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剑湖仙子

    赵清突然爆发亦是有情可原，本来这次联姻之事便有下嫁之嫌。这剑湖宫地处川中，宫中有一片清澈湖水，相传一日有一把断剑坠入湖中，因断剑有灵需吸纳天下神剑以温养自身，是以当日无数名剑自行飞升齐齐飞向这片湖中，自此湖中沉剑百万，因此得名。后有剑术名家寻得此地，领悟天下神剑剑意，创立剑湖宫，底蕴极为深厚。门中嫡传弟子均为女子，历代多出江湖第一美人和剑道魁首。剑湖在武国之乱中独善其身，未受过多波及，但川中武林作为武国大本营之一，事后被清算颇受打压，此次与江东首富江家联姻实属无奈之举，给剑湖多一条路而已。剑湖这一辈出了一位极为精才绝艳的弟子，不仅剑道资质超凡，相貌更是当得上倾国倾城四个字，方及成年已被誉为江湖第一美人。赵清身为师姐，本来武功容貌皆是出类拔萃，却被后来者生生盖过风头，又因为师父对师妹过于溺爱，此次联姻多半是要自己嫁入江家，莫说嫁的只是个庶子，便是嫡长子，对剑湖宫的地位来讲亦是下嫁。本就窝火的仙子碍于师门情面，有意帮江家开脱，哪想到这人竟如此窝囊，对他们的指控无动于衷，这样岂不是真把剑湖宫也拉下水？

    烛光依然昏黄，场面却倏的剑拔弩张，落针可闻的寂静中一个粗布衣衫的少年不知从哪里闪了出来，手里还拎着烧得滚烫的水壶，笑嘻嘻的说道“夜深了天气凉，各位客官喝些热茶。”说着给几人面前茶碗添水。江亦晨和王铁儿的茶水都未动过，看着少年先倒去凉了的茶水再添热水并不在意。赵清本来气急，瞥见店小二似的少年身上兀自挂着汗珠，不禁收回按在剑柄上的手轻轻捂鼻。马勖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扣了扣桌子示意再续上，显得很不耐烦。

    原来李复年陪着朱掌柜守在柜台后，眼见场面就要失控，他生怕几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遭殃的怕不只是他和掌柜的，酒楼怕是都要被拆了，于是不顾朱掌柜肥大手掌的阻拦，拎起门口烧热的水壶去解围。

    气氛不复先前那么凝重，少年一手拎壶一手抹抹胸口擦去手心的汗，便要回到柜台后面，不想江家少爷却拉住了他。几人只见江亦晨一手拉着店小二缓缓起身，用温和的声音徐徐道“王大哥、马三哥、赵仙子，江某适才所言非虚，江家确实略有薄财，但却远没有几位师门武学底蕴雄厚，那宝物确非我江家能够占有。我家虽已将宝物送出，但是可以将其所在告知各位，凭各位的盖世武功，夺得宝物当然是手到擒来，只求各位将来神功大成之时，将这瑰宝奥秘说与在下一二。”这番话说的谦逊有礼，在场之人却是体会到了眼前之人的冰冷无情。宝物既然送出，自然是交好之人，转脸就将之出卖，这份狠辣即使如王铁儿这种做刀口舔血买卖的人都自愧不如。李复年亦是如芒在背，他手被江亦晨箍着，几次用力都如被焊在老铁上一般难以摆脱，虽然他怕牵连酒楼不敢灌输气机用上全部真力，但是依然在心里感叹自己要重新评价这位看似弱不禁风的公子哥了。

    “只是这种事传出去毕竟有损我江家形象，不如今日就将这里的闲杂人等尽数杀了，一来灭口，二来权当我与几位纳下的投名状！”江亦晨没有轻飘飘的讲出这些话，仿佛他要杀掉的只是一群微不足道的蚂蚁。李复年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他有信心凭借轻功和对镇上街道的熟悉自保，却决计难以保住整个酒楼之人，可是眼前几人恐怕比当日密林中遇到的青年男子还要强。

    王铁儿对江亦晨的提议有些跃跃欲试，对那宝物垂涎程度不亚旁人的马勖却有些不屑于动手。正当少年苦思该如何破局时，剑湖仙子赵清清冷的声音传来“为了一件死物却要害这么多活人，各位好歹也是偌大宗门里的佼佼者，怎可做这种荒唐事？何况那宝物内是否真藏有绝世武功尚未可知，小女子奉劝各位莫要被人利用。”风姿绰约的赵仙子恢复了平时的冷静，登时展现出剑湖宫优秀女弟子的机敏和睿智，几句话就道出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她这次观摩白马之约途中听说有宝物现世，本就不甚感兴趣，只是近年来师父对师妹过于偏爱，赵清希望能立些功劳让师父对她刮目相看而已。不过一来剑湖宫底蕴深厚不输于任何武学传承，二来抛开妒火和将被远嫁的不甘，赵仙子实际上依然是那个嫉恶如仇的女侠，所以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被未来新妇当面戳破心机，江亦晨竟毫无怨怼，轻描淡写的松开李复年的手臂，丝毫不顾后者的怒目相向，微笑道“刚才不过是开个玩笑，一个小小酒家谅也不敢胡说八道”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颗金锭，丝毫不差的扔给已经站到柜台前的朱掌柜，看着他点头哈腰一阵赔笑似乎很是满意，于是接着说“几日后白马之约结束之时，江某自会给各位一个交代，还望各位别忘了刚才约定之事。”说完抱拳示意，起身离去，上台阶时还不忘回头深深看了倔强的少年一眼。

    没头脑的王铁儿有些发懵，本来打算翻脸的两家转眼间就莫名其妙的成了盟友。有些城府的马勖又拿起了茶碗，似乎除了宝物其他全不在意。赵清依然清清冷冷，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膏扔给少年只留下一句“外敷三天”便也回房了。悉悉索索间，昏暗的大堂又只剩下朱掌柜和李复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