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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守候

    八月十三的午后,一群身披金黄铠甲的人来了药庐,原来是都城前来接伤兵的援军。

    “多谢诸位几日来的悉心照料,这点小小心意还望笑纳!”梁嘉拄着拐杖,吩咐着手下将一袋金条递到了三人面前。

    “梁统领无需如此客气!这金子太贵重了,我们是万万不能收的!”

    “陆公子,就收下吧!尔等于我们乃是救命之恩!我们还有要务在身,只怕不能前来参加你和姜凡姑娘的婚礼了!小小心意就当是给二位的新婚贺礼了!”

    “梁统领有心了,既如此陆某就不推辞了!还望保重,回去后好生养伤切莫过度劳累!”

    “告辞!”

    “告辞!”陆离与姜凡,元淑一一行礼目送一众人抬着伤兵离开了西梁村。

    “淑儿,家中来人告知你父亲昨晚已经到了,咱们今日也赶紧回去吧!”

    “好!”

    元淑应声后,陆离又转身对江善卿和姜凡说道:“爷爷,小凡,这些时日你们也辛苦了,且好生休息!我与淑儿先回都城了,等过几日再来看你们!”

    “好,好!元淑姑娘辛苦了,舍下简陋,这些日子招待不周还望姑娘见谅!”

    “爷爷客气了,能与小凡姑娘成为朋友一起救人淑儿很开心!我们先回去了,爷爷保重!”一番寒暄后,陆离与元淑也踏上了回都城陆家的马车。

    小厮驾着马车同小竹坐在前头有说有笑,车厢内的两个人却是沉默不语,一脸愁容。元淑的父亲元征来原本接到书信来陆家是为了两个孩子的婚事,如今婚事告吹,他们实在不知道如何跟元征开这个口。

    “阿离,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不知如何向我父母交代对不对?”元淑看出了陆离的为难。

    “淑儿,我……我不知如何做才能让你父母不伤心!”陆离心里泛起了嘀咕,陆离幼年时母亲身体就不大好,许多事情都是孙姚琴在帮忙操劳,元淑的父母待他也都是极好的,现如今要为了自己的婚事伤他们的心实在有些没有良心。

    “你放心吧,有我在呢!”元淑拍了拍陆离的肩膀,示意他宽心。

    “淑儿,你有办法?”

    “那当然,我多聪明啊!”

    “什么办法?快与我说说!”陆离两眼放出了希望的光芒,抬头激动的看着元淑。

    “嗯……哎呀,阿离你就别问了!到时候见机行事,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要揭穿我,知道吗?”元淑强忍着心里的酸涩,告诉自己:“阿离,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了。”

    马车行至城门外二里地忽然一阵电闪雷鸣,八月的天气雷阵雨总是特别的多。

    “啊!”巨大的雷声响惊到了马匹,马车一个提速踉跄不稳,元淑不慎一下跌进了陆离的怀中。

    “你没事吧?”陆离将她轻轻扶起。

    “没……没事!”抬首间,是他温柔关切的目光,元淑只觉得耳根子一阵发烫。这还是重逢一来,第一次这么近这么亲昵的注视着她日思夜想的陆离。

    “轰!”又是一声巨响!

    “啊!”元淑吓的禁不住顺势抱上了陆离。

    “好了,好了,没事了,有我在呢!”陆离没有推开她。

    “你呀,前几日不是还说自己长大了吗?怎么这个胆子倒不见长?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这么害怕打雷!”

    “休要取笑我!”

    “好好好,不取笑你!听着心跳就不害怕了!”陆离伸手帮她捂住了耳朵。少时,父亲时常不在家,母亲忙着操持元陆两家的家事对自己的关心难免就少些。她是个极懂事的孩子,体谅母亲的不易从不添乱。所以陪伴自己的多数就是奶娘和小竹,还有就是跟在陆离身后。她从小就害怕打雷,时常都吓得要哭鼻子,只要打雷的时候陆离在身边,他每次都是这样把她的头埋进胸口,再用双手捂住她的耳朵柔声道:不怕了,有阿离在!你听着心跳声就不会再害怕了!”

    “最后一次了,这是最后一次!”元淑小声嘀咕道。

    才刚到申时,天就已经变得暗沉如夜幕降临,雨滴淅淅沥沥的落在马车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你说什么?”陆离没有听见她的话。

    “没事!”她将头背着陆离埋进他衣襟里,偷偷留下了眼泪。

    “公子,元小姐,坐稳了!开始下雨了咱们得加快脚程赶在暴雨前到家!”赶车的小厮朝着马车里的人招呼了一声。

    “驾!”随着一声鞭响,马车提速冲进了都城的大门。

    抵达陆府后,两人各自回房洗漱换干净的衣衫,元家夫妇与陆离的父母正坐在厅内一边观雨饮茶一边等候。陆离是男子到底是要快些,只是他行至厅外站了许久还不敢进门。

    屋内元征陪着孙姚琴在观赏雨下池子里的一汪锦鲤,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和陆成峰说着什么;而严云琪则是坐在茶桌前时不时与丈夫面面相觑,前神色焦躁。他们自打知道元淑去药庐找陆离,便知道元淑定然已经晓得姜凡的存在。眼下事情肯定是瞒不住了,得给元家一个说法。

    “阿离?来了你站在那干什么?怎么不知道进来与你元叔父见礼?”陆成峰发现了门口踌躇的陆离,元家夫妇闻声也回头看向门口。

    “是,父亲!”陆离无奈只得进门作揖行礼:“陆离见过叔父,叔母!”

    “哦,好好好!哈哈哈……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快坐,快坐!”元征见到陆离自是十分的高兴,忙招呼着拉着陆离坐到茶桌前。

    “谢过叔父!”

    “我记得当初离开王城的时候,他才少年模样!一别多年阿离都长成大人了!”

    “可不是嘛!我来时也吓一跳,四年不见出落得一表人材!如今都要娶妻了,可不就是大人了嘛!”

    “元征兄谬赞了!喝茶,喝茶…….”说着端起一杯茶递了过去。

    “你们在聊什么?”众人回头,是元淑。她将素色的衣衫换成了一件鹅黄色的儒裙,乌黑的发髻上零星别着几颗精致的珠翠,额间轻点一抹淡色花佃;衬的整个人皮肤白皙,落落大方。

    “淑儿!”元征许久不见女儿,放下茶杯激动的起身。

    “父亲!”元淑也快步上前抓紧了父亲的双手,两眼泛泪。

    “好了,这下团圆了!”孙姚琴眼泪挤满了眼眶。自春分离家至今,一家人才终于见上面。

    大家一起寒暄了一些家长里短,直到管家来提醒晚膳已经备好,众人便移步饭厅吃第一顿团圆饭。

    席间,陆家夫妇未敢主动提起两个孩子的婚事,孙姚琴朝元征使了使眼色,元征会意便主动问道:“关于这两个孩子的婚事……”

    “父亲!”元征话还未出口,元淑便阻止了他:“女儿还在这里呢,当着面说这个多难为情!再说你才刚回来团聚,就这么着急把我嫁出去吗?”说罢又故作娇羞状转换成像是在生气耍小性子。

    众人哈哈大笑,唯独陆家几个人笑的又有些许不自在。

    “父亲,过两日就是中秋节了,等过完中秋节再说好不好?你都多少年没有陪我和母亲过中秋节了,听阿离说这的中秋灯会一点也不输王城,你可要陪母亲好好逛一逛。”

    “好,好,好!都听你的!这孩子,还害羞了!”

    “谢谢父亲,吃饭,吃饭!”元淑催促道。

    “父亲与陆伯伯多少年没在一起喝酒了,往日里可是不醉不归的?今日可要尽兴才是!”说着端起酒壶替两个人斟酒。

    陆成峰和严云琪看着元淑回来好像个没事人一样感觉有些奇怪,又看了看陆离。

    “阿离,怎么回事?”严云琪忍不住凑近陆离身边小声问道。

    “娘,先吃饭,回头再跟你解释。”众人有说有笑的吃起了饭,还聊着中秋晚宴后一众人去逛灯会的事。

    直到酒过三巡,元征与陆成峰都有些喝多了在搀扶下各自回屋。

    陆离帮忙照看陆成峰躺下后,严云琪将他拉到一旁问道:阿离,到底怎么回事?元淑她不是已经知道小凡的事情了?怎的她没有生气?”

    “娘,元淑是已经知道我和小凡要成亲了,但是她没有生气隐瞒她的事情,反而决定成全我和小凡。所以这件事情你与父亲不必忧心为难了,事情因我而起,我会一力承担的。”

    “难怪元淑今日还阻止她父亲提及你们婚事,也是难为这孩子了!说到底也是我与你父亲的过错,都怪我们太过心急,本想着你能与元淑成其好事,莫再为小凡的事情消沉,哪知道如今会……”

    “对不起,娘,是我让你们为难还辜负了你们的好意!”

    “哎,你辜负的哪里是我们?这么好的姑娘又对你痴心多年,竟然还是生生错过!”严云琪感叹道。

    “什么痴心多年?娘,你在说什么?”

    “你这孩子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我们都看在眼里,元淑这孩子早就对你芳心暗许了!”

    陆离有些错楞,他也曾疑心过元淑是否对自己有意,可元淑性子开朗洒脱又果敢,对认定的东西更是向来执着不肯轻言放弃。那日药庐坦白之后他曾问过元淑,元淑否认了对自己有情,事后他才放心在他面前做回了从前的阿离。

    “怎…….怎么会?我问过淑儿,她说正因心里没有我才成全我与小凡,违了父母之命啊!”

    “傻孩子,女儿家的心思你到底是未琢磨透!”严云琪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陆离一眼,又说道:“罢了,罢了,既然你与元淑已经说开,那此事你要妥善处理,切不可再委屈了她!”

    “我知道了,娘!你放心吧!”

    “去煮一碗醒酒汤吧!给你父亲端一碗,也给元叔父送一碗去!虽说亲事不成,但切莫因此疏远了两家的关心,更不可少了晚辈的孝道。”

    “儿子这就去!”

    清朗的月色洒上了院子里的凌霄花,橙黄的花朵肆意而热烈的爬满枝条缠绕在拱门上,元淑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盯着在温润的夏风中摇曳的花枝看了好久,。

    “淑儿,你怎么坐在这里?”元淑闻声转过头,看到陆离站在廊下端着一碗醒酒汤,月色将他俊朗的五官映照的清晰。他依旧那么温柔的对着自己浅笑,仿佛一切都未曾变过,他还是那个只属于他的阿离。

    “你来了,阿离!”一时间竟看得有些愣神,但很快她又收回痴想,故作镇定的回他一抹微笑。

    “叔父怎么样了?”

    “父亲酒醉母亲在照顾他,让我回去歇着的,可是我睡不着又怕母亲需要帮忙,索性就在院子里乘凉了!”

    “我给叔父熬煮了醒酒汤,我先送进去。”

    “好!有劳你了!”

    片刻后,陆离退出了房间,元淑依旧呆坐在地上,鹅黄的儒裙上爬了许多黑色的小虫子她都没察觉。陆离想起了母亲说她对自己执着多年,心中不免一阵心晃。

    “淑儿,夏日夜里灯下的蚊子最多了,别咬伤了你。我……送你回屋吧!”

    “嗯,好!”元淑起身拍了拍裙子往自己房间走,陆离跟在了她的身后。回房的路只隔了一道院墙不过几十步,两人却走的异常慢。

    “我到了!”

    “嗯,好!”

    元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绣鞋不敢抬眼,陆离也是楞楞的看着她没有转身离去。

    片刻的沉默后,元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再努力挤出一个笑脸:“阿离,早些休息,晚安!”

    “晚安!”

    元淑转身朝房间里走,脚却像灌铅似的挪的很慢。

    “淑儿,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陆离突然叫住她。

    元淑驻足站在台阶上觉得心跳很快,想着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但还是镇定的回头对他说:“没有!阿离,马上就是中秋节了,父亲母亲好不容易团聚在一起过中秋节,我想让他们高高兴兴的过完节然后再说我们的事好吗?”

    “好,这是自然!”

    “还有,你能不能再陪我看一次灯会?上次我们因为救人错过了一次灯会,你能帮我补上吗?”

    陆离看着他没有说话,觉得有些对不起元淑。想起那次灯会后他拜了父亲的同僚为师研习外伤诊疗,忙忙碌碌再也没同元淑看过灯会。

    “最后一次!”元淑以为他在犹豫,竖起一根手指渴求的看着他。

    “好!”

    “谢谢!那你快回屋休息吧!”得到回答后,元淑才又露出了笑脸。

    看着陆离渐行渐远的背影,元淑表情逐渐凝重:“阿离,你是因为我说最后一次所以你才答应的吧?老天爷啊,就让我再贪心他这最后一次吧,灯会后我就彻底放手,继续默默守护他就好!就一次,就这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