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无奈

    夏冬这两年继续着工作日日准时敲钟，客客气气就是好伙伴的工作状态，因为工作清闲，跟同学好友的联系反而多了。爱爱在公司大发展期退出股份，也顺利的获得了一大笔钱，具体的数夏冬也没问过，爱爱说应该下半辈子不用上班也够了。然后就全休在家养胎生孩子，爱爱生了一个很可爱的女儿，大眼睛高鼻梁白皮肤甚至还是卷毛，像极了洋娃娃，可爱极了，夏冬一段时间不见都要过去瞧瞧干女儿。爱爱作为一个新手妈妈，女儿吃喝拉撒睡有些什么问题的都会随时联系夏冬，夏冬都能以一个过来人随时给予指导和支持。爱爱的女儿很乖，甚至哭闹都很少，吃饱了就乖乖的睡觉，大家都觉得是个好带的孩子。爱爱的女儿一晃眼已经一岁半了，已经会满地乱跑了。

    这个周末，爱爱搬了新家，换了个楼顶复式，楼顶有个大露台，喊了一堆朋友去家里烧烤。夏冬还是第一次来爱爱的新家，新房子装修的温馨而又舒适，并不过分奢华，但处处都显露爱爱是花了很大的心思布置这个新家。夕阳西下，一堆老朋友在露台的葡萄架下烧烤，远眺夕阳和层层叠叠的高楼，景色美极了。夏冬举起手里的可乐罐跟爱爱干杯，由衷的说，祝福你爱爱，真好。夏冬想起爱爱刚工作时住的逼仄的村里的出租屋、日夜加班和低工资，到拥有现在的一切，才过30多岁，爱爱已经算是这个城市的翘楚了，财富自由、换了大房子，老公人也好，女儿又可爱，真的替爱爱高兴，爱爱也甜甜的笑了。

    爱爱的女儿童童跑过来抓爱爱，就是笑，还是不说话。夏冬有一段时间没见干女儿童童了，长得越发像个小粉团，顶着一头小卷毛，扑闪着大眼睛，真是人见人爱。夏冬抱起童童逗她，叫干妈，童童就是咯咯的笑，抓夏冬的头发，还是不说话。夏冬抱着童童问爱爱，这都一岁半了，还不叫爸爸妈妈呀，爱爱说，是呀，她奶奶说像爸爸说话晚，好带，吃饱了有人玩就行，就是不说话。爱爱说，确实孩子说话有早晚，不怕的，多教就是了。夏冬放下爱爱，爱爱又跑向别的地方。夏冬继续跟爱爱聊着天，突然听到爱爱的女儿童童发出尖利的哭声，两人急忙放下手上的饮料过去看童童，原来是童童抓着一个空奶瓶吸不出东西，就叫了起来。爱爱抽出童童嘴里的奶瓶，说她去冲奶粉，夏冬笑着抱起童童，说，傻孩子，奶瓶是空的呀，妈妈去帮你冲，别着急呀，等一等。童童继续尖叫着哭着，夏冬望向童童的眼睛哄她，突然发现童童的眼睛是空洞的，似乎不聚焦，等待爱爱拿来冲好奶粉的奶瓶的几分钟似乎是漫长的几十分钟。夏冬一直跟童童说话哄她不要哭，童童一直哭着，眼神依然是空洞的，爱爱拿回奶瓶的时候，童童接过奶瓶才停止了哭声，咕嘟咕嘟带着啜泣喝起了牛奶。喝饱了牛奶，放童童下地，童童又咯咯笑着跑出去玩了，仿佛刚才未曾哭闹过。爱爱说，这孩子就是脾气急、脾气大，什么都要顺着她。

    夏冬回家后几天都睡不好，总觉得童童空洞的眼睛突然就出现在她眼前，她不知为什么，对那无法对视的空洞产生了恐惧感，想了一周，夏冬觉得作为一个妈妈，更作为无话不说的闺蜜，还是要跟爱爱说些什么。夏冬晚上打电话给爱爱，说爱爱，你去个安静的地方，我跟你说点正事：爱爱，下面我说的话可能你不爱听，但这是一个妈妈有些不好的直觉，或者作为姐妹我觉得还是得重视的事情。只是我个人觉得童童目前1岁半还不会叫人的情况或者要不要去做个科学检查或者评估，评估智商或者其他方面是否正常，如果一切检查结果都好，那就是我们最希望的，你骂我一顿，我跟你赔罪，我只是想我们做个检查也没有什么坏处。”爱爱在电话那边沉默，夏冬也沉默着，但她知道爱爱听进去了。爱爱说，好的，我知道了。夏冬拜托了认识的朋友挂到了半个月后广州最出名的儿童智力发育评估专科的号，把挂号的信息发了给爱爱，问需要我陪吗？爱爱回了四个字：收到，不用。

    到了童童检查的那天，夏冬一下午都心理乱糟糟的，一直看手机信息，希望等到，无事安好。直到晚上9点多都还没有消息，夏冬又觉得自己不能打电话追问。快10点的时候爱爱的电话打来了，爱爱沉默着，夏冬心理咯噔一下，沉默了几十秒，夏冬听到电话里传来压抑的哭声，夏冬也一下子眼泪涌出来，忙冷静一下，问：爱爱，别慌别慌，什么情况。爱爱压抑着哭声断断续续的说：医生说评估指标高度符合自闭症。夏冬克制了一下自己，劝慰爱爱，你别慌，当妈的什么时候都不能慌，这只是一个医生的评估检查，不一定准的，我们再找个大医院再查查。爱爱那边传来撕心裂肺强烈压制的哭声，夏冬也默默的哭，反反复复念叨，你别慌，你得冷静，你得挺住。

    马明看见夏冬接了爱爱的电话在哭，什么都知道了，默默的给夏冬递了毛巾。夏冬挂了电话，擦干净泪水，跑到旁边女儿的房间去看女儿，女儿已经睡着了，额头的刘海乱糟糟的，脸蛋红红的，夏冬俯下身抱着女儿半天没动，亲了亲女儿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马明说，我知道还有哪家医院比较好的，再去查查，不能一次就定论。这个无眠的夜晚，夏冬一直念叨，爱爱为什么这么倒霉，明明一切都很好的，难道是老天都嫉妒了吗？

    从这之后，爱爱就踏上了寻诊路，看了几家大医院，基本得出的结果都一致，中度自闭。爱爱甚至带童童去了一次BJ，基本上还是一样的确诊结果。半年后的春节假期，夏冬去爱爱家里看爱爱和童童。童童依然吃饱了咯咯的笑，童童还是喜欢揪夏冬的头发，爱爱定定的看着童童，说：找到了一家干预机构，准备年后开始带童童去上课了。我这半年已经把所有的眼泪都流光了，真的想不通我的孩子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别人家的孩子都好好的，但是想也没有用，整夜失眠也没有用，现在懂得什么叫为母则刚，我不能垮，我只能带着她，一辈子陪着，帮她安排好所有的一切一切。夏冬心疼的抱着爱爱的肩膀，那么个八面玲珑活泼娇俏的小姑娘现在是无坚不摧的勇士了。

    夏冬看着爱爱经历的一切，什么都解释不了的时候只能接受是命运的安排，包括自己的工作的无奈，也许也只能从命运去解释了，夏冬不想去争去抢，面对无常，很多东西也许不是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