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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辩法大会

    首日辩法,道家出场的是道门全真教掌教,清和子尹志平,与他相辩的是本寺主持-贡噶上师。全真教儒释道三修,是道教众教中,少数精善辩法的流派。尹真人引经据典,侃侃而谈,很快就将贡噶上师驳得哑口无言。道家首胜。次日,是由太一教主萧真人对阵五台山的明悟法师。这明悟法师也是精研佛典,一时间与萧真人辩得不相上下,最终二人以平手收场。

    这第三日,就是由大道教玉虚宫迎战嵩山少林寺。少林寺参与辩法的高僧就是大名鼎鼎的福裕禅师。而玉虚宫自然是由他师父秀清道人出战。

    辩法开始,先由福裕禅师发问。天地从何而来。这个问题若是道教其他教派来答,自然就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的那套理论。可秀清道人却不一样,这些年与张到论法,从他那里得了很多后世的私货。他给的答案是:天地自无中来,然后较为婉转地将宇宙大爆炸理论和日心说讲了出来。那福裕禅师自然不信,于是就此问题上与秀清道人进行了激烈的辩论。秀清道人也是不惧,一步步将太阳为何东升西落,为何地平线上是弧形,日食月食是怎么形成的一一讲解了个明白。一时间,竟然将福裕禅师说得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不停地念佛。

    此番交锋本应就此结束,可不知是否因为秀清道人的言论太过奇特,引起了八思巴的不满,那八思巴当即宣布此番辩法作废,二人重开话题。

    福裕禅师没有驳倒秀清道人,之后自然由秀清道人发问。他的问题是:何为佛。福裕禅师回答:佛是大觉悟者。秀清道人立刻追问:既是觉者,为何要人来信,既然悟了,又何须人拜?紧跟着,双方又辩论了佛究竟还存不存在,是人是神的问题。反正大道教本就不笃信鬼神之说,所以秀清道人说话百无禁忌。反观那福裕禅师,因为其信仰虔诚,反而处处掣肘,眼看又落在下风。秀清道人乘胜追击,提出了世间无佛,人不应等人来度,而是应该自度。将对方彻底驳倒,奠定了胜局。

    也许是秀清道人的这些言论多有奇谭,一下竟然引起了八思巴的兴趣。这位法王在宣布当日道门胜出之后,又单独与秀清道人进行了一次辩法。辩法的主题是:为恶之人,是否可度。八思巴的观点,自然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套,而秀清道人的观点是,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本以来双方会有一场唇枪舌剑,可八思巴却表面上处处赞同师父的以直报怨观点,还顺应地提出了坏人若不受罚,那世间何来报应。秀清道人自然赞同,但八思巴却另辟蹊径,认为受罚和放下屠刀并不冲突,然后又举了很多个中国历史上改邪归正的故事。八思巴精通汉学,这些典故信手拈来,一时竟如同一个师长授课一般,滔滔不绝。本来是双方辩法,奈何相较于恶有恶报,让人改邪归正似乎更合人心。最终,八思巴以道教的清净经为根据,以世间阴阳互为表里,将人分善恶,比喻成了天分阴阳,秀清道人一败涂地。

    开局两胜一平,本事极好的。可无奈后面几位高道却未能继续锁定胜局,反而连输四场。一下子,道家转胜为败。

    回到玉虚宫后,秀清道人心中有气。先是觉得那些高道名不副实,竟然连输四局,而后又自觉那场辩法自己并不该输,八思巴将善恶比作阴阳,可二者根本就不能混为一谈。天地不能没有阴阳,可人间却并非不能没有恶人。如此简单的悖论,可他为什么当天却没想通呢?至此秀清道人每日纠结此事,心情郁闷。

    崇玄子看了着急,可也只能好言相劝。直至一日聊起张到,秀清道人突然明白自己是着了对方的道。八思巴那日每发一言,必定直切要害,简直如同是未卜先知一般。结合张到曾经提过的八思巴仅用言语就逼得他不敢对其动手,秀清道人知道,自己是输在了对方的神通上。

    想明白后,秀清道人大笑三声,又大哭三声。笑得是自己的道未必输与他人,哭的却是他一生只修道果,而将神通嗤之以鼻。可如今却因神通不如对方而一败涂地,心有不甘。

    紧接着,京都来信,八思巴已经划出了释家所需的十座道观。崇玄子看过后大惊失色,十座道观中,师兄的天王观赫然在列。而秀清道人得知此事后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大叫一声:“欺人太甚!”就仰面栽倒,那天王观虽然不大,却是他半生心血,如今得知要被生生夺去,他如何甘心。可他不甘心又有何用?只能愿赌服输。至此,秀清道人一病不起,直至昨天感到自己大限将至,这才恳请崇玄子提前将张到放出,好送自己最后一程。

    张到听闻经过,直气得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

    “这八思巴简直岂有此理,这是看出师父的厉害,才想出这种夺人基业,毁人道果的计策。前翻暗算了我,这次又算计我师父。此事绝不能善了。”说罢就要出门而去。

    崇玄子见状,急忙一把将他拉住:“德道,你要到哪里去?”

    “去寻那八思巴报仇。”

    崇玄子闻言斥道“糊涂!别说就凭你自己,就是大道教倾巢而出,能逼得那八思巴改变主意吗?再说,你有何理由找他报仇?是因为当初挨了他算计?还是今次输了天王观?这两次人家都是站理的,你师出无名,报什么仇?”

    “那,师叔,这事就这么算了不成?”张到不甘道。

    “不算又能如何?忍一时风平浪静,我辈修道之人,本就不应为外务所累,那天王观远在秦地,又不过是个山野道观,丢了也就丢了。我一月之前就已经去信,嘱咐你二位师兄做好交接。如今当务之急,就是将你师父的病治好,治好之后,就让他在这玉虚宫颐养天年吧。

    被师叔一劝,张到不好发作,只能点头称是。目前确实是师父的身体更加重要。可这口气,他却咽不下。若万事忍让,只求长生,那修道不是为了修成了个王八了?

    “等师父身体好转,拼了受到责罚,也要让那八思巴付出代价。”

    至此之后,张到每日就是陪在师父身边伺候,衣不解带,目不交睫。足足半月时光,终于将师父的身体调理得基本恢复了。不过秀清道人终究年事已高,此番大病,伤了元气,恐怕非得好好修养几年才有望恢复。

    这一日,张到在观中闲来无事,四处走走,却遇见许久不见的王福生师兄,正在忙碌着一众道士卸车。他赶紧上前帮忙,一番忙碌之后,张到询问王师兄道:“师兄,这是又有什么节日吗?怎么采买了这么多东西。”

    “师弟久在山中,却不知山下有个好大的热闹。”那王师兄也是个开朗之人,见张到问起,就将山下发生之事说了一遍。

    原来,前几日是蒙古三年一次的忽力革台大会,各个藩国都派来了使节参加。陪同而来的还有各地的商人,使得整个中都都热闹的不得了。大道教在中都也有产业,自然趁此机会采办了不少东西。而这些山中能用到的,就都由他运了回来。

    张到这段时间一直在山中,也属实有点闷了,就和王师兄多聊了两句。这时一旁走出了个半大的道士,一脸趾高气昂的道:“王师兄说的这些算什么。我可听说了,今年从察哈台汗国的大雪山,来了个番僧,这番僧将一件宝贝献给了大汗。那大汗一高兴,就同意他在大都建一座寺庙呢。”

    “这事我听过,传闻是一个撒剌逊的番僧,进贡了一只千年一遇的雪山玉蟾,据说若是服用能百病不生,益寿延年。那蒙古大汗一高兴,就准了他在大都建一座撒剌逊寺,并准他在京中传教。”

    “哦?雪山玉蟾?”张到原本就学过岐黄之道,这段时间为了给师父治病,更是精研了许多医典、药典。这蟾衣有宣散风热、利咽、祛风的功效,可却没有什么百病不生,延年益寿的能耐。不过张到所知的那只是普通的蟾衣,可这玉蟾却没听说过。莫非其另有妙用?

    “哎,师弟,我们这也是道听途说而已,你别当真。”

    “那是,那是。”张到嘴上虽然如此说,可心里却已经惦记上了。师父此番大病,起因就是那次辩法大会上,输了经营半生的天王观。这道观虽然是那八思巴选的,可若无元庭忽必烈撑腰,单凭一个八思巴却绝对掀不起这么大的风浪。如此算来,这笔帐算在忽必烈头上也是说得通的。既然你们有宝物,号称包治百病,还能益寿延年,那我取来孝敬我师父,也算是天理循环。

    打定主意,张到就回后山向师父师叔请示下山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