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先天巫觋
养伤的小帐狭小而普通，但来看姜小叶的人一个接一个，常娥刚走没多久，姜白英从海岸回来后就直接过来了。
然而刚拉开帐帘，姜白英就被里面的情形惊呆了，不仅姜小叶生龙活虎的说说笑笑，帐里还有一股残存的陌生奇怪气息。
不等姜白英询问，姜小叶已经当先乐开怀的说了：“刚才常娥姐帮我治伤来着，现在身体棒棒的！”
姜白英立刻明白了，常娥说了自愿帮助姜小叶，只是没想到动作这样快。
进入小帐，姜白英走到了床边，弯腰捏住了姜小叶的右手肘，在姜小叶和洺奴的讶异中，一层层的拆开了带血的布条，露出了其中纤细的手臂。
抹掉了姜小叶手臂上的血液残迹，只见她的右手已然是白皙完好的样子，皮开肉绽的撕裂伤也只剩下了浅浅的爪痕，不光姜小叶自己，旁边的洺奴也不由得愣住了。
“这……这怎么回事！”姜小叶甚至没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对结果也就无从知晓，小口微张的喃喃自语道，“难道是……常娥姐的法术？我想学这招啊！”
姜白英神情复杂，确认少主已无外伤后才松开了手，摇头答道：“学不了，这是先天巫觋独有的法术。”
失望的表情还没出现在姜小叶脸上，洺奴倒先不乐意了，对自家少主有着绝对信心的她，怎会相信有姜小叶学不会的法术，因此洺奴问道：“什么是先天巫觋，少主也是天赋异禀，能学的吧？”
看着二人热切的眼神，轻笑着她们的天真无知，姜白英随即解释道：“怪力奇术原本是妖族夺天地造化的独有力量，人族借鉴从而摸索出了自己的修炼方式，但与妖族的自然成长不同，人族的身体孱弱，在修炼法力的同时也必须强健体魄、壮大元神，对人族来说，先天的资质与后天的修炼才是正确的途径。然而也有极少数的人族例外，他们同妖族一样与生俱来便有法力，这便是先天巫觋，既是幸运，亦是不幸，幼儿的躯体承受不了也限制不了法力的运转，因此自出生起，先天巫觋的身体与元神便受到不停不歇的毁伤，所使用的法术皆是由自己的生机作为代价，每一次使用无疑会加重毁伤，能活到桃李之年已属不易。”
在姜小叶和洺奴还未缓过神时，姜白英继续说出了一个残忍的事实：“就我的观察，常娥已经是燃尽之火，身体的衰弱与其元神的破损……她的时日，无多了。”
姜白英的话给姜小叶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半刻前她还笑着和常娥说想学法术，现在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此时姜小叶也懂了，原来苍白的面容并非常娥的肤色异样，而是常娥的身子抱恙，甚至还不惜代价的为自己治伤。
想着应该为常娥做些什么，姜小叶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却被姜白英一手按住肩头动弹不得。
姜小叶有些生气，不理解为何被阻拦，抬起头来瞪着姜白英，等着一个说法。
收回了手后，姜白英也没废话，说：“如果少主想要感谢常娥姑娘，那么之后有的是时机，但现在你应该休息，妖乱的事情还没有结束，拖着有气无力的身体只会成为大家的负担。”
姜小叶更是疑惑了，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它已经被打成渣了，我亲眼看到的。”
“从没有人说过，海妖只有一个。”姜白英如是说，管不了姜小叶的诸多疑问，继续道，“鱼妖数量众多，屡次袭击不肯罢手，想必还会再度现身，我已派人直接请示族长，两日后即可得到支援，常族村人不能离村，所以在那之前不可放弃这个营地。”
然而大群横公鱼妖将要偷袭营地的消息传开了，随行历练而来的姜族少爷们人心惶惶，他们的修为大多处于凝气初期，知道了连凝气后期的少主拼着断臂才解决一只鱼妖，如何能不忧心，反而是卫兵们严阵以待，未曾畏惧。
同样忧虑的还有常族的村人，他们一村上下皆妇孺老弱，显然没有能力对抗鱼妖，好在作为村子主心骨的村子婆婆处变不惊，照常安排日常运作，压下了人们的恐慌。
姜小叶在糊里糊涂中睡了整整一个昼夜，醒来后听洺奴说了常娥虚弱休养，也没去打扰，硬是拽来了姜松花，问清楚了海妖的身份以及海滩上各种足迹的事，这才明白了姜白英所说的话。
不过横公妖族的动机很难让人理解，究竟甘渊小村有什么值得它们咬住不放，打算不死不休吗？两日来姜白英考虑了各种可能，但都无法确定。
在处决掉首只鱼妖之后的第二个夜晚，姜族的支援没有到来，却先等到了鱼妖的报复。
日月交替，潮起潮落，本是世间常理，今天的东海却有些怪异了。
理应在夕阳西下时退去的潮汐，非但不同往日，反而有隐隐上升的趋势，海水翻腾汹涌，似乎有某种力量在推波助澜。
随着夜的来临，空气进一步的变得寒冷，海水漫过沙滩，冲散了混乱的痕迹，遥遥望去，海面无限宽广，海浪反卷之势无可阻挡。
姜白英得知此事时，戌时将过，村长婆婆亲自前来告知，在部署村北防卫提防鱼妖从青丘一带攻来的姜白英，不得不停下手里的事，重视起了村长婆婆所说。
很快联想到了鱼妖的复仇，未曾想狡猾的鱼妖没有选择直接进攻或偷袭，而是用这种方式拉开了复仇的序幕。
甘渊小村原本地势就较低，如今又有妖怪作祟，海水来得很快，海桐林已渐渐变成了水乡泽国。
预见了事态的紧急，姜白英立刻遣人拆解所有营帐搬到甘山之上，在姜族一行忙活的时候，常族村人起初还不愿冒犯甘渊之源，直到海浪突破海桐林，侵入了小村，这群人才惊慌失措的加入转移的队伍。
甘山不大，北望青丘，东临大海，山坡怪石嶙峋，上下困难，本着对神乌的崇拜，常族人几乎不会走上甘山，可如今海浪卷来，也不得不冒犯了。
终究还是慢了一些，营帐尚未完全搬走，海水就已经淹到了村子北边，姜白英当即下令放弃没有带走的东西，让常族的老妇们直呼可惜。
在甘山的坡上，俯望村子，常族的人们心情复杂，借着月色只能看到一片波光粼粼，一座座的草屋在海浪的荡漾下歪的歪倒的倒，即便海水退却，只怕村子也已被毁。
“太卑鄙了，竟然闹海淹甘渊，鱼妖之患，必须铲除！”还未与鱼妖有过直接接触的姜松节，此刻也被点燃了怒火，带头声讨横公鱼妖的不是，字字切齿。
姜族众人纷纷附和，唯独领头人的姜白英一言不发。
历练之行，甘渊的妖乱状况超出了预计，更不可能让少主等人自行做主，或许只有等姜族派来增援，才能入海直取鱼妖躲藏之处歼灭之。
姜白英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不可贸然行事，我们得等族长再派族里精英过来，在此之前，按兵不动。”
也许是看出了姜白英的顾虑，村长婆婆几度欲言后，忍不住委婉的说：“我想姜大人也该明白的，今年浊河泛滥成灾，幽州那边正值用人之际，姜族虽大，但洪水波及甚广，不比甘渊的妖乱小事，只怕一时半会也无可奈何……”
姜白英哑然，被一语点破了心中愁虑。
“反正已经淹了，不如就这么僵持，鱼妖来了就打，没事还可以下去玩玩水，多好？”
从头顶上忽然传来了慵懒的声音，众人抬头一阵寻找，发现竟是少主姜小叶不知何时爬到了大树的高处，靠坐在枝丫上，玩味的说着。
洺奴羞愧的躲到了一旁，生怕少主叫嚷着让自己也上去，平白惹众人哄笑。
不等姜白英开口，村长婆婆先说道：“姜少主固然年轻有为，但山下海水乃是妖物操纵，说不清有什么蹊跷之处，轻易触碰怕有损伤。”
众人一片寂然，皆忽略了妖物使诈的可能，幸好甘渊之上还有座小山可以躲避，否则后果难料。
“抱歉，我们过于轻视这次妖乱，鱼妖横公一族的势力是在意想之外，即便如此，只要死守甘山，我们也无需再后退，而且横公鱼妖善于夜间活动，白昼时也有我们喘息之时。”姜白英向所有常族村人致歉道。
“姜大人言重了，我族得到帮助感激不尽，但眼前就算守住甘山，鱼妖也可能趁着入夜攻来，山间树木茂密怪石横立，反而易于隐匿偷袭，届时只怕连累姜族折损。我族多是病弱行动不便之人，常娥她的身体……姜大人要一边顾及我们，一边与鱼妖战斗，只会令形势更加严峻，也许我们该另想办法。”村长婆婆还礼后说着，喃喃自语一阵，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何况甘渊本该由我族自行守护，劳烦他人实在有些过意不去，终归是我们对牺牲下不了决心罢了……”
常族村人闻言，一个个的都换了神情，不见了恐慌，多了份坚定。
似乎甘渊与常族，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然而刚拉开帐帘，姜白英就被里面的情形惊呆了，不仅姜小叶生龙活虎的说说笑笑，帐里还有一股残存的陌生奇怪气息。
不等姜白英询问，姜小叶已经当先乐开怀的说了：“刚才常娥姐帮我治伤来着，现在身体棒棒的！”
姜白英立刻明白了，常娥说了自愿帮助姜小叶，只是没想到动作这样快。
进入小帐，姜白英走到了床边，弯腰捏住了姜小叶的右手肘，在姜小叶和洺奴的讶异中，一层层的拆开了带血的布条，露出了其中纤细的手臂。
抹掉了姜小叶手臂上的血液残迹，只见她的右手已然是白皙完好的样子，皮开肉绽的撕裂伤也只剩下了浅浅的爪痕，不光姜小叶自己，旁边的洺奴也不由得愣住了。
“这……这怎么回事！”姜小叶甚至没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对结果也就无从知晓，小口微张的喃喃自语道，“难道是……常娥姐的法术？我想学这招啊！”
姜白英神情复杂，确认少主已无外伤后才松开了手，摇头答道：“学不了，这是先天巫觋独有的法术。”
失望的表情还没出现在姜小叶脸上，洺奴倒先不乐意了，对自家少主有着绝对信心的她，怎会相信有姜小叶学不会的法术，因此洺奴问道：“什么是先天巫觋，少主也是天赋异禀，能学的吧？”
看着二人热切的眼神，轻笑着她们的天真无知，姜白英随即解释道：“怪力奇术原本是妖族夺天地造化的独有力量，人族借鉴从而摸索出了自己的修炼方式，但与妖族的自然成长不同，人族的身体孱弱，在修炼法力的同时也必须强健体魄、壮大元神，对人族来说，先天的资质与后天的修炼才是正确的途径。然而也有极少数的人族例外，他们同妖族一样与生俱来便有法力，这便是先天巫觋，既是幸运，亦是不幸，幼儿的躯体承受不了也限制不了法力的运转，因此自出生起，先天巫觋的身体与元神便受到不停不歇的毁伤，所使用的法术皆是由自己的生机作为代价，每一次使用无疑会加重毁伤，能活到桃李之年已属不易。”
在姜小叶和洺奴还未缓过神时，姜白英继续说出了一个残忍的事实：“就我的观察，常娥已经是燃尽之火，身体的衰弱与其元神的破损……她的时日，无多了。”
姜白英的话给姜小叶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半刻前她还笑着和常娥说想学法术，现在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此时姜小叶也懂了，原来苍白的面容并非常娥的肤色异样，而是常娥的身子抱恙，甚至还不惜代价的为自己治伤。
想着应该为常娥做些什么，姜小叶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却被姜白英一手按住肩头动弹不得。
姜小叶有些生气，不理解为何被阻拦，抬起头来瞪着姜白英，等着一个说法。
收回了手后，姜白英也没废话，说：“如果少主想要感谢常娥姑娘，那么之后有的是时机，但现在你应该休息，妖乱的事情还没有结束，拖着有气无力的身体只会成为大家的负担。”
姜小叶更是疑惑了，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它已经被打成渣了，我亲眼看到的。”
“从没有人说过，海妖只有一个。”姜白英如是说，管不了姜小叶的诸多疑问，继续道，“鱼妖数量众多，屡次袭击不肯罢手，想必还会再度现身，我已派人直接请示族长，两日后即可得到支援，常族村人不能离村，所以在那之前不可放弃这个营地。”
然而大群横公鱼妖将要偷袭营地的消息传开了，随行历练而来的姜族少爷们人心惶惶，他们的修为大多处于凝气初期，知道了连凝气后期的少主拼着断臂才解决一只鱼妖，如何能不忧心，反而是卫兵们严阵以待，未曾畏惧。
同样忧虑的还有常族的村人，他们一村上下皆妇孺老弱，显然没有能力对抗鱼妖，好在作为村子主心骨的村子婆婆处变不惊，照常安排日常运作，压下了人们的恐慌。
姜小叶在糊里糊涂中睡了整整一个昼夜，醒来后听洺奴说了常娥虚弱休养，也没去打扰，硬是拽来了姜松花，问清楚了海妖的身份以及海滩上各种足迹的事，这才明白了姜白英所说的话。
不过横公妖族的动机很难让人理解，究竟甘渊小村有什么值得它们咬住不放，打算不死不休吗？两日来姜白英考虑了各种可能，但都无法确定。
在处决掉首只鱼妖之后的第二个夜晚，姜族的支援没有到来，却先等到了鱼妖的报复。
日月交替，潮起潮落，本是世间常理，今天的东海却有些怪异了。
理应在夕阳西下时退去的潮汐，非但不同往日，反而有隐隐上升的趋势，海水翻腾汹涌，似乎有某种力量在推波助澜。
随着夜的来临，空气进一步的变得寒冷，海水漫过沙滩，冲散了混乱的痕迹，遥遥望去，海面无限宽广，海浪反卷之势无可阻挡。
姜白英得知此事时，戌时将过，村长婆婆亲自前来告知，在部署村北防卫提防鱼妖从青丘一带攻来的姜白英，不得不停下手里的事，重视起了村长婆婆所说。
很快联想到了鱼妖的复仇，未曾想狡猾的鱼妖没有选择直接进攻或偷袭，而是用这种方式拉开了复仇的序幕。
甘渊小村原本地势就较低，如今又有妖怪作祟，海水来得很快，海桐林已渐渐变成了水乡泽国。
预见了事态的紧急，姜白英立刻遣人拆解所有营帐搬到甘山之上，在姜族一行忙活的时候，常族村人起初还不愿冒犯甘渊之源，直到海浪突破海桐林，侵入了小村，这群人才惊慌失措的加入转移的队伍。
甘山不大，北望青丘，东临大海，山坡怪石嶙峋，上下困难，本着对神乌的崇拜，常族人几乎不会走上甘山，可如今海浪卷来，也不得不冒犯了。
终究还是慢了一些，营帐尚未完全搬走，海水就已经淹到了村子北边，姜白英当即下令放弃没有带走的东西，让常族的老妇们直呼可惜。
在甘山的坡上，俯望村子，常族的人们心情复杂，借着月色只能看到一片波光粼粼，一座座的草屋在海浪的荡漾下歪的歪倒的倒，即便海水退却，只怕村子也已被毁。
“太卑鄙了，竟然闹海淹甘渊，鱼妖之患，必须铲除！”还未与鱼妖有过直接接触的姜松节，此刻也被点燃了怒火，带头声讨横公鱼妖的不是，字字切齿。
姜族众人纷纷附和，唯独领头人的姜白英一言不发。
历练之行，甘渊的妖乱状况超出了预计，更不可能让少主等人自行做主，或许只有等姜族派来增援，才能入海直取鱼妖躲藏之处歼灭之。
姜白英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不可贸然行事，我们得等族长再派族里精英过来，在此之前，按兵不动。”
也许是看出了姜白英的顾虑，村长婆婆几度欲言后，忍不住委婉的说：“我想姜大人也该明白的，今年浊河泛滥成灾，幽州那边正值用人之际，姜族虽大，但洪水波及甚广，不比甘渊的妖乱小事，只怕一时半会也无可奈何……”
姜白英哑然，被一语点破了心中愁虑。
“反正已经淹了，不如就这么僵持，鱼妖来了就打，没事还可以下去玩玩水，多好？”
从头顶上忽然传来了慵懒的声音，众人抬头一阵寻找，发现竟是少主姜小叶不知何时爬到了大树的高处，靠坐在枝丫上，玩味的说着。
洺奴羞愧的躲到了一旁，生怕少主叫嚷着让自己也上去，平白惹众人哄笑。
不等姜白英开口，村长婆婆先说道：“姜少主固然年轻有为，但山下海水乃是妖物操纵，说不清有什么蹊跷之处，轻易触碰怕有损伤。”
众人一片寂然，皆忽略了妖物使诈的可能，幸好甘渊之上还有座小山可以躲避，否则后果难料。
“抱歉，我们过于轻视这次妖乱，鱼妖横公一族的势力是在意想之外，即便如此，只要死守甘山，我们也无需再后退，而且横公鱼妖善于夜间活动，白昼时也有我们喘息之时。”姜白英向所有常族村人致歉道。
“姜大人言重了，我族得到帮助感激不尽，但眼前就算守住甘山，鱼妖也可能趁着入夜攻来，山间树木茂密怪石横立，反而易于隐匿偷袭，届时只怕连累姜族折损。我族多是病弱行动不便之人，常娥她的身体……姜大人要一边顾及我们，一边与鱼妖战斗，只会令形势更加严峻，也许我们该另想办法。”村长婆婆还礼后说着，喃喃自语一阵，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何况甘渊本该由我族自行守护，劳烦他人实在有些过意不去，终归是我们对牺牲下不了决心罢了……”
常族村人闻言，一个个的都换了神情，不见了恐慌，多了份坚定。
似乎甘渊与常族，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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