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通缉

    别看老秦连连得手占尽上风，其实他是有苦自知，他如今年老气衰，这一套掌法堪堪只能击出十七掌，偏偏对手如此强悍，两次不惜受伤也要强行阻住攻势，出得七掌便无以为继，现在老秦不得不换气，同时开始盘算眼下双方胜势，马贼胜在人多势众，首领虽然受了伤，但显然不致命，己方老伙计们和雇来的少壮多少都挂了些彩，还有几个已经倒下，自己虽还有一战之力，可惜先前藏拙换来的一击制胜的机会彻底没了。正自踌躇之际，斜刺里冲来一个身影直奔那汉子，老汉凝神一看，却是李复年舍了众马贼，过来帮忙。老秦知道机不可失，当即再度使出看家掌法，两下夹攻。

    原来李复年见马贼过于强悍，自己全力施为也才打倒两人，再耗下去要不了多久这个商队该全军覆没了，他身形游走，瞥见老人家甫一占得上风便被打断，于是干脆撇下一众马贼，冲向敌首。正所谓擒贼先擒王，一老一小心思一动，合力相击，巴日图顿时陷入险境。他本就只强在年轻力壮，论武功不如老秦精妙，论身法不如少年灵动，二人配合默契哪像刚刚认识之人，老人向左虚踏递出一掌，少年便向右踏出，回切巴日图中路，几招下来巴日图身中数掌，直呼“救我”。

    被李复年甩开的马贼们第一时间便冲了过来，可是被一名少女连同几个老家伙阻了一阻，原来那一直跟在老秦身边的少女也会武功，只是火候差了不少，几个老家伙更是年迈体弱，随手抄了驿馆里的锄镐便跟了出来高喊拼命。这一滞的机会两人没有浪费，李复年只管扰乱对方心神，将巴日图惹的烦了反手一掌打的直吐鲜血，老秦看准时机一连十七掌一掌快过一掌，终于在第十四掌后寻着破绽，连续三掌打得巴日图再无还手之力，倒地不起。

    平日里巴日图在众马贼中就是无敌的存在，此刻他们的头儿栽了，乌合之众登时乱作一团，剩余马贼中有主张杀光他们的，有窃窃私语撺掇逃命的，卢掌柜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水，眼神示意老秦，后者会意闪电出手，把主战的其中一人擒住，众人面面相觑，知道今天定是栽了，于是纷纷逃命。老秦看马贼散的七七八八了，抬手巧劲一卸，手中马贼右臂应声脱臼，随手把他扔到兀自昏迷不醒的巴日图身边，这马贼见有机会逃出生天，耷拉着膀子扶起巴日图，再扔到马背上，两人一马，渐渐消失于夜幕中。

    这一战可谓惨烈，待众人包扎休整清点完毕，天已朦朦亮。此战桐生号折了四人，包括一位陪着卢掌柜走了几十年的老帐房，剩下的人身上多少带着些伤。伙计们把在不远山头处挖了些坑，把同伴们和两个撂下的马贼都草草葬了。卢掌柜深知马贼行事多与官府通气，还怕马贼折回，所以打点好了店家，暂时不要报官，吩咐众人抓紧收拾，自己带人再去镇子采买些伤药，抓紧上路。

    临近中午，掌柜的带着两个伙计返回偏远驿站，除了出手相助的少年因战至脱力还在酣睡，几名伤员上了马车养伤，其余众人都已整装待发。坐在板凳上抽旱烟的老秦看了眼神色复杂的掌柜，知道他有事相商，于是起身过去，这短短几步走的步履蹒跚，看的出老秦昨夜也受伤不轻。

    “掌柜的，什么事如此要紧，此处不能再待了，咱们得抓紧赶路。”

    “喏。”卢掌柜从怀里掏出了一份榜书递给老秦，后者接过缓缓打开，卷上是一副画像，赫然是一张通缉令，看着上面熟悉的少年画像，老秦本就须发皆白的苍老面容似乎又老了几岁，过了半晌他缓缓开口“掌柜的，人是跟着我来的，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侠义心肠，为了帮我们差点命都没了，我相信他不是作奸犯科之辈。”原来李复年始终没机会与老秦互通姓名，后来赶至便糊里糊涂参战，哪有功夫说明身份来意，后来他吐血昏迷，众人更不便询问。

    “可是如果他是故意帮我们想借我们脱身呢？”卢掌柜骨子里是个温和慈善之人，只是多年的奔波让他不得不时刻提防一切人和事。

    “你们别猜啦，还是直接问他更好。”俩人一愣，回头看去原来是老秦的孙女素莲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我去把他喊醒，我也信他是好人。”

    两个老家伙并没有反对，因为即使久历江湖，他们也没碰见过这般情况，一个拼了性命帮自己的少年人目的动机不明，自己该如何相处？不多时，迷迷糊糊的李复年被秦素莲拉着出来，他兀自睡眼惺忪抱拳说道“抱歉了老人家，我实在是太累就睡着了，怕是耽误了大家赶路，小子这就走了，有缘再会。”说罢一拱手，转身便要离去。

    卢掌柜和老秦先是惊异这少年体质如此出众，受如此重的伤睡了一觉便似没事人一般，再细品这一番言行不似作伪，卢掌柜略一沉吟喊住少年“小兄弟，莫要怪我们倚老卖老，容老朽问一问你，你来自何方，家里有什么人，眼下要去哪？”卢掌柜心里自有一套打算，少年于己于商号都有救命之恩，如果让他转身离开，被官府拿住自己于心何忍，何况毕竟一个少年郎，拷问之下再把昨日之事坦白个干净，己方虽然占理，但不免一番不必要的麻烦。老卢怀疑这少年被通缉多半是因为家中长辈犯事牵连，如此自己给些盘缠做些打点，也许能报了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