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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情诗

    见唐均拿着自己的作品翻来覆去看,孟卫军很是急躁:“怎么样,怎么样?“

    唐均点点头:“不错,不错,至少能够让厂花读了,知道我们的孟卫军同志因为想她想得睡不着觉,想她想得想睡觉。”

    话一说出口,唐均心中忽然叫声糟糕。

    现在可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民风保守,荤段子可说不得。

    果然,孟卫军的脸色就变了,捏起拳头就要打。

    “咳…”

    主席台上的陈厂长咳嗽,威严地目光扫了唐均和孟卫军一眼。

    唐均忙连忙低声道歉:“卫军,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别闹。”

    孟卫军正咬牙切齿:“有这么开玩笑的吗,说什么流氓话,你这是对我纯洁爱情的玷污。”

    唐均腹诽,什么纯洁的爱情,我爱你个麻花儿情。

    人到青年,因为身体发育,体内激素分泌旺盛,必定会对异性产生向往,尤其是健康美丽的异性。

    就好像赵老师说过的那句名言: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大草原又到了……那啥的季节。

    古人又说过,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自然规律,生理现象,成长的过程,能有什么办法?

    “卫军,你知道我这人喜欢乱开玩笑,说失了口,看在咱们一起长大,多年的战斗友谊的份儿上,原谅我一次。”

    “什么战斗友谊,插队的时候,大家又不在一个连队。”孟卫军还是一脸愤愤。

    台上的陈厂长见两人还在小声说话,眉头皱起来,神色显得非常不满。

    “前年你们连和红旗生产二队抢水打仗的时候,人手不够,我可是去支援过的,一条战壕里蹲过,一个围桶里吃过稀饭,战火和青春铸就的情分,怎么就没有战斗友谊了?”

    都是哥们儿弟兄,不就是一句话说错了吗,唐均陪了半天礼。

    孟卫军也是个不记仇的,面色终于好看。

    他抓了抓头,忽地叹息。

    唐均瞅着孟卫军:“阁下因何叹息?“

    孟卫军一脸哀愁:“想魏秀雅,想得我这几天睡不着觉。本来半斤饭的量,现在只二两就饱了。哎,我这次给她写诗,已经是鼓起了最大的勇气。我这心跳得啊,简直比当初和三个拿着军刺的小子干仗时跳得还快。本以为写得还成,可看你样子,应该是不行的,愁死我了。”

    “写东西嘛,能够清晰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就好。”

    唐均安慰到:“这诗还是不错的。”

    “什么叫还是,那就是不行。”

    孟卫军一脸乞求:“小均,你语文好,要不你帮我写一个?”

    “不好吧,这种事哪里能帮忙?”

    “你究竟干不干?你还是不是我的哥们儿弟兄。”

    “卫军,这样不好。”

    两人一番纠缠,台上的众领导听到,不约而同皱眉。

    好好的一个招工宣讲会何等严肃,结果这两人跟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这是对上级的不尊重,又让上级怎么看我们厂?

    陈厂长脸色变得铁青,隐隐有发作的迹象。

    唐均知道孟卫军很磨人,一旦闹起来,可不分场合。

    不就是帮写首情诗吗,事情不大。

    也不废话,抓过孟卫军的工作笔记本,先把拿首狗屁不通的现代诗给撕掉,提笔刷刷写起来。

    为寂寞的夜空画上一个月亮

    把我画在那月亮下面歌唱

    为清冷的房子画上一扇大窗

    再画上一张床

    画上一个姑娘陪着我

    再画上花边的被窝

    画上炉灶与柴火

    我们一起生一起活

    画上一群鸟儿围着我

    再画上绿岭和青坡

    画上宁静与祥和

    雨点儿在稻田上飘落

    画上有你能用手触摸到的彩虹

    画中有我决定不灭的星空。

    ……

    搞定,抄完收兵。

    因为孟卫军要完整的一首诗,如果只是要几个句子,问题还更简单些。

    比如:春风十里不如你、比如人间烟火气,最抚爱人心、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团火,路过的人只看到烟。

    这首《画》不是诗,而是民谣歌词,可也是后世文青名篇,其中很多句子在微信朋友圈流传甚广,拿来撩妹正好。

    卫军,我最亲爱的朋友,哥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唐均写着,孟卫军就把脑袋凑过来看,看着看着,脸色就变了:“小均,这不对啊。”

    “别说话。”

    “小均,真不能这么写。”

    “你等我写完好不好?”

    终于,孟卫军忍不住了:“别写了,唐均,你这是在整人,你这是把我朝死里整。”

    唐均愕然:“我怎么就整人了,这诗不是挺好的嘛?”

    孟卫军一脸悲愤:“刚才你还在开我玩笑,说我想魏秀雅想睡觉,现在你就这歪诗,又是窗又是被子,还要一个姑娘陪着,这不是黄色诗嘛?交给魏秀雅,不就是想说和她钻被窝嘛?”

    越说越激动,眼圈都红了。

    “知道我这几天多痛苦吗,知道我都想死吗?多好的一个女子啊,多少人想跟她处,我的压力多大啊!你这鸟诗如果一送过去,我就完了,彻底的完了。唐均,我们有什么冤什么仇,你至于吗?”

    “草率了!”

    如果孟卫军真把这玩意儿送出去,那可就糟糕了。

    唐均讷讷:“这是朦胧诗……“

    “我朦你个滚龙!”

    孟卫军抓起工作笔记本就朝唐均脑袋上扔去。

    还好唐同志眼疾手快,一把接住。

    “冷静,冷静,冲动是魔鬼,魔鬼啊!”

    两人在大会上高声争执,还动起手来,场面顿时大乱。

    今天的招工大会何等要紧,直接关系到在座众人的吃饭问题,甚至关系到未来的人生。

    陈厂长当然非常重视,接待上级领导和对应机关干部不可谓不殷勤,笑脸赔尽,好话说尽,就差给人家下跪。

    该死的,唐家和孟家两小子这一闹,惹恼了上级,砍了厂子的招工名额,问题就大了。

    当下,陈厂长拍案而起:“狗日的,你俩个要造反!”

    为了表示对郑重,陈厂长派了民兵来会场维持秩序,都背着半自动步枪。

    当下,民兵一拥而上,将两哥们儿倒剪了手推到主席台前。

    唐均的那首爱情诗也做为物证呈到主席台上。

    陈厂长看了一眼,又骂了声狗日的。

    “黄色诗!唐均,孟卫军,你们好大胆子,给老子轰出去,滚!”

    两发小屁股上各自中了一枪托,被踢出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