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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幻境仙子

    第二日早,便是十月七日,原本是水月算得姐姐生日的当天。但水月起后,却忽然对床边的路小芸说起道,这几天有些想念莹儿,想去吴掌柜家小住几日照看莹儿。

    路小芸初时还觉得奇怪,可看着月儿眼神中笑而有意,也没有多说什么。用过早饭后,水月向师父和姐姐告辞,留下了路小芸和凌逸风在府中,路小芸看了眼一旁的凌逸风不觉愣了一会,而对方也在此刻不自觉的看了下自己,二人对上目光,又都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

    忽然,路小芸草草地将碗里的早饭吃了几口,一声不吭的退了出去。

    凌逸风看着一愣,蓦地里有些沮丧,心想,难道还是自己的造访令她哪里有些不适?或许我与她的交集,仅仅也只是来源于水月更多些?却也不敢多问。过了一会,也无心再吃东西,便帮着厨娘收拾一下左右,走了出去。

    正当还在一头思索间,忽然眼前一抹倩影,款款迎来。

    “凌大人早,这么快就吃饱了吗?难不成是菜有些不对胃口?”只见路小芸这时换了一袭轻装的外出行头,手上还拿上了常带的逆光剑。

    “路女侠!”凌逸风赶紧作了一揖回礼。

    路小芸笑道:“大人为何,每次见我,都如此紧张。”

    凌逸风道:“刚刚我见路女侠一言不发,以为是在下哪里失礼,令你不悦了。”

    “啊?我刚刚没有对您说吗?”路小芸一脸反问道:“凌大人,可能是我刚才失神了,忘了跟你说失陪。”

    凌逸风有些摸不着头脑:“是在下唐突了,路女侠这是准备出门去哪?”

    “嗯,不错。”路小芸笑道:“我想大人近日有幸造访寒舍,令舍下蓬荜生辉,可小女子别无所长,也想不出什么能招待大人的乐事。若是大人现下无事,小女子想邀大人同往郊外一游,我们找一处无人的地方切磋武功。您看如何?”

    “这...”凌逸风道:“承蒙女侠盛情,只是在下初来做客,便要与主人动拳脚刀剑,怕是会有些不好...”

    路小芸道:“怎么?你我同是习武之人,大人如此拘谨,难道是很怕我吗?”

    “不不,只是凌某原本就不是女侠的对手,而路女侠乃当世奇才,武功日进神速,在下就更非你敌手了......也怕没法能陪女侠尽兴。”

    路小芸笑了笑:“凌大人,难道这江湖中就只有我一人武功精进?大人又何尝不是英雄少年。”

    “惭愧,在下武功虽未敢说荒废,但龙影师父已经将所有所学传授于我,凌某愚钝,只怕短期内再难有精进之处。”

    路小芸侧了侧头,似乎看出他不太会说话。但这人明面上内敛,内心里却不会拒绝自己的心思,佯作遗憾道:“也罢,我只问你一次,你不来,我便一个人去了。”

    果然凌逸风顿时有点慌了神:“别,路女侠既然吩咐,在下自当恭敬不如从命。”

    路小芸方才一笑:“这就对了嘛,凌大人,记得带上你的兵器,这次我要好好跟你讨教讨教!”

    凌逸风躬了躬身:“不敢。”

    “大人跟我来。”说完,她笑着主动上前来牵过凌逸风的手,而左手将逆光剑剑柄一头往门外一点,屋外的大门便缓缓敞开了来。

    “我带大人去个风景不错的去处!”

    正有些心猿意马间,凌逸风感到手腕处一热。却是慌乱中路小芸没有牵到他手,倒是握住了他手腕,拉着他一步一愣地往外去了。

    一路上,走过两条人潮熙攘的街道,出了城门往城外的山郊走去,凌逸风看不清沿途的风景,只觉得跟着眼前女子的身法,心跳犹如打鼓一般乱蹦乱撞,在迷迷糊糊中走得飞快,呼吸也不由得急促起来。待停下时,听得路小芸笑着说了声:“就这里吧!”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周围青山环绕,微微的风带过流水潺潺的小溪旁,送来丝丝凉意。二人来到一段山阶下边,路小芸道:“大人,就是这里了,从这边往上,快到山顶的地方,有一处景色极好的所在,正适合你我习武之人修行的地方。”

    凌逸风“嗯”的点了点头,正想问点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而这来山阶上所在,正是清风山,当初路小芸和师尊慕容怀信的故居,只是当初原本在此的几间木屋却早已被这几年的战火和时间所湮没,找不到一点痕迹。

    此时,路小芸打趣道:“大人你轻功果然绝顶,方才跑的那么快,我都快喘不上气了,你居然连呼吸都没有一点变快的样子。”

    凌逸风一笑,心想,明明是你一直在前面拉着我来此,反倒说我走得快,不知道是对方故意谦虚还是有意吹捧逗他:“路女侠取笑了。”

    路小芸忽然正经道:“你看这里景色如何?”

    凌逸风看了一会道:“这山顶也不算高,但此处往下背靠山阴,身俯平原,若在此建一间山居,有溪水有高树,山朝北而迎风南,也算风水极好的所在了。”

    “你说的对。”路小芸道:“凌大人也懂风水?”

    凌逸风道:“我自小成长于帝王家侍奉权贵,王公贵族们的衣食住行都有所讲究,风水之学也在其中,自然懂得一些。”

    “这样啊?”路小芸道:“其实我倒是想,若是南北两国之间没有战乱,我还真想雇人替我在这山上建一座宅子,待红尘事了,就和我爱的人,在此隐居一世。”

    凌逸风听到此,蓦地里有些紧张又小心问:“敢问,女侠所说你爱的人是指?”

    路小芸沉吟了一下,答:“嗯...自然是那些陪我一路走过来的人,月儿不就是么?”

    凌逸风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沉默了片刻,随后赶紧补充道:“对...对,月儿她,她其实一直对你忠心耿耿。”

    路小芸笑道:“我只当她是我姐妹,又不是主仆或下属,为什么要用‘忠心耿耿’这种词。”

    “女侠说的是,在下失言了。”凌逸风说道,心中却想,要是你也能如此当我是你的亲人,我就此生无憾了。

    这时,路小芸眉目一挑,道:“不说这些了,凌大人。你我既然同伴来此,皆是习武之人,不妨就来以武证道,切磋一番吧。”

    凌逸风笑道:“路女侠有兴,在下一定全力奉陪,若是怕接不住女侠的剑,还请女侠多多担待,手下留情。”

    路小芸撇了撇嘴,脑海里暗暗浮现出“呆子”两个字,说道:“那我打慢点,请你先出招吧。”

    凌逸风道声:“得罪”,剑锋一颤,心中想到以对方深不可测的境界,若是自己不尽全力,只怕反而可能怠慢,倒是惹得她不快。当即横剑进招,路小芸沉剑一引,轻描淡写间将他那一如疾风般的剑势化解于无形。那一剑,凌逸风心知,若换作天底下其他人来挡,无论如何都无法全数招架,即便挡下也会被那剑风刮伤,自损一二。可面对路小芸使出之时,心中便已然做好了对方能够完全轻易化解的设想,随后紧接转锋反削,将长剑做刀法用,横扫而至,路小芸见之并未招架,反身一剑倒抢攻对方空门,剑走偏锋,后发而先至。凌逸风迫得移剑相拒,又疾进数剑,或被路小芸看似随手的一招之间挡下,又或被她更快更强一筹的气劲所压制,只得每每一沾即走,始终再不得接近对方分毫,甚至哪怕已有所看出对方已然留手,也无能为力。可又过了数十招,武者之间,与生俱来会有棋逢对手,战意升腾之志,亦会想自己在与强者交手之间探求自己功力之极限。

    顿时凌逸风剑法运起,心道:“即便明知会落败,也是已尽全力,不至于辜负对方此番相邀的美意。”后身形一起,将全身精神用于同对方拆招。而路小芸默运两仪功,待凌逸风剑到,反手一绞,两剑平黏,迅疾如风而猛烈如火,她已至臻化境的两仪功加持下,手中兵刃也隐隐衍生出暗含天地法则般的阴阳磁场气流,她剑指向东边,强大的气风,便裹挟着对方的剑也指向东边;她剑指向西边,对方也只能受制于西边。当凌逸风再屏气运功,尝试破开她的剑风,重整进招;对方好似有意相让,顿时撤了力,再与之拼招时,凌逸风越发努力反而越发只觉得双方差距之大,但见路小芸剑尖之上剑芒闪动如影相随、捉摸不定,四周也幻化出数道虚影剑气,上下翻飞,每一道剑光都比自己手中招数威力的极限都要高明许多。却又每每要伤害到自己之时,便及时撤手,收放自如。但他心如明镜,也便自知不敌地停下了手,再没有进招。

    “是在下输了,不必再比了。”凌逸风苦笑一声,收起了剑说道。

    路小芸一笑:“怎么了,大人,你我尚还未分胜负,可是有所顾虑?”

    凌逸风惭愧道:“路女侠过谦了,在下看得出你的武功已是胜过我十倍,若是女侠全力出手,只怕我早已要输十次不止了。一年不见,你剑法便已登达如此境界,便称天下第一也不为过...”

    路小芸听到此,也把剑收回了鞘,却说:“大人如此便弃剑认输,可不太像是堂堂男子所为,到底是觉得我武功太高,还是大人忧心接下来前路险阻,无心比武?又或是面对我时心中另有他想?”

    “我...”凌逸风被她问的有些语塞:“女侠盛情相邀,在下已是受宠若惊,便是能与女侠多相处片刻,就已经极是高兴了。”又笑了笑:“只是女侠又貌比天仙,在下一介俗子与你动刀剑时,也不免总觉得有些煞风景,唐突了佳人。”

    路小芸道:“那你倒是最想与我一起做什么?”

    “我...”凌逸风听她口风,好似已当自己为亲近之人一般,心中已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心动,兀自说道:“在下看此处风景甚好,便是与女侠一起在此处静坐一会,就觉得极满足了。”

    路小芸一笑:“看来是大人近日太累了吧,不曾好好休息么?”

    凌逸风面上有点红,道:“或许是吧...”

    路小芸道:“那也正好,我今年自从上次‘大病’一场之后,就无师自通的学会了一种法门,可以使人心境安宁,大人可愿意试试?”

    “啊,好。”他说着,又对着路小芸恭恭敬敬一礼:“全凭女侠吩咐。”

    路小芸抿嘴笑了下,忽然伸过手去牵他的手掌,一边叫他坐了下来,二人双手相合。凌逸风一愣,面上闪过一红,但身体还是自觉地全凭对方摆放,又听从她的指示,缓缓地将双眼阖上。

    路小芸道:“大人静坐下来闭目养神即可,不用多想其他,小女子会在一边照料你。”

    慢慢,凌逸风感到双掌与她相合间,左右两股极为温热澄净的暖意传来,并渐渐蔓延到自己全身各处,只觉周身坦荡,一时正气充盈,极为受用舒适。

    忽然,又过了一会,双手掌心内传来一阵温柔但又如电击似的触感。二人双手合十间,路小芸忽然伸出玉指,在他两边各掌心间摩擦画着圆圈,接着,两股更为浑厚的内力缓缓传入自己的身体,直入丹田气海,好似是替自己功力固本培元,就如内力深厚的武林长者亲自为弟子传功治伤一般,又听她用细小的声音缓缓念道:

    “绵绵如醉又如迷,悠悠如在水中宿;意在身外守中静,泥丸顶上起云龙。心灵虚空神志坚,意在怡和气混元;神光照射透天机,法相无处不自然...”

    凌逸风闭上眼快速思索,听出来她念得是武林中名门武学八卦掌的口诀,虽是江湖上流传颇广的文献,可听得在她念来隐隐中又含有无限深奥的哲理和大道,而在她念起口诀的时候,他也如心有灵犀一般觉得身体疲倦、焦虑和挫折感渐渐一扫全无。

    只是蓦地里相伴而来的,又升起了一股挥之不去、难以抗拒的困意...

    仍是双目紧闭间,听得路小芸声音道:“大人若是觉得困倦了,不妨也可以在此睡一会,小女子会守在你身边护法,大人万万可放心,如果一会大人没醒,我也会送你回去。”

    凌逸风正想说话回应,却只觉已然困意上头,半睡半醒间也不知自己到底有没有发出声音,又赶紧催动自己点了点头,似乎再也撑不住,终于静坐着垂下了身子,晕睡了过去。路小芸这时也抬眼微微一笑,确是在她意料之中。

    ...

    浑浑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另一边的凌逸风在睡梦中仿佛深感已经过了许多个时辰,却怎么都睁不开眼、醒不过来。黑暗中好像曾经有触感被路女侠搀扶和背起过,却也不清楚自己现下到底身在何处。

    又过了片刻,蓦地里忽然梦见自己好像是趴坐在某处桌椅旁睡着,身边来了一人,似乎在轻声地呼唤着自己醒来,随即渐渐睁开了眼。

    终于,他醒了过来,定睛看了看身边的所在,发现自己已经什么时候回到了水府的客堂内,正坐在先前吃饭的桌上,而叫醒自己的正是府上的厨娘巧玲嫂。

    王巧玲拍了拍他的肩膀,惊异道:“大人...大人,您怎生睡到这里来了,可是身体有所不适?初到我们这边水土不服么?客堂内晚上可有些冷,容易着凉。”

    凌逸风一听,忽然往窗外望去,只见夜色正浓,星光点点,自己醒来时已经是到了夜晚巳时时分。

    “我...我也记不清,怎么会睡到这里了。”他用力思索着,心中还想问路女侠此刻在何处,但又见窗外的月光乘着云雾的间隙照亮下来,料想此刻时辰对方或许也已入睡了,终于没有将话问出口。

    王巧玲面露有些慌张,抱歉道:“大人,是奴婢们待客疏忽了,若不我这就送大人去府上给您准备的房间休息罢,或是替您准备热水洗漱一番。”

    凌逸风道:“多谢,还是不必劳烦了,我自行上去便是。”

    王巧玲道:“那奴婢便告退了。”

    一番整理后,凌逸风准备回到水府为他安排的阁楼客房上休息,此时,周围响起“滴答滴答”的声音,天空开始飘起了微微的小雨。

    来到屋外,他抬起了手正想推门而入,却见到屋内竟有灯影闪烁...

    只见那正对着屋门的床前,好似一抹熟悉而窈窕婀娜的倩影便坐于那上面,影子正对着屋门映射在窗纸上。

    凌逸风蓦地里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赶紧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心中又紧张起来。他小心隔着门唤道:“路...路女侠?”

    凌逸风刚喊出名字,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些什么,房间内传来温柔的声音打断了他:“凌大人,直接进来就是。”

    此刻如梦似幻的场景,有些不似是现实,他双手下意识握着掐了掐左手虎口,微微的痛感从掌心传来,定了定神,这才推门进到了里面去。只见此刻路小芸身着一袭清凉的红色睡袍坐在了原本是他下榻的床边,笑容妩媚动人,面似临水照花,纤美的身姿若隐若现,身下一双赤足自然地垂在塌凳上。

    霎那间,看到眼前美人绝丽的风情,虽没有立刻说什么,但凌逸风已然有些不知所措,也不敢上得近前。

    “女侠,您这是?...敢问这是在和凌某开什么玩笑么?在下不敢得罪于您,还望明示。”

    路小芸笑了几声,没有回答,缓缓道:“说起来,我这庭院府上的这间阁楼简陋,安排大人下榻于此,其实也并非礼数上轻贱大人,只是以前我听月儿讲过,大人喜好与旁人相反,平日里便喜欢住在高处,以便时时赏望天空...”

    凌逸风行礼谢道:“是,确...确有此事。要说在下冒失来访已是多有叨扰,承蒙女侠不弃,实在感激不尽。”

    路小芸道:“你干嘛对我总是这么客气。”

    凌逸风道:“因为...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在下对路女侠真心是好生敬仰,以至于不得不处处小心,更不知女侠今夜突然出现在此,是为何事,在下也怕兀自扰了女侠的雅兴。”

    “凌大人,你我之间真的不必如此见外。”路小芸又笑了笑:“难道说,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其间意味,凌大人还不明白吗?”她说这话时,自己也不禁红了红面,但又将声音压低些许,挑逗似的道:“还是说,凌大人眼里,那木门生得比我更好看些?”

    听了这话,凌逸风愣了下,他张了张嘴,但却忽然说不出什么话来,终于像个木头人一样,缓缓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待他走到近前,路小芸见他眉头紧锁却一言不发,虽然耳根子早已红透,但那双眼睛里还在迟疑纠结着,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甚至还能在他的脸上看出一股正气,见他的喉结不停上下滑动,又觉得好笑,觉着这人着实正经,自己已经暗示至此,他竟都还能不动如山。

    路小芸伸手牵过他宽大的手掌,只见对方如触电一般怔了一下,似乎来不及缩回,终于也没有抗拒,又道:“凌大人,其实,我在此间的住处,也并没有跟多少人说过,你能找到应该也少不了费了一番打听吧,你既然会想到来此,想必也是心中有所牵挂,不是为月儿,便是为我了。还请你别怪我记性不好,我都有点不记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只是隐隐觉得,再往先前我好像欠了你一个很大...很大的人情。”

    “我...”听她说到后面那句,凌逸风心中也不由一丝紧张,接着道:“在下虽确有为你做过几件小事,可那都是我一心情愿,绝不是想以此为人情,奢求女侠就要如何回报于我。何况,路女侠这般才惊绝世、出尘脱俗之人,就如天上的仙子一般,在下岂敢...”

    路小芸一笑:“我可不是什么仙子,只是如果我有幸正好是你喜欢的样子,那我此刻就在你近前,你真不想和我做点什么吗?”说着,她随之挺了挺身子,宽松的睡袍间流露出香肩和酥胸,有意无意的拨撩对方的心神。

    只见凌逸风摇了摇头,并非那种是拒绝的神色,而像是看起来想让自己更清醒些,眼神也随之垂得更低了,更加不敢正视看向她。即便是对自己来说天下第一的诱惑摆在面前,心中的那份理智也还在尽力地克制着什么,不让自己往那方面想。

    “噗呲。”路小芸想到或许他的疑虑,说:“放心,那大不了,今晚的事,到了明天我就通通忘掉,大人也不必有什么顾虑,你看如何?”

    “路女侠,你...你是个极好的人。在下虽德才疏浅,可也绝非那等好色的登徒子。”他低眉诚心道:“即便女侠真有此意,在下心领便知足了,或许可能只是女侠一时冲动,若是因我今晚便趁人之危,玷污了女侠的清白之身,那我日后也不知该如何谢罪才能让你心中好受些!”而说完这话,他脸上又是红到了耳朵根。

    “清白。”路小芸苦笑一声,这世间还真有如此正经木讷之人,续道:“大人取笑了,你又不是不知我过去,我哪还有什么清白之身...”

    凌逸风道:“我...在下绝不敢有看轻你的意思,正是因为凌某对路女侠好生敬仰,所以才更不愿有任何人玷污女侠的清誉,即便...即便是我自己。”

    路小芸道:“那凌大人可知我也不是知恩不报的人,你先前对我的好,小女子都念在心里,也没有理由不报答你。大人若是不愿我坏了你坐怀不乱的君子名声,便就当我路小芸是个好色的淫娃,今次是我勾引的凌大人,而绝不是大人什么玷污于我...”

    说到后面,路小芸感到自己的话也是既大胆又羞涩,面上红的发烫。但过了一阵,凌逸风还是愣在原地,没有说话,身体也不自觉地退开了两步。

    见此,路小芸神色不禁黯了下来,叹了声气:“也罢。大人实在看不上我,那就当小女子今晚没有来过好了,多有贸然得罪之处,小女子也向您道歉,这便告辞了。”

    她说完,从床边缓缓的站起了身,对凌逸风深深道了个万福,随后往门外走去。

    此时,屋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而路小芸起身的那一瞬间,天空中刚好闪过一丝耀目的闪电,似乎正与她目光中的黯淡形成鲜明的反差。

    ...

    “等等,路女侠留步!”这一刻,凌逸风终于如梦初醒般回过神:仿佛是因为突然间见到路小芸失落的神色,才终于令他似开窍了一般,慌忙之下控制不住地伸出手去拉她的手腕。

    这一下,天空中也响起了那一下轰隆的雷声,似乎预示着什么,凌逸风心中不由得一跳。

    但一转身,回头却撞见路小芸一双回眸笑意的眼睛,又愣了下连忙松开了,嘴里喃喃着:“抱歉,路女侠。”

    路小芸抿嘴一笑:“怎么,凌大人后悔了?”

    见到她回眸绝美的容颜,凌逸风心中又忍不住闪过了一万个怜爱的念头,让他再容不得半点心思去拒绝对方的意思。

    忽然,他一摆衣袖,便是身下一弯,朝着路小芸那边单膝跪了下去:“路女侠!还请恕凌某愚钝,在下先前...实在没有和你多说过话,还不太懂也不敢胡乱猜测你的心思。说起来于此一道,在下实在是蠢笨得紧...明明见到女侠已然如此诚心相待,却还辜负你一片芳心美意。实不相瞒,凌某确实早已倾慕女侠久矣,只是...只是苦于平日分身乏术又惭愧自身与女侠太不相配,才一直不敢相告。先前一切我所做的,其实根本不求你如何回报我,若是此生女侠有任何想要的东西,在下无论如何也愿意想方设法替你取来,便是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原本我只想今生若是能与你作友人便已经是三生有幸,更别说让女侠为我舍身...”

    没想到他性子直,说道这几句话时已经是吞吞吐吐,但他终于放下防备吐露心声的模样,却让路小芸忍不住开心的笑了。她也知道,他句句说来发自肺腑,眼神中的虔诚就如在北国皇宫时对主上那般的无比忠诚。

    凌逸风正想开口说下去,路小芸上前先一步将他扶了起来,用那双柔软的手臂搂住他的脖子,轻声吹气道:“凌大人啊,非得弄得我要走了,你才会这么着急。到底要我做到什么份上,才能让你知道我心意啊。”

    说着她又松开了手,一步一步退回到了方才的床边,心安地坐了下去,又比了个好像意为“悉听尊便”的手势与他。

    本以为他此刻会放下犹豫慢慢走近前来。却见他对着自己坐的方向,郑重行了一礼:“在下今生愿不求回报地为路女侠做任何事,不管雷霆雨露,只要你开心,便是怎么待我我都欣喜之极……”

    路小芸回道:“那凌大人可知道我也是这般呐,你先前待我有几分好处,我便同样还你几分,只多不少。”

    听她说完这话,二人之间的气氛,顿时连时间都好似停滞了一般。凌逸风心头还在竭力思索着,现下正是梦寐以求的场景,又该如何去回应对方此刻似火一般的热情才好。

    ...

    忽然,还未等他开口,路小芸看着他低眉羞红的脸,又笑了一声出来:“你为什么...为什么总喜欢盯着我的脚看?”说这话时,她下意识将手往身下害羞地遮了遮,只是愣了一下后,又怕对方见外,赶紧装作不在意地收回了去。

    “我...我...”凌逸风又有些慌了神,对方说得倒也没错,他眼睛确实总是不自觉看向下边,又只好猛地抬起头来红着脸看向路小芸,紧张地有些欲言又止。路小芸见状,又不禁掩面而笑起来。

    “路女侠,你真的美得不可方物。”他终于道:“在下有些...眼睛不知该往哪里放,让你见笑了。”

    路小芸听他夸赞勾唇笑了,回想二人第一次见面时,你便是这样盯着我,当时还差些惹得自己生气。但一想对方那“吹弹可破”的脸皮,又忍住没有说出来。害羞道:“其实,曾经有无聊之人评头论足说,说我一头白发其实并不丑,就是偏偏生了一双大脚不好看...”

    凌逸风愣了愣,红着脸安慰道:“没,路女侠,你的脚不大...”

    “噗嗤!”路小芸又忍不住笑出声:“我自己都承认自己的脚比寻常女子大些,你还故意说假话哄我?”

    “我...”凌逸风深吸了口气,心中深恼自己于这方面实在不会说话,又或是怕再说错什么,让对方更加误会。忽然,他眼睛又莫名被对方那双大脚吸引了去。只见那双稍大的玉足之上嫩白纤细,脚趾修长而骨感,脚背上几丝青蓝色,衬得那双脚更是雪白,真真切切让人有说不尽的喜欢。

    这时,他想到就算说千言万语,也不如以行动来证明自己心意,最能让人相信。当即,把心一横,径直当着对方的面跪了下去,道:“就算是如此,路女侠这双大脚...却正是在下求之不得。”

    他抬头望了眼佳人的容颜,既然已经说破,在心爱的人面前,也不需再遮掩什么。他垂下了头,伸出手将心上人的右脚捧起,小心吻过,又温柔地将那只玉脚抬起,恭恭敬敬放在自己头顶之上。又俯下身去,吻她另一只脚的脚背...

    路小芸蓦然一惊,虽然是自己在试探他,却也未曾想他会对自己做出如此谦卑臣服的姿态。看着他跪在眼前,在自己一双脚上深深地吻了许久...

    “是啊,若是心心相悦的两个人,即便自己眼中的缺陷,但在对方的眼里都会变成无比美好的吸引力。”

    路小芸心中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和兴奋,连带着一阵酥软的甜意。过了一会,她深吸了一口气,用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道:“凌大人,你...你抬眼看看我。”

    凌逸风抬起头,按着路小芸说的向她看去,只见她趁着自己俯下身去的那会,便主动将身上衣裳尽数除去,洁白的胴体尽数暴露在他眼前...

    饶是这般意志再如何坚定的人,也被眼前的景象震得说不出话。而眼前佳人低垂眼眸,让人看了心生怜悯,路小芸没等他走出还在困惑的模样,眼中含笑,却将自己身体自然而然贴了上去,主动轻吻上了他的唇:“只要你愿意...我全身都是你的。”

    二人深情地相拥着,这一夜,在这阁楼之上行鱼水之欢,每到了情深处,凌逸风看着身边如仙子般高洁绝美的心上人,忍不住又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吻去。而路小芸也顺势抬起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像是再也离不开似的,与之恩爱了许久。

    ...

    二人缠绵着,不知过了多少时辰,还是不觉疲倦,如迷如醉间便是如身在云巅的惬意,凌逸风少见般地笑着感叹道:“想来我今生也再无遗憾了,真想时光永远停留在此刻便好。”

    路小芸听得他说,笑着道:“那我便尽力...如你所愿。”

    凌逸风一愣,有些不明白她这话的意味,但也不敢多问。只是二人各自沉默片刻后,又过了会,他问道:“对了,路女侠,你心中喜欢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路小芸眼睛转了转,悠悠道:“我要喜欢的人,自然得是一位世间顶天立地的男子,有心怀善良之德、仁爱之心,有包容天地万物的雅量,也有永远锐意进取的志向,行于尘世间,既可独善其身,也能造福世间,生平受人敬仰,也能知足常乐。”说着,对上此刻凌逸风的目光,眼中仿佛升起一丝对未来另一半憧憬的期待。

    但凌逸风听着,忽然神色有些一黯。他对路小芸过往也是知之一些,小心问道:“路女侠,你指的是河间的那位莫公子吗?”

    路小芸点点头,倒也不避讳:“对,以前是。”

    “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路小芸将她与莫公子之间渊源简单说与他听,又道:“我先前,之所以喜欢他那样的世家公子,是因为他善良谦逊,又生于一个勤政爱民的清官之家。我便想,若是我与他结合,定会尽我所能做好一位贤内助,为他替百姓做事,竭尽我的能力辅佐、帮助他,也算是能将我的本事用在正途上。”

    凌逸风道:“只怕我或许便不如那位莫公子的才华和胸襟,今生怕做不成他那样受一方百姓爱戴的成就。”

    “傻瓜!”路小芸嗔道:“你和他比,只是人生来有别,家世际遇不同罢,又哪里比他差?只要你永远如现在这般谦逊如玉,我就也愿意一直如现在这样待你。如你不嫌弃,我便认你是我今生的归宿。哪怕你没有他那般家世,或许就算你一无所有,我也心甘情愿、绝无怨言。”

    “路女侠...你...”凌逸风又有些感动地说不出话来,究竟是怎样的天地精华才能造就这样一位女子,上天将几乎世间所有美好的品德都赐予她身,教自己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她,以报答她的好。

    “但无论以后如何,我也会努力去做那个,你心目中希望看到的那人,尽我所能也让你名扬天下,受千万人敬仰。”凌逸风信誓旦旦说道。

    路小芸一笑:“什么名扬天下、万人敬仰,我几时在乎过这些虚名。”又问道:“只是说回来,凌大人,你接下来要去往的地方、要去做的事,究竟是怎样艰难险阻的使命,真的不需要我和月儿与你同去么?”

    凌逸风愣了愣,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但立马还是恢复了理智,说道:“还是不必了,此行虽说绝不可能一帆风顺,但我还是不愿你们为我犯险,既然那是在下的使命,就当是老天给我的考验吧,如果我能活着回来,便证明我今生能够有资格追随路女侠左右,到时候我便去向吾皇辞去宫中的职务,再好好回来报答女侠的恩情。”

    说完,却听得路小芸“哼”了一声,扭过了头,她有些生气:“你俩还真是一个样,一个总叫我师叔改不了口,一个就总叫我女侠改不了口,真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凌逸风好像觉得嗓子一沉,正想回应她的话。

    路小芸说道:“也罢,只要你这次能活着回来,并且还愿意娶我的话,我便嫁你。”此言她说来又变回了轻声温柔的语气,而听在凌逸风耳中却又如千钧般重。

    可这时,凌逸风却感到蓦地里觉得说话困难,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这时,路小芸有些疲惫般地咳嗽了几声。躺着间,她忽然撑起半个身子,从上而下看向自己:

    “不早了,大人,你我该醒了。”

    什么意思?!还未等思索间,好像见路小芸在床边按下了什么机关。随后,凌逸风只觉身体一重,如高处跌落下去一般,原本身下躺卧的床板也被凭空抽去,床板之下瞬间化作了一处高不可测的深渊...

    二人的身体无止境地往下坠落...

    坠落...

    ...

    过了半晌,凌逸风猛然打了个激灵,感觉心神仍然困在黑暗中,久久不能平静,又过一瞬,茫茫间迎来了一阵刺眼的光芒,待到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定了定神,却发现周遭有白日的阳光透过树荫照射下来,而自己身体仍然盘坐在那片清风山间的空地上。此刻微风拂过脸,带来几丝深秋的凉爽和落叶,而方才心心念念想着的人也还正坐在对面,伸出双手,与自己十指相合,她看到自己醒来,妩媚含笑地眨了眨眼。

    原来,方才的一切,都是路小芸以她深厚内力为他编织的梦境...

    “路女侠,我...”他想说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无比漫长又无比真实的梦,梦醒之后,就暂时只能记得个梦中的十之一二,他试着努力让自己回忆起来先前梦到的内容,又渐渐能想起寥寥印象的只言片语。

    路小芸勾唇笑了,好像早先看出了他的所想,缓缓说道:“大人不必避讳,若是方才梦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画面,就只当此行是小女子勾引了大人...只要大人能永远如现在这般谦逊如玉,我就也愿意一直如现在这样待你...等你此行之后能活着回来,还愿意娶我的话,我便嫁你。”

    听着路小芸款款说来,像是背书一样把他美梦中印象最深、最不舍得忘记的话复述了一遍,凌逸风面上飞红,但随即又变得无比欣喜、期待,也万般确信那甜美的梦境并非是自己一厢情愿,而真的是此生如愿以偿得到心上人一诺千金的承诺。

    “怎么,大人不说话了,是还在回忆梦里想到的事么?还是怪小女子捉弄了你?其实...我们在此只过了两个时辰而已,如今尚还是下午未时左右。”

    其实,此法用内力为传功之人编织所想的梦境,正是她自上次喝下五仙教的忘忧散之后,忘忧散的药力和她内功逐渐融合后无师自通的法门,但由于平日所用不多,尚不纯熟,施展开来也是极耗心神的一件事。

    凌逸风笑了笑道:“路女侠折煞我了,我怎生会敢怪你?只是意外你的神功,实在让我又大开眼界了。”

    “大开眼界?”路小芸听得这词语一字一字念了出来,坏笑道:“大人指的是我这尚不纯熟的戏法,还是指,没曾想我路小芸竟是如此一个投怀送抱的浪荡女子?”

    “路女侠,你...”凌逸风有些尴尬地赔笑道:“女侠见谅,还请别怪在下愚钝,有时候在下是真的怕说错话,也不知如何回答你的问题。”

    方才梦中的种种画面,对凌逸风来说,虽说是梦境,但人身处其中时,就真的如现实感受一般,并无二致。这眼前的女子,真是有时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时而又如一只勾人心魄的妖狐魅女,让人全然忘记该如何思索。

    路小芸也不介意,又低了低头说道:“前几天,月儿告诉我,其实今天便是我的生日。方才大人在梦境时吐露的真言,我可一字一句都记得。这么多年,我从来都没有好好过过一次自己的生日,大人此番一片真心,便是对小女子最好的礼物了。”

    “惭...惭愧,在下其实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也有许多事想为你去做。”

    凌逸风说着,忽然听得一声抽泣的声音,万万没想到路小芸此刻竟然已是喜极般哭了出来,梨花带雨的模样煞是楚楚可怜,他赶紧一把将她抱过,拥在了怀中,任由她泪水沾湿在自己的肩头。

    路小芸哭着说:“你不知道,我此刻有多高兴...”

    凌逸风抱着她,柔声道:“我又何尝不是,但同时我也知道,今生有幸能得你垂青,也并非是因为在下感动了你,而是你以大道般的包容接纳我这孑然一身之人,让我此生都无悔来到这世上。哪怕前方纵是刀山火海,只要想到你还在身后等我回去,我便无惧这世间任何艰难险阻。

    “当真?”路小芸带着微微的哭腔说道,此刻她反倒像极了一个等待被大人哄着的孩子。

    凌逸风“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忽然,只见路小芸愣了一下,但又被他这一句话逗得掩面笑了。凌逸风抬头看了看对方的容颜,当望向她那一头如雪的长发时,不禁才反应过来,也尴尬地笑了。

    路小芸悠悠道:“要是你等也你‘白首’的时候,我可不许你先离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