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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日常(4) L

    柔软沙发紧紧包裹住了罗杰的下半身,难得有一次他会坐在这而完全不想靠在靠背上。“如坐针毡”,他也未曾想过这个成语会用在此时此地。

    身后的房间里不时传出来些动静,听起来是在翻箱倒柜找一些被放了很久的东西。大概,是关于某个或是某些案件的资料吧。

    被动地等待着答案向来不是罗杰的擅长,但眼下能做的似乎只有这个了。因为只要去思考,就免不了害怕。

    “下次突然回来再怎么样也要提前说一声啊。”贝拉端着一盒提拉米苏放在了茶几上,“而且就算是艺术节,也不能逃学!”

    “对不起,妈妈。”虽然罗杰嘴上在道着歉,心里却一点点从担心长成了慌乱。每一次,只要有不好的消息要告诉自己,妈妈一定会先摆上好吃的。

    不是家里附近的蛋糕店,而是特地定过来的吗?

    只是尝了一口微微湿润的手指饼和细腻顺滑的马斯卡彭,罗杰心里的不安又平添了几分。

    “找到啦!”

    突然传出来的欢呼让罗杰起身回头看去,罗成正抱着一叠文件夹,满面春风地朝自己走来。

    “这些资料放柜子里太久了,我都忘记它们藏在哪些角落,还好找到了。”

    这是谎言,罗杰很清楚。从自己记事开始,爸爸从来没有忘记过什么。

    “不过你突然说起那个名字的时候,我还真是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那个人已经将触手伸到了这么近的地方。”

    “所以......L,是一个人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或者说曾经是,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了。L是我研究过的所有对象中极为特殊的一位,从他出现开始就不是一个普通的罪犯。不过如果真正要了解L,首先你得知道,L的意义。”

    罗成将文件夹铺满了半张桌子,马上又挑出了最上面的一个递给儿子。

    “如果要选出一个最能代表L的案子,那毫无疑问要属15年前,名为‘L’的男人犯下的第一宗案。”

    罗杰打开爸爸递过来的文件夹,首先映入瞳孔的便是一张不那么正常的照片,照片里的中年男人畏畏缩缩地蜷着身子,半侧过脸像是在躲避镜头。如果只是观察这个人的状态,罗杰多半会觉得这一定是在L的胁迫下拍出的照片。

    可偏偏,这照片的背景是在人来人往的热闹大街上。

    罗成不紧不慢地接过贝拉递过来的茶杯,向自己的儿子细细解释道:“2007年6月14日,在路边摆摊卖手工纸灯的田福生与打算购买花灯送给女友的王志民发生争吵,后者在争吵之中出手打翻了田福生的摊位,最后在警方的调解下由王志民赔偿田福生3万元告终。但是,事情并未就此告一段落。这个事件很快在网上发酵,网友对王志民进行了一番调查,在他‘富二代’身份被曝光后更是进行了大量的口诛笔伐。虽然当事人出来解释,声称是田福生见人下菜碟,试图将原本售价20的纸灯翻两番卖给自己,但此番言论依旧没能扭转舆论方向。原本以为事件会在骂声中渐渐平息,可在事件发生后的第五天,一段用手持dv拍摄的录像被公布在了网上,内容是田福生酒后承认了自己是在市场批发的纸灯,并且当时的确想要狠宰对方一笔。事件迎来了反转,但舆论的热度已经下降了不少,也没有多少人真正关心事情的真相。可没想到的是,田福生消失了,又在消失的三天后突然出现了,出现时身上还带着一张认罪书。”

    在文件夹里,确实有一张“认罪书”的照片。罗杰刚读了两行,就没忍住笑了出来。

    本人田福生,为人嚣张跋扈,赶走了原本在此处常年摆摊的摊贩,从市场批发纸灯假装手工纸灯,卖出远高于市场价的价格。不仅如此,我还对妻子隐瞒三分之一的利润,藏下的钱用于KTV、洗浴中心等娱乐性消费场所。多次找妻子要钱买酒送给老丈人,实则买了假酒赚取差价。永远对服务员、银行柜员、护士等服务性人员态度相当不友善。经常在背后说自己哥们儿的坏话,热衷于对路过的女人言语轻薄。我对以上罪行供认不讳,发誓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认罪人:田福生

    而在这张认罪书的底部,“审判人”三个字之后,写着一个大大的“L”。

    “据田福生自己说,L将自己带进了一间法庭,宣判自己有罪后对自己进行了‘批评教育’。直到他将‘L’的唯一法则印刻在心里,他才能重获自由。而这条法则就是——永远不要试探L的法则。”

    “啊?这算什么啊?哪有这种连意思都表达不清的法则。”

    “但这就是L。不需要向谁解释,不需要旁人佐证,只要L认为你违反了他的法则,那么L就能对你审判。也就是在这样的压力之下,田福生从之前的嚣张跋扈,变成了唯唯诺诺,害怕与其他人接触的样子。”

    “那这么说起来,L还算是做了件好事咯?”

    “L没有资格判断他人有罪与否,我们也不能定义结果的好坏。我只知道,在田福生被找到时体重明显下降,身上有五处淤青,太阳穴有明显被灼烧的痕迹。以自己的判断为法律,以自己的任性为刑罚,这就是自称‘Law’的L。而且经过这么多年的变化,L的手段也越来越暴力。就在去年,L当着被爆出行贿的三利集团董事长的儿子的面,把他爸爸脱光羞辱了四十八小时,只是为了剥夺他爸爸带给他的所有美好回忆。在他看来,法律只能剥夺他们的财产,却不能剥夺已经获得过的快乐。”说到这,罗成将手摁在了儿子的膝盖上,“我当然明白这个世界并不完美,很多万人嫌,社会却拿他们没办法,但这绝对不是L动用私刑的理由。不去播撒优良的种子,改善恶劣的盐碱地,怎么能只是苛责丑陋的花呢?”

    “但是……”

    爸爸的眼神滚烫,炽热到罗杰不敢对视,似乎在眼神交接的那一瞬间,自己内心的转折就会赤裸摊开在父亲面前。

    “我明白了。”罗杰轻点着头,双腿并得死死,努力地看起来更加乖巧听话一点,“所以鄞清也只是一件L的执法工具,是吗?”

    “根据目前掌握到的L的情报,他的确已经建立了一个人数较大的组织。鄞清这个级别的,应该是被称为执法者。执法者根据L选定的目标,按照自己擅长的方式,对‘负罪者’进行审判。这个案子里的负罪者,应该就是童锦和史蒂夫两个人。如果没有你,鄞清已经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并且逍遥法外了吧。”

    “所以爸爸,鄞清会和我出现在一所学校,和我变成特别的朋友,只是因为巧合吗?”

    “国内那么多所学校,他偏偏就能提前选中在新澳中学安插执法者,这也不是巧合能够解释的清的。假设连我们的回国,你的入学,都在L的意料之中,那么鄞清很可能就是他传递给我的信息,告诉我他随时有能力将触手伸向我的家人们。也许这么多年我对他的研究与打击,也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吧。算上鄞清,这已经是被抓到的第七个执法者了。”

    这是谎言。

    如果L真的是以此来威胁爸爸,那至少L要让自己感觉到危险。可鄞清说过,自己也感受到了,她在测试自己,在引导自己,至少罗杰从未感觉鄞清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都已经抓到七个同伙了,难道还是没办法查清L的真实身份吗?”

    “其实,执法者在L的组织里也只是在所谓一线的底层人员。制定方案、选择目标的裁决者才是核心成员,只有到了这个级别才会与L直接接触。所以直到现在,我也没能了解到一点关于L的情报。”

    这也是谎言。

    罗杰在翻档案时就注意到了,越是旧案,文件的内容就越少。在手法还不成熟的初期,明明当年的侦查技术还没有差到这种地步,几乎所有受害者都活着接受了警方的询问,可档案里却没有任何关于L本人的线索,那么唯一的解释就只有一个——有人隐去了这一部分。

    “那我能拿走这些资料吗?虽然连爸爸你都没能找出多少L的情报,但我还是想通过这些过去的案件好好了解一下L。”

    连自己的话都是谎言。

    如果说这些档案都已经被篡改,那再怎么调查也无济于事。罗杰真正想看到的,是听到自己如此说后爸爸的反应。

    “说实话我并不想让你插手任何关于L的事。不同于那些你接触过的罪犯,L想颠覆的是整个世界的规则。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即使是你这样的高中生他也不会手软。不过,只是看看的话......拿去吧,也许你还能发现一些我都没发现的线索。”

    罗成面带微笑地把文件夹重新整理成了厚厚的一垛,贴心地替罗杰搬进了房间里。罗杰跟着爸爸的脚步,小心地护着不让文件掉下来。在文件被堆到自己的书桌上时,似乎还有什么东西,也落到了自己身上。

    “加油吧。”罗成的手掌略过罗杰的肩头,从他身边经过,轻轻带上了房门。

    才刚刚回到客厅,贝拉便揪着自己老公的衣领进了卧室,贴着鼻尖,呢喃道:“你答应过我的,不会让罗杰卷入任何关于L的事。”

    “你还不了解咱们儿子嘛。”尽管僵硬,罗成还是勉强对贝拉挤出了一个笑脸,“他不是一个会轻言放弃的人,再加上鄞清的关系,不给他点什么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贝拉的手随着罗成的话语渐渐松了力,但却始终没能舒展眉头。在扭头离开之前,还是没按捺住心里的愤怒,转身说道:“但我可不了解你的儿子。”

    阳光再次照进黑暗的角落,初夏的燥热令她刚刚醒来就已经冒了一身汗。这已经是进入拘留所的第五周,每天面对着冷漠的看守人员和令人作呕的墙壁,她的精神状态究竟何时会到极限,没有谁知道。

    “喂,有人要见你!”

    由于不确定她的真名,拘留所的人都通常都用也只能用“喂”来称呼她。在押送她前往会面室的路上,途经过的每个人都在思考,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变成这幅阶下囚的模样。而他们更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死死不肯开口。

    但是在她来到会客室,见到那位穿着白衬衫,端正坐在桌对面的访客时。笑容,是灿烂的笑容,第一次出现在了这个失去了自由的小姑娘脸上。

    “我终于见到你了,罗成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