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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罪与恕

    当瞾瞾手中的雷霆长矛朝着姜禹飞来的时候,因为毫无征兆,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意识到,但是意识到不代表着就能够及时作出反应,能够有能力在那么短暂的时间内抵御住瞾瞾拼尽全力的绝杀一击。

    如果是平时,不管是老板,还是骑狩队里面的几个领队,他们都有信心轻易接下这一矛,甚至姜禹自己也完全能够强行解开几道封印,从身体内崩出几颗锁神钉。但是此时此刻,没有一个人会相信可以做到。

    面对着这飞来横祸,老板、姜禹、晓聪,三人各自有各自的情绪和想法。

    老板感受到那股朝向自己方向的狂暴灵能后,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一挥手,一道黑影立刻笼罩住三人。但是因为只是随手而为,这面影墙的强度并不高,也许只能拖住那雷霆长矛一瞬间。

    他倒是不担心姜禹的安危,作为神凭人,虽然自己大部分灵能被封印,绝对还有自己的保命手段,再不济“那群人”也会出手的。他担心的是晓聪,在制造影后,他立刻朝着晓聪扑去,准备帮她挡下雷矛的余威。

    姜禹自己也反应过来了,但是他却异常的平静。因为他知道,这个雷霆长矛实际上都没办法破开自己身上这套专门为自己设计的“刑具”,那就更不可能伤害到自己。

    不过,他反而倒是希望这一矛可以穿透自己的胸膛,那金色的雷霆可以将自己的灵腺体湮灭,自己就这样死去。害得韵遭受如此多苦难的自己,也许就此死去,反而会更加快活。

    最懵逼和崩溃的就是晓聪了,她根本不明白,为什么昨晚还和自己亲如姐妹的瞾瞾,会对自己痛下杀手,为什么啊!

    而且,虽然能够感受到那雷矛上的灵能,但是她很清楚,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防身手段可以对抗那个,那种无可奈何的绝望感在那一瞬间里几乎要淹没了晓聪,她只能转头看向老板,寻求帮助,她不是说觉得这很丢人,但是这种在生死关头还需要求助他人的感觉,真的很憋屈,即便那个人是老板。所幸,她看到了老板扑向了自己。

    不过所有人想象中的画面都没有出现,甚至那个雷矛都没有撕破影墙,更别说冲击姜禹身上的刑具,亦或者是用余威伤害到晓聪了。

    一道与雷矛有着相似气息的落雷降临在三人前方,一面巨大的盾牌挡住了雷矛的前进。那是一个与瞾瞾面容极其相似的男人,虽然因为岁月的打磨看起来有些疲倦和衰老,但是刚毅的脸颊依稀还能洞见年轻时候的风流潇洒。

    这是个独臂的男人,他用自己仅存的,千锤百炼的,无比壮硕的左臂托举起了一面比他人还要大的盾牌,盾牌上面刻画着一张无比慈祥而威严女性面孔。

    独臂男人看起来挡的很轻松,甚至没有后退一步,那雷矛上狂暴的灵能几乎在触碰到盾牌的一瞬间就像遇到天敌一样,一下被对方吞噬殆尽。

    见到雷矛被挡下,现场除了瞾瞾之外的人几乎都是长舒一口气。但是瞾瞾的表情很复杂,夹杂着疑惑和愤怒,小麦色的皮肤被复杂情绪染成铁青色。

    而比瞾瞾更加愤怒的是那个独臂男人,他将巨盾扔在脚边,步伐沉重的走向瞾瞾,任谁都能从燃烧的双眸和铁青的脸色中感受到他滔天的怒火。

    “总队长!”骑狩队众人看到那巨盾出现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来者的身份。如今见对方朝着自己走来,众人立马下马朝对方问好,唯有瞾瞾没有下马。独臂男人,赫然是瞾瞾的父亲,玉门关骑狩队的总队长——武笃行!

    “啪”武笃行站到了瞾瞾面前,还不等她解释,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了自己的独女脸上,力道之大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甚至稍近的人能够感受到一阵劲风,活生生将瞾瞾从龙骧之上打了下来。

    “武瞾,你在发什么疯!”武笃行如同虎啸般的巨大嗓音一下回荡在了整个驿站之中。

    武瞾踉踉跄跄的扶着龙骧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嘴角带血,眼里满含着委屈的泪水。“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给那个恶魔挡下那一矛!”

    她指着姜禹,用尽自己剩余的力量嘶吼着。“明明就是那个人夺走了你的右臂,为什么?!”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被武瞾突如其来的发言惊到了,特别是骑狩队的人,他们都知道总队长七年前失去了自己的右臂,直至今日没办法恢复。

    但是他们除了几个和武笃行年龄相近的领队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是总队长在和某只强大的崇兽战斗时失去的,没想到是被不远处的那个男人夺去的。

    顿时,几乎整个骑狩队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姜禹身上,但这种眼神绝不是和善的,而是极其凶狠的,他们也都想要为平时对他们呵护有加的那个无比强大的总队长报仇。

    而此时的姜禹也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何会对武笃行感觉到一丝熟悉了,他是七年前在烽火台挡住自己的那个男人。

    本来情绪失控的自己,就是因为这个男人挡住了自己几秒钟的时间,自己才会被韵拉住而没有毁掉烽火台,而这个男人也因为阳焱的焚烧永远失去了右臂。现在想来,向自己投掷雷矛的少女应当就是,当时和这个男人一起来到烽火台的,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孩。

    想通了一切,姜禹看向这对父女的眼神中多了浓浓的歉意。

    “我和你说,那个人是和古八杰一样无比伟大的一个人,他比我建立下的武勋要多得多,你爸爸我能被这样的人取下一只胳膊,我很荣幸!你知道么?”

    听到武瞾做出如此疯狂的行为是为了给自己报仇,心里的火气一下子消了大半,尽量平心静气的和自己的女儿说道。

    “我才不管,在我眼里爸爸就是最伟大的,我就是要为你报仇,不管对方是谁!”武瞾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放肆!我什么时候教过你,一个人要沉溺在仇恨中了!你配不上我给你的这个名字,我真庆幸我没有让你穿上神凤。”武笃行的语调异常的冷漠,就像一把尖刀狠狠刺在了武瞾的心上。武笃行不是不心疼女儿,但他更加不想女儿因为自己成为一个被仇恨支配的恶鬼,更何况对象还是一个对国家做出过无数发奉献的人,还是一座不管是自己还是女儿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打败的高峰。

    “你不是我爸爸,我没有你这样的爸爸,我走,我这就走!”说着,武瞾跳上了自己那匹拥有如火鬃毛的龙骧,策马横冲直撞的离开了驿站。而几个与武瞾年纪相仿的新人也追了上去,但是武笃行没有追。

    武笃行径直走到了姜禹面前,“扑通”一声重重跪在了地上,接着,“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这三下是武笃行能想到的最高的道歉礼节,这三下他用尽了全身的力量,甚至将地面砸出了裂痕。

    他压低声音,万分真诚的道歉道,“夸父冕下,万望您宽恕小女无礼的行为,我愿意全权承担一切后果,如果您有什么不满,就全部发泄在我的身上吧。”

    武笃行真的很害怕眼前这个大人物记恨上自己的女儿,因为他完全摸不清这位道国唯三的神凭人的脾气。

    武笃行曾几何时也因为自己无法恢复的断臂而对姜禹心生怨恨,渴望复仇。但是当他被烽火台的人告知了对方的身份,知晓了对方是国家最强的武器,是功在万世的绝代伟人之后,那股怨气就立刻烟消云散了。

    自己的那些微薄的功绩,和这个男人所代表的那个称呼相比,简直是沧海一粟。自己根本就没有权利和能力去怨恨这样的人。

    但让武笃行没想到的是,姜禹将他扶了起来,真诚的向他道歉,“是我的错才对,我想起来了,当时因为我的一时冲动害得你丢了右臂,我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补偿你,要不我把我的右臂还给你。”说着,姜禹就准备将自己的右臂撕扯下来。

    姜禹的态度让他受宠若惊,心里的最后一丝芥蒂也随风而去。他连忙阻止了姜禹的断臂行为,“冕下,如果你真的感到歉意,就在余生为我杀死一只天灾级的魇类,这是我终身的梦想。”

    与天灾级别的魇类战斗是武笃行终身的梦想,但是因为断臂,这个梦想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实现了。也许这样,就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吧。

    “好,我答应你。”姜禹不假思索就答应了下来。

    武笃行此刻无比希望自己的女儿就在身旁,也许她看到姜禹如此诚恳的道歉态度,就能够放下仇恨,过自己的生活了。他真心为自己的女儿感到骄傲,他真心觉得女儿配得上自己所取的这个名字。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原先厌恶战斗的女儿忽然转性,开始疯狂修行术式和体术完全是为了自己。他不想女儿为了他这个不争气的父亲活下去,他希望女儿能为自己而活。

    这个时候,武瞾已经策马来到了一处无人的沙丘,她下马后抱膝坐在了地上,开始哽咽起来。她感觉自己过去的七年完全都被否定了,还是被那么她无比希望得到承认的人。

    父亲从小就是自己的偶像,是高不可攀的俊峰,是随时能停泊的港湾,他受到玉门关所有人的敬仰,我虽然不喜欢战斗,但是也心向往之。

    直到那一天,他们一起去烽火台办理一些事务,他们遇到了那个恶魔。那个恶魔浑身燃烧着金色的火焰,父亲只是上前阻挡,就被对方挥手间焚烧了右臂,而自己只敢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自从失去了右臂,父亲就像变了一个人,到处去求神拜佛,找各种偏方去治疗自己的断臂,可是结果总是差强人意。那恐怖的金色火焰断绝了父亲右臂的所有生机,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让它再长出来。

    那时候的父亲是那么郁郁寡欢,整日买醉,骑狩队的事务也是全部推给了几个叔叔。武瞾想要父亲高兴起来,她能想到的办法,只有顺着父亲的意愿去学那些自己不喜欢的战斗技巧。她拼命的学,就算不喜欢,为了父亲,她也会拼上一切。果然,当父亲看到她一日千里的进步速度时,他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从此以后,父亲像对待男孩一样教养着我,我再也没穿上过裙子,再也没有和同龄的女孩相处过,每天只有地狱一般的训练,但是为了父亲,这一切都值得,从我接受这一切开始,代替父亲变强,为父亲报仇就成了我的执念。我很高兴看到,父亲放下了双刀,拿起巨盾重新回到骑狩队。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否定这七年来所做的一切?为什么擅自放下仇恨,为什么擅自贬低自己,父亲,我不允许你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