哪里去了?”

    “师叔,你果真回到这里来了,我到处找你。我算着时间,今晚师叔你要为我涉险我又岂能袖手旁观,便急忙从宫里出来,准备一边寻你接应,找到郭子庚府上,看到一片混乱却未见到你人。正疑惑时,未曾想遇上了青锋,我说明来意,问他可否知道你的去向,他却叫我不要多问,说他也在暗中保护你,京中暗卫密布,若是鲁莽行事,恐反会害你。等师叔办完事情定会回驿馆,可叫我回去等你,后来我实寻你不到,便才回来这边了。”

    路小芸问他道:“宫里出来...你是又去皇宫面见皇上去了吗?”

    莫羽道:“先不说这个,我遇上青锋的时候,他跟随御林卫的楚大人匆匆回宫,我也不便多问。师叔可曾遇到什么麻烦,可有受伤?”说完,焦急地看向她身体上下。

    路小芸一笑:“没有。但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你要如何感谢我。”

    莫羽道:“我...怎样感谢都行,其实一直以来只有你最重要,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了。”

    “没诚意...”路小芸佯嗔道:“等我都做完了,你才这么说。那你倒是告诉我,你这些天到底都做什么去了?”

    莫羽面上一红:“这...说来话长。”

    路小芸道:“那就慢慢说,而且你放心,你的皇帝以后不会为难你了。”

    莫羽有些惊异地抬头看她,也心知师叔所说的话也从来没骗过他。笑着道:“之前,我想陛下还是想留我在这京中,他前日召见我进宫,见面突然问我如今可有婚配与否...”

    路小芸道:“那你呢,你怎么说的?”

    他慢慢说道起前几日之遭遇:

    ......

    四天前,自路小芸驿馆道别而去后,到了晚上,莫羽心中愈发不安:当时师叔语气决绝,自己也未过多劝阻,可真待她走后才万分后悔,南赵都城并无宵禁,虽不知她去何处,但还是想去找她,打算此事作罢。可正当准备出门之时,驿馆却有天子身边的近臣前来传旨:皇上夜召莫羽即可进宫,于御花园有要事相商。

    莫羽听有“要事”,更不便回绝,只好跟随侍从前去。一路进宫,到了御花园,却见皇上正于后宫中与左右美人相伴赏月看花。气定神闲、煞是悠哉,见到莫羽到来拜见,开颜一笑:“朕的抗敌功臣来了。”

    莫羽一愣,道:“末将拜见陛下。”

    皇上道:“今日十五月圆之夜,虽非中秋佳节,但良辰美景若是辜负,也是可惜。朕召少卿这等国家后生栋梁之才来,与朕一同赏月共饮美酒,少卿且近前来,不必拘谨。”

    “是!”莫羽再次谢过。与皇上和几位近臣把酒相伴,于御花园中踏游赏花赏月。游园间,皇上问莫羽:“少卿在家乡可有婚配?”

    莫羽道:“回禀陛下,臣在家中定有婚约,还未成婚。”

    皇上笑道:“也无怪,令尊乃国之栋梁,坐镇天北,位比诸侯,少卿又是这等少年英雄,才貌俱佳上乘,非以王公名门之贤良淑女不可相配...”说完,同行的几位近臣也一边连连附和,皆赞他年轻有为。

    莫羽道:“陛下言重了,莫家上下皆是陛下的臣子,承陛下与诸位大臣抬爱,后生更是应该竭诚所能、为国效力。”

    几杯美酒过喉,皇上道:“想先帝在世时,皇室血脉兴旺,后园之中仍有许多公主待嫁宫中,莫少卿不妨先选一者娶为正室。何如?”莫羽惊住了片刻,陛下如此虽是趁着酒意,但说来也是给足了自己面子,小心回禀,只说是婚姻大事,还望禀明父母后,再来谢过陛下天恩。皇上大笑道:“看来少卿今夜是贪杯糊涂了,朕要赐婚,公家岂会不从?还是说引流公于家教甚严,令少卿不敢独断,想必故而因此连婚姻大事也晚了。”

    莫羽点头小心附和,自幼确实专读礼义仁智信,家中所教,无不是仕官儒家的兼济天下和理想抱负,即便自小虽有婚约,却也少近女色。

    皇上道:“自古英雄岂能无美人相伴,趁着大好风月,又有朕的几位肱股近臣皆在,不妨今夜便与朕尽兴行乐!”忽然,目盼左右,吩咐道:“传命潘侍郎备宴歌舞。”

    潘侍郎,乃是皇上的大内官,本名潘美,世代原是京中的笔墨官吏之家,然久居京城中所识人脉广泛。入宫后,与民间搜罗了不少异人弄臣荐与皇帝享乐,又兼能说会道,颇为得宠,一跃坐上了内官侍郎总管一职。

    听得皇上亲命,潘美从隔园中快步勤来相报:“禀陛下,今夜百花园中,园夜宴会百般皆已准备妥当,只等陛下和诸位大人亲临。”只见那潘郎容貌俊秀,肌肤雪白,却有几分绰约风姿。虽是未净身的内官,连话音亦仍有些许雌音难辨,直如女子般俊雅至极。

    莫羽随皇上及众大臣到了御花园中的百花园,只见内园中装华瑰丽更胜外园,满目玉树流光,四周假山池沼,映衬姹紫嫣红,花香醉人。于席间就座,有美酒佳肴相候,而皇上特许,更是让莫羽坐在了皇上身边的次尊位。

    正对席间的中央,乃是一片不小的红毯舞池。不一会,皇上命传来宫女年轻貌美者十余人,以艳舞助兴。酒席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皇上同几位大臣们与莫羽相互敬酒,不知不觉都喝了许多,却见莫羽酒量也甚好,仍旧清醒,不曾作乱言醉行。

    皇帝今于三十二年岁,几位大臣亦方年逾不惑,各自都喝的满面红光,昏昏谈笑中已有几分醉意。

    望向舞池中的起舞宫女们,水袖漫舞,彩裙飘逸,各个皆有天姿国色,俱是各州郡选秀上贡来的佳丽。十六个宫俪,身着紫色镶金丝舞裙,上穿红衣小袄,头戴缨络,赤脚露脐,姿态灵动,诱人眼目,另有十一位宫女于池畔吹奏抚琴,一曲《霁月清风》伴舞,婉转悠扬。席间酒意渐浓,正要听得人昏软欲眠时,突然宫乐声调一转,慢奏转疾,令人眼前香艳一幕,十六名舞女一齐将下裙摘脱,一齐抛向空中,上如彩云蔽日,下边玉肌雪肤尽现,莫羽直看得面上一红,目不敢视,而几位大臣们大笑当场,借着酒意似笑似醉,连连称赞大内官潘侍郎调教有道。

    更有其中那位领舞的宫女不知是有意恃娇还是哗忌取宠,竟中断了舞姿,更是直接大胆地将身上衣裳除去,玉体迎风,全无遮挡。莫羽不敢再看,低下头,独自看着酒杯。几名近臣见之愈发大笑开怀,又似乎是那领舞带头,接着又有几名舞女也跟着急忙脱下衣裳,示予座上之权贵们看。而也是入宫已久,或许早已忘却了寻常人的羞耻,见到有人于身前邀宠,个个不愿落于人后。

    “好个人间尤物,上来,让朕看看你!”李煜乾叫停了池中舞蹈,到底是与众不同之人更易得宠,皇上命方才带头的舞姬叫上近前来,而令场下琴瑟丝竹接着演奏。那领舞面娇含笑看向皇上,眉目如丝,双颊潮红、妩媚动人,皇上不置宠话,只是一把将美人抱在怀中。其他佳丽见状,一一会意,纷纷跟在其后走上台来,依偎躺在各位同在宴席的大臣们怀中,主动宽衣解带,以求赏赐恩宠,其中大胆的更是直接当众宣淫。

    莫羽见状,打了个寒噤,期间也有舞女见他颇为英俊,更是坐在了皇帝最近的席上,纷纷攀附在他身边。莫羽未曾见过这等粉红场面,不知所措。想起佛家有语讲:“人间无色无相无间地狱,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云云,强自克制镇定,又感叹国家兴亡,父母镇守边关清苦,都城反自极尽奢华,想到“成由勤俭败由奢”“美人帐下犹歌舞”等典故,无心淫逸,更想日后如何能规劝陛下,一边谢绝了众佳丽的陪劝。

    皇上不知他心思,笑道:“少卿堂堂八尺男儿,何必这般直如女子一样矜持,你看朕宫中的佳丽如此钟情于你,何不及时行乐。”又暗自心想,天下竟有如此男子能忍住这样诱惑,难道财富、女色也留不住此人,朕若无法以此制衡莫引流,日后即便打压了朝中权臣,对外地方郡守仍要适当收权于中央。

    莫羽陪笑道:“天恩浩荡,众佳丽国色天香,芳心垂青,臣自然是喜欢至极,心痒难耐。但想到天子座前,在下位卑资浅,更不敢在陛下做非礼之事,故不得不强自镇定,坐怀不乱。”

    皇上大笑:“原是如此。”于歌舞之后,命将除了那领舞之外的宫女尽数送于他侍寝。莫羽面红心跳,却也不敢推辞。他自幼修习静心内功,心志坚定,虽将十余宫女领回皇上安置的寝宫,但宫女们授命每每有意撩拨于他,也无济于事。揣揣度过至第二日,原本几番欲向皇上辞去,都被宫中留了下来,又一连几日里,皇上竟是夜夜安排歌舞,并让其相伴,直至最后一日,便是今夜之中,才得回来。

    莫羽对路小芸如实说起这几日在宫中陪皇上出行,但将宫俪艳舞争相邀宠一事稍稍略去,只是每每想到,仍不禁面红耳赤。

    路小芸听着逗弄他道:“哎呀呀,你家皇上把千挑万选的美人送给你,你都不动心吗?”

    莫羽笑了笑:“在下又不是没见过世面,我已然见到过如天仙一般的路女侠,世间再怎样貌美的女子又哪能再魅惑得了我,何况我不愿在这京中徒耗光阴,若能回到河间,陪伴我的家人,为国戍边,保护一方百姓,也是好的。”

    路小芸初时听他称自己为“天仙一般”,低头一笑,随后欣慰点点头:“只要你永远如现在这般善良待人,我就永远如现在这般对你。”

    ...

    后来的几日,路小芸从禁宫皇帝身边出来之后,却未再接到有令自己行事的通知,而郭子庚一死之事在京城中引起轰动,朝廷命南北两大卫府司联合全城缉查破案,竟也是渐渐悄无声息一无所获。莫羽与路小芸想到乃是为上面所压了下来,而期间莫羽也感到惊异,对此问过路小芸,难道是师叔见过有哪些人,达成了某种契约,可代价又是什么?路小芸不肯回答,只笑说道:“我杀了人,你们朝廷不去追究,那只能说明他原本就该死...”

    接下来,路小芸听公子赞说自己貌美,心花怒放。二人一起互相陪伴了数日,再无其他俗事打扰,在这京城中游玩,出则同伴,归亦同回。虽各自心如鹿撞,形影不离,却又彼此克制,莫羽为人善良能干,循规蹈矩,游玩中也总是沉默少语,每每到一次名胜美景,都是路小芸与他玩笑,而他靠着学识深厚,四天中,带路小芸去玩遍了京城的美景乐事,吃遍了京城的各色美食,一旁为她耐心细说那些京城古迹的历史由来、名臣名将的轶事典故。

    其间,青锋几次见到他二人亲昵,只在远处观望,但一想路小芸似乎从不将自己放在心上,而她心悦的男子更是自己亲姐姐的托付之人,心如刀绞,而莫羽几次约他一同出来游玩,皆以公务推辞,不再与之同行。

    ...

    又一日里,终于皇上遣使而来传讯,正是之前护送路小芸来驿馆的傅星若。她见路小芸与莫羽二人一道,有意避开了莫羽,将路小芸叫到了一旁,将一张名单递给了她。

    只见上面写着:

    御史中丞王远渡……

    大理寺丞蔡天申……

    金紫光禄大夫房仲国……

    京兆尹欧阳德荣……

    门下省右谏议大夫黄公维……

    正议大夫司马博……

    殿前司都虞侯范祖旭……

    中书省左司谏鹿允文……

    整整写有八名朝廷重臣的名单,姓名,官职,住所及常去所在,交游何人,一一列明。

    皇上嘱托:若是能将以上名单的党派权臣尽数除尽,就可保她功成身退,并足额赠予她应有的奖赏,答应她的任意请求同愿望。傅星若又强调道,此事万万不能让第三人知道,哪怕是最亲近之人。若有要事上奏,便放一块石头在朱雀街京门府外归云酒楼的石柱下,届时会令朱雀部的府卫即刻接应。路小芸回道:“好,知道了。”只见傅星若也不多留,马上又要离去。

    莫羽赶来问她:“师叔,可是有什么事吗?”

    路小芸说:“没什么。”她也不想公子知晓其中,愣了一阵,突然有一个念头,只见她面上一红:“公子,今晚陪我去酒楼喝酒怎么样?”

    莫羽疑惑:“喝酒?我记得师叔不爱沾酒的,可是有什么好事么?”

    路小芸一笑:“是呀,我准备送你一件...礼物。”

    莫羽道:“巧了,我也正打算给你准备了一件礼物。”

    “是什么?”二人几乎同一时间问道。她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莫羽正想回答她,却正在这时突然有人来找。

    “姐夫!陛下急召,事关莫伯父大事,要请你入宫议事!”却是何青锋,只见他今日也是一袭御林卫戎装,已是几日不卸甲,颇为郑重的传道。

    莫羽一怔:“又来...”,偏偏正是此刻来打搅,虽不知皇上何意,但事关父亲,不能不去。路小芸见到青锋不自觉地回避了下,对莫羽道:“还是先去看看有什么事吧,免得耽误了。”

    ...

    莫羽答应,只道会快去快回,再随青锋又一次进宫面见皇上。

    皇上面见到莫羽,龙颜甚悦,对他说道:近日河间有信传闻,引流公近日身体欠佳,朕已派遣了朝中的忠诚精干大臣为钦差前去慰问,并分调了各郡县民工去协助河间重整各项诸事建设,而军政一边可能正缺人手,少卿心系国家,不妨今日便随朕的钦差大臣一同北归吧。

    莫羽一惊,若是在之前,那正是自己想要争取到最好的懿旨结果,可如今陛下圣意突然,且随钦差一道,自是不能带上路小芸同伴,不禁心中抱憾,也不愿与她分开。

    皇上道:“少卿可是有什么心事顾虑么?”

    莫羽道:“不敢,微臣领旨。只是深感臣陛下如此体恤边关民情,龙恩浩荡,末将万死难报,且代家父和河间百姓谢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微微一笑,挥了挥手,让他离去了。出得殿门,莫羽问何青锋:“青锋会跟我一块回河间么?”何青锋道:“不了,姐夫,以后我就长留在京城,为陛下效命,等我做出了功绩,再来莫家为姐夫和姐姐分忧。”

    莫羽默然点点头,辞别了还在公事的青锋,当下之后便想回去找路小芸。忽然正想着,眼前一抹白衣倩影,居然是近在眼前,还未出宫门之内便遇上了她,路小芸也不知为何事出现在了这禁宫之内。

    莫羽迎上前:“你怎么来了?”

    路小芸道:“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吗?”

    “不,不是。”莫羽苦笑一声,随后将皇上的旨意说与她听,路小芸沉吟了半晌,叹了一声:“皇上叫你什么时候走?”

    莫羽道:“用过午饭之后...”

    路小芸道:“哎,看来今次我是没有机会把礼物给你了。”

    莫羽心暖道:“师叔所指的是什么礼物呀?”

    路小芸道:我知道我自己要什么,今晚我本想...这一世生得女子之身,上天赐我一副好皮囊,就不必吝惜用来报答我所爱的人。”

    “师叔...”

    路小芸面色一变,嗔道:“你上辈子是不是没叫过人师叔,这般叫不厌?我对你怎样,你心里清楚。”

    “对不起,路...路姑娘。我...”他说道:“在下通通都谨记明白,只恨在下生不逢时,不能抛却一切追随于你的福分...”

    路小芸道:“怎么没有?还是你不敢?”

    莫羽低下了头:“对不起,是在下不能...不能放下现有的责任。但如果姑娘愿意,能否再等我五年...五年之内,在下必会给姑娘一个交代。届时不论世间如何,在下都愿意照顾你,守护你一生一世...”

    路小芸神色一黯:“五年...呵呵,可是我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女子的青春...又有几个五年?韶光易逝,等以后你历经世事,或许就不会想起我了。”

    莫羽一惊:“怎么会,路姑娘你是我心中天下第一倾国倾城的女子,我怎会不喜欢,只是...”他本还想说,自己也并非那种贪恋美色之人,可抬头见到佳人玉颜和楚楚动人的双眼,终未舍得说出口。

    路小芸心中一酸:“你真觉得我好看?可你为什么一连几天,你连碰都不愿碰我一下。”

    莫羽道:“我...你是这天底下无双无对的绝代佳人,在下只不过一介寻常男子,怎忍心不予名分亵渎你。何况...莫家如今仍身处南赵边陲兵争要地,只怕跟着我家往后也不会太平。”忽然见他面色愁容,好像想说什么,又不愿说出来的神色,愣了一会,终于道:“其实,在下又怎忍心说出口,让姑娘为我苦等,若是姑娘又有找到了心仪之人,也可另择佳偶不用为在下耽误自己,无论姑娘以后如何,在下都愿意侍奉你身边、供养你一生。”

    “你!”路小芸一嗔,忽然冷不防地打了他一记清亮的耳光。怒道:“你把我当什么人?我今生遇见了你,便认定是你,除非你明说你不要我,我就不会改变心意。”

    “我...”莫羽心头上涌:“对不起,姑娘若解气,多打我几下也好。”

    她转过了身,嗔道:“谁要打你...”又缓缓道:“还有,我真不想你叫我师叔,也不要你就叫我什么姑娘。”

    莫羽道:“那我该叫你什么?”

    路小芸道:“你就叫我名字,叫我芸芸好不好,在这世上,我没几个亲近的人,师父师兄他们才会这么叫我。”

    “芸芸...”

    “嗯...公子。”她一时面上飞红,痴痴的看着他,无限柔情。又过了一会,似乎想到当下的现实又打破了她的幻想:“也罢,就算不管五年以后怎么说,我们也还是同门之谊,还是朋友。”

    忽然,一个尖锐的男声传来:“传路小芸觐见!”乃是殿前的传令太监的声音。莫羽蓦然一惊,眼前的女子永远比自己意想得不简单许多。路小芸一边不得不去,一边看向他道:“你快回家去吧,我还有我自己的事,等都做完之后,我去你家找你。你答应过我,陪我一起去找回我的剑。”

    “是...师...芸芸珍重,等你若是有空了,记得去我驿馆的柜子里面的第二个格子里,取下里面的东西,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路小芸终于才转悲为喜地笑了笑,点了点头说:“好!”

    又听得传令太监一声催道:“传路小芸觐见!”再次只得辞别了公子,背影没入那宫内去了。而莫羽也得偿所愿,为父亲争取到朝廷的拨款钱粮,与钦差一道回河间重建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