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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解困纪洲城 五

    为什么自己总是在一个又一个绝境当中挣扎?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殊死搏杀逃脱一劫,被纪植捡进城主府拘禁观察,逃出城主府被黄仪抓住放血当解药,似乎没有一条路能走,每条路都是绝境。

    想要在这个世界谋生求存,不比从前简单,甚至艰难数倍。

    储遂意躺在地上,仔细的分析。想要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安生活着,首先得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而不是像自己现在这样,因为身份不明,随时都有可能沦为阶下囚。

    更何况,现在又杀了一人。

    城外杀的那个流民,没有目击者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是自己杀的,暂且不用担心后果,可黄仪分明是纪洲城里的官员,如今自己杀了他,人赃并获,根本脱不了罪。

    现在如果丢下这个烂摊子一走了之,无非是从纪洲城的流民变成逃犯,以后还怎么光明正大地生活?

    不如卖聂饶一个人情,好好跟他、跟纪植、跟这纪洲城做笔生意。

    不过几息,全身的伤口急速愈合,褪下被血溅湿的外袍,用力地擦干净脸,储遂意决然走进那阵法。

    湿冷的阴风刮在她苍白的侧脸,瞳孔中映射着无数奔逃的炁体,储遂意却好似没看见一般,直直走向阵中聂饶所在的阵眼处。

    蹚过冰冷的血水,储遂意如鬼魅般不动声色地出现在聂饶身侧,不等聂饶开口,握着匕首的右手干净利落地划开左手掌心,左手瞬间一片鲜红。

    没什么可犹豫的,储遂意走上前低头瞥了一眼单膝跪地的聂饶,将鲜血淋漓的左手握在了聂饶插在地上的银枪,阴风猎猎吹得她头发四散飞舞,一张雌雄莫辨的脸上不同往日的嬉皮笑脸,此刻满脸漠然冷凝。

    鲜红温热的血液顺着结霜的银枪缓缓流下滴在聂饶的右手虎口处,聂饶抬头看向站在身侧的少年,单薄的身子、瘦削的骨架此刻却是腰背挺直地站在自己身侧,同自己一起破阵。

    堂堂晋国骁骑将军,竟然要靠一个半大小子破阵,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聂饶自嘲地笑了一声。

    嘭的一声,压阵兑位的亲兵卫身子瞬间飞出,紧接着艮、离、坎位的亲兵卫接连飞出结界外,四周的土地急速拔高,瞬息之间已经拔高了数丈,无数的血水从八个方位涌向低洼的阵眼处,很快就淹到了储遂意腰侧。

    聂饶提了提按在阵眼处的左掌想要站起来,左掌却是牢牢地冻在原地,捏在右手手中的银枪也如同被冻死了一般,不动分毫,冷静地对储遂意说:“你拿着我的军令去跟纪洲城城主传信,我尽全力送你出阵。”

    闻言,储遂意倒是有些意外,不是让自己来献祭此身的吗,怎么这会儿要送自己出阵?

    聂饶看着储遂意诧异的眼神,也不知是不是大难临头想多说几句,还是看他好像从前的自己,罕见地耐心解释:“现下看来,你的血用处也不大,看来能不能破这阵取决于我,而不在于你。若我没本事破阵,多你一个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你走吧。”

    储遂意望着腰间不断上升的血水就快淹没聂饶的脖颈,一股莫名地倔强让她脱口而出:“你怎么有把握说多我一个也不会有改变?”说罢,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将手中握着的银枪向上一提又猛地向下一击。

    脚下的土地像是被击碎了一般,积蓄的暗红色血水如泄洪一般将储聂二人带进了地底。

    被血水裹挟着,储遂意只觉得口腔和鼻腔都是一片冰凉,令人窒息般的冰冷,全身都冻得失去意识。

    只是在浑浑噩噩间,感受着血水不断地涌进身体内部,搅得五脏六腑剧烈地抽搐,疼痛感让全身都陷入麻痹状态,几乎没有一点自控意识存在。

    不知随血水飘到了哪里,储遂意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被卡在了某处不得动弹。

    与此同时,阵外的亲兵卫精锐在储聂二人被血水卷进地底的时候,瞬间被阵法弹开,所有涌上地面的血水又返流回了阵眼处。

    霎时间狂风大作,阵眼处卷起风暴,四处奔逃的阴魂被风暴裹挟着又吸回了阵眼底下深处。

    萦绕在翠屏山上和纪洲城外城的暗红色气雾被虹吸回了阵中。

    一切都好似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阴阳杀阵、暗红色的气雾、流民和瘟疫,一切都好像没有出现在纪洲城过一样。

    纪植是聂饶出发去翠屏山前一天收到消息的,他一向和聂饶保持联系,几乎每日都会收到城外的传讯,今日却并没有如往日一般收到聂饶的消息。

    顾不得许多,纪植连夜出了外城,回来报信的亲兵卫立刻向纪植报告了聂饶破阵失败被卷入阵中的事情。

    眼下流民安置事务还有后续收尾工作,交代城主府众僚属后,纪植立刻点齐人马封山寻人,同时封锁消息,命令一干人等守在纪洲城内等候消息。

    聂饶在纪洲城失踪的消息如果传到西北境外,不知会引来什么样的滔天大祸,两国将战,一国主帅不战失踪,这对于晋国来说绝对是难以挽回的局面。

    夜里的翠屏山又恢复了往日的虫鸣鸟叫,漆黑无人的山路上,纪植率众举着火把在土坡中四处搜索挖掘,也只找到几个参与破阵的亲兵卫精锐的残甲。

    寻到天亮,依旧是一无所获,储聂二人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连带着黄仪也消失无踪。

    纪植只得先行返回纪洲城,命令剩下的兵卒继续搜索。

    回到外城内,却听医士们说,似乎是药终于起了作用,感染瘟疫的轻症病人已经渐渐好起来,而一些重症感染者药石无灵,虽然也有好转,但是元炁大损,撑不了多久了。

    瘟疫控制下来,纪植做主,下令吩咐募兵的亲兵卫统领按照计划开始募兵,同时派遣手下的传讯兵,立即奔赴纪洲城内各个村庄,通知所有里正统计上报各自辖区内的无主良田、弃屋,有不遵指令、谎报数目的,立斩。

    又吩咐几个仆从将几日内登记的黄册全部搬到外城的临时办事处,叫来纪洲城府衙内的郡丞、主簿、功曹等人加班加点地仔细核对,确认无误后交由纪植。

    做好外城的安置准备事宜,纪植又马不停蹄地回了内城,叫来仓曹、书佐核对城内仓储的存粮和生活必需品,逐一清点。

    召集城主府内当值大小官员,安排部署流民安置工作。

    直到夜深,才安排清楚了数万流民的去向,遣退众人。

    老总管一直候在门外,等众人都退下才进入,问:“城主,可用些膳食?”

    纪植一日未曾进食,忙得脚不沾地,心里也不踏实,哪有胃口吃饭,不过这一打岔倒是想起别的,随即问总管:“外城聂家亲兵卫可曾传回消息?”

    老总管温声道:“没有传讯回来。城主还是用些饭食吧,奴已经命人取来了。”说罢,将托盘从身后人手上取来,走到纪植面前为他布菜。

    历代的纪家家主都是个顶个的能人,但是纪植和前几位却不太一样。

    纪植祖父在世时曾说,纪植貌如父,性肖母。

    纪植长相与父亲一脉相承,儒雅清冷,是个端方君子,性子却像母亲,慈善柔和,事必躬亲,事事都要亲力亲为,操心的事情永远不会少。

    老总管是纪家家奴出身,祖上都在府上服侍纪家各位主子,自小看着纪植长大成人既是欣慰又是心疼,只能更加周详地照顾着纪植的生活起居,对于纪植来说老总管不似家仆更像是半个长辈,主仆二人感情深厚。

    纪植心里惦记着聂饶的下落,食不下咽的模样看得老总管又是一叹。

    过了几日,原本派去乡里通传的传讯兵却回来禀报,几个乡的里正都说没有多余的良田和房屋,怕是没办法安置流民。

    纪植闻言,摔下狼毫,怒道:“这个节骨眼上还敢生事。”

    原本寻不到聂饶,纪植心里就一直憋着火,这几日为了安置流民的事一直忙碌,现下倒是给了纪植一个撒火的地方。

    纪植:“是哪个乡先起的头?”

    传讯兵想了想,回道:“传令是各个乡的里正都是应下了好生统计的,只是隔了两日,大小丘两乡的陈里正和钱里正上报时就说,良田没有多的,弃屋也没有。”

    大丘和小丘是纪洲城周边较为富庶的乡,人数也较多,两地的两位里正均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也是两乡的族老,德高望重。眼看这两位里正都不同意,剩下算不上富庶的乡里哪愿意规规矩矩地接受安置流民的工作?

    闻言,纪植心里一阵烦闷。

    大丘的陈里正,是父亲的旧部,曾在纪洲城里做过典学,整个纪洲城的行政部门里都有他的门生,纪洲陈家也是望族,族中能人颇多,陈里正的嫡次子就在国都任户部要员。

    小丘的钱里正倒是没那么多亲戚,一辈子只有一个儿子,但有八个女儿,个个嫁的都是豪强大族,要不就是有功名在身的清贵世家。

    纪洲城里世家盘根错节,要动一个其他都得被连着带起来。

    纪植头疼地挥挥手,吩咐道:“下去吧,将李功曹、徐主簿叫来,哦对,还有陈典学。”

    看来是不得不闹一场了。

    正所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若是好好配合,各家立了功劳自然有奖赏,若是不配合,该打的板子也只能打到身上。

    估摸着李徐陈三人到城主府还有些时间,纪植拿起摆在桌上的三枚铜钱在手上摆弄。

    派人取来净水,擦洗干净后,将铜钱拢在手中摇晃几下,投掷在桌面上。

    先三爻俱是单,后三爻,初爻单,二三为拆。

    下乾上震,大壮卦。

    这倒是和自己的安排不谋而合。

    李功曹博闻强识,对纪洲城里的世家关系掌握得一清二楚,并且还娶了个极为精明能干的夫人,善与妇人打交道,小道消息最是灵通;徐主簿出身寒门,看不惯世家望族那些阴私心思,最主要是特别能言善辩,是不假辞色的刚正个性;至于陈典学,叫他来的理由很简单,这人和陈里正有几分沾亲带故。

    等三人都到齐了,纪植也不说事,只是叫人摆上宴席,招呼三人坐下好好用饭。

    纪植笑呵呵地招呼道:“陈典学近来又喜获一麟儿,真是可喜可贺啊。”

    陈典学一听,刚坐下的凳子上仿佛有钉子扎屁股,顿时坐立难安地回道:“劳烦城主记挂,倒是那孩子的福气。”

    “孩子前脚刚出来,纪植后脚就恭喜,这消息真够灵通的,天天外城内城两地跑,还有心思关心下官的家事,看来这点事真不够他忙的。”陈典学脸上笑嘻嘻,心里却在暗自腹诽。

    “看徐主簿的样子,像是还不知道这事?”纪植笑道。

    “确实未曾听陈典学说过,倒是失礼了,在此先恭贺陈典学了。”徐主簿扯着嘴角,脸色淡淡地朝陈典学拱手行了一礼。

    两人因为家世背景悬殊,政见向来不一致,在府衙中多有摩擦,人尽皆知,只不过没人敢挑明了说,现在倒是不得不在纪植面前维持一个表面和平的样子。

    李功曹闻言也拱手,向陈典学道贺。

    纪植又道:“倒是辛苦了嫂子,不仅要操持家务,还得为李功曹绵延子嗣。纪洲城里谁人不夸嫂子是名门闺秀的典范呢。”

    陈典学听完额角直抽搐,只想叫纪植闭嘴,硬着头皮解释:“那孩子并非正室所出,乃是府中小妾所生。”

    陈典学的正室夫人乃是纪洲城中的世家闺秀,与李功曹的夫人是表亲关系,二人都出自纪洲府府学,是同窗又做了亲戚。陈典学与夫人青梅竹马又家世相当,婚后也是伉俪情深,算得上是一段佳话,可陈典学的夫人林氏一直无所出,婚后三年一直没有怀孕的迹象,直到去年才生下了一个女儿,陈典学的母亲便应了族老的意思,压着林氏纳了个贵妾。这个贵妾不是别人,正是陈里正庶出的女儿,进门一年就给陈典学生了个儿子。

    此时听纪植提起这事,陈典学怎么想都不觉得纪植是无心之失。

    纪植仿佛是恍然大悟一般:“噢,原来如此。倒是我误会了,抱歉抱歉。”

    徐主簿闻言,心中冷哼一声,世家子弟多是如此,年少慕艾,急着将人娶进府里,娶到府里后没几年就相看两厌,一个接着一个地迎小妾进门,本质好色罢了,哪管什么夫妻情分,哪还记得什么海誓山盟。在感情上朝三暮四之人,在政务上也是根墙头草,风往哪吹往哪倒。

    李功曹倒是知道一些内情,如今只好出来打圆场,说:“倒是沾了陈典学的喜气,才有今日这顿酒吃。”

    一番推杯换盏,气氛渐渐也热闹起来,纪植仰头干了一杯以后却有些伤感。

    李功曹心道,来了来了,终于是来了。

    手上动作却是一顿,放下酒杯,问:“城主何事,如此伤怀?”

    “害,”纪植难掩悲痛地摆摆手,说“倒是我扫兴了。”

    李功曹闻言立即关怀地问:“城主所忧何事,倒是可以和我等说说,下官虽然才疏学浅,但两位兄长却是人中龙凤,定可为城主排忧解难。”

    徐主簿本来还在心里腹诽,这李家小子惯会揣摩上意,这个马屁可给他拍上了。这番听到李功曹突然提到自己,急忙咽下酒水,含糊回道:“不敢当不敢当,俱是分内之事,下官定当尽心竭力。”

    陈典学也急忙拱手道:“城主吩咐就是。”

    纪植这才道出:“如今纪洲城流民数万,城外饿殍遍地尸横遍野,我等倒是生来好命,天生就是坐在这擎盖之下寻欢作乐的。可外面的百姓连口包糜都吃不上,我等作为一城父母官,有何颜面受万民供养。”

    这番话倒是引得徐主簿有些感触,道:“是啊,下官也是穷苦人家出身。上天垂怜才能走到这城主府里,走到城主面前,如今城外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竟有父食子的事情发生,下官愧对天地,不配为人啊!”说罢,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张老脸上的褶子都团在了一起。

    可不敢让徐主簿继续哭下去误了正事,李功曹立即温声安慰徐主簿,陈典学也是咂咂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待徐主簿情绪稍缓,李功曹立即接回话茬:“城主自署纪洲城大小事务以来,兢兢业业、宵衣旰食,更是忧民所忧、愁民所愁,民皆感化。如今纪洲城的难只是一时的,我等只要齐心协力、共克时艰,以为民生谋福祉为己任,安置流民又谈得上什么天大的难事呢?”

    纪植点点头,看向三人,道:“你我既是一城父母官,自当上报国家,下安黎庶,如今还望各位排除万难以大局为重,将这城外的流民好生安置下来,才对得起身上这身官袍啊。若是在此时谋财存私,岂不是背信弃义的无良狗辈,必将天人共戮,你说是不是,陈典学?”

    被纪植点到的陈典学此时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闻言表态:“城主放心,我等必以大局为重,若是在此时谋私必当天人共戮。”

    纪植满意地点点头,说:“有汝三人,此乃植之幸,此乃纪洲城之幸、晋国之幸啊!”说罢,亲手为三人斟酒。

    徐主簿闻言,伸手握住李功曹和陈典学的手,对纪植道:“城主放心,我等就算是肝脑涂地也定当竭心尽力安置好流民去处,绝不愧对城主的爱重!”

    李功曹也反握住徐主簿的手,诚恳地说:“城主言重,我等必不辱命!”

    待一番酒足饭饱,纪植吩咐老管事亲自将三人送出府,直到徐主簿到家时还在啜泣,半醉半醒地念叨着“城主大人高义,城主大人英明啊!”

    而纪植送走三人后,吩咐人撤下酒席,洗了把脸又回了书房处理剩下的琐碎政务,毕竟明后天也就没这功夫处理了。

    如果储遂意在这儿,看着纪植擦完脸后清冷平静的模样,肯定要评一句: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