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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采石场

    被带走的都是些青壮年,路上遇见的妇人也会被他们一并掳过来,小孩和老人则侥幸逃脱了魔爪。一路上大家都低头不语,我们盼着快点到目的地,这样可以不用再走这崎岖又漫长的山路,但又害怕到了后迎接我们的会是非人过的日子。

    夜晚休息时,我们被绑在树干上,背靠粗糙的树皮而睡,会有人轮流看守我们但是到了后半夜他们也会疲惫,这时我们才能小声交谈几句以疏解心中五味杂陈的思绪。

    “我们要不找个机会跑了吧。”背后幽幽地传来一位大哥的声音,他姓陶,是一位木雕艺人,家在西南一带,之所以来到这是因为听闻这边有不一样的核桃雕刻工艺,本想学一学,把这新奇东西带回家乡,谁曾想来时还是太平日子,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

    “跑?怎么跑,昨天不就是有人跑了,结果呢?被抹脖子了。”另一位大哥压低着嗓子驳回了那人的建议。

    “这些放羊的会把我们当人看吗,到了那里也是个死,我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国家!”陶大哥虽远离家乡来到了西北,但是对这没有什么兴趣,心中还系着老家的父母妻儿。

    我也想家但是不想就这样死了,可是我怎样才能回去呢?恐怕要等到他们的老巢被攻破,我们才有可能被解救。苏武北海牧羊近二十年才终回故国,我难道也要等这么久吗?且不说能否活到那个时候,只怕我这女儿身份会藏不住。这两几日与这群大男人日夜生活在一起,如厕都成了我最头疼又羞耻的事,他们站在那儿解裤带时我只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等他们结束后我才小心谨慎,一脸讨好地让看守允许我去旁边的草堆蹲一会儿。

    哎,要不死了算了吧,想到这我长叹一口气,一个女儿家落到他们手中是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既然你决定死了,不如冲出去,能杀一个是一个!”旁边树上的一位老大哥加入了我们树的谈话。

    “你怎么不冲?都是男人,有种别当缩头乌龟!”

    “你先说不活了的,我没说啊,我还想活着回家。”

    “回家?呸!别想了,咱们就是要死在这了!”

    “总归是要死,干嘛不杀出一条路,就这么任人宰割吗?”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不休,大家越来越激动,随着一个人站起来,我们其他被绑在一起的人也被带着站了起来。虽然被绑着但是不妨碍大家吐唾沫,踢腿,声音也是越发的响,终于看守的士兵被吵醒了。他手持着鞭子吼叫着朝我们走来,随后不由分说地抽动着鞭子,每一鞭在空中甩过的声音都像是在预告身上的疼痛。一鞭又一鞭直到另一个人走来拉住了他的手臂,他才停下。

    抽鞭子的士兵似乎还不解气但又担心上头怪罪下来,走的时候后还使劲撞了一下同伴,骂了一句难听的话。

    新来的这位男子接替了看守我们的工作,他在离我们不远的土堆上坐下。刚被抽完的我们此时有气无力地坐回地上,虽然刚才我努力低着头但也没能避免被鞭子扫过,脖子上和耳朵后的疼痛尤为明显。

    “喂,你是汉人?”不知是谁这么快就恢复了,又开始好奇眼前的看守员了。

    那人没有说话,而是侧过身仰天看着弯月。我与他唯一的一次接触就是在我要去草堆蹲着的时候,是他牵着绳子带我去的,到了草堆旁他见我实在是难为情就把绳子拴在了树上然后走到了一旁。他看模样是个汉人,不过也会说胡人的话,估计是从小在这边长大的。他是个孤儿,不过好在还有个弟弟,弟弟名叫宗夏,他叫宗铭。这都是我许久后才知道的事了。

    月落了又升,升了又落,终于在被俘后的第三个夜晚降临前我们到达了目的地。辽阔的草原上搭建着大大小小的帐篷,但这不是我们的住所,我们住在离这约莫三里路远的马棚旁边的草棚里。草棚只有三面遮风,但遮得并不严实,夜深人静时可以听见缝隙里风穿墙而过的低吟声,马棚的粪便味儿也一并被吹了过来。人人都想缩在角落里,甚至为了争角落还大打出手,我这小体格是争不过的,只能抱紧单薄的被子紧贴墙壁蜷缩着。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被赶去了采石场,在这干活的大多是他们东征西讨抓来的俘虏。灰蒙蒙的天空与灰黑色的山就这样隔断了我与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