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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安城右卫千户所

    校场上兵士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赤膊坐在阶下闲聊着。

    “诶,陈总旗,你听说了吗,李指挥使和小李副指挥使都给革职了。”一个精瘦的军官迎着太阳靠在阶上,闲适地说。

    被叫到的陈总旗脸色一惊,问:“怎么回事?那两位背后可是有靠山的,什么由头被革职的?”

    那精瘦军官凑近了才说:“靠山管什么用,远水解不了近渴。说是定的私占军屯用地、私役军士耕地的罪名。这种事一般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哪家不干这事啊。”

    陈总旗也是附和:“是啊,以往不都罚俸或者打几杖就了事了,聂都督怎么一上来就给人革职了?”

    卫所的军官哪个没在军屯里捞点补贴家用,不然边陲苦寒谁愿意在这里守着熬资历,又不是各个都有门路往上升。

    精瘦军官此时也是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倒是跟咱们没关系,你我两家哪里干过那些事,有那些好处也轮不到咱们呐。不过,我倒是听后卫的弟兄们说了,他们千户升任指挥佥事了?”

    陈总旗闻言一脸艳羡,道:“咱们当年同一年世袭任的总旗呢,人家步步高升,你我还在这儿窝着,在世家子手底下讨饭吃。”

    精瘦军官脸上半是羡慕半是敬佩,说:“啧,他那是拼命挣来的,老子可不愿意跟他一样滚尸山。这回得了都督赏识,怕是前途无量咯。”

    陈总旗认同地说:“且不说他向某手里有保命的家伙事,就他那身武艺,不是我说,咱们头上这位武举人千户都未必能比得上他。咱们这样的,能靠父辈萌荫混个总旗就是到顶了。”

    精瘦军官闻言也是叹了口气,道:“人比人气死人呐,怎么不是老子有那样的本事。”

    綦正盱从远处走向校场,手里提着一把闪着通透寒光的细剑,点了几个人要下场练练。

    说起来,綦正盱自从那日见过聂饶后就心情不平。

    后卫千户所向牧止这么多年不过是在后方支援、运粮的,前边和西羌交手的都是左右两卫,损失最为惨重的也是这两卫,眼下确实叫向牧止那个军户得了都督赏识,直接一跳垮几步升任指挥佥事,去都司训新兵。

    野路子出身,怎么训新兵,误人子弟罢了。

    綦正盱心头憋着火自然要找出气的,提着君子剑就挑飞了其中一个小旗,错身躲开一击后反手又以宗炁覆剑,震得几个兵士倒飞出校场。

    陈总旗站在一旁,只想往角落里缩。

    綦正盱却转头看来,指着陈总旗,道:“陈总旗,你来陪我过两招吧。”

    陈总旗笑笑,推辞道:“千户大人武功盖世,小的不过是些三脚猫功夫,又不曾修行过,哪里是千户大人的对手。”

    綦正盱将君子剑收起背到身后,带起的剑气却掀起一阵气浪把陈总旗拍得胸口一震,连连后退几步才止住。

    “未战先怯,兵家大忌。陈总旗若以后对敌西羌时也是如此,咱们千户所也不必有你这么一位总旗了。”綦正盱撂下这句话就走了,留下陈总旗在校场诚惶诚恐不知所措。

    聂饶自来到西北这许多动作,普通兵士看不明白风向,綦正盱倒是明白得很,心里憋着火又撒不出来,套了马就往蒲城北边去了。

    到了前卫千户所綦正盱将马丢给门口守卫,自顾自地就往里面闯,也没人敢阻拦这位爷,一路畅通地就找到了蒲行俭。

    蒲行俭看着一脸不忿闯进来的綦正盱,立即吩咐手下人端茶水来。

    见綦正盱坐下,蒲行俭连忙招呼綦正盱,“先喝口茶消消火气,这又是怎么了?”

    “当初我就不该来西北,应该听我父兄的,留在国都里。说不定我早就升任兵部或者都督府了,哪里能轮得到他聂家人骑在我头上说话。”綦正盱猛喝了一口茶水,将茶盏狠狠搁下。

    蒲行俭见状,又叫人添些茶水,道:“这话可不敢在外边说。都督大人这一番动作,你我皆知他是要整肃西北都司卫所军纪,你可不要往他的枪尖上撞才是。”

    綦正盱闻言双眼圆睁,道:“怕什么?小爷我行的端做得正,他要革我职也得有个由头才行,真当他来了以后,安城卫就姓聂了?”

    蒲行俭苦口婆心地劝说:“你这是何必,小孩子置气一样。眼下西北局势不稳,咱们自当好好配合都督练好兵才是,就因为他破格提拔了向牧止你就如此忿忿不平?”

    被点穿心思的綦正盱也不好再发脾气,说:“招募来的新兵大多是普通平民,让他向牧止去练,能在西羌来犯前练明白吗?”

    蒲行俭慢条斯理地分析:“你还是没看明白都督的心思。他破格提拔向牧止,又大肆清算卫所各级官兵以往的旧账,你以为是单纯为了立威?那是为了给普通军户立个标杆,给大家留一条干净上进的路可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人人都想过好日子,没有谁天生就是逃兵。再说了,以前你不是总骂那些世袭官职的指挥使、百户、总旗什么的,说他们靠父辈萌荫上来,人头猪脑、庸庸碌碌?现在不是你希望看到的?”

    綦正盱也不是听不进去劝的,悻悻地说:“你说的我都明白,我就是...气不过,怎么能让向牧止一个毫无建树的军户去领新兵?”

    蒲行俭道:“这可不一定,只让他统管新兵,又没说分给他领了,最后肯定还是得分到各个千户所。我知道你们右卫千户所这几场下来损失惨重,都督也不会不知道,你急什么?”

    蒲行俭一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下来,綦正盱也不再忿忿不平,两人好生吃了一顿酒,蒲行俭才叫来马车将人送回了千户所。

    已是深夜,聂饶却还是难以睡下。

    白日里,向牧止曾来见过聂饶回禀新兵操练的事情。

    这群新兵中的军户倒是情况还算好,但是许多普通兵士根本就难以跟上训练的内容,究其原因无非是两点,一是身体支撑不住,二是没有心气。

    新兵按照聂饶指定的方案分为了十八个营,以向牧止牵头操练选拔新兵,共从安城卫各级部门抽调了四十个教头具体负责分管这十八个营。

    这些日子有纪植作为后盾,粮食倒是不愁,但是始终不是长久之计,于是聂饶就命教头在训练之余带着新兵下田干活,可是西北干旱少雨,耕种困难,虽有较为耐寒耐旱的粮种可依旧是存活率不高。

    而且这些新兵中好多人都在纪洲城城外感染过瘟疫,虽然已经治愈了,但是始终是大病初愈又长期饥寒交迫,导致他们身体素质极差,确实难以维持基础日常的练兵,聂饶也得想些法子从吃上入手,尽量让新兵吃饱、吃得身强体壮。

    只有解决了肚子的问题,才能去考虑他们脑子的问题。

    聂饶想起了之前抓的那两个西羌俘虏,立即叫来聂惕。

    聂惕衣着整齐看着也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少主有何吩咐?”

    聂饶问:“那两个俘虏说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聂惕想了想才回道:“应该就是这几日了,西羌可能还会派一队来抢掠。”

    聂饶吩咐道:“带着亲兵卫去吧,得将咱们的客人好好的留下来,全须全尾一毛不掉的留下来。”

    聂惕拱手答道:“少主放心,属下一定能将人好生留下来。”

    西羌能打劫晋国边境,为什么晋国不能反过来打劫西羌那批人?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大家各凭本事。

    那日聂饶和五个千户谈过以后自然也明白,西北边境长期处于被动局势,其中一大原因就是晋国的军队难以抵抗擅长长途奔袭游击的西羌铁骑。

    战马是现在紧缺的资源。

    前些日子聂饶在幽幽谷截杀的那一批西羌人都是骑着马来的,都是精良好马,尽管数量不多,聂饶还是着手开始准备繁育战马。

    于是便命亲兵卫找到会养马、会繁育战马的能人。

    也是赶巧,在安城卫所里就有一军官父辈都是在皇庄上替贵人养马的,对马事知之甚深,繁育战马一事也在筹备中,只是还需要更多的西羌马才是,不然就靠那十来匹马不知得繁育到何年何月才能收到成效。

    聂惕领了命就出门点人,往蒲城西边的村落去了。

    根据那俘虏交代,他们是来自西羌耶律部耶律浚麾下,此次作为先遣部队被派来阵前打探情况。

    名义上说是打探情况,其实就是来劫掠附近村庄,寻些乐子。

    在耶律部中有一项传统娱乐,便是村猎。

    何为村猎?

    即是屠戮晋国西北边境的村庄,抢掠村中财物、女人。

    每每村猎,耶律部的勇士就会进村屠杀村民,将自己屠杀的人头割下,串在一条绳上牵在马后,以此来标榜自己的勇猛。

    牵在马后的人头串得越多,越能分得更多的奖赏。

    而村猎一般会在月初和月圆之夜举行,因为耶律部相信在月初和月圆之夜他们信奉的天神会赐福给最勇猛的勇士,让他们获得丰厚的奖赏。

    今晚正是月圆之夜。

    夜路上疾驰的骏马正从道路尽头的圆月下奔来,好似踩在云间,踏着月光而来,身上的轻甲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辉,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片肃穆与冷静。

    为首的小将正是聂惕,腰间别着一柄黑色的长刀,并不引人注意,仔细看却能看出长刀的刀鞘和刀柄上都泛着隐隐暗红的血色。

    一行人骑到村落外的小径上就停下了,牵着马进入村子里。

    家家户户闭门熄灯,借着月光看到窗外晃过的身影,村民纷纷捂紧了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恨不得钻进地底埋着才能感觉到安全。

    将马牵到隐蔽处藏好,聂惕带队埋伏在进村的必经之路上,屏息凝神侧耳倾听着风中传来的所有响动。

    西北的尘沙在深秋的夜里被寒风卷在空中飞舞,除了猎猎风声,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周围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原本闭目的聂惕瞬间睁开了眼睛,身上的肌肉尽数紧绷着,如同蛰伏在草丛中等待猎物踏入陷阱的狮虎一般。

    村外一队人马举着火把疾行而来,寂静的夜空被燃起的火把燎得周围的空气都在扭曲,猎猎冷风中烧着的火把如同野兽血盆大口中的红舌般舔舐着平静的村落。

    这一队人马不过十人,各个膘肥体壮,手上提着的砍刀泛着寒光,让人看一眼便不寒而栗。

    他们嘴里嘟囔着什么,便从进村路上行来。

    村口的弃屋里早就已经不住人了,只是堆放着一些草料和杂物,其中一人搜寻半天并无所得,将手中的火把随意一扔,弃屋内便燃起熊熊大火,火光冲天瞬间就吞没了整个屋子。

    那行人中领头的隐约觉察出不对,可又想不明白哪里不对劲。

    底下已经有人闯进屋里将普通村民抓了出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如同小鸡一般被拎着丢出门,在屋里遍寻无果,大刀便要落到村民身上。

    千钧一发之际,叮的一声,一指厚的刀却偏移了几分,落到了空无一物的地面上。

    跪着的村民望着眼前的泛着寒光的大刀,上面清晰可见有一个指节大小的洞,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打穿了。

    西羌人来不及反应,就听见耳边传来破空声,周围的一个同伴直挺挺地倒下,脑门上插着一支箭的箭羽,射箭之人力量之大竟将半支箭都射入了颅骨内。

    “躲起来,躲起来!”领头的在第一支箭射出时便已经翻身下马躲到了旁边民屋的窗下。

    背上的刀已经抽出,立到身前,整个人如同受到惊吓的羔羊,背部紧贴着木屋,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四面八方的箭矢精准地飞入马上人的身体,直到现在,西羌头领才看清,屋顶上、马棚里到处都有箭矢裹着夜色无声的射出。

    瞬息间,就将进村屠猎的西羌人尽数歼灭。

    不,还有一个。

    那头领趁乱躲进了马棚的食槽里,将自己庞大的身子掩在草料下。

    战斗过后,聂惕带着人出来清理战场,除了战马和武器其余的东西尽数留下,想起少主的指令,又命人仔细检查敌军的尸身,并没有什么异常。

    突然对面的窗户推开了一条缝,聂惕抬头望去,却撞见双如小羊羔崽子一般清澈的眸子,那眸子泛着淡淡的绿色,像是一汪潭水底下漂浮的青荇。

    聂惕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平静的与之对视,半晌后,窗户推开露出一张小脸。

    是个不大的孩子,鼻子和颧骨上一片深红皲裂开来,一张脸上脏得五颜六色,只余一双眸子澄澈干净。

    “你们是谁?”那孩子胆子大得很,也不怕亲兵卫正在处理尸体,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聂惕。

    聂惕眉眼放松,笑起来时鼻子轻轻皱起,说:“我们是来保护你们的人。”

    那孩子歪着脑袋打量聂惕。

    聂惕缓缓起身靠近窗户蹲下,与孩子平视,问道:“你不害怕吗?别人都躲起来,你怎么还敢冒出头来跟我说话。”

    看着眼前这个一身黑衣的和蔼大哥哥,孩子说:“我看见你们杀坏人了,你们是好人。”

    “是,我们是好人。”聂惕本来年纪也不大,此时说话带着几分少见的孩子气。

    聂惕侧头越过孩子的脑袋打量屋内,问:“就你一个吗?你的爹娘、亲人呢?”

    那孩子眨巴眨巴眼睛,说:“去年被土匪砍死了。”

    聂惕心里一痛,伸手支起窗户将孩子抱了出来,这孩子也不怕生,乖乖地任由聂惕抱在怀里。

    村中人也有几个胆子大的,探头出来看情况,发现正在清理打扫的亲兵卫也是一惧,又缩回屋内。

    聂惕抱着孩子,大声地说:“我们是西北安城卫所都指挥使司的,你们不必害怕,来犯的羌人已经被我们尽数射杀,大家不用担心,都出来吧。”

    语毕,两侧的屋舍没有任何动静。

    等过了半晌,才有零星几个汉子从屋里出来,见安全了才招呼着大家都出来。

    看着面前满脸泪水恨不得以头抢地感谢亲兵卫的村民,聂惕心里很不是滋味。

    生于边陲乱世,其中艰难苦楚不敢想象,今天赶巧自己能救下这个村子,明日却未必能救下这些人。

    只要西羌贼心不死,边陲之地的晋民就永无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