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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潜龙勿用

    二日,路小芸率武林盟会进到了云佩府城内,又下令队伍占据有利地势后,驻扎了下来。随后她换了便装,与水月、解元二人一同去寻找师兄风岚的隐居地。解元虽是江南门派首领,却因机缘不巧,乃至从未谋面过传说中隐居避世的“南风”剑圣,于是主动提出与路小芸同去拜会。

    战乱过后的云佩府满目凋零,三人在城中边走边看,但转过了几条小路,也没见到有什么人烟。

    水月道:“难道是这里的百姓都去逃难去了?那风前辈还会在这里吗?”

    路小芸道:“师兄他居于云佩是为了信守一个承诺,不会轻易改变。”

    忽然走着走着,三人听到一阵河水流淌和拍打着衣服的浣衣声,心中一奇,于是加快了步伐往前边看去,越走到溪流的下游,河水也渐渐缓了下来,而在那岸旁有四名正靠着溪水边洗衣的妇女,拍打着衣物、溅起水花的声音与周遭破败荒芜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犹如荒漠中让人看到一抹难得的生机。

    而那中间的一名少妇较其他三人显得更加亮眼,一张可人的鹅蛋脸颇有姿俏,鬓边插着一朵明艳的黄花,一袭长裙拂地,衣袂飘飘。只见她信手拈来,那些沾水后沉重的衣物在她手上就如轻飘的柳絮一般,顷刻挥手间洗涤过水,处理地井井有条。

    等三人靠近时,四名浣衣女也察觉到来人,其中一名女子也拍了拍中间少妇的肩膀提醒,路小芸在远处听得清楚,说的是:“夫人夫人,您看,有人来了。”

    原本解元想抢先一步代盟主招呼询问,但被路小芸示意阻了下来,她上前向几名浣衣女行礼,说道:“几位姐姐,我们从中原而来,想来拜访传闻中隐居云佩的风岚大师,几位可有认识他老人家的吗?”

    那几名女子见到路小芸的容貌,各个不禁都惊愣了片刻。只是那为首那少妇听到“风岚”二字时,眉目一紧,却没有立时回答,反问道:“看你们装束...是赵国人氏?”

    路小芸一听,怔了一下。解元见状答道:“正是。若是姑娘知道些讯息,还请不吝赐告,我等必有重谢。”

    少妇叹了一声,道:“妾身已为妇人,哪里还以姑娘自居。但你们三位来的可不是时候,还是请快走吧。最近这里的苗疆部落似乎要与中原官府为难,开始见到汉人就杀,连朝廷的军队来都打不过他们,所以这里的百姓大都逃难去了...”

    路小芸奇道:“那你们几位...不也还在这里么?”

    “我们...”那少妇先是愣一下,说道:“实不相瞒,我们几个姐妹的父辈一代与那些苗族人的首领有过交情,所以那些苗人对我夫家和老爷所住的地方就不曾冒犯。”

    路小芸看着女郎的样貌,脑海中努力地回想起一个名字,师兄曾与自己说起他有一女,眼前女子的神貌确实与师兄有得七八分相似,又小心问道:“还请恕冒昧,敢问姐姐尊姓大名?”

    在中原文化中,直问女子姓名是颇为失礼。这时,那少妇身旁的一位女子不悦道:“我家夫人只是好心提醒你们,才与你们多说几句话。你们反倒对我们没轻没重地刨根问底,未免太无礼了!”

    “无妨。”那少妇道,对路小芸回答说:“妾身夫家姓段。”

    路小芸倒吸了口气,不知再如何开口。

    解元笑着圆场道:“姑娘见谅,我等并非存心放肆。只是观这位夫人气度清雅、落落大方,让人见之如沐春风,不由觉得亲切,忍不住与之多谈了几句,但绝无恶意。”又笑着对那少妇道:“夫人,说来话长。我三人不远万里而来,只为见风大师真容一面,确有要事相见。而我等来此之前,见到夫人英姿一眼便看出夫人乃是功力深藏不露之人,又加上您说如今苗疆动乱,但还能于此泰然处之的,定然也只有风大师的家族中人,想必夫人与几位姑娘也是风大师的亲近之人罢?”

    那少妇皱了皱眉头:“请恕无可奉告,我们告辞了。”说着,便要收起刚洗完的衣服离开。

    解元劝道:“夫人莫怪,若是老朽有说得不当,还望海涵则个。但夫人与我等皆是习武之人,此番之事,老朽斗胆想请以江湖之礼商议,若是老朽手中长剑能侥幸稍胜过夫人半筹,便请夫人替我等向风大师引荐一二,若是不能,我等便即刻离去,也决不将此地之事说与外人知晓。”

    路小芸一惊,小声道:“掌门,这,这...不太好吧。”

    “掌门?”听到此,只见那少妇转过了身,原本眼中仍不情愿的神色,忽然闪现出一丝兴趣,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位老伯居然还是位掌门?”

    解元笑道:“惭愧,老朽解元,乃江南东湖剑派掌门。”

    “解元、东湖派...”少妇低了低头默念道,心中对这名字也似乎听人提起过,一时放下了防备,她笑了笑:“好啊,但你是掌门,我也不怕。”

    解元微微点头,同时神情也变得认真起来。他深吸了口气,从腰间解下长剑,握在手上。那剑身冷冽,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正是当初那柄在江南武林集会上时羡艳众豪的紫金软剑,几名女子一见,也不由被那剑身的光彩吃了一惊。

    而那妇人不动声色,只是从身后摸出了那支方才洗衣用的棒槌。她轻轻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掌门的神兵到底是威风,但妾身就带了这支棒槌,若是能与掌门多过得几招,就姑且也算妾身赢,可好?”

    解元笑着点了点头,道:“好说好说,夫人此话不虚,自当相让。”

    路小芸看向解元,低声道:“掌门,还请手下留情。”

    解掌门向着路小芸点了点头,似乎自有分寸。兀自身形一动,驱剑一指,瞬间便攻到少妇面前。那少妇不慌不忙,用棒槌轻轻一挡,将那一式快剑化解。

    解元心中一惊,仅此一下,他心中便知道这对方手底下的武功绝不简单,一时屏住了呼吸,小心应对。但到底也是一方掌门,毕生钻研剑法之上的心得自是不少,遂连连催动手中长剑展现精妙招式,一轮快似一轮,两人你来我往,剑光棒影交织。长剑虽犀利狠辣,但少妇却总能用手中的棒槌与之回旋周转,以技补力。

    转眼间两人渐渐斗了数十回合,解元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他心想:以紫金软剑之利,对之一根木槌,即便不伤对手,但斩断那一木槌应是不在话下。所以对方一直避其锋芒,令木槌只在剑身周遭游走,牵引剑锋。仿佛每一步都计算得恰到好处,既让长剑施展不出锋利,却又退后不得。

    解掌门不敢再迟疑,又疾进数剑,专门向着对方的木槌棒身绞去。但殊不知,如此却正上了对方的圈套。此时,他长剑打在木槌之上,奇怪的是竟发出了几声“咚咚”的声响,反倒像是木槌打在长剑剑身上,听来只觉软绵无力,又连连催动手中急转变招,他自认已是用尽全力,可出剑的速度反而力不从心地慢了下来。

    又一式交锋间,少妇手中的木槌竟主动出击,连点长剑数下。解元手上一颤,长剑险些从掌心滑落,听得“哒哒哒”三声,手臂兀自觉得一阵难以忍受的痛感传来,一时握剑的手臂也如千斤般沉重,落了下去,赶忙举左臂认输,道:“不打了不打了,夫人,老朽认输。”说完,赶紧用左手捂着右臂,吃痛地蹲了下去,只觉得右臂如经脉痉挛,搐搦无力,又似筋骨脱臼了一般,黄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落下,可想之痛楚。

    水月赶紧上前照看,关切道:“解掌门,您没事吧?”

    那少妇笑了笑:“掌门没事,只是右臂用力过猛,经脉走岔了,静心修养一两日,便会自行回正。”

    解元吃了地挤出一抹笑:“无妨无妨,练剑之人手臂痉挛是常有,并无大碍。看来,老朽还是老了,剑也慢了...”

    一旁,路小芸看着出神,道:“这是...七星夺窍?”

    少妇原本笑盈盈的神色还未凝固,顿时又吃了一惊:“咦,这位姑娘倒是有些见识,居然认得...”居然认得我家传武功——这后半句,还是被她谨慎的心思咽了回去。

    路小芸想起,两年前在河间莫府和莫公子论起武功时,莫羽说到过,他师父年轻时,曾领悟出一门以剑气穿刺穴位的剑技,能够在与对手招式相交间,在对方体内处埋下潜劲,只待多走得几招,便能不经意间麻痹对方经脉——是为“七星夺窍”。但同时,风岚也说起过,此招对付一些境界中等的对手尤有奇效,但若是敌人的境界再高些,内功真气能够自然护住血脉之后,此招便不那么管用了。所以他自己中年以后也用的少了...

    路小芸笑道:“若我猜的不错,姐姐芳名,可是叫‘潇雨’。”

    “你...你...”少妇又是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名字,那想必你也认识我爹爹。这位姑娘,你究竟是谁人?”

    路小芸嘴角浮现出一丝狡黠的微笑,说:“若论辈分,你当管我叫师叔。”

    风潇雨一愣,脑海中思索起爹爹或曾提及过的人物,想了想道:“爹爹似乎没有说过,他有什么师弟或师妹。”

    这时,解元缓过神来,笑着介绍道:“夫人,这位是我们当今武林同盟的盟主,她老人家说的话,绝不会骗你。”

    风潇雨惊讶道:“武林同盟的盟主?你...那你便是传说中的武林盟主?”她眨着眼,满脸上透着难以置信。

    路小芸被她看得有些尴尬,笑着应道:“不错,我是现任的武林盟主。”

    风潇雨喃喃道:“原来,中原大名鼎鼎的武林盟主也是这样的人物。”路小芸一怔,正诧异间,她赶紧道:“不不不,盟主别误会,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只是,我原本听说,那苗疆部落如今变得凶残好斗,掌权的就是一位极为貌美的女首领,所以,初时我见你容貌,以为你就是那人。”

    路小芸释然地笑了:“无妨。”

    风潇雨道:“盟主既有如此身份,想必也不会拿自己师门开玩笑,我便信您,这就带您去见家父。”

    路小芸道:“那便多谢了...”

    几人又转过了两条小道,似乎便快到了风潇雨所住的府邸,街上渐渐可以听到一些居民的说话声。风潇雨说道:“今年年前的时候,我便让夫家将家父接了过来同住。而如今,战火蔓延到云佩,这里的百姓一半逃难去了,而还有的一小半则是来投奔了到了我家寻求庇护,那些苗人见到家父在此,就对这边地方不曾冒犯。”

    “唔,原来如此。”路小芸点头道。

    这时,水月好奇问道:“段夫人,看这样子,您应该也是这里大户人家的夫人吧,居然还亲自出来洗衣,做下人的活?”

    风潇雨道:“我爹爹说,人活着不能只想着清闲,倘若图安逸时间久了,那么身体就会变僵硬,我自小练剑,但可不想老了就做一个被人伺候的富家婆。”

    几人说着来到了段府的院子前,听得院内有人说话的声音。

    风潇雨高喊了一声:“老头子!有人来看你了!”

    路小芸一惊,眨着眼睛问:“你...你平时这么称呼你爹爹的么。”

    风潇雨坏笑一声:“嘘,那是爹爹自己说的,希望周围的人将他看得‘老’一点,我只是遵照他的意思。”

    她又喊了几声,但无人应答,遂推门而入,在院内谈论的人们目光一齐朝她看去,一位老人告诉小心她:段夫人,令尊这会好像在后院晒太阳。

    风潇雨点了点头,又说起:爹爹自从去年回到云佩之后,似乎听力变得不如以前灵敏,有些耳背。所以他如果一会说话,会比其他人大声一些。

    段家是此地的名门望族,而几人又穿过了几间院子,庭宅院落连片还望不到头。风潇雨本来招呼侍女为客人斟茶,但一想,还是见过爹爹之后再说吧。

    终于,几人来到了“后院”的所在,听到一群人在请教谈论,而那其中,正是路小芸记忆中师兄的声音。待走近时,听到一个年轻人同他聊到:“师父,如今那些苗疆部落不过十万老幼,就又敢造反朝廷了吗?还是说咱们赵国不行了?”

    又一人道:“听说师父去年回来的时候,还去过一趟京城呢?能不能和我们讲讲,现下京城是什么样的光景?”

    接着风岚想了想,叹了一声说道:“京城嘛,肯定还是繁华的很。去年我回家的路上,也是想看看热闹,结果还没到进城,就有人认出我来。没多久来了一队锦衣卫,非要拉我进宫去。当时我想啊,我还以为是要请我去教禁军武功之类的,结果竟然是一个宫中的女官引荐,说她主子是皇帝的宠妃,要请我去给后宫的皇后妃子们做药师,请教我是如何保养年轻的秘诀,后来趁他们吃午饭的时候,我便找了个借口溜了。”

    下面几人笑出了声,又道:“让师父去给她们做这等老妈子的活,岂不是煮鹤焚琴,大煞风景?”

    另一人道:“不过,对于那些后宫的女人来讲,这也算是她们安身立命的根本吧。”

    风岚道:“那时,我听那宠妃娘娘说,皇帝老儿不知从哪召幸了一位异国来的美人,但从此之后,便看刁了眼,再见到后宫的其他貌美佳丽都提不起兴致。所以让她们慌了神,想请教什么驻颜增色之术。更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话,说我精通此道,她们也埋怨说是花了好大功夫才找到我来着...”

    路小芸正好听到此,一时粉面飞红。

    那群年轻人还在好奇地追问:“师父,那你保养的秘诀是什么呀?”

    而此时,风潇雨上前打断了他们说话:“爹爹,有人来看你了。”几个年轻人见状,立马让出了位置,毕恭毕敬称道,有的叫“夫人”,有的叫“师姐”。

    而路小芸望向师兄的脸,想起他曾经在信中直言自己容貌变老,头上生白发的事,但此刻远远望见他的样子,只是星星点点有了几丝灰白,并不似路小芸想象中和自己一样的满头白发,也丝毫看不出一个老年人该有的老态,不禁松了口气。

    “师妹!”风岚见到路小芸,也是立马从椅子上懒洋地姿态,顿时坐了起来。

    路小芸上前深深拜了一礼,唤道:“师兄”。而一旁,解元见到传说中“南风”的样貌,更是吃了一惊,虽也早有耳闻,但也绝想不到对方与自己一般相长的年纪,面容却还保持着如三十岁上下的相貌。

    风岚笑着道:“我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师妹你会这个时候来看我。”

    路小芸道:“之前收到师兄书信,实在感激师兄还在一直想着我,原本不敢怠慢想来拜访师兄,但还是因为一些琐事耽搁了。”

    “嘿嘿,无妨无妨。”风岚道:“那,这两位是?”

    路小芸介绍道:“这位是江南东湖派的解掌门,这位是水姑娘,是我的金兰姐妹。”

    “见过风大师。”二人一齐道。

    风岚向着解元抱了一拳:“解掌门,久仰久仰。”正奇怪,为何江南武林的首领会同师妹一起来拜访。

    路小芸说道:“解掌门一直想来见您一次,所以我便叫上他一同前来的。”

    解元笑着称道:“今日一见,风大师也不愧是世外高人,您同路盟主一样,皆是仙风道骨,神采超然。”

    “哪里哪里。”风岚摆了摆手,笑道:“等等,解兄你方才管我师妹叫什么?‘盟主’?”

    解元笑道:“大师或许还有所不知,如今路盟主正是武林盟会的盟主。”

    风岚一惊,看向师妹:“这可是真的?”

    路小芸“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又听得风岚问:那...那秦宗阳,秦盟主呢?路小芸道:“正是秦盟主去世之前,便将武林盟主之位传于了我。”说着又将其间缘由一时说与了师兄听。

    风岚愣了片刻,寻思:那万剑门下桀骜难驯的高手众多,以师妹的性子也不像是那种与他们打交道的人,又是如何镇得住他们的?忽然想着,又感到师妹看向自己这边来的眼神,打趣地笑了:“师妹如今贵为武林盟主,想必日理万机,却还专门来看我这老人家,真让人感激涕零。哎,对了,那如今你和我那徒儿的事怎么样了?这次怎地没见得他来?”

    “师兄...”路小芸面上一红,小声道:“我...我如今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后面就没有再去打扰他。”说着,又小心地朝水月看了眼,水月原本低着头,但感到姐姐望向她时,二人又不自觉对上了目光,向对方挤出了一抹微笑。

    风岚有些惊讶,问道:“那是谁呀?以你现在的身份,那配得上你的男子定然也不能是泛泛之辈,他武功如何?与我那徒儿比谁上谁下?”

    路小芸想了一下,道:“哎哟,师兄,哪有女子会在他人面前说自己心上人本事弱的,但我若是说他强,不就相当于在说师兄教出来的徒弟武功比他人差么?”

    风岚顿时“哈哈”笑了。而这会,风潇雨刚把几位年轻的小厮送出门之后,端了茶水走了进来,她笑着说:“实话说,论武功,爹爹确实是难得的天才,但若论教徒弟的本事嘛,就实在稀松平常,除了早些年的那位莫师弟天资过人之外,这几年爹爹教的徒弟里就没哪个学得像样的。”

    她这番话,逗得其他几人忍俊不禁。风岚急道:“去去去,你这丫头尽瞎说,那些都是街坊邻居的,他们管我叫师父,我可从没答应哩。”

    路小芸道:“师兄,其实我们此来,是想有事请您帮忙。”

    风岚一奇:“请我帮忙?”

    路小芸续道:“我想请您出山,同武林盟会一起扳倒龙灵儿。”

    风岚一听,顿时面色变得凝重起来。“龙灵儿?”一旁,风潇雨喃喃念道这听到的名字,她原本不问江湖世事,但这名字听在耳中,仍是觉得一惊。

    忽然,这时风岚对她道:“雨儿,先让府上的人都去其他院子歇着吧,我有些事想和几位客人单独谈谈。”风潇雨很少见到父亲神色严肃的表情,不敢多问,便立即吩咐下人照做去了。

    风岚见到女儿退出后关上了院门,向路小芸叹了一声说道:“其实,近几个月来,我对苗疆和龙夫人麾下势力也有所观察。似乎这一年赵国上下动乱,确实都与其脱不开干系,只是我也没告诉过这里的人,包括雨儿和我那女婿。”

    路小芸道:“师兄,那...你的意思是?”

    风岚道:“我本想找个时机,去求见一次如今作为苗族首领的龙夫人,与她当面谈谈。但既然你们来了,师妹,哦不,应当是路盟主,可是专程号令武林同盟来讨伐神龙教的对么?”

    路小芸道:“正是。但我们也没有十足把握,所以想请师兄助我们一臂之力。”

    风岚忽然看似轻松地笑了,说道:“如此,在下义不容辞。”路小芸大喜,还没等说什么,风岚似乎听到隔壁院子有些许动静,笑着道:“请路盟主,不妨我们去外边上走走吧。”

    “好!”路小芸当即答应。随后几人来到了郁水河边,风岚问道:“师妹,你的属下人马如今已经进驻在云佩了吗?”

    路小芸道:“正是。”

    风岚又问:“那有多少人在?”

    路小芸答:“目前,云佩城内驻扎的万剑门总舵精锐弟子有一百余人,西南分舵以及解掌门江南各派合八百弟子,而还有的留守在天目山,正在陆陆续续赶来的路上。”

    风岚道:“师妹,若不再带我去你营地中看看?”

    路小芸也欣然应允,带着风岚回到了万剑门所驻守的营地中一见,刚一回营,众人便围了上来。

    秦玉龙及几位香主禀报:盟主离开那会,便有敌人前来袭扰,看装束像是郁水南岸边的土著苗人,那些人老少皆有,且战法凶猛,只是人数不多,不消一会便被门下众弟子歼灭。

    路小芸问道:“那我们伤亡如何?”

    秦玉龙憨实一笑,道:“弟子们各个奋勇当先,那些妖人虽状似疯魔,却不是万剑门之对手,门下弟子只有几人不幸中伤,无一阵亡。”

    路小芸道:“虽是小胜,亦不可轻敌,或许那是神龙教的试探,往后需更加小心。”

    秦玉龙等人躬身道:“尊令!”

    随后,路小芸将风岚接引与众人一见,原本两年前,在燕赵一战时,风岚与群豪便多有相识,此刻众人更觉多添一分助力。

    期间,又有人对风岚介绍:今次来此的众人并非武林盟会的全部势力,只是路盟主心系苍生,分出了大半人马前往支援河间去了。

    见到风岚似有疑惑,路小芸又将如今燕国再次南下之事说与了师兄听,所以此处参与一战的,仅为武林盟下的四成战力。

    “应也足够了...”风岚笑了笑说:“昔日,本朝开国之前,赵太祖麾下不过异性兄弟十人,只率两千劲旅亦可横行天下。如今以师妹之天资,想必也绝不会弱于前人。”

    “师兄...”路小芸愣了一下:“往后还请师兄坐镇多多提点师妹才好。”

    风岚道:“那定然不负,我观如今万剑门下阵容严整,也自然是师妹治理之功吧。”

    路小芸一笑:“师兄过誉了,我其实至今也不懂怎么领导他们,都是秦公子和下面的几位香主帮我治理得好,让大家都听我的罢了。只是...”

    说着,她面上露出一丝顾虑的神色。

    风岚道:“只是什么?”

    路小芸道:“只是如今盟会长途跋涉而来,每日人吃马嚼的,一天要耗费的干粮也是不少,负责后勤的香主告诉我存粮已剩不多。我身为盟主,先前不准他们沿途扰民征粮,却也不知该如何为他们解决这一难处。”

    风岚笑道:“哈哈,原是如此。师妹还是好心肠。如此,我在云佩郁水北边的山谷中还储备了一些屯粮,若师妹需要,我今日便先回去,明日同乡亲们一齐将粮草送来,就请师妹率门下在郁水河畔接应。”

    路小芸大喜,好生谢过。

    ...

    翌日,路小芸率弟子在郁水河畔等候,果真见到风岚召集当地百姓为万剑门送来了一车车粮草。路小芸忍不住再次叩拜谢过,而风岚客气地摆了摆手,二人并立站在河边,风岚突然说道:“师妹,师兄能否向你提个请求?”

    路小芸道:“师兄请说。”

    风岚踌躇了片刻,开口道:“倘若此战得胜,能否请师妹看在我的情面上,且饶过龙夫人一回,起码不要伤了她性命。”

    此话一出,路小芸有些惊愣地看着师兄,而此刻水月也跟在二人身后,听得姐姐这位神秘的师兄说的话,也跟着心中一惊。

    “师兄?为什么...?”路小芸充满疑惑,甚至透着些许不甘的声音问道。

    “师妹你先别生气,听我说。”风岚挠了挠头,道:“以前师父说过,世间凡事皆有因果。上一次燕赵大战后,师妹不是与五仙教有过些许恩怨么?于是,我就去专程拜访了一趟龙夫人,求她看在我的面上,不要加害于你,那时龙夫人也是爽快答应了,并当着我的面立下了誓言。现今,师妹你身居武林至尊,也算是当初龙夫人信守诺言的见证了不是么,所以如今,也算是咱们还她一个承诺。”

    路小芸喃喃道:“你就怎知,龙灵儿当真信守诺言了,没有来害过我?”说着,一旁水月听得心中“咯噔”了一下,风岚也有些吃惊,小心问道:“难道...难道她后来还是食言了吗?!”

    路小芸不愿多说,反问道:“师兄,如果我不答应这一节,你是不是...就不愿帮我了?”

    “不不不。”风岚赶紧否认道:“师妹言重了,无论如何,我自然都全力相助于你。”

    路小芸紧张的面上松了口气,问道:“师兄,我一直听许多人说,你似乎早些年与龙灵儿有些交情,事到如今,能和师妹讲讲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么?”

    “咦!”风岚没想到师妹会突然问及此一节,悠悠道:“这便说来话长了...”说着,一边示意路小芸和水月在河岸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听得风岚缓缓道——

    “云佩府,也就是我们如今所在的这片地方,以前并非是赵国领土,而是他们苗疆自立的一个小国,是为‘云佩国’。包括先前中原武林中的五毒教,她们自称五仙,以前也都是这云佩国的人,而五仙教曾经正是云佩国之国教,只是信仰和行为在汉人看来有些古怪,所以那时候的边界上,常有一些动乱纠纷。而在此北边不远的宁都府,以前是赵国的镇南重地,也是苗汉两族的分界。那时宁都府的前几任太守在时,对那些尚未开民智的苗人一直是安抚多于镇压,毕竟汉人也并非好战之邦。但后来,因为朝廷中官场调动,宁都府的前前任太守入京为官去了,却另派了一位急于成名建功之人来任新太守,那人名叫卓俊。彼时,汉苗两族于边境上的纠纷已是不小,常有少壮者到各自边境上劫掠斗殴,而那新太守却与前几任不同,他更喜见到那些苗人与汉人争斗,好趁此建功上报朝廷,甚至还令军士主动挑衅和滋扰苗人,结果不久就真的起了战事,苗族人的首领举全族之力,进攻赵国宁都府,誓要与汉人在战场上一决生死。”

    说着,风岚忽然也叹了口气:“其实说来惭愧,以前两国边界之地常有流血,也有激愤报复的苗人来骚扰抢劫。而我那时也是一腔热忱,虽都快年逾不惑了,但性子还是那般血气方刚,见到不平便杀。如今想来,也有些不经意为那昏官的阴谋推波助澜了,实在后悔。”

    “师兄,这怪不得你吧。”路小芸道。

    风岚摇了摇头,续道:“路遇不平拔刀相助确实容易,但冤冤相报,苗人一心也要报复。其实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为何那时苗疆不惜全族之力也要与汉人为敌?原来是他们的祖先皇室听信了一个叫‘黄道子’的方士的预言,那方士认定说苗族部落的上空孕有王气,十代之内苗人中必出世一位真龙天子。而正是这句话,让历朝历代的苗人们深信不疑。虽然后来时间辗转两百多年,那位方士的预言也一直未曾实现,到了如今这一代苗疆首领时,是先前云佩国皇室中的‘二皇子’,名叫‘蓝岳’,正好就是当初方士预言时起的第十世。所以那一年,又刚好赵国曾与北燕有一战,元气未复,苗族高层中的王公大臣们便以为所谓的天时已到,尽数主战,认为只要全族上下破釜沉舟一战,定能所到皆胜,从此问鼎中原。而于今看来,着实有些井底之蛙,夜郎自大了...”

    路小芸道:“竟还有如此愚昧的首领,做着自己的白日梦,却害得底下的族人们去送死。”

    风岚续道:“确实是如此,后来到了战场上,一开始苗人战法古怪,令赵军吃了不少亏。然而卓俊集结宁都营又从附近州府调兵十万余众,几乎是那时云佩国人口的总和,卓俊越是败战,报复心越重,军队见到苗人平民也毫不留情。几战下来,苗人毕竟终究逐渐是耗不过,战况愈发惨烈。”

    水月好奇道:“原来是这样,那龙夫人原籍亦是苗人,所以因此痛恨赵国,才会后来去北燕当了国师,是么?”

    风岚道:“亦可以这么说,但又远没有这么简单。你可知当时云佩国满城上下皆是抱了死战之心,无论如何也不愿罢手。而那时的王室之中,只有龙灵儿一人不忍族人再去送死,反去求当时的苗疆王退兵。哦对,她曾经并不叫这个名字,云佩国姓蓝,她本名叫蓝灵儿,乃是昔日云佩国的公主,亦是五仙教的圣女。而当时云佩国的王上被蓝灵儿劝说后,或是心中也早有此意,可架不住底下的众皇子众将军已经杀红了眼,众心难平,对蓝公主的请求既不赞成也不反对,便算是默许了。后来,蓝公主换了一身素衣,取了云佩国的山川地貌图和玉玺独自去了赵军的大营内和谈,向卓俊下跪求道,云佩愿意罢兵向赵国称臣,只求放过云佩百姓,以后绝不再生战端。”

    路小芸听得出神,喃喃道:“原来她以前也做过这样的事。”

    “只是后来,那卓俊本就好大喜功,又哪里是易于之辈。他向蓝灵儿提了另外一件要求,却说是云佩国宫中有一传世宝剑,名为‘拜月’,要云佩将此宝剑奉上。我也至今不解,那把宝剑对苗人来说有何种魔力,但他说完此节,却连当时一心求和的蓝灵儿也不敢答允。”

    但事后,蓝灵儿也怕卓俊一怒之下拒绝求和,赶紧续道:“拜请大人高抬贵手,此剑于我云佩意义非凡,连我也不曾亲眼见父王用过几次。但大人若有任何其他所需,小女子都一律照办,决不有违!”

    接着,卓俊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奸笑,上前用手掐着蓝灵儿的下巴,端详了一番,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话,随后命军士将她带了下去。同时也下令全军拔营撤兵,回到了宁都府中。

    “至于再后来,蓝灵儿在宁都府到底经历了什么,谁也不知。但那会,我也住在宁都,却只见到三天后,在宁都府的府衙外,她被一群官府的披甲鹰犬架在了木驴上,身上寸丝不挂,在城内来回游街,那些人还嚷嚷着:是在护送‘云佩郡主’起驾回府...”

    木驴...路小芸和水月都不禁打了个寒噤,知道那是个如何侮辱女子的邪秽之物,心中均暗自觉得恶心。

    “那后来呢?”路小芸问道。

    风岚续道:“后来,蓝灵儿回到云佩,心中受到极大刺激,神志也一度变得疯了。因为此一节,她虽保住了云佩一众百姓免受战乱之苦,但王室中的一些人却反而怪罪于她,污蔑说她是暗中出卖族人的罪人,更有的要让逼她自尽以谢名节...最后当然,公主没有死,她当时也是五仙教圣女,一个夜晚之后,带着一干愿意追随她的少数教众去了中原,于是有了后来的中原五毒教,她也改了姓,姓龙,或许是取皇室之女的意思吧。”

    路小芸道:“那个狗官呢?后来怎么样了?”

    风岚道:“你是说那个卓俊吗?他后来确实算替赵国收纳了云佩为疆土,但也因为蓝灵儿的事,令一众苗人心中不服。虽名为云佩府,实在仍有一大半领土和百姓并不在赵国的控制中,且多有作乱,南疆之患仍旧不得根治,所以他也没有被提拔入京,正是因为他没走。后来被龙灵儿和她手下在一次大宴中刺杀毙命了。”

    “好!”路小芸忽然大叫一声:“这样的人,他要是没死。日后我都想去杀了他。”

    风岚笑了一声:“哈哈,师妹你这性子倒是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

    路小芸道:“那师兄后来又是如何认识龙灵儿的?”

    “说来惭愧。”只见风岚的面上闪过一瞬尴尬神色,道:“那时我也在宁都,实在不忍见一女子如此受辱。可奈何当时在城中怕伤及无辜,我便等那些人架着她快要出城时,出手制服了她周围的兵士,把我穿的衣服脱下给她披上,护送她回到了苗疆境内。后来她被她族人所弃,或许是悲哀过度,又或是心乱冲动吧,曾经来找过我一次,说我是个好男子...”说到此,风岚大师有一丝面红,咳嗽两声,续道:“说她身子既被我看见,能否嫁于我。可风某那时年逾不惑,何况早已有家室,她尚是一年轻女子,我自然婉言拒绝了她。但承蒙她一姑娘看起,愿做她朋友,若有所需,风某自当两肋插刀。她随后似乎冷静下来,对我拜了几拜,便告辞了。”

    路小芸沉默了一阵,缓缓道:“而如今,她已经有了如此大的势力。照这么看,那两百多年前算命的先生说得也没错,只是那‘王气’好像阴差阳错跑到龙灵儿身上去了。”

    “咦!”风岚一怔,道:“若是这么想来,倒还真对上了!”但说完,又立即想到此刻的战事,如此说来反倒壮了敌人威风,改口道:“不过嘛,这等风水之说终究是传言。虽说天行有常,各族兴衰往复乃是常理,但要想成就一番事业,终得靠事在人为,和那些观风望气之术没有必然关系。”

    这时,路小芸眉毛一挑,说道:“若是这种说法能算数的话,倒也有高人给我也算过。”

    风岚一奇:“那怎么说的?”

    路小芸道:“说我日后定然能够胜过她!”

    ...

    几人说话间,忽然前方传来喊杀声,神龙教人马趁此攻了过来,只见气势汹汹,决然已不是先前的那般佯攻袭扰,先头一人身长八尺,肩臂横阔,手持一柄玄色雕纹巨刃,杀气横秋,直冲万剑门阵营而来。贺九庭见状,连忙组织属下弟子列阵应对。

    那人功力显然也非等闲,大吼一声如同猛兽下山,手中巨刃每挥舞一下如狂风浪卷,将周围的空气切割开,威势骇人,万剑门分舵弟子抵挡不住,顷刻间十余名死于那巨汉刃下,阵型也被其撕开了一条口子。

    路小芸从远处望见,不禁面色一变,当初自己继承万剑门掌门和武林盟主之时,座下因不服自己而出走门派者甚多,几近大半,而留下来的才往往都是那些知恩图报,愿生死相随的子弟。眼见他们身死,她更觉心痛,手中握紧了剑柄,便准备亲自上去迎战那巨汉。

    秦玉龙道:“不劳师尊亲自动手,弟子自当为先,替师尊挡下此獠。”

    风岚也看出她心思,说道:“师妹,如今你是主帅,当坐镇军中才能安稳军心,也要相信你手下的人。”

    路小芸愣了一下,道:“好吧。”又关切道:“玉龙公子,切记小心,不可轻敌。”

    秦玉龙深深吸了口气,他也明白了师尊的担忧,几个月来,无论大小战事,师尊都怕底下众弟子受伤甍难,一向都是亲力当先,为众弟子拔除危险,也是时候下面为她分担些难处。当即道了声:“遵命。”便带着十几名亲信弟子,拔剑迎了上去。

    秦玉龙冲到那巨汉面前,手中长剑一抖,化作一片剑光,向巨汉攻去。那巨汉似乎也注意到了来人,忽然哈哈大笑,手中也立即转移了目标,挥动兵刃,迎向秦玉龙的攻击。两者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气浪翻滚,尘土飞扬。

    “铛!铛!铛!”

    秦玉龙手中的长剑与巨汉的兵刃拆了数招,溅起片片火花。感到手臂一麻,差点没能握住手中的剑。这时,他也蓦然看清,眼前这巨汉的双眼竟然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黑布,难不成,竟还是个盲眼人?!

    忽然,那巨汉开口道:“我认得你!你是那姓秦的老东西的儿子?”

    秦玉龙心中一惊,对方蒙着眼是如何认出自己的样貌身份,也更加警惕起来。他紧握长剑,答道:“不错,你既知先父名号,还不快上前受死!”

    那巨汉听到他说“先父”,神情中闪过一丝惊异,道:“什么?那老东西已经死了吗?”冷笑一声,又道:“哼,就算是你爹复生,也未必我对手!只可惜我如今不能亲取他性命,正是平生一大憾事!”

    秦玉龙不由得被他此话激怒,大喝一声,挥剑攻向巨汉,攻击更加凌厉,剑光闪烁。

    而这蒙眼巨汉,正是当初燕皇手下八大将中的八臂剑神宇文珂。早年由于得罪了龙灵儿,原本在燕赵大战之后继续回到燕国为将的他,却被龙灵儿以权柄上的阴谋将其逐出了朝堂,再度流落江湖。

    后来,龙灵儿又看中其勇武过人,便派人找上了他,以增长功力的神药为饵,说服其臣服在麾下效命。

    而他一生武痴,自是抵挡不住这等诱惑,思索不久后便答应了...

    只是他双眼蒙上黑布,却非眼盲,也并非听声辨物。而是得到了龙灵儿许诺的增长功力的神药之后,贪功服用过度,身形受药力加持后变得更加健壮魁梧,但头脑却无法承受那天煞极阴之气的侵蚀,致使双眼变得异于常人,能够折光透物,甚至看到遮挡在物体之后的事物;但代价是肉眼不能再暴露于阳光之下,否则眼前看到的景象就会层层重叠,繁乱难辨,反倒只有蒙眼之后,才能透过黑布重新看到与普通人视野相似的景象。

    他毕生最引以为耻之事,就是当初在静月湖畔,被北秦以巨剑上的武功戏谑嘲弄,一直如鲠在喉,心存不甘。立誓要加倍苦练之后再去找那老者挑战一雪前耻。但如今听闻北秦已然不在,心下一片茫然,只得找其后代泄恨,心想定要夺了眼前之人的性命。

    秦玉龙又连进数剑,想引出对方的破绽,可眼前这强敌的实力,虽然也未必及父亲生前,可自己还与之相差甚多。就在这时,宇文珂又开口道:“小子,你剑法就只有这点实力的话,怕是还不及你爹的十分之一!还不配做我的对手,受死!”秦玉龙心中一紧,接着对方一式泰山压顶的重招袭来,险些招架不住,被震退了数步,只得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抵挡。

    他蓦然想起路小芸在指点自己融会父亲的绝招“万籁俱寂”时说的话:“可凭无法为有法,无极由来太极生。心可容千相百态,意不拘虚实之间。”忽然一式攻防转换之间,他蓦然望见了对方原本无迹可寻又坚如磐石的招式间中的一线破绽,猛地挥剑攻刺向宇文珂,这一式,竟然将宇文珂胸口刺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只听得宇文珂一声怒吼,立时挥兵反击。秦玉龙虽然并未放松警惕,但仍闪避不及,被其锋刃砍中了左臂,顿时血如泉涌。

    这一幕却惊住了不远处的贺九庭,他大叫一声:“二公子当心!我来助你!”说罢便舍了自己身前的战局,立时来援。此刻,宇文珂打了个踉跄,捂着胸口退后几步,而秦玉龙强忍伤痛,紧握剑柄,准备再次出剑。他与贺九庭使的剑法同源,二人身法亦是相似,一前一后攻来,竟让宇文珂的透光眼看来,一时未能看清分辨出攻击而来的方位。宇文珂本能将手中巨剑一拦,先后与二人的剑锋相撞,发出两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二人只觉巨力传来,但贺九庭稳住身形,一剑刺进了宇文珂的背心。

    宇文珂大惊,又是怒吼一声,反手一式横扫。贺九庭始料未及,未想到他如此还能回击,脚下却没来得及躲闪,被其剑锋划破了咽喉,立时丧命。

    “九庭兄弟!”秦玉龙心中大痛,他擎起长剑,疯狂般向宇文珂发起攻击。每一击都势大力沉,誓要为好友报仇。宇文珂连连后退数步,感到自身伤口正在撕裂,面上浮现出一丝惊恐,此时其手下也渐渐援护过来,带着他往后方逃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