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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权谋文的黑莲花女配(27)

    翌日,天色方明。

    阳光倾泻而下,洒落在卧室内的窗户上,投射出斑驳陆离的光影。

    佟蕙音醒过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了霄烬暄的踪迹。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掀开薄衾下了床,环顾一圈后走向梳妆台,取下一支木簪,慢条斯理地挽起了青丝。

    梳洗结束,穿戴完毕后,她才拉开卧房门走了出去。

    却看到霄烬暄已穿戴整齐,正站在屋外等着她。

    他双手负背,倚墙而立,俊美的容颜在朝阳照耀下显得愈发的清隽迷人,宛若谪仙般高贵优雅。

    他抬眸,目光投射在远处的晨曦中,眼中闪烁着复杂难辨的光芒。

    她走过去,仰头看他,轻声询问:“阿暄,你在想什么呢?”

    他收回思绪,淡漠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

    佟蕙音看出他眼底的忧郁,猜测他必定是在担心什么,于是轻握住他的手,浅笑盈盈地道:“阿暄,昨晚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回丞相府去请求我爹,让他同意你我之间的婚事。”

    他怔了怔,眼底飞快地掠过一缕流光。

    片刻后,他敛下眼帘,掩去眸底复杂的光芒,语调平和地道:“不用那么麻烦。”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会亲自跟丞相提亲的。”

    “阿暄,你真的决定了吗?”她惊讶地望着他。

    他颔首,坚持地道:“嗯,决定了。”

    她叹了一口气,轻抚他的胸膛:“阿暄,我明白你现在迫切地想要娶我的心情。可自古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为了你我的清誉名声着想,咱们还是按规矩办事比较妥当。”

    听她提及父母之言媒灼之言这些词汇,他不由皱起了剑眉,眼中隐含了一抹怒意,冷声说道:“阿音,这些陈年旧俗,你不必再提及。我不需要遵守这些迂腐的东西!我只要遵从本心,只要是我真正喜欢的人,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不会放弃!”

    听到他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誓言,佟蕙音心头莫名地涌起一股酸涩的情愫。

    大反派天生反骨,不喜世俗的观念,更不会受制于这些繁琐礼数的约束。

    这样的他,倒是执拗得让她感动。

    所以,她不会勉强他,毕竟,嫁给他于她而言,是天赐良机。

    何况,比起风花雪月的热恋期情侣,还是相濡以沫的夫妻更能增加彼此之间的感情,也更稳妥踏实。

    于是,她抿唇莞尔一笑:“好,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尊重你的选择。”

    霄烬暄深邃的眼瞳中划过一抹异样的神采,唇瓣微扬。

    “阿暄,谢谢你愿意包容我。”

    佟蕙音主动抱住了霄烬暄,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你要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会站在你的身后,做你最坚强的后盾。”

    她的声音软糯悦耳,像一块温润的玉石,令他冰封的心仿佛注入了一汪温泉。

    霄烬暄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身,将她纳入自己宽厚有力的怀中,低沉的嗓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阿音,你是我这辈子认定的妻子,我会竭尽所能地保护你。”

    “阿暄,我一直信你的。”

    佟蕙音幸福地偎依在霄烬暄的怀里,嘴角弯起一抹欣慰的弧度。

    两人温存了一阵子后,他牵着她的手,来到餐桌前坐下,吩咐侍女摆早膳。

    两人吃过饭后,便手拉着手,乘坐马车一起前往丞相府。

    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氛围倒也融洽愉快。

    半柱香后,他们顺利抵达了丞相府。

    马车停在大门外,霄烬暄扶她下了车。

    佟蕙音仰头望向巍峨庄严的大门,抿了抿嘴,说道:“阿暄,我进去了,你回去路上小心。”

    霄烬暄微蹙浓密的剑眉,眼中浮起不舍的光芒:“让我送你进去吧,阿音,正好我也想跟义父大人商量一下你我的婚事。”

    闻言,佟蕙音略显犹豫。

    霄烬暄见状,连忙道:“如果你觉得唐突,那我可以改日再来。”

    他虽然急于迎娶她,但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冲动莽撞,给她造成任何不快,甚至是伤害。

    见他误解自己的意思,她连忙摇头否认:“阿暄,我并非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父亲那关会过不去,毕竟他对我一向不怎么满意。”

    在她的记忆中,原主的父亲黎丞相是个清正廉洁,刚正不阿,且极其注重声誉的人物,容不得丝毫败坏门风之举。

    自小就待原主一直很严格,甚至是苛刻。

    只要原主犯错,无论事情起因,都少不得一顿责罚,严重的时候,甚至还会动用家法。

    因此,原主十分惧怕这位刻板严肃的父亲。

    而这种不近人情的棍棒式教育,也造就了原主恣意跋扈的性格,致使其性格乖张,行事荒唐,在府中惹祸不断,闹腾得府邸鸡犬不宁。

    想到这儿,佟蕙音忍不住轻咬红唇。

    她记得,原身幼年时曾被这位丞相大人惩戒过一次,差点丢掉了性命。

    所以,倘若被她这位丞相老爹知晓她已是丧夫弃妇,还与当今摄政王暗通款曲,纠缠不清,估计不管不顾,也会狠下心将她打死。

    思及此,她禁不住有些胆怯。

    然而,转瞬间,她眼睛微眯,眼中迸射出坚毅的光芒,随即又恢复了常色。

    她的人生,早就已经不再是单纯美好的童话故事了,她必须勇敢面对!

    虽然丞相这官位的确不小,但她相信凭借她的聪慧机智,一定可以搞定这个老顽固的!

    霄烬暄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变化,眸光微凝:“阿音,放宽心,一切有我,我自会护你周全。”

    佟蕙音侧头看他,眼波潋滟如水,轻轻笑道:“谢谢你。不过,这件事还是先由我跟父亲坦诚布公吧,毕竟,这些事迟早是要摊牌的,我们谁也逃避不了。”

    她的理智令霄烬暄很欣赏,遂点了点头,赞赏地揉了揉她柔滑细腻的长发,说道:“阿音,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做,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不会让你平白受丝毫委屈和伤害的。”

    他漆黑的瞳孔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坚韧光芒。

    他一定会让这个世界对她刮目相看,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一根头发丝!

    佟蕙音心头暖洋洋的,她扬唇嫣然一笑,笑靥恍若春华秋月般绚烂,晃得霄烬暄心湖一荡,不自觉地握紧了她的手。

    “我们走吧。”她柔声叮嘱道。

    霄烬暄应了一声,牵着她的手朝内院行去。

    她刚踏进府邸,守门的家丁远远地看见他俩,神色颇为复杂地行了礼,而后悄无声息地退到墙根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但余光里却频频朝着二人的方向扫过来。

    这种情况,佟蕙音自然察觉到了。

    她敛下眸,就差没在地上抠出一座梦幻芭比城堡。

    这种事,解释不清,也懒得解释。

    毕竟……反正也解释不清。

    她低垂着眼帘,努力不让别人看到自己泛红的脸庞。

    而霄烬暄却像是习惯了般坦然,牵着她的手,与她一道步入丞相府。

    两人一踏进门槛,便有数道视线落在了他们身上。

    那些目光充满探寻、疑惑、嫉妒、厌恶等诸多复杂的情绪。

    佟蕙音心中一沉,下意识攥紧了霄烬暄的手臂。

    原身因为脾气跋扈恶毒,导致她在府里的地位和声望一落千丈,她就像只过街老鼠一样,人见人厌,就连府里的下人对她都是恐惧大于敬佩,每次看见她,唯恐晦气,避之不及。

    霄烬暄感觉到她的僵硬和不安,立即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圈在怀里。

    这样一来,那些或嫉妒或愤怒或厌恶的眼神统统消失不见了。

    佟蕙音松了口气,抬头冲他笑了笑,示意他安心。

    霄烬暄也勾唇浅浅一笑,握紧了她素白的手。

    两人并肩而行,很快来到了一座华丽精致的宅子外面。

    “这不是失踪未归的二小姐吗?您舍得回来啦!”门口的婆子看到她,忍不住出声打招呼,但话语里仍带着几分讥嘲。

    佟蕙音抬头,看着那名婆子,淡声说道,“李嬷嬷,这里可是我的家,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了?”

    李嬷嬷撇了撇嘴,皮笑肉不笑的应道,“当然能回来喽,您可是娇生惯养的二小姐,若哪天不高兴,说不准又离家出走了。”

    听到她阴阳怪气的声音,佟蕙音秀美的眉梢一挑,冷笑了一声,问道:“李嬷嬷,本小姐什么时候离家出走了?又什么时候不高兴了?”

    李嬷嬷噎了噎,继续强词夺理地道:“哼,谁知道呢?二小姐您的心思深沉着呢,咱们这些做奴婢的哪懂?”

    她一边说着,一边斜睨着佟蕙音,那表情仿佛在说:瞧,这就是二小姐,典型的欺软怕硬,没有靠山的草包!

    佟蕙音轻嗤一声,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挺有自知之明的,还知道自己是个奴才。”

    李嬷嬷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恼羞成怒的同时,更加鄙夷佟蕙音了:“二小姐您可真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您自个儿什么德行!要不是老爷偏疼您,您现在指不定沦落成什么鬼样子呢!”

    听闻这话,一旁的霄烬暄皱起剑眉,凌厉地扫了李嬷嬷一眼。

    李嬷嬷见状,顿时怂得噤声。

    佟蕙音倒也不恼,她只是淡淡地瞟了李嬷嬷一眼:“李嬷嬷,我是主你是仆,虽然本小姐名声不好,对你们也多有得罪,但本小姐什么德行还真轮不到你一个下人来指手画脚,劝你以后开口前最好先掂量一下自个儿的份量,否则,若是传出去什么闲言碎语,丢人的可是你自己。”

    说完,她拉着霄烬暄的手,径直穿过李嬷嬷身旁,衣袖挥挥,不带走一片云彩。

    李嬷嬷站在原地愣怔了半晌,终究没敢追上去叫骂。

    因为,这个煞星,她的确得罪不起!

    而且,以前那些敢得罪二小姐的丫鬟婆子,全部莫名奇妙地遭遇横祸,惨遭不测了。

    她不愿成为那些倒霉的,更不想死无葬身之地。

    佟蕙音和霄烬暄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来到正前厅。

    “二小姐,您回来了,郡主正在大厅等您。”一名婢女走过来,恭敬地禀告道。

    佟蕙音颔首:“劳烦带路。”

    那婢女引着他们往正前厅走去。

    他们刚顿下脚步,就看见黎卿鸢已站在那里等候多时。

    今日的黎卿鸢穿着一袭淡黄色长裙,妆容简单却透着一股清冷优雅的味道,五官精致秀美。

    宛若月宫下凡的仙子,可望而不可即,只一眼,便足够让人惊艳。

    她的清眸微微眯起,目光似乎在打量着佟蕙音,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不出喜怒。

    佟蕙音被这样一双含着冰霜的眼眸盯着,心底蓦地咯噔了一下。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可她偏偏要与这位水火不容,互为仇敌的原女主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姐妹情深似海,但在她看来,所谓的姐妹情就如镜花水月,比爱情还经不起考验,一旦有更深的诱惑,这份情谊就会像玻璃般脆弱不堪,支离破碎。

    好巧不巧,她与原女主正是那种血浓于水的冤种姐妹。

    黎卿鸢静默片刻后,款款迎了上来,嘴角噙着一抹优雅从容的弧度:“妹妹,我们又见面了,本想派人亲自将带你回丞相府的,没想到你竟然自己跟人回来了,这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

    佟蕙音扯了扯唇,不咸不淡地说道:“多谢姐姐挂念。”

    “妹妹客气了。”黎卿鸢笑着摇头,随即侧过身子,邀请他们坐下,命丫鬟奉茶。

    茶水是新沏出来的热腾腾的雨前龙井,茶香袅绕,令人神清气爽。

    黎卿鸢喝了口茶,随即放下杯盏,似漫不经心的道,“不得不说,妹妹当真是料事如神,先前你来醉仙楼找我商讨假死对策,我当时还奇怪呢,你怎么会那么突然痛改前非,结果,隔天便听闻晟王府一夜之间满门被灭,尸骨无存。如此,倒是要恭喜妹妹侥幸逃过一劫,平安归来了。”

    佟蕙音捏着茶盖的动作猛然一滞,眼底浮现一丝暗芒,她抿了抿嘴唇,淡淡道:“逝者已矣,姐姐何必再提这茬,且我与晟王府本就没有半点瓜葛。”

    黎卿鸢点点头,神色不明地看着她,“妹妹说得极是。”

    佟蕙音没有错过她的表情变化,忽然垂眸,遮掩住了瞳孔深处的那抹暗芒。

    黎卿鸢端起桌上的茶壶,替佟蕙音添了半碗茶水:“妹妹,你这次回来,除了向父亲忏悔认错以外,应该还是为了与摄政王之间的事来的吧?”

    说到最后,她眼尾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霄烬暄,嘴角的笑容温柔又恬淡。

    佟蕙音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旋即放下杯子,不答反问道:“姐姐觉得,摄政王是怎样的人?”

    黎卿鸢略微思忖了片刻,慢条斯理的开口:“摄政王性格冷酷嗜杀,残暴无常,不择手段,是个狠辣至极的男人,不仅擅长谋划,还善用诡计、兵不刃血。”

    “呵呵……”佟蕙音忽然轻笑两声,“姐姐的评价,我不太赞同。”

    “哦?”黎卿鸢勾唇一笑,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她放下茶盏,缓缓道,“难道妹妹有别的高见?”

    佟蕙音凝视了一眼霄烬暄,嘴角的弧度越发扩大,“高见谈不上,至少在我看来摄政王并非这样的人。”

    “为何?”

    佟蕙音笑着说道:“摄政王虽然残忍凶悍、不择手段,可他的本质其实很纯良,而且他也绝非是个滥杀无辜的人。”

    黎卿鸢眼波流转,“是吗?妹妹还真是与摄政王情深义重,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果然,摄政王在妹妹眼中,黑的都能变成白的。”

    佟蕙音莞尔一笑:“姐姐说笑了,我与他自幼便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自然比寻常人好许多。”

    黎卿鸢挑了挑细眉,似乎对此也不是很感兴趣,遂不紧不慢地说道:“行吧,既然你已平安回府,那便随我一同去拜见父亲母亲吧,免得他们担忧。”

    黎卿鸢说完这句话,便放下茶盏,率先站起身走了出去。

    佟蕙音迟疑了片刻,扭头冲霄烬暄点了点头:“我们走吧。”

    两人并肩离开。

    佟蕙音不愿与黎卿鸢多做交流,只默默地跟在她身旁,一言不发。

    她的身材虽比黎卿鸢高一些,却也算不上丰腴,两人并肩而行,难免会有种姐妹花的错觉。

    黎卿鸢回过头来,打量着这个庶妹。

    佟蕙音生得纤瘦娇俏,肤色雪白如玉,五官精致立体,眉目灵动,给人一种活泼开朗、朝气蓬勃的感觉。

    那张脸蛋更是白皙莹润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叫男人见了,都恨不得把她揽在怀里好好爱抚。

    可惜,在这张倾城绝色的表皮之下,却隐藏着一颗恶毒险恶的内心。

    想起先前在醉仙楼说的那些话,黎卿鸢不由清眸微眯。

    她倒是要瞧瞧,她这庶妹此番回相府究竟是真心忏悔,还是别有意图的虚假伪装。

    如果是前者她倒是可以考虑手下留情,但倘若是后者,她决不姑息!

    相府的花园很大,亭台阁楼、小桥流水,尽收眼底。

    佟蕙音和霄烬暄都跟在黎卿鸢的身后,默默观赏风景。

    走了许久,黎卿鸢突然慢条斯理地开口:“妹妹可有想好,等会如何去跟父亲解释。毕竟,你先前可是晟王的妾室,如今又跟摄政王厮混到一起,你说,父亲若是知晓此事,会如何对待你,他怕是觉得有辱门楣,颜面扫地,而严惩于你吧……”

    说话的同时,黎卿鸢停下了脚步,似笑非笑地望着佟蕙音:“我说得对吗?”

    佟蕙音抬头看了看天空,阳光璀璨耀眼,照得四周金碧辉煌、亮堂一片,她敛了敛衣袖,语气平静地道:“姐姐多虑了,清者自清,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且我与摄政王之间是光明正大,非私相授受,父亲若因此治罪于我,未免太武断了些,姐姐你说是不是?”

    黎卿鸢挑了挑黛眉,静静地注视着她,唇畔噙起一抹冷凝的淡笑:“你倒是看得通透,可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故弄玄虚、欲盖弥彰呢?”

    佟蕙音垂下双眼,低低地笑了一声:“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黎卿鸢嗤了一声,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伸出手指敲击着石阶,漫不经心地说道:”也罢,你们之间的事,作为长姐,我不会强加干涉。”

    佟蕙音顿了顿,唇边漾开一抹讽刺的笑意,“不过,你若胆敢利用摄政王的势力来达成什么目的,亦或是做出任何损害相府利益的事,就休怪我翻脸不认人,不念及半点姐妹亲情!”

    佟蕙音抬起眼睛,迎视着黎卿鸢的目光,放低姿态,应声答道:“还请姐姐放心,我先前既然已做下过承诺,便不会轻易违约,我此番回来正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在父亲面前诚心悔过。”

    听到这话,黎卿鸢的目光变得幽深了些许。

    “哦,你的意思是,只要你不背叛我,不伤害我的家族,不管我对你做过什么事,你都无所谓?”

    佟蕙音敛了敛眸,仍旧不卑不亢地道:“自然,姐姐是长姐,又是父亲最重视的女儿,长为尊,幼为卑,我岂能不知轻重?”

    黎卿鸢满意地勾唇浅笑,“妹妹这般识大体,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于你。”

    “谢过姐姐宽宏大量,能给予我改过自新的机会。”佟蕙音微微福了福身,尽量放低姿态,“妹妹知晓自己曾被鬼迷了心窍,干下过不少混账事,也对姐姐多有得罪,但经由晟王府这一遭,终令我幡然醒悟,日后定痛改前非。”

    黎卿鸢盯着她看了一瞬,才慢悠悠地移开视线:“希望妹妹记住今日的承诺。”

    说罢,她优雅地转过身,径直迈着步子继续朝前走。

    佟蕙音暗松了口气,连忙抬步跟上。

    只要原女主绝口不提晟王之事,那她和摄政王的这桩婚事便算是圆满解决。

    但她怕就怕,原女主会翻脸反悔,趁机从中作梗,将这段姻缘彻底搅黄,那就麻烦了。

    幸好,原女主还算通情达理。

    黎卿鸢带着他们穿过了一处花木葱茏、绿树环绕的庭院,在一间雅致的屋子前停下了脚步。

    “叩叩叩——”

    黎卿鸢敲响房门,等待了片刻,便听到书房内传出一道苍老浑厚的声音。

    “进来吧。”

    房门缓缓推开,黎卿鸢率先一步踏入房内,留其余两人在门外等候。

    书桌后坐着一名中年大叔,着一袭青袍,神情威仪而肃穆,他就是丞相——黎博渊。

    此刻,黎丞相正一脸肃穆地坐在椅子上专注地看着一册书卷,仿佛根本没看到黎卿鸢和佟蕙音。

    “爹。”黎卿鸢温柔地唤了一声。

    闻声,黎丞相合上手中的兵法,慢吞吞地抬起头,抬眸看向黎卿鸢,肃穆的脸庞有了瞬即的温和:“鸢儿来了,找本相有事?”

    “嗯,我有事情禀告爹爹。”

    “什么事,现在就说吧。”

    黎丞相说着,又低下头继续看书,似乎根本不关心佟蕙音的归来。

    黎卿鸢嘴角弯出一个弧度,嗓音温婉:“爹爹,失踪未归的蕙音妹妹今日回来了,现在正候在书房外,你不想见一见她吗?”

    黎丞相拿书的手顿了顿。

    须臾,他合拢了书册,抬眸看向黎卿鸢,皱眉问道:“她回来了?”

    说着,他顺着黎卿鸢手指的方向看去,在触及到跪在厅外的佟蕙音时,眉宇间掠过一丝厌恶。

    黎丞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她滚进来吧,在外面丢人现眼,成何体统。”

    话落,他又重新拿起书卷,安然看书。

    黎卿鸢抿着嘴角一笑,对丫鬟使了个眼色:“去,把蕙音妹妹请进来。”

    “是。”丫鬟应声退出去,不一会儿,便领着佟蕙音和霄烬暄跨进书房。

    “参见父亲。”佟蕙音屈膝行礼。

    黎丞相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随即瞥了一眼旁侧的黎卿鸢:“鸢儿,这里没有你的事了,退下吧。”

    “是,女儿告退。”

    黎卿鸢含笑退出了书房,却没急着离开,而是找了一个视野不错的位置,看着书房里发生的一切。

    书房里,佟蕙音站稳了身子,随即缓步走至黎博渊身前,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女儿拜见父亲。”

    黎丞相淡淡瞥她一眼,语气颇为嫌弃:“你还知道我是你的父亲?当初为父怎么教导你的,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佟蕙音微垂着眸,语调恭敬:“女儿并未忘记。”

    黎丞相冷哼了一声,沉声说道:“并未忘记还数日未归相府,闹得丞相府上下人心惶惶,只为寻你一人踪迹,片刻不得安宁,如今你更是枉顾伦理纲常,竟与那晟王私相授受。”

    他越说越恼火,最后猛拍桌面:“如此荒唐行径,简直丢尽了我黎府的颜面!逆女,你还不跪下认罚!”

    佟蕙音依言跪了下去,神情平静地承认错误,“女儿知错,但女儿并未与晟王私相授受。”

    “你还敢狡辩?”黎丞相打断她,怒喝道:“若不是因为你这孽障与晟王扯上瓜葛,我相府又岂会在朝堂之上被人给抓了把柄!”

    “爹……”佟蕙音张口欲辩。

    黎丞相厉声制止:“闭嘴!”

    佟蕙音咬了咬牙,不甘愿地闭上了嘴。

    黎卿鸢倚靠在窗户边上,将父女俩的谈话全部收入耳中。

    她眯着美目,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嘲弄。

    果真如她所料,她这位父亲并没有完全信任她这个庶妹,就如同前世一样。

    毕竟黎家与晟王府素来水火不容,如果不是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黎蕙音与晟王私通,他又怎么可能贸贸然地怀疑黎蕙音?

    这个父亲,当真是够冷血无情的。

    也难怪她这个妹妹会恨极了父亲。以致于变成前世那副歹毒险恶的模样。

    黎卿鸢轻叹一声,再三思量下,决定还是进去打圆场。

    恨归恨,但现在的黎蕙音于她而言,还有利用价值,断不能提前毁了这步复仇的棋子。

    而她也相信,经过晟王府这一遭,她这位庶妹多多少少都会懂得安分点,不会闹出什么很大的浪花。

    她款步走进书房,见黎丞相正在严厉地训斥佟蕙音,当即噙着端庄贤淑的浅笑,温声开口道:“爹莫动气,既然蕙音妹妹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犯下的错误,你何不给她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何况,女儿也觉得小妹沦落晟王府一事另有隐情,爹不妨先听听二妹妹对此事的看法?”

    黎丞相皱着眉,狐疑地审视着黎卿鸢。

    他记得,这个大女儿一向都不喜欢他的小女儿,怎么如今忽然改了性子,竟劝慰他宽恕黎蕙音?

    黎卿鸢不疾不徐地坐在了旁侧的椅子上,笑吟吟地看着她:“怎么,爹不肯赏光吗?”

    “既然鸢儿替蕙音求情,那为父倒想听听看她是否有悔过之心。”黎丞相冷哼一声,终究是松了口,“蕙音,你且把实情讲出来吧。”

    佟蕙音深吸了一口气,才压抑住心底汹涌澎湃的怨愤。

    她紧攥双拳,缓慢吐字道:“是,女儿知晓自己的错了,以后绝不敢再违背爹娘的意愿。”

    她不是傻子,她知道黎博渊并不喜欢她的存在,甚至巴不得她死。

    如今黎卿鸢愿意帮助她,她不得不做出取舍。

    虽然心有不甘,但为了活命,她只能暂时委曲求全,假装服从黎卿鸢。

    于是,她挺直脊背,不卑不亢地看向黎丞相,坦诚交代道:“不瞒父亲,女儿是遭人算计,意外流落进晟王府的,晟王暴戾好色之名在外,东陵女子见之无不避如洪水猛兽,试问,女儿怎么可能与那样的人渣败类有丝毫瓜葛。”

    似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佟蕙音的眼神又黯淡了几分:“父亲可知,女儿在沦落晟王府之时,可谓是过得生不如死,每天都要忍受那个畜生无休止的虐打和折磨,近乎遍体是伤。若非摄政王搭救,女儿今日焉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跟您说话。”

    她的表演十分逼真,说到最后,甚至泪盈于睫,惹人怜爱。

    情虽假,话为真,原身被原女主算计,沦落进晟王府的这些时日,整日活在恐惧和担忧之中,哪怕偶尔能偷得浮生片刻清净,却也是如同噩梦,根本无暇顾及其它,唯有逃离那个地狱才算是解脱。

    但黎丞相显然没兴趣听她诉苦,反而拧紧眉头,脸色阴沉的问:“摄政王救了你,为何你迟迟不归?”

    “只因晟王府灭门当日,正是摄政王派人救出的女儿,当时女儿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他还将女儿安置在王府内养病,这些日子,女儿其实一直都待在摄政王府,与殿下朝夕相处,感情极佳。”佟蕙音的神情从容不迫,不卑不亢,说话间,还不忘眼神温和地看了眼身侧静默许久的霄烬暄。

    “哦?”黎丞相面色缓和了些,扬高了尾调,眼里划过一丝诧异,“这件事我倒是不知道。”

    霄烬暄抬眸,嘴角微勾地看着佟蕙音,神情颇有些兴味盎然。

    他的阿音居然会编故事了呢。

    不过,他很乐意配合。

    佟蕙音心头一跳,连忙收回视线,轻咬薄唇道:“女儿与阿暄青梅竹马一场,早就私定终生了,还希望父亲看在以往的情面上,莫要阻挠,成全了女儿的一番美意。”

    闻言,黎丞相顿时黑了脸。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女儿居然胆大包天地觊觎摄政王?

    虽说,霄烬暄这个孩子也同样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和黎蕙音之间的情谊,他这个当爹也有目共睹。

    但,如今的霄烬暄已今非昔比,从区区一个落魄皇子成为他们东陵国仅次于皇帝陛下,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手握重权,战无不胜,却归顺在了太后膝下。

    他们黎家世代忠于当今帝王,与当朝太后呈对立之势,何况,当今帝王根基不稳,还得需他们黎家尽心尽力辅助。

    在这种情形之下,于情于理,他都万不该与摄政王结亲。否则,便是等同于将整个黎家都至在水深火热之中,不可脱身。

    可偏偏,霄烬暄这小子对他的小女儿余情末了!

    他这个老丈人要是插手拆散了这两个年轻人,那传出去必将贻笑大方!

    这叫他如何答应?

    “咳咳。”黎博渊佯作咳嗽,不悦地瞪向霄烬暄,“暄儿啊,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岂能儿女情长,辜负君恩?”

    霄烬暄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漫不经心道:“义父,我只知道‘窈窕淑女,君子好……’,本王还不曾娶妻,何谈辜负君恩?”

    他本来是想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然而话到嘴边,想到佟蕙音这些日子对他的殷勤备至、小鸟依人,他忽然改口成了“窈窕淑女”,并暗搓搓地想,等他成亲之日,也让阿音穿嫁衣,做个新娘子。

    黎丞相噎住。

    一瞬间,他竟不知该如何辩驳。

    他总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指责他这宝贝闺女是个水性杨花、红杏出墙的祸水吧?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思及此,黎丞相当即板起脸,不悦地斥责起佟蕙音:“你这丫头,真是越发没规矩了!居然敢胆大包天到与摄政王暗通款曲。”

    佟蕙音却仍旧固执己见,语气略显哀求:“父亲,我与阿暄是真心相爱,还望您能成全。”

    “不行!”

    黎丞相怒喝:“女子清誉何等重要,更何况这婚姻大事可是关系到黎家兴衰的大事,岂容你一个小小庶女儿戏?”

    佟蕙音黛眉紧蹙,不甘示弱地与他对视着:“父亲,我虽为庶女,可同样也有选择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阿暄如今虽贵为摄政王,但好歹也曾是父亲你亲自收留的养子,您培养了他那么久,他是什么样的人,难道父亲您还不清楚吗?”

    听言,黎丞相冷哼一声:“他是摄政王不错,又深谙兵法谋略,手握重权,震慑超纲,这点确实让本相欣慰。但是你与他私通,却是万万不该!”

    说话间,黎丞相扫视周围众人,目光尤为犀利:“本相知晓你心里有多恨本相,所以才借着摄政王攀附权势。但是,本相警告你,休要痴心妄想,就算摄政王不弃,本相也决不允许你嫁入王府,玷污了我黎氏一族!”

    听着他掷地有声的告诫,佟蕙音不由暗自攥紧了拳头,眼底掠过一抹幽暗的光芒。

    果然不出她所料,原主这个丞相父亲是既绝情又偏心,明明原主是因为他的漠视才落得这般田地,他非但不肯帮原主讨公道,反倒还处处针对原主!

    宁愿舍弃掉女儿,也不肯牺牲黎家的半分前途与荣耀。

    就如同前世那个被利欲熏心,抛妻弃女的男人一般,令她寒心。

    这样一想,她和原身还真是同病相怜啊。

    她垂眸掩去眼底的讽刺,随即再抬眼时,已恢复平静。

    “私通?父亲真是给我扣了好大一顶帽子。“佟蕙音冷冷一笑,嘲讽地扬唇,“父亲你扪心自问,自打母亲去世以后,你可曾有半分关心过我,我失踪的时候你不闻不问,任由我自生自灭,如今我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想要真心忏悔,结果换来的却是你毫不留情面的指责和痛斥?呵,我倒是想问问,我这个女儿,在你的眼中,到底有没有半分存在价值?“

    这段话像是戳中了黎博渊心里最柔软的部分,他的面色蓦地一僵,随即恼羞成怒道:“本相乃是你的父亲,教训你几句又如何?你还想翻天不成?!”

    佟蕙音眸眼低垂,脸上的神情仍旧一如既往的平静:“父亲,您过于言重了,女儿知道您素来厌恶我,但是我现在既然能安稳地站在您面前,就证明女儿确实想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她这话说的掷地有声,态度也极其诚恳,令黎丞相不免有些迟疑。

    “父亲,女儿自知自己做下了有辱门风之事,所以无论是怎样的惩罚,女儿都认了,罚跪祠堂也好,家法伺候也罢,女儿都毫无怨言,只求一点,成全我和霄烬暄!”

    说完,佟蕙音双膝一屈,跪倒在地,额头贴着冰凉坚硬的地砖,双肩隐忍地颤动着。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达成她的目标,这点屈辱对她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黎丞相皱起眉头,看了一眼她额头沁出的汗珠,终究狠不下心肠拒绝。

    这个女儿虽然顽劣任性不争气,却始终是他的骨血,他哪怕再不喜欢这个女儿,也不会放任她受苦,否则他良心难安。

    正纠结间,旁侧神色淡漠阴郁的霄烬暄突然开了口,嗓音微哑地吐出两字:“岳父。”

    他顿了顿,继续沉声道:“我知道这件事很荒唐,也很难让人信服。但我是真心想娶阿音为妻,还请岳父大人给女婿一个机会。”

    这番话一出口,书房霎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谁也没有想到,一贯沉默寡言的摄政王竟会开口替黎二小姐求情,甚至连尊称都省了,直呼岳父。

    这简直颠覆了他一惯的形象,使众人纷纷变色。

    黎丞相亦是愣怔住,一脸意外地盯着这个“女婿”瞧了又瞧。

    他不懂,摄政王明知此举会招惹来满朝非议,甚至影响到皇帝的猜忌,可他却丝毫犹豫都没有,直截了当地提出了想娶佟蕙音为妻的请求,且还称呼他为岳父?

    莫非他是铁了心要娶蕙音?

    可这小子不是一向跟他这个小女儿相看两相厌,老死不相往来的吗?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黎博渊百思不解,不禁眯起眼睛审视着他,试图从那张冷峻英俊的面庞上寻找破绽。

    可惜,对方的表情太坦荡,眼里除了坚持便只剩诚恳,根本找不出一丝一毫的敷衍或是虛伪。

    黎博渊眉梢轻挑,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意外,随后缓慢开口:“既然摄政王都开口了,若本相再拒绝,未免太拂了摄政王的颜面。”

    说到这儿,他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严肃与凝重:“只是……”

    他顿了顿,锐利的眼瞳在他们两人身上徘徊了一圈,旋即又道:“只是老臣不明白,摄政王为何会那么凑巧与音儿处在一块,这个中缘由不知可否请殿下为老臣解惑。”

    听他把话题绕回到这件事上,佟蕙音不由屏息以待。

    这个问题困扰她多年,如今总算可以弄清楚了。

    然而,对上黎丞相那双精明透彻的眸子,霄烬暄却是神色淡漠地道:“我和阿音只是偶遇。”

    见他避而不谈,黎博渊不禁皱紧了眉头,“仅是偶遇?”

    “是。”霄烬暄颔首,眼中神色意味不明。

    他们确实只是偶遇,只不过这场偶遇并非突如其来的巧合。

    而是他蓄谋已久。

    他借太后之故,顺理成章进入晟王府取代晟王,再借由他的身份,故意设局,引阿音入翁。

    至于他为什么会选择与她偶遇,不过是想借此将她据为己有。

    结果也如他所料,他的阿音终究还是回到了他的身边,还满心满眼的想嫁给自己。

    想到自己的目的将要得逞,霄烬暄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漆黑狭长的凤眼闪烁着危险的暗芒。

    黎蕙音,他势在必得!

    绝不会让她再次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黎丞相深深望了霄烬暄一眼,虽觉得事情有蹊跷,但他也懒得再费力追查,索性点了点头,“嗯,这么说小女所言皆属实,殿下与小女确实是两情相悦,私定终身?”

    霄烬暄不置可否地抿了抿薄唇,“正是。”

    佟蕙音惊了一瞬,垂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悄然攥起。

    她知道,这个男人是在帮她。

    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只是淡淡的收回视线,继续道:“我的确是与她私定终身,但是,我们只是互诉衷肠,绝无半分逾越礼数。”

    黎丞相皱了皱眉,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见对方并不似作假,遂又道:“那殿下可想过,你们两个身份悬殊,日后会是何等光景?“

    闻言,霄烬暄微敛的眸底飞快地划过一道厉色,旋即迅速消弭。

    他勾了勾唇,轻描淡写地挑眉:“日子是两个人过的,又岂止是世俗门第能决定的?只要本王想,便是皇帝也阻止不了。”

    这话一出,黎丞相登时被震慑住了。

    不得不承认,霄烬暄说的并无错,只要他想,这天下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

    他不由得深吸了口气,尽量维持着面上的镇定,可内心早已掀起狂涛骇浪。

    他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位“女婿”的野心。

    这样的人物若留在京城,日后必成大患。

    黎丞相拧眉沉思,许久才斟酌着问道:“殿下为何执意要娶蕙音?”

    这是他最关心的事。

    “因为,她值得。”

    霄烬暄抬眸看了佟蕙音一眼,眼神温柔而笃定。

    他的阿音值得拥有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而这个,恰巧也是他一生所愿。

    佟蕙音的指尖猛地一颤,脸颊更红了。

    他居然当着她家人的面,说她值得?!

    想她佟蕙音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没有被一个人这样认可过。

    黎丞相眉头皱得更深,心里有些焦躁,“殿下既然己经知道她乃本相之女,就应该知晓凡我黎家之女都需得遵从谨记黎氏一族的家规,这家规为何内容,想必,音儿最是清楚不过了吧。”

    说到这里,他犀利的眼神陡然射向佟蕙音。

    黎家的家规是祖训,他不相信自己的女儿敢忤逆。

    佟蕙音浑身一僵,心开始无限下沉。

    黎家祖训有云:凡黎家之女,无论嫡庶长幼,在谈婚论嫁前,均需保持清白之躯,不可与外男私相授受,不可私定终身,若失贞失节于外姓男子,轻则鞭笞四十杖以示惩戒,重则白绫一尺,悬梁自缢。

    就算私通之人贵为皇族,也不例外。

    若她真的与霄烬暄私相授受,即使最终能够得偿所愿,她的余生恐怕都将永远蒙上污秽不堪的烙印。

    况且如今她已失贞失节于霄烬暄,按照家规,理应悬梁自缢。

    思及此,佟蕙音倏然闭眼,心中一阵悲凉。

    若是在现代还好,男女平等,实现自由式婚姻,男女只要两情相悦,便可在一起。不必遵循这些古老陈旧的封建观念。

    可这是在古代,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这种事就像是禁忌一样,即便是死刑犯,在临死前也要将自己的罪状交代清楚,否则一旦被传扬出去,不仅颜面尽数失,更会遗臭千年。

    而她现在,正是这样的境况。

    虽说是带着系统任务而来,但她佟蕙音也绝不是这般懂得轻易屈服之人,她就偏要为自己争上一争!

    想到这里,她豁然抬头,望着黎丞相,一字一顿道:“我自然清楚家规是什么,但父亲也别忘了,规矩可以用来遵守,同样也可以打破。”

    “你说什么?”黎丞相显然没料到她竟敢忤逆他的话,立刻沉了脸。

    “父亲若是想用家规压制我,那就请恕女儿不能从命。”佟蕙音挺直脊梁,语气异常强硬,“女儿虽是女流之辈,却绝不是任凭欺凌之人。我既做下决定,就绝不会轻言放弃!”

    “你——”黎丞相愕然,万万没料到自己这女儿胆子竟如此大。

    “父亲。”佟蕙音打断他,“您是聪明人,您该比谁都清楚,皇室婚配,绝非一句空谈那么简单。”

    说着,她看了眼身边的霄烬暄,“女儿虽是闺阁女子,却并未迂腐愚昧,女儿知晓自己身份低贱,不足以匹配高贵的摄政王殿下,但是女儿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会倾尽全力争取,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黎丞相闻言,眉峰狠狠拧紧,“你是铁了心要嫁给摄政王吗?”

    “是。”佟蕙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地道:“除了他,这世间再无一个男子配得上我!”

    说完,她转向身旁的男子,“殿下,我不管家规如何森严,也不管这世道对女子多苛刻,但是,我喜欢殿下,我愿意和你在一起,即便是刀山火海、九死一生也绝无怨悔。所以,我求您,别辜负我的一片真心。”

    霄烬暄凝视她许久,才幽幽笑了。

    “阿音,你可知,你是我唯一动了心的女子。”他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眸光坚定道:“你若不嫌弃,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夫君,我的荣华富贵与权势,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佟蕙音怔怔地看着他,脑袋轰隆作响。

    “好。”她缓缓点头,嘴角绽开一抹欣慰的笑容。

    因着原身父亲的偏心,原本她也只是抱着千万分之一的希望,却没想到他居然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自己深情告白。

    这让她觉得很放心,至少自己这一步是走对了。

    她坚信,只要用心去对待大反派,适时劝导他弃恶从良,并给他树立正确的人生观,改变他那颗早已阴暗扭曲的心,那么她就能改写命运,避开自己被大反派所虐杀惨死的结局。

    而且,她也不愿意看到霄烬暄继续迷失自我,走上歧途,最终落得个那样凄惨的结局。

    黎丞相听完这番话.整张脸霎时沉了下去:“好好好,音儿果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竟敢公然违抗家规!”

    “女儿并非鲁莽妄言,”佟蕙音镇静的说道,“倘若女儿的决定惹怒了父亲,那女儿也认了。父亲若要以家法来惩戒女儿,女儿也只能坦诚认罪,毕竟我是黎家的女儿。”

    黎丞相冷哼道:“家法自然是要执行的,可你若真有这个骨气,便该知道你与摄政王立场不同,不可再与他有任何牵扯,我黎博渊的女儿,绝不是任人宰割之辈!”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郑重其事地表达自己的态度。

    他的态度,便是黎家上下的态度。

    他们绝不允许任何一个黎家子孙沦为皇家的附属品。

    佟蕙音抿唇不语,她知晓她这位丞相父亲说的没错。

    可是,她仍想试一试。

    她想赌一把,也赌赢了,她或许能成功摆脱这场悲剧。

    “父亲,我知晓您的顾虑。”佟蕙音淡漠地瞥了眼一旁沉默不语的霄烬暄,“只是女儿意已决,此生非他不嫁,若父亲执意不允,那便罚女儿去祠堂吧,也好让列祖列宗见证一下女儿的决心。”

    霄烬暄听罢,眸光骤亮。

    这话听起来似乎是在威胁,但细细品味,却仿佛另有深意。

    他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眸光闪烁,心情愉快。

    不愧是他的女人,就是有魄力,够胆识,也够聪慧!

    黎丞相闻言,神色愈发难看。

    “孽障,你这个孽障!”他厉声喝斥着,“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佟蕙音毫不畏惧,只淡淡的迎着黎丞相锐利的目光,不闪不躲。

    “女儿知道。”佟蕙音答得斩钉截铁,“只要父亲答应女儿和摄政王的婚事,那么过往恩怨一笔勾销,女儿保证绝不会做出任何有损相府利益之事,以免影响黎家的清誉,更不会给父亲丢脸。”

    黎丞相闻言,脸色稍稍缓解,又问:“你当真不怕家法处置?”

    佟蕙音微笑道:“女儿既然敢提这件事,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是父亲实在担忧家规的约束,不妨考验女儿一番,若女儿真的不值得父亲倚重,父亲大可将女儿赶出相府,女儿绝不会纠缠。”

    佟蕙音一字一句都说得极其恳切,令人根本挑不出半点刺来。

    黎丞相听罢,眯了眯眼睛:“既然如此,本相倒要瞧瞧,你这冥顽不灵的丫头到底有几斤几两。”

    他老脸一沉,厉声吩咐道:“来人!将二小姐带下去鞭笞十四杖,关入柴房没有本相的允许,不得让她踏出柴房半步!”

    话落,便有几个仆役鱼贯而入,准备拖走佟蕙音。

    佟蕙音没有挣扎,任由他们押解着离开。

    “慢着!”

    就在这时,霄烬暄忽然站了出来,挡在佟蕙音身前,冷声道:“丞相大人这样处置阿音,未免太过苛刻。”

    黎丞相看着他,疾言厉色地道:“怎么,摄政王难道还想替她求情不成?”

    “不。”霄烬暄摇头,平静地说道:“本王只是不愿让阿音受委屈。”

    他说着,转头朝佟蕙音温柔一笑:“阿音,别怕,有我在。”

    “阿暄……”佟蕙音欲言又止地望着他,眼中满含感激。

    “乖。”霄烬暄摸了摸她的脑袋,随即冲黎丞相拱手,“丞相大人,阿音虽然性格骄纵了些,但本性并不坏,她也是一番真心喜欢本王,才会做出这等冲动的决定,还请丞相大人网开一面,宽恕阿音这一回,本王保证日后必会好生管教阿音,让她痛改前非。”

    佟蕙音咬牙,眼圈泛红。

    她知道,大反派这是在旁敲侧击的帮自己。

    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黎丞相看着这幅情景,神色复杂。

    片刻后,他拂袖道:“罢了,本相念及她年纪尚轻,暂且饶她这回,既如此便随了你的意,自行跪去祠堂抄书百卷,反省思过。”

    言外之意,便是暂时不予追究了。

    佟蕙音松了口气,连忙谢恩:“谢谢父亲大人!”

    黎丞相睨向她:“滚吧。”

    佟蕙音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去。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霄烬暄并没有追出去,依旧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处。

    待房间里只剩下了他和黎丞相两人,黎丞相才收敛了方才的怒气,恢复了往日里的肃穆。

    “摄政王,你可知道自己在干嘛吗?”

    他严肃的询问令霄烬暄皱眉,心头隐隐涌现一股烦躁的感觉。

    “本王不明白丞相大人的意思。”霄烬暄冷着脸,语调微沉,“本王只知道,阿音她是个很好的姑娘,本王喜欢她,想娶她为妻。”

    黎博渊沉吟不语,盯视着他看了许久,方才徐徐道:“为何?本相可是记得自打音儿母亲离世后,你与音儿之间便是彼此仇视,老死不相往来,为什么你现在又改了主意?”

    霄烬暄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暗莫测。

    为什么?

    因为他爱上她了啊。

    因为爱,所以憎恨!

    因为爱,所以不甘心!

    哪怕曾一度被她伤得体无完肤,可他还是无可救药的想将她留在身边!

    这样的爱太疯狂,也太可耻。

    可是他控制不住,也不舍得控制自己,更不舍得放弃。

    因为一旦放弃,他就永远失去了机会,也就永远也得不到她了。

    这一点,他早已看透。

    黎博渊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紧紧盯着他,目光犀利,像是想从他脸上找出什么破绽来。

    良久后,霄烬暄抬起头,直直的与黎博渊对峙着。

    他薄唇微掀,嗓音低沉:“丞相,本王想做什么不用向你报告吧。”

    黎博渊眯了眯眼:“本相乃是她的父亲,当然有权过问她的终身幸福。”

    霄烬暄嗤笑,嘲讽地说道:“丞相大人,本王奉劝您一句,别把自己说得太高尚了,您若真的关心阿音,就不会对她漠不关心,不闻不问,任由旁人苛待于她,以至于连她沦落到晟王府你都选择视而不见。”

    黎博渊的脸色顿时阴沉了几分。

    他沉默着看了他许久,才冷哼道:“你这是在教训本相?”

    霄烬暄冷淡的勾起唇角,不急不恼,甚至懒洋洋地撩起衣袍坐下,闲适悠然地靠坐在椅子上,姿态优雅而惬意。

    “不瞒丞相大人,阿音失踪的这些时日,确实在晟王府吃了不少苦头,若非本王借以太后的名义设法将晟王铲除,恐怕她到现在还困在晟王府备受煎熬。”

    黎丞相顿时恍悟,心中生出浓烈的不甘。

    他辛辛苦苦养育长大的女儿,竟然被晟王那等暴戾之徒抢了去,他又怎么肯咽下这口气?

    他老脸肃穆,声音冷沉地道:“所以,前段时间,朝堂上众说纷纭的晟王府灭门一案是你所为?”

    “不错。”霄烬暄坦然承认,丝毫不掩饰眸底的杀意,“本王要为阿音讨个公道,谁拦着我,我便杀了谁。”

    “你疯了吗?!”黎丞相大为震惊,痛心疾首,“你是皇子,身负皇室血脉,怎么敢冒天下之大不违做出这样残害同族的举动?!〞

    “残害同族?”霄烬暄嗤笑,眼含讥讽,“晟王那等废物算哪门子的同族,他不过是本王的手下败将罢了,根本不值一提。”

    他的眼神冰寒刺骨,似要噬人般骇人,令黎博渊心中发凉。

    “你……”黎丞相蹙紧了眉,又是震惊又是愤怒,“你简直荒谬至极!投靠太后也就罢了,如今竟然做出此等残害皇室兄弟之举,若是让皇上知晓,你倒时又该如何自处!”

    “呵呵,丞相大人别忘了,皇兄如今并无实权,所有实权皆在本王手中,若本王想谋逆造反,早就灭掉他取而代之,哪还会由他稳坐江山。”

    霄烬暄语气嘲弄,嘴角挂着凉薄的弧度,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况且帝王之心难测,我这皇兄啊,可不是什么善茬,便是他发现,又能拿本王如何?身处皇室可并无什么可笑的兄弟亲情,一向以自身利益为主。所以,即便被我那好皇兄知道又如何,结果也只是任由晟王那个酒囊饭袋自生自灭罢了。”

    黎丞相闻言,神色愈加严峻。

    他不得不承认,这位年仅二十岁的摄政王,确实不是一般人。

    先不说他这个人的心计谋略,光凭他这份狠辣的手腕和胆量,就足够让他刮目相看。

    这世间从不缺乏英雄豪杰,却很少有人会选择做皇子,而是选择辅佐帝王,最终登临九五至尊之位。

    因为,这条路太凶险了。

    但凡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黎丞相叹了口气,摇头道:“摄政王这么做实在欠妥。”

    霄烬暄挑眉:“怎么说?”

    黎丞相摸了摸胡子,缓慢道:“你可知,当初先帝在位时曾经颁布过一条圣旨。圣旨上言,凡是对帝王不敬之辈,皆罪同叛国,株连九族!摄政王这般做,岂不是在挑衅帝王的威严?”

    “呵,株连九族……”霄烬暄冷冽一笑,精致的俊容浮现一层阴霾,“不知丞相大人可曾听过晟王在坊间的流传,活着时便是好色荒唐,强占貌美女子进府,就连阿音也意外落入这个畜生的手中,饱受折磨摧残,本王此举也不过是为民除害罢了。”

    黎丞相一滞,不再多言。

    这些年,晟王确实荒淫无度,甚至有传言称他好色暴戾,行径恶劣至极,私下癖好特殊,极爱收藏美人,尤其是相貌极为美艳的女子,还专门在府中豢养了数十名美人。

    而这些美人的来历也颇为复杂,有的只是普通平民,有的却是官宦之家的女眷。

    但不管是哪一类女子,她们都或多或少的遭遇到晟王的毒手。

    这么一来,他这个小女儿沦落晟王府,确实有诸多委屈和艰险。

    他虽不赞同霄烬暄的做法,却也无法辩驳。毕竟,他也清楚,晟王荒淫无度,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况且,皇室之间的争斗本就血腥残酷,满怀阴谋诡计,流血牺牲在所难免。

    黎丞相沉吟不语,盯视着他看了许久,方才凝重地蹙起了眉:“你可知晓,你若执意娶音儿为妻,今后的路便不会像你想象的那般顺遂了。”

    霄烬暄眉尖一跳,冷冷道:“丞相大人的意思是,本王的路注定会坎坷崎岖?”

    “正是。”黎博洲领首。

    “哈,真是好笑。”霄烬暄讥讽一笑,眸中寒光闪动,“本王从小至今,走过的坎坷比这漫山遍野的野草都多,还从未有谁敢对本王指手画脚!”

    他的语气透着傲气,神情亦带着几分狂妄,显露出了骨子里的高贵。

    他天生尊贵无匹,岂容任何人践踏?

    黎丞相叹息一声,劝道:“本相知晓,你的母妃早逝,导致你幼时吃尽了苦头,但人活于世总归要学着长进,不可因噎废食。”

    “多谢岳父大人的关怀。”

    霄烬睻抱拳,态度疏离:“但本王自有分寸,用不着丞相大人操心。”

    黎丞相叹息一声,颇为无奈地看着他:“暄儿,本相犹记得当初你为报母仇,自愿离府回宫,那时的你可谓是少年老成,风华正茂、英姿飒爽,本相甚为欣慰。可你如今呢?本相记得你幼时也曾立志要建功立业,成为一代名臣,可你看看你现在都做了些什么荒唐事?”

    说到最后,他越发失望:“暴戾无道,嗜杀成性,甚至不惜投靠太后,助纣为虐,此间种种恶行纵使你有千般苦衷万般无奈,也不该被仇恨遮蔽了双眼,忘记了自己的本心啊………”

    他语重心长的话语传入耳中,霄烬暄不禁怔然,心里五味陈杂。

    “你若肯迷途知返,本相或许还能继续支持你……”黎博渊语气诚挚。

    “不必了。〞霄烬睻冰冷地打断他的话,“我已经习惯了这条路,再不需要别人来指引我该怎么走。”

    黎丞相一顿:“你真的決定了?”

    “是。”

    霄烬暄毫不迟疑的回答。

    黎丞相凝视着他许久,良久,他深深叹息:“罢了,本相年纪大了,没闲心掺和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只望你能够不负你母妃的厚望,早日放下心结,回头是岸,不要再错下去……”

    霄烬暄眯了眯幽邃的眸,淡淡勾唇:“岳父大人的忠告,本王记住了。”

    “那便好。”

    黎丞相淡淡颔首,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忽而变得凝重复杂起来:“暄儿,你知道本相当初为什么收留你吗?”

    霄烬暄静默片刻,微微摇头。

    “为了报恩。”

    黎丞相深吸一口气,面上划过一抹追忆之色。

    “你母妃在世时,曾对本相和本相的夫人多有照拂,本相为报旧恩,才将当时落魄无助,沦落街头的你收留回府里,你虽非本相的亲骨肉,可好歹自小跟随在本相身侧,得了本相十几年的教诲,所以本相便将你当作半个孩子来抚育,凭心而论,本相对你还算得上尽心尽力。可谁知,本相这么一番好意,反倒给你招来横祸。”

    霄烬暄抿着唇,一言不发,等待他的下文。

    黎丞相沉默半晌,叹息一声,继续开口:“本相一直希望你能明白,这个世上并非只有权利金钱能够保护一切。权利富贵固然诱人,但更重要的是善缘,只要你肯珍惜它,它就永远属于你,而非一味的争抢掠夺,以至于两败俱伤……”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仿佛回到了往昔峥嵘岁月,带着浓烈的感慨。

    霄烬暄垂眸,掩去眸底的复杂情绪,淡漠地开腔:“本王明白了。”

    黎博渊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嘱咐道:“暄儿,我一直盼着你能成为一代明君,可惜你自小性子便是执拗偏激,这条路显然并不适合你。旁的我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希望你今后能好好善待音儿,她的身世特殊,若被有心人知晓,必将引起一场轩然大波,腥风血雨,你可明白?”

    闻言,霄烬暄脸色微变,瞳孔缩紧:“父亲大人,您这话是何意?”

    黎丞相目光深沉地看着他,叹息着吐出两字:“秘密。”

    “……是。”

    霄烬暄沉默片刻,郑重点头。

    黎丞相拍了拍他的胳膊,缓步向门口走去,背影佝俊而沧桑:“你好自为之吧,莫要再让本相失望……”

    看着黎丞相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眼前,霄烬暄敛去眸中情绪,缓步走向窗边,凝望着窗外萧索苍凉的景色,眸色晦暗莫测。

    阿音,你的身上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惊天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