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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根据聂饶所掌握的情况,这五个千户各个背景都不简单,背后不是世家贵族就是世袭的军户。

    安城左卫千户,阎居危,国都安国公的庶子,家中行三;安城右卫千户,綦正盱,镇北侯的嫡次子,家中行六,倒是正儿八经通过武举上来的,耍的一手了得的君子剑;安城中卫千户,荀重廷,中军都督府荀都督的独子;安城前卫千户,蒲行俭,渭水伯的嫡长子,跟綦正盱还有年谊,两人是同一年的武举考中的进士;安城后卫千户,向牧止,军户出身,是五人中家世背景最不亮眼的,向父原就是安城卫一个不起眼的军户。

    安城卫五个千户所相距甚远,但五人却跟商量好了似的,竟是相同的时间一起到的。

    将人请进来,聂饶站起身招呼大家随意坐下,又命人端上来些茶水点心,这才开始叙话。

    按道理,聂饶新官上任是应该由五个千户自行前来拜见上官的,但是事出突然,几个千户都还没有准备好就被聂饶请来了。

    聂饶端起茶水,道:“老安国公身子可还好,阎千户?”

    被叫到的阎千户长得人高马大很是威风,一双大手像如托盘一般,将茶盏衬得小巧又精致。

    阎居危年过四十如今正是壮年,闻言搁下茶盏,声如洪钟地回道:“家父身子健壮如牛,只是年纪大了毕竟有些病痛缠身,倒也不碍事。”

    聂饶笑着点点头,又和剩下几位纷纷寒暄完才开始谈正事。

    “西羌入了冬怕是就会南下劫掠我西北边境,不知各位千户有什么想法?”聂饶此话一出,五人皆是面露苦涩。

    阎居危在五人中年纪最长,是除向牧止之外在蒲城待得最久的,与西羌和氏一族交手不少,此时也是最先开口,“回禀都督,非是我等怯战,只是西羌兵强马壮,不说和氏收服了耶律部,得了耶律冼这员大将,光是他们的铁骑军就已经让我安城卫捉襟见肘啊。”

    蒲行俭也是苦笑着附和道:“都督恐怕有所不知,我们先前也与和氏一族交手数次,但凡是正面应敌均是十仗九输。和氏一族虽然人口不比我晋国,但是全民皆兵,就是十岁小儿都能骑马射箭上战场。而且他们的手段层穿不穷,确实让我们难以招架,只能闭城守卫。”

    綦正盱听见老友这么说,倒是有些不认可,道:“蒲家哥哥这话倒是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聂都督,下官此前观察过和氏的战马,倒是看出些东西。那和氏的战马的确比我们的高一些、大一些,更重要的是,他们的马耐力更强、腿更长,对于长途奔袭有着绝佳的优势,这也是他们游击作战能力的最重要优势,若能弄来一些西羌战马的种马,不愁繁育不出更有利于作战的军马。”

    阎居危听了确实嗤笑一声,道:“且不说现在咱们与西羌已经断绝贸易往来,那种马繁育需多少年?等你繁育出来,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

    綦正盱在五人中年纪最小,虽然一身功夫了得,但确实缺乏一些作战经验,此时听到阎居危反驳自己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不服气地说:“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有什么看法。”

    阎居危听了,朝上首的聂饶拱手行了一礼,道:“都督,其实我们数次与和氏一族交战最吃亏的地方就在于他们一族有些诡异的手段。先前是断了咱们的水脉,后来咱们两军作战之时经常被天上飞的鹰隼鸟类攻击,偷袭埋伏和氏一族时,也常被天上飞的尖嘴畜生发现,这才让咱们失了先机。”

    荀重廷听了也是点头附和,道:“确实如此,他们的鸟兽跟成了精一样,一旦发现咱们就会鸣叫示意,有时候还会从天上俯冲下来攻击我们的兵士,若是修行者还能防备一二,可普通兵士却难以招架那鸟儿疯了一般的攻击。”

    阎居危继续补充,说:“西羌那边还广收各部族精英,组成了一只千人小队,各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手,最擅长长途奔袭和快速突击,实在是防不胜防,以致于我晋国西北边境村庄经常遭到劫掠,等我们收到消息赶到时,他们的人早已经离开了。”

    聂饶听了也是眉头皱起,道:“诸位夸得西羌是战无不胜,我倒是想听各位说说,咱们的兵士有些什么优势。”

    刚刚还在激烈讨论的几人,一瞬间没了声音,个个噤若寒蝉、面面相觑,竟是一句都夸不出来。

    刚才一直沉默的向牧止就在此刻站起身,拱手道:“都督,请容下官斗胆说两句。”

    聂饶望着眼前的青年,个头在五人中不算高,一身衣裳也是最普通的布料,洗得几近发白,看着有些寒酸憔悴。

    “向千户但说无妨。”聂饶向来欣赏直言不讳的下属。

    向牧止深吸一口气才道:“如今在安城卫的兵士,多是军户出身,要不就是犯了罪被罚到此处充军的,说是有万余屯兵,其实逃亡兵士年年增长,现在只怕......”

    像是遇到什么天大的难处,向牧止几欲张嘴却无法吐出半句话。

    聂饶自然知道西北安城卫实际的情况,要不也不会草草答应纪植募兵的请求。

    聂饶点头认可向牧止的说法,朗声道:“向千户大胆地说便是,若是真知灼见,难听些又何妨?总要面对才是。”

    看着聂饶鼓励的眼神,向牧止才又开口说道:“咱们这些年天灾人祸,蒲城附近种什么死什么,全靠纪洲城接济,可咱们军饷、粮草都是捡着最差的拿,和氏又总是来烧杀抢掠,别说附近的村民,就是在此处的军户都待不下去,往外边逃去了。此时兵乏民困,别说是守城应敌,咱们如今能稳住蒲城已是难事。”

    若不是真的被逼得活不下去,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世代镇守边境的军户生活苦寒,吃不饱穿不暖,还得在刀尖上过日子,守备军中晋升亦是艰难。老子是军户,儿子就是军户,世世代代被困在此处永无止境,是以逃军人数越来越多。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西北边境之困局是沉疴积弊,积重难返。

    聂饶示意向牧止坐下,端起茶道:“向千户就是军户出身吧?”

    向牧止闻言愣了愣,点了点头道:“回都督,下官的确是军户出身,侥幸立得几次战功所以升了千户。”

    聂饶虽然是勋贵出身,但平生最欣赏的就是向牧止这样靠自己挣军功,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安城后卫千户所千户向牧止听令,即日起升任西北安城卫都指挥使司指挥佥事,明日起到卫所校场负责新招募兵一应事宜。”

    聂饶说完后,众人呆若木鸡,向牧止更是恍如身处梦境之中,迷迷糊糊不知所以。

    隔了好一会儿,向牧止才站起身来,又急匆匆跪下,颤声道:“下官向牧止听令。”

    鬼知道向牧止有多不知所措,从普通军户爬到千户他花了二十余年,尸山血海里拼杀搏命才换了一个千户,其他的同僚不是勋贵就是武举人,不是世袭就是上面一纸调令空降来的,他们好像生来就坐在云端,不费吹灰之力就坐到了自己努力了半生的位置。

    眼下直接越级升任指挥佥事,向牧止觉得自己好像手脚都轻浮起来,一颗心快送嗓子眼里蹦出来。

    其他几人听见调令一时五味杂陈,暗自揣摩聂饶的用意,脸上迅速摆出笑意,纷纷恭贺向牧止。

    聂饶看着众人的一举一动,彷如没有看见众人刚才各色的表情,淡淡地吩咐众人退下,独独留下了阎居危。

    等众人退下,聂饶才开口问阎居危:“可知道本官为何单独留下你?”

    有了刚才那一幕,阎居危只觉得胸中什么东西升腾而起,道:“下官愚钝,还请都督明示。”

    聂饶将刚才将安城卫大小官员名簿拿在手里卷着,轻轻敲打着另一手掌,道:“阎三哥今年年纪不小了吧,为何还只是一个五品千户?”

    阎居危垂着头,身侧的袖子里却攥紧了拳头,闷不做声。

    聂饶敲打着名簿的声音安静地回荡在房内,阎居危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就在聂饶的手下敲打着。

    “阎三哥,军中晋升之事,一个萝卜一个坑。向千户升任指挥佥事,自然就得有人让位下来。世间事都是风水轮流转,这样的事情为什么又不能轮到你呢?”聂饶此刻的话语仿佛魔咒一般,紧紧缠绕着阎居危的心脏,勒得他喘不上气,静不下来。

    深夜,阎居危回到千户所里,看着身旁燃烧着的灯烛一点点燃尽,最后归于灰烬,房内一片漆黑,一双眸子却亮得好像燃着烛一般。

    与聂饶谈完以后,阎居危久久不能平静。

    他困在千户这个位置上太久了,久到他都以为自己快要忘记自己离开国都时的心情和壮志。

    上峰既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阎居危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伸手取笔,在黑暗中借着月光一字一字的写在白纸上。

    聂饶此时也没有闲着,将今日从五个千户嘴里得知的西羌情报一一誊抄写下。

    看着映在纸上摇曳着的烛光,聂饶知道,如果阎居危听懂了今天这一番的话,应该会明白他到底该做些什么。

    人人都道卫所是勋贵的镀金地,各家都愿意把儿子送进都司卫所里来掺和,但也不是个个都是来镀金的,年轻有为的那是来镀金,那些干了几十年都还爬不上去的,就是镀金地的垫脚石。

    一个落魄公府的弃子,到底有多大的野心?

    坐在桌前的聂饶吹灭了烛火,整个人好像隐在了房里,只有一缕月光透过窗格洒在他白皙修长的手背上,隐约可见皮肤包裹着的粗壮血管,精致的指骨如玉般纯粹无暇。

    第二日,向牧止就到了安城卫所报道。

    等聂惕将向牧止带到校场时,聂饶已经在校场边上了。

    所有的新招募兵都在聂饶的授意下登记造册,里面甚至有一部分逃军。

    那些被清查出来的逃兵跪在尘土漫天的校场上瑟瑟发抖,整个人如筛糠一般等待着聂饶宣判自己的命运。

    聂饶并不言语只是踱步在校场上,细长的指骨捏住登记簿册正在仔细翻阅,好像并没有看到跪在校场上的逃兵们。

    向牧止一入校场就看见了跪在地上普通流民打扮的人群,瞥了一眼就朝着聂饶跪下,道:“卑职向牧止前来报道。”

    聂饶闻言从簿册上暂时移开目光,看见是向牧止,点点头道:“嗯,起来吧。”

    向牧止起身轻轻掸了掸衣袍上的黄土,问道:“都督,这是?”

    聂饶继续翻阅着簿册,平淡地说:“这些便是从流民中新招募来的兵,不过他们可不是普通的兵,而是从安城卫所叛逃的军户。”

    向牧止心头大惊再次跪下,道:“卑职...卑职之前...”

    先前向牧止做千户时,治下的千户所就常有弃田逃军,现下若要追究自己绝对难逃管理不严、治下无方的罪责。

    聂饶继续翻着簿册,只觉得眼下这批新招募来的新兵扎手得很,看见向牧止又跪下心情更烦,道:“本官不是要翻旧账。不过千户得拿出些章程来,好好将新兵管好才是。”

    向牧止闻言松了一口气,道:“卑职明白。”

    聂饶取来命人抄录好的逃军名单递给向牧止,道:“佥事好好看看,怎么处理这些人。”

    向牧止捧着名单,心里也在打鼓,不明白聂饶到底是什么意思,迟迟没有开口。

    等聂饶翻看完了名簿向牧止还留在原地捧着那份名单没说话。

    聂饶便将手中的名簿合上,双手背在身后,眯眼望着向牧止,任谁都看得出来此时聂饶心情很不耐烦。

    向牧止见状立即拱手,道:“逃军本该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但大局当前,正是用人之时,卑职恳请都督饶他们一命,留在战场上拼杀吧。”

    聂饶听见向牧止的话并不说好,也没说不好。

    向牧止看着聂饶明显缓和了的脸色,补充说明:“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难逃,按照军规各打八十仗,告知逃军须以敌军人头抵过今日之死罪,都督您看...”

    聂饶这才开口说话:“本官就卖你一个人情,向佥事就按照刚才说的去办吧。”

    向牧止走到逃军前,开口道:“尔等脱籍叛逃,罔顾卫所军令,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今日各打八十军杖引以为戒,若日后再犯决不轻饶。”

    底下众逃军纷纷叩首感恩。

    这些逃军逃营其实无非就是几个原因。

    一是吃不饱穿不暖。如今的军制是“三分守备,七分屯种”,以屯田养兵,但是军营中武官私占军田,私役兵士养自己的私田,以屯田养兵早就已经不堪用了,卫所里的兵士根本就吃不上饭,那些粮食都进了上官的口袋。

    二是看不到希望。卫所中的官职大多世袭,子承父业,父亲是总旗,儿子就是总旗,父亲是军户,子子孙孙就都是军户,这样一来普通兵士根本看不到希望,还不如脱籍寻个别的门路,还有些奔头。

    三是社会风气导致军士不被认可。晋国向来是重文抑武,兵士社会地位低,军户更是无法除籍,更有罪臣被判充军的律例,导致兵士社会地位日渐低下,自然而然就没有普通民众愿意当兵。

    这些情况聂饶早就已经有所了解,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必须得先将西北的局势稳住,稳住晋国的局势。

    回到书房,聂饶就听守卫来报,说左卫阎千户已经等候多时。

    聂饶的脸上立时荡起笑意,果然不出所料,这位阎千户的确有上进心。

    命人将阎居危当着校场所有官兵的面带进来,聂饶面前正摆着一份都司卫所的官职表。

    众官兵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这位都督是打得什么算盘,难道要接连升任两位千户吗?

    阎居危在聂饶的书房里待了很久,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是隔了几日就听见都司卫所上下开始清查,整肃军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