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祖母
说道：“兰芝姐姐去夫人那里帮罗妈妈的忙，还没回来。”
瞧着萧靖芸精神状态不好，兰芳不免忧心：“姑娘怎么没有叫人伺候就起身了？”
“什么时辰了？”
“未时了。”兰芳将床榻两侧的青丝帐子挂了起来，“姑娘要不要用点鱼糜粥？小厨房里房妈妈一直用小火煨着，那香味儿可馋坏人了。”
她拢了拢披风，语气淡淡：“伺候我起身吧。”
随着一声“大姑娘起了”，刚还安静的院落，很快热闹了起来，扫雪的扫雪，备水的备水。
很快，伺候洗漱的丫鬟命捧着漱口水，痰盂，铜盆，巾帕规矩在房檐下立成一排，兰芳这才让人挑帘，带着丫鬟们鱼贯而入。
兰芝回清晖院，听说大姑娘起了，忙拍干净身上的雪，打帘进门伺候。
见萧靖芸一身素青色秀菱花纹袄裙披着白狐大氅要出门的样子，兰芝疾步上前忙给萧靖芸系大氅。
“外面这会儿雪正大呢，姑娘您还病着，这是要去哪儿？”
“去瞧瞧祖母。”
兰芝欲言又止，伺候萧靖芸穿戴好，接过小丫鬟刚从炭盆里取了烧得正旺的炭火装好的手炉递给萧靖芸。
她知道她们家大姑娘向来言出必行，饶是她说破天去怕也改不了大姑娘的主意。
结过兰芝递过来的手炉揣在袖笼里，她吩咐道：“一会儿我和祖母身边不用你伺候，你避开人，亲自去一趟前院，让钟丰平护院过半个时辰在后院假山旁的回廊等着我，我有事吩咐他。”
“是！”兰芝应下。
萧靖芸在兰芝的搀扶下走了两步，袖笼里的手攥紧了手炉，回头瞅着正在收拾衣箱，目前还算忠心的兰芳，道：“兰芳，让墨玉酉时过来找我。”
算时间，此时恐怕远在北疆的萧家男儿已经尽损，可……万一呢！
既然老天爷让她重来一次，她无论如何都要拼尽全力一试，万一能保下哪怕一个呢！
总比坐以待毙得好！
“哎！我收拾完衣箱就去找符姑娘！”兰芳道。
外面的雪下得纷纷扬扬，兰芝扶着萧靖芸，替她撑着缀红梅的纸伞，一路踩着雪进了清松院。
在清松院外洒扫的小丫头机灵，老远看见她就小跑着进院子里禀报。
萧靖芸人都还没到院子门口，祖母身边的潼嬷嬷就忙迎了出来。
“哎唷！大姐儿，这雪还未停，您怎么来了？”潼嬷嬷撑着伞和一众丫鬟疾步走到萧靖芸面前。
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之后，从身后一个小丫鬟的手中拿过新手炉换了萧靖芸手中半凉的手炉，亲自为萧靖芸撑伞。
萧靖芸当年在战场身中数刀，最后被刺中腹部跌入河中，也是因此子嗣艰难，更是落下了畏寒的病根，全府上下无人不知。
也正因如此，萧靖芸与忠义侯府世子的婚约就此作罢，结亲之人变成了镇国将军府二姑娘。
潼嬷嬷五岁便跟在祖母身边伺候，一生未嫁。
后来祖母仙去，潼嬷嬷撞棺而亡，也随祖母一块儿去了，可见忠心。
“嬷嬷……”萧靖芸一边和潼嬷嬷往清松院走，一边问：“祖母午睡醒了吗？”
“大长公主醒了，起身时还念叨大姐儿呢！现下啊，正在小佛堂礼佛，求佛主保佑老将军和世子爷一行平安凯旋。”
“祖母今日身子可好？”萧靖芸问。
“大姐儿安心，大长公主的身子有太医院院判照料，无甚大碍，就是眼下将近年关，老将军，世子爷和哥儿他们都没回来，大长公主呀，睡得有些不好罢了。”潼嬷嬷道。
“还得劳烦潼嬷嬷，多照顾着。”她点了点头先进了暖阁整理衣裳。
潼嬷嬷有条不紊的吩咐人给萧靖芸换沾了雪的鞋袜，又端来了热水给她净手。
“嬷嬷，您先别忙，我有话同您说。”萧靖芸解开大氅递给兰芝，在火盆旁坐下，“你们都先下去吧……”
潼嬷嬷是个心思透亮的，知道萧靖芸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于是静静的站在一旁。
萧靖芸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嬷嬷，北疆有消息传来……”
潼嬷嬷屏住呼吸，心中咚咚跳了两下，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是不是老将军……”
她凝视着燃得正旺的火盆，伸出手烤了烤。
沉吟片刻后道：“劳烦您，把从前太后赐给祖母的救命良药拿出来备着，另外再准备些参片。”
潼嬷嬷点头，心如擂鼓，面无血色。
突然听得“咔嚓”一声，萧靖芸回头朝红木雕花木窗外看去，竟是院子里那棵百年青松被积雪压断了树枝。
她冰凉的指尖微微收紧，抿了抿唇：“再让人拿着祖母的名帖，去请封太医过来侯着。”
“大姐儿，其实这段时间，大长公主总睡不好，心神不宁。心中已经隐隐有了预感！”潼嬷嬷眼眶泛红，“大长公主一向刚强，不至于请太医过来，大长公主撑得住。”
萧靖芸垂眸，眼中已经有了泪光。若只是祖父一人……或许祖母还能撑住，可……
“嬷嬷，还是请封太医过来吧！”
潼嬷嬷只当是大姐儿心疼祖母，小心着些总是好的，便应下了。
但祖母刚不刚强，撑不撑得住，她上辈子都已经知道了。
这辈子，她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亲人。她知道以祖母的睿智程度，即便她托借梦境之说怕是也能猜出一二，她必须做好完全的准备。
“莫不是……世子爷也出了事？”
潼嬷嬷后知后觉，腿软得差点站不住，忙扶住近旁的柜子。
潼嬷嬷口中的世子爷，就是萧靖芸的父亲，大长公主的嫡子。
她看向潼嬷嬷，眼眶湿红，脊背却挺得直直的：“嬷嬷不是外人，我不怕和嬷嬷透底，以后恐怕……整个萧家，都得指望祖母了。这件事您心里有数便好，确切的朝廷战报传回来之前，我打算借梦境一说让祖母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另外祖母还要靠嬷嬷照顾，您可千万要撑住。”
潼嬷嬷一时间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天昏地暗。
只是听大姐儿这样说了几句，就已经出了一身虚汗。
她知此事非同小可，大姐儿一个孩子都能撑住，她诡谲的宫廷生涯都走过来了，没道理不如个孩子。
瞧着萧靖芸精神状态不好，兰芳不免忧心：“姑娘怎么没有叫人伺候就起身了？”
“什么时辰了？”
“未时了。”兰芳将床榻两侧的青丝帐子挂了起来，“姑娘要不要用点鱼糜粥？小厨房里房妈妈一直用小火煨着，那香味儿可馋坏人了。”
她拢了拢披风，语气淡淡：“伺候我起身吧。”
随着一声“大姑娘起了”，刚还安静的院落，很快热闹了起来，扫雪的扫雪，备水的备水。
很快，伺候洗漱的丫鬟命捧着漱口水，痰盂，铜盆，巾帕规矩在房檐下立成一排，兰芳这才让人挑帘，带着丫鬟们鱼贯而入。
兰芝回清晖院，听说大姑娘起了，忙拍干净身上的雪，打帘进门伺候。
见萧靖芸一身素青色秀菱花纹袄裙披着白狐大氅要出门的样子，兰芝疾步上前忙给萧靖芸系大氅。
“外面这会儿雪正大呢，姑娘您还病着，这是要去哪儿？”
“去瞧瞧祖母。”
兰芝欲言又止，伺候萧靖芸穿戴好，接过小丫鬟刚从炭盆里取了烧得正旺的炭火装好的手炉递给萧靖芸。
她知道她们家大姑娘向来言出必行，饶是她说破天去怕也改不了大姑娘的主意。
结过兰芝递过来的手炉揣在袖笼里，她吩咐道：“一会儿我和祖母身边不用你伺候，你避开人，亲自去一趟前院，让钟丰平护院过半个时辰在后院假山旁的回廊等着我，我有事吩咐他。”
“是！”兰芝应下。
萧靖芸在兰芝的搀扶下走了两步，袖笼里的手攥紧了手炉，回头瞅着正在收拾衣箱，目前还算忠心的兰芳，道：“兰芳，让墨玉酉时过来找我。”
算时间，此时恐怕远在北疆的萧家男儿已经尽损，可……万一呢！
既然老天爷让她重来一次，她无论如何都要拼尽全力一试，万一能保下哪怕一个呢！
总比坐以待毙得好！
“哎！我收拾完衣箱就去找符姑娘！”兰芳道。
外面的雪下得纷纷扬扬，兰芝扶着萧靖芸，替她撑着缀红梅的纸伞，一路踩着雪进了清松院。
在清松院外洒扫的小丫头机灵，老远看见她就小跑着进院子里禀报。
萧靖芸人都还没到院子门口，祖母身边的潼嬷嬷就忙迎了出来。
“哎唷！大姐儿，这雪还未停，您怎么来了？”潼嬷嬷撑着伞和一众丫鬟疾步走到萧靖芸面前。
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之后，从身后一个小丫鬟的手中拿过新手炉换了萧靖芸手中半凉的手炉，亲自为萧靖芸撑伞。
萧靖芸当年在战场身中数刀，最后被刺中腹部跌入河中，也是因此子嗣艰难，更是落下了畏寒的病根，全府上下无人不知。
也正因如此，萧靖芸与忠义侯府世子的婚约就此作罢，结亲之人变成了镇国将军府二姑娘。
潼嬷嬷五岁便跟在祖母身边伺候，一生未嫁。
后来祖母仙去，潼嬷嬷撞棺而亡，也随祖母一块儿去了，可见忠心。
“嬷嬷……”萧靖芸一边和潼嬷嬷往清松院走，一边问：“祖母午睡醒了吗？”
“大长公主醒了，起身时还念叨大姐儿呢！现下啊，正在小佛堂礼佛，求佛主保佑老将军和世子爷一行平安凯旋。”
“祖母今日身子可好？”萧靖芸问。
“大姐儿安心，大长公主的身子有太医院院判照料，无甚大碍，就是眼下将近年关，老将军，世子爷和哥儿他们都没回来，大长公主呀，睡得有些不好罢了。”潼嬷嬷道。
“还得劳烦潼嬷嬷，多照顾着。”她点了点头先进了暖阁整理衣裳。
潼嬷嬷有条不紊的吩咐人给萧靖芸换沾了雪的鞋袜，又端来了热水给她净手。
“嬷嬷，您先别忙，我有话同您说。”萧靖芸解开大氅递给兰芝，在火盆旁坐下，“你们都先下去吧……”
潼嬷嬷是个心思透亮的，知道萧靖芸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于是静静的站在一旁。
萧靖芸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嬷嬷，北疆有消息传来……”
潼嬷嬷屏住呼吸，心中咚咚跳了两下，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是不是老将军……”
她凝视着燃得正旺的火盆，伸出手烤了烤。
沉吟片刻后道：“劳烦您，把从前太后赐给祖母的救命良药拿出来备着，另外再准备些参片。”
潼嬷嬷点头，心如擂鼓，面无血色。
突然听得“咔嚓”一声，萧靖芸回头朝红木雕花木窗外看去，竟是院子里那棵百年青松被积雪压断了树枝。
她冰凉的指尖微微收紧，抿了抿唇：“再让人拿着祖母的名帖，去请封太医过来侯着。”
“大姐儿，其实这段时间，大长公主总睡不好，心神不宁。心中已经隐隐有了预感！”潼嬷嬷眼眶泛红，“大长公主一向刚强，不至于请太医过来，大长公主撑得住。”
萧靖芸垂眸，眼中已经有了泪光。若只是祖父一人……或许祖母还能撑住，可……
“嬷嬷，还是请封太医过来吧！”
潼嬷嬷只当是大姐儿心疼祖母，小心着些总是好的，便应下了。
但祖母刚不刚强，撑不撑得住，她上辈子都已经知道了。
这辈子，她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亲人。她知道以祖母的睿智程度，即便她托借梦境之说怕是也能猜出一二，她必须做好完全的准备。
“莫不是……世子爷也出了事？”
潼嬷嬷后知后觉，腿软得差点站不住，忙扶住近旁的柜子。
潼嬷嬷口中的世子爷，就是萧靖芸的父亲，大长公主的嫡子。
她看向潼嬷嬷，眼眶湿红，脊背却挺得直直的：“嬷嬷不是外人，我不怕和嬷嬷透底，以后恐怕……整个萧家，都得指望祖母了。这件事您心里有数便好，确切的朝廷战报传回来之前，我打算借梦境一说让祖母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另外祖母还要靠嬷嬷照顾，您可千万要撑住。”
潼嬷嬷一时间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天昏地暗。
只是听大姐儿这样说了几句，就已经出了一身虚汗。
她知此事非同小可，大姐儿一个孩子都能撑住，她诡谲的宫廷生涯都走过来了，没道理不如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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