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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集

    第9集

    250、太极殿东堂,白天,内景。

    武帝:诸王公出藩归国,都不情愿。故土难离,走的时候,一个个泪流满面,痛哭流涕。在哪儿不一样,京师就那么好?还是爱恋朕这里宽容优厚,不舍得走。

    冯紞:诸王不是依恋京师,是觉得心里难平。出藩归国,陛下不从亲者,而从疏者开始,众人难免不痛快。若出藩归国从至亲开始,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武帝:从至亲开始?

    冯紞:对,亲莫过齐王。独留齐王在京师,好吗?(武帝思考状)不出齐王,社稷必危。陛下千秋万代之后,太子不得立。

    武帝:(吃惊地)怎么不得立?

    冯紞:人心都归了齐王,太子怎能立得起来?恐怕太子将立之日,就是司马攸篡位之时。(武帝惊恐状)冯紞:陛下可试想:舜与丹朱故事。(武帝受震动状)尧将天下禅让给了舜,不是让他害丹朱的。陛下若不信,可试着让他出藩归国,到那时,必定举朝以为不可。上下都加以阻拦时,臣的话就应验了。(看武帝表情。武帝目露凶光,冯紞得意貌)

    251、太极殿正殿,上午,内景。

    宦官:(宣读诏书)古者九命作伯,或入毗朝政,或出御方岳,乃政务之一。以侍中、司空齐王司马攸为大司马,都督青州诸军事。(群臣吃惊地交头接耳,一片喧哗。武帝看着群臣愤怒状,荀勖、冯紞得意微笑,杨骏捻须悠然自得状)

    宦官:(宣读诏书)汝南王司马亮为太尉,尚书令卫瓘为司空。(杨骏不满状)

    羊琇:(低声对李憙)光禄大夫,陛下今天怎么了?竟然把齐王殿下也排出去,这是跟谁过不去?

    李憙:我当上疏劝谏。

    向雄:(对段灼)早听说陛下信用小人,如今真可相信。

    段灼:不假。

    王济:(小声对甄德)陛下又吃错药了,不知道谁近谁远。

    甄德:咱们都让公主去劝谏,陛下容易接受。

    王济:好计。

    252、王浑家内堂,白天,内景。

    王浑:陛下以自己好恶任人,排斥齐王,信任奸臣。该疑的不疑,不该疑的要疑,简直是黑白颠倒。先帝先后若有知,在九泉之下也闭不上眼!陛下行事如此,我定要匡正。

    王济:大人拿什么理由驳斥?

    王浑:司马攸至亲盛德,同于周公,应该翼赞皇朝,参与政事。不能说至亲一定会作乱,这得因人而异。不以喜恶任人,天下才能大治。若是说同姓宠爱过厚,才有吴、楚之乱的话,那汉之诸吕、霍光、王莽又是什么人!

    王济:说得好!(王浑下笔,王济磨墨)

    253、尚书省,白天,内景。

    向雄:(愤怒地)陛下如今听信小人,动辄将贤良之臣排斥在外;今日又赶齐王出去,这是要干什么?

    段灼:(愤慨地)陛下亲近小人,有亏圣明。若是亲近齐王,朝廷怎能成现在这样子。如今,他置江山社稷于不顾,亲信群小,滥赏亲贵,致使民怨四起,眼看大晋社稷不稳。若再失去齐王,我实不知大晋江山归于何处。

    向雄:陛下糊涂了,太子那个白痴该废不废,群臣没有执意阻拦,不就因为有齐王在朝吗!若是齐王不在朝中,太子将来能支撑大晋江山?该留的不留,该废的不废,中邪。

    段灼:(低声)依我说,主上太没良心。当年宣帝、文帝都要将社稷留给齐王,主上串通羊琇暗中做手脚,夺得社稷。这事他做得出来,齐王做不出来!齐王做良辅,主上正好坐享太平;可是他不,听信小人谗言,生怕亲兄弟争位,硬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不,干脆下逐客令,把亲兄弟排斥在外,效那煮豆燃萁故事。

    向雄:我等既为晋臣,应当一力谏阻,定要让陛下幡然悔悟,收回成命。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段灼:我等各自上疏,以观其效。

    254、太极殿东堂,白天,内景。

    武帝:(拿起奏疏一一看,分别是琅邪王司马伷、散骑常侍刘毅、中护军羊琇、光禄大夫李憙、扶风王司马骏、征东大将军王浑、侍中王济、侍中甄德等。武帝面色不快。随手打开一份,王浑画外音:“历观古今,只要事之轻重所在,无不为害,唯当任正道求忠良而已。若以智计猜物,至亲也见猜疑,其他疏者怎能保得住不被猜嫌?今排齐王出藩,假以大司马都督虚号,不给实权,不是陛下追述先帝及文明太后待司马攸的素意。臣愚以为太子太保缺职,应留司马攸任职,与汝南王司马亮、杨济共参国事。三人齐位,足可以持正,既没有偏重相倾之势,又不失亲亲仁覆之恩,此计可称尽善尽美”。武帝放下,又拿起一份,光禄大夫李憙画外音:“若臣之言不为陛下所用,请告老回家。”武帝放下,又拿起一份,刘毅画外音:“此必奸臣蒙蔽陛下以泄私愤,臣当弹劾奸臣,为国除害。”武帝将奏疏一推,在屋里来回转,忌恨地)都是司马攸的人,可不能留他在京师。(王戎入内,又递上一叠奏章)

    武帝:(又回到座位上,拿起一份奏章,扶风王司马骏画外音:“齐王乃陛下亲母弟,国家栋梁。陛下将他排出门外,事关重大,不可小看。恐怕百官人心从此不稳,陛下大失物情,后悔也来不及!臣身念社稷,诤言无状。臣在一日,就不能不扶保社稷,匡正得失。齐王乃国之重宰,德比伊、周,勤劳王室,从无败事。陛下不信任他信任谁!有齐王在身边,陛下才能高枕无忧。兄弟阋墙,社稷必危。朝廷一举一动尽在天下人眼中,陛下拒忠臣良佐于朝廷,臣下不会逆着皇帝之意行事,必定看风使舵、争相进谄。须知‘楚王好细腰,国中多饿死’,上行而下效。陛下难道不怕因此而忠退谄进,朝野之中无至公之臣了吗!长此以往,上下务私,风俗必易,朝廷危险了。愿陛下收回成命,使社稷免遭不测之祸。”武帝将奏疏一摔,生气地)出一个齐王,跟人事什么关系!值得如此大惊小怪!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各人行事均从于自己心思。若有变动,也是以朕旨意为准绳,关齐王什么事!(王戎不敢言语)

    内侍:(入内)陛下,甄德之妻长广公主殿外候见。

    武帝:(烦恼状)进来吧。

    长广公主:(下拜)陛下,女儿听说叔父要出藩,非常惊讶。敢问陛下,叔父哪里不合时宜?

    武帝:妇人不得干预朝政,你回去吧。

    长广公主:都说陛下为奸臣所误,中了他人之计。陛下敢是真的要让叔父离开京城吗?

    内侍:(入内)陛下,王济之妻常山公主殿外候见。

    武帝:(冷笑)都来,都来。(内侍扶着双目失明的常山公主入内)

    常山公主:(流泪叩头)曹植轻慢无理,魏文帝还不应当如此惩罚。齐王殿下清和平允,待上以礼,遇下以和,有什么过错,陛下要效煮豆燃萁故事。

    武帝:(生气地)说什么!

    常山公主:陛下,不能听信小人谗言,请留齐王殿下在朝以安社稷。陛下,国家离不开齐王殿下,请陛下收回成命。(二人都叩头,流泪)

    武帝:(对王戎生气地)兄弟至亲,出一个齐王,是朕的家事。何由外人插言!朕还活着,王济、甄德就连派妇人来哭人。朕先将他两个出为外官。给朕拟诏,降王济为国子祭酒,甄德为大泓胪。”(走出,二公主惊恐,哭)

    255、太极殿东堂,白天,内景。

    武帝:(烦闷地)今日奏章大多还是劝齐王辅政之言。

    冯紞:果然应了臣之言。

    武帝:可命太常博士议礼,好催司马攸上路。

    内侍:(入内)御史中丞向雄、段灼殿外候见。

    武帝:让向雄一人进来。(冯紞退出,向雄入内)

    向雄:陛下,臣以为,齐王不可出藩。

    武帝:卿什么道理?

    向雄:陛下久不亲政,朝野不稳。齐王兢兢业业,勤政爱民,又多为陛下匡正偏颇,社稷才得稳定无虞。海内视陛下与齐王如同父母一般,如让齐王出藩,定使海内失望。

    武帝:(沉下脸)朕若不许,就怎样?

    向雄:陛下不许,则江山不稳,社稷必危。

    武帝:君子治国,所用者,不过一个理字。朕朝廷里君子众多,除了齐王,别人就不为社稷?朝政就不是司马氏的朝政?齐王一人出藩,对社稷什么妨碍?

    向雄:君子?恕臣直言,如今陛下亲近小人,哪有君子近前用事。

    武帝:我大晋开国,以正人为本,满朝君子,卿竟然说没有君子用事,什么话!

    向雄:眼下着实正人满朝,然而正人多在散职,于事无补。陛下若亲近君子,斥逐小人,即使让齐王出藩,也未尝不可。

    武帝:君子有君子之用,小人有小人之能。谁是君子,谁是小人,不能由卿一张利口。(向雄生气而语塞)

    武帝:(笑了)好了!卿骨鲠忠良,为了社稷,朕岂能不知!卿暂且退下,朕自有道理。

    向雄:陛下,让齐王辅政,并不因为他仅仅是个正人君子。齐王是社稷的柱石,缺不得。

    武帝:怎么缺不得?

    向雄:陛下子弟虽多,然成器者少。皇子们或骄奢淫逸,或庶出不堪以礼,真正德才兼备者凤毛麟角。以齐王威德,不论何时何人执政,以齐王辅政,断无败事之理。齐王卧在京邑,所益实深,不可不思。(武帝拂袖而出。向雄失神而出)

    段灼:(关切地)中丞,怎么了?

    向雄:(满脸涨红发紫,咬牙)回天之力。(倒下)

    段灼:中丞,中丞,快来人!

    256、太常厅,白天,内景。

    郑默:(慢慢走进来)诸位博士,御史中丞向雄暴病身亡。(众博士都看过来)

    刘暾:昨天从殿里出来就发病,当天没救过来?

    郑默:(点头,掏出诏书)陛下让我们从速议礼,好打发齐王出藩。(众博士围过来看。曹志要过诏书反复看)

    曹志:(流泪)有如此之亲,如此之才,不留在身边匡扶社稷、树本助化,反倒远远地撵到天涯海角去,这是什么道理?我看大晋的寿祚不会长久了,要不怎么重演当年煮豆燃萁的祸事。(哭。曹志回忆一:少年曹志进屋看见曹植,过去抱住:“父亲,你为什么哭?”曹植:“父亲刚才差点儿让你那狠心的伯父杀掉。”曹志:“为什么?”“你祖父当年要立我为世子,我兄曹丕不依,百般使计谋。我心计到底比不上他,结果主簿杨修被杀,我被贬。你祖父去世后,我兄曹丕登位,几次想杀我。刚才他找个小错儿,招我去殿上,命做七步诗,以兄弟为题,要求诗中不得出现‘兄弟’字样。交待完毕,立即命人逼我迈步。也是我命不该绝,迈到第五步,诗就成了:‘煮豆持作羹,漉豉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抱住曹志哭,接着说:“曹丕那厮心中惭愧,且没了杀我的理由,只好顺水推舟,找个理由下台阶,说‘我让子建吟七步诗,是为了杀一杀他的傲慢之气,才好相处。子建是朕的亲母弟,朕胸中包罗四海,无所不容,还能容不下子建?今日就将他改封为雍丘王。’孩子,我刚才几乎老了十年,你不知道我有多为难。”)

    (曹志回忆二:成年曹志进屋,病重的曹植满头白发躺在床上,忧郁地说:“陛下存心折磨我,自煮豆燃萁故事以来,他虽然不杀我,但总不让我消停,每过几年就给我换换地方,十一年里三次迁徙王都,最后封到陈国,食邑才三千五百户。将所有应与名义相配的待遇都减半;官属任命无能下才,以老弱病残充兵营、士兵,总数也不过二百人。我几次求见,想单独谈谈、解释详情,以尽释前嫌;并欲求得一官半职,效些微劳,他都不理不见。”曹植担心又恐惧:“父王,他要如何?”曹植忧郁地:“我不死他不算完。传所有门人宾客到门,我要立世子。”)

    (曹志回忆三:宾客问:“立嗣无论以长还是以嫡,都有道理。而曹志既非长子,又非嫡出,陈王殿下此举标新立异。”曹植:“立嗣当以贤。最小的儿子曹志最贤德,是保家之主。故而废长立幼,废嫡立庶,以他为世子。”众人叩头。师傅小声对曹志道:“这是陈王殿下对父亲立嫡长子表示的一种抗争和不满。”曹志流泪点头。回忆结束。)

    刘暾:祭酒乃魏陈思王之子,魏明帝与陈思王煮豆燃萁的全过程,祭酒都感同身受,自然体会特别深。咱们为博士,都得体谅祭酒的心思,为他助一臂之力才是。

    众博士:情理当中,我当竭尽全力。

    庾旉:祭酒,齐王归国之事刚下太常议论,不一定无可挽回。如果我们把利害关系呈奏上去,陛下或许能收回成命,也未可知。

    傅珍:是啊,祭酒先别难过。

    刘暾:(对众人)齐王乃国家基石,有齐王在,天下归心、海内有赖,这是晋室社稷平安的保证。陛下把他撵出去,朝廷威望大减,极不利于统治。忠退则邪进,奸佞小人乘虚而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旦成决堤之势,将无可挽回。我们为晋室忠臣,岂能眼看着不问。诸君以为如何?同意我的举手。(12人举手,2人躲避眼神,未动)

    曹志:(感动地)诸君都认为齐王不能出藩,是吗?

    12人:是。

    郭颐:祭酒不如上份奏章,把我等今日之议参杂其内,交给陛下裁度,怎样?

    曹志:我等都是这个意见,太常以为如何?

    郑默:众人议得在理,就依祭酒。

    257、曹志家内庭,夜晚,内景。

    曹志:(写完拿给曹嘉)贤弟以为如何?

    曹嘉:(轻轻念)今陛下为圣君,齐王为良臣,内有忠臣辅助,外有良将佐功,所以成万世良基。今圣朝开基创业之始,就拒绝骨鲠忠臣的辅佐,以后贤臣的差事更难当了。皇朝不能敦本促息,干植不强,枝叶不茂,骨鲠不存,皮肉何依!自羲皇以来,皇室没有能撇开这种败事的,不是一家一姓所独有。欲结众心的人,才有社稷如磐石之固;欲享万世之利,当与天下人商议。故天朝之明,实是人心所向。应民心、顺民意,才能使君王统治如日月之光普照大地。今齐王位为宰辅,正是圣朝兴旺的保证,万万不可让他出藩归国。诸博士也是此意。曹志是儒官,备位博士祭酒,知忠不敢不言,认为应从诸博士所议。望陛下详察。(拍案)妙绝!兄长才华横溢,言辞恳切,百年以后定当写进晋史,流芳百世。然而,如今恐怕要受责难。

    曹志:为什么?

    曹嘉:陛下受小人迷惑,怕齐王争位不利太子,所以一心要将亲兄弟排挤出朝廷,这才令太常议出齐王之礼。兄长反而劝他收回成命,能不碰硬茬吗?

    曹志:(考虑状,坚定地)我虽然是大魏陈王之子,可如今既做了晋朝臣子,食晋朝俸禄,就不能不为晋朝命运着想。贤弟,晋朝缺不得齐王。我若顺从上意,让齐王归国,社稷之难接踵而至。我等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曹嘉:小弟既赞成兄长上奏,又为兄长的处境担忧,进退两难。

    曹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尽我的本分行事,任他怎样去吧!

    258、太常厅,白天,内景。

    曹志:奏疏大家以为如何?

    刘暾:我们都写了表章,倘若忤旨,也好替祭酒分担一二。(掏出)

    秦秀:我们6个人的表章由刘暾总纂,出具了一份联名章表,祭酒可以一并交上去。

    刘暾:(落笔写好)我念念,诸君有什么要补充的,再行添加:“昔年周朝选建明德佐佑王室,乃是先例。周武王母弟八人,周公为太宰,康叔为司寇,聃季为司空。皆入为三公,担股肱之重任。没听说古典上有宰相出藩的先例。汉朝东平王刘苍入赞朝政,也没听说假借台司虚号以为隆宠之名。叔向曾说:‘王室将卑,枝叶先落’。哪能自毁社稷!齐王贤德,就不能以母弟之亲尊,屈居鲁卫,受一般地方下职之累;齐王若是不贤德,也不该大启土宇,表建东海。古礼规定:‘三公无职,坐而论道’,哪有三公出居外官,任方伯之职的?总之,无论齐王怎样,都没有出藩归国的道理。当年周朝礼崩乐坏,宣王中兴,四边杂夷轮番侵掠,王室之难迫在眉睫,这才命召穆公出征淮夷。所以《诗》曰:‘徐方不回,王曰旋归’。宰相不能久在外。如今天下已定,六合为家,不留齐王共论太平之基,倒将其赶出朝廷,离京师两千里,有违旧制。”

    秦秀:太好了!我来署名。(庾旉、太叔广、缪蔚、郭颐、傅珍过来署名)

    刘暾:(将这份章表交给曹志)祭酒,一起报上去。(曹志感动状接过来)

    259、太极殿东堂,白天,内景。

    武帝:(看曹志的奏章,很生气地)曹志从小在这样的处境里长大,都不明白我的心,何况四海!(武帝把奏章扔地上)这帮博士、太常卿,让他们议齐王归国之礼,他们倒好,议礼议到朕头上来了。不答所问,答所不问。朕宽容治世,下臣们敢如此!不杀他几个,也不知朝中还有朕!这七个人里面,谁先拿的意见?(王戎、朱整不敢言语)

    冯紞:是刘毅之子博士刘暾。

    武帝:他还没他老子的本事!

    冯紞:还有庾纯的儿子庾旉。

    武帝:有司也不弹劾他们,不该帮朕料理一下国事吗!

    朱整:(犹豫片刻)曹志等人侵官离局、迷惘朝廷,崇饰恶言,假托无讳,扰乱朝刚,无父无君。请收曹志等人下狱,交廷尉科罪。当以大不敬论罪,应斩首。(王戎不敢抬头)

    冯紞:众博士违礼抗上,请报廷尉行刑。

    武帝:(对王戎)拟诏。太常郑默、博士祭酒曹志、博士庾旉等人,指东奔西、答非所问,横造异论、无父无君。免郑默、曹志官职,其余七个博士一概下狱,交付廷尉,论其抗旨之罪。”

    260、监牢,白天,内景。

    (刘暾等七位博士进入牢房,何勖看诏书惊异神色)

    庾纯:(跌跌撞撞进入)廷尉,几个博士怎么样了?

    何勖:大人放心,都安然无恙。这里无事,只是不知陛下有什么安排。大人自可以去看望庾旉,没人难为他。

    庾纯:(焦虑、惭愧地)以卵击石,陛下之意不可改变。保命要紧,先救几个人出来再作打算。

    何勖:大人说的是。

    261、尚书省,白天,内景。

    刘毅:国家想杀谏臣了。官立八座之职,正为了防备今日。卿应当挺身而出,匡救朝廷,把国家的错事纠正过来。

    朱整:(推托地)国家失了威权,岂能善罢甘休?谏臣都要杀了,我说有什么用?只能更添祸事。卿与我一殿为臣,我劝卿不要碰这个硬茬儿。

    刘毅:(很生气)身在八座,不能匡救社稷,能不羞惭?卿不愿意就算了,我一人上表。

    262、太极殿东堂,白天,内景。

    武帝:(拿起奏章)刘毅、左仆射魏舒、右仆射下邳王司马晃联名上表。(惭愧地对王戎)留中暂时不发。(内侍转入奏表,武帝拿起来看,对王戎)庾纯替庾旉领罪,正好发落。下诏:庾旉等人备位儒官,不指答所问,敢肆其诬罔之言,干乱视听。而庾旉是议主,应当斩首。但庾旉及家人并自首,朝廷大信不可夺。秦秀、傅珍前言虚妄,幸而得免,还不以为然,本应斩首,但朕心不忍,故饶其死命。将秦秀等七人除名。

    263、齐献王府寝室,夜晚,内景。

    成宪:(担心地)天这么晚,殿下怎么起来了?敢是好些了?

    齐献王:(坐在桌前提笔,忧愤地)向雄暴卒、众博士受难,都因我一人而起,我退下去,众人自然无事。

    264、太极殿东堂,白天,内景。

    武帝:(看奏章,齐献王画外音:“臣多年疾患,一朝发作,病体难支。且疾病伤智,对社稷已无用处。乞守先帝先后陵墓,以终残年。”武帝惊恐惭愧地)他病了?平日见他在朝,难免忌讳;而不经意之间,竟成了今日这般局面。此事办得仓促,没法交代。将来在黄泉之下,怎么见父母?荀勖、冯紞误我!来人,传荀勖入见。(荀勖进来,小心看武帝表情,武帝把奏表往荀勖跟前一扔)自己看来。(荀勖小心地拿起来看,又看武帝表情,思考状)都是你跟冯紞构隙!如今,气病了他,乞守先帝陵墓,朝臣必定说朕有亏兄弟之道,朕怎么跟群臣交待?怎么收场!

    荀勖:(转眼珠)齐王称有病,依臣之见,未必是实。

    武帝:(注意地)什么意思?卿说我弟之言有诈?

    荀勖:知人不知心。齐王的话,未必是实。依臣看来,这是一计。守陵只是权宜托辞,可以不离开京畿。一旦机会来了,完全可以再度执政,与陛下争时望。陛下若不信臣的话,可宣太医诊察,便知分晓。

    武帝:我弟岂堪领受?不妥。这不是为兄者待弟之道。

    荀勖:陛下厚道,小心中了他人之计。臣出谋划策,一心为了陛下,不会让陛下难堪。齐王有病,陛下差太医前往问候,乃是陛下恩遇之礼,齐王只能感恩戴德。(递以眼色,武帝不语)自陛下成年以后,再未与他朝夕相处。齐王家臣萦绕,天晓得这许多年都做了些什么?他若有什么异动,陛下怎能知晓?眼下正是个机会,试他一试,正可让黑白分明。(武帝思考状点头)臣这就去办。

    武帝:你等以礼相待,别失了分寸。

    荀勖:臣心中有数,陛下放心。(出殿,自言自语)你待弟不仁,效煮豆燃萁故事,关我甚事?你若是护他,谁敢说个“不”字?事到临头拿我等垫背,谁肯认账。

    265、中书省,白天,内景。

    荀勖:齐王上疏称病,乞守先帝陵。陛下说卿害齐王致病,要拿卿问罪。我在陛下面前替卿申辩,说没见齐王有病。

    冯紞:就该这么说。

    荀勖:陛下命太医诊察齐王之病,倘若属实,我二人难辞其咎。

    冯紞:如何是好?

    荀勖:(低声)此事但在太医身上。(附耳说几句)

    冯紞:(为难地)司马攸知道了,我怎么办?难为之事,卿不干,让我干;难言之语,卿不说,让我说。得罪了齐王,只奈何下官一人。

    荀勖:我时常在陛下面前替卿表功,卿才得一帆风顺,步步高升,这是我对卿的一番心意。况且今日办我二人之事。便是我一人之事,有求于卿,又能怎地?卿再也用不着我了?

    冯紞:(巴结地)卿的事就是冯紞的事。下官敢不效全力?下官的意思是……银子一时不凑手。

    荀勖:我先给卿垫上。卿但行其事,一切有我。

    266、太医院,白天,内景。

    沈乔:大人公事繁忙,如何有遐光临鄙处?

    冯紞:公事忙碌,总没完,也不能因此疏远了朋亲。我早就想来看望,只因近日公务格外繁忙,脱不开身。朝廷上都是棘手问题,委实令人头疼。哎,此事不提。卿近日家境如何?

    沈乔:(叹气)自小儿病重,老母便日见衰弱,病情时好时坏,难以调理。这倒罢了,可是老人家时常叨念长兄早亡,说我不及长兄,致使家道不兴,越过越糟,“老母焦虑,妻子委顿”云云,越说越多。唉!

    冯紞:卿兄沈参军一向与我交好,我与卿就像亲兄弟一般,卿的难处就是我的难处,有什么话尽管说,我当为卿助一臂之力。

    沈乔:大人美意,我心领了。下官没有封侯拜将之能,只三指上的功夫,能得多少利市?

    冯紞:卿要发迹并不难,眼前就有一宗金银送上门来,不知卿愿不愿接纳?

    沈乔:大人莫要取笑。卑职哪有金银上门?世上金银多得数不清,就是没有我沈乔的钱!

    冯紞:千真万确,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乔:(四下看看)此处不便,且随我来。(入内关门)大人请讲。

    冯紞于怀中取出几锭金子、一张银票,放于桌上。

    沈乔:(贪婪地看着)大人,这许多金银从哪里来的?”

    冯紞:小点儿声,问那么多干什么。

    沈乔:(小声)大人要卑职做什么?

    冯紞:明日卿随我入齐府为齐王诊病,卿只要说没病,这些金银卿可以随意享用。不知卿意下如何?(沈乔直愣愣不语)很简单。齐王称病,陛下要太医会诊,写出诊病结果。明日卿随我入齐府诊断后,只说没病,写个诊断书报给陛下就交差了。

    沈乔:(为难地)那,齐王那里……

    冯紞:齐王风华正茂,有什么要紧?况且,人吃五谷杂粮,历寒暑之气,偶尔不适,在所难免。倘若卿上奏说齐王有病,陛下只得将他留在京师。要知道出藩归国是当今的政策,牵一发而动全身。坏了陛下大计,卿担不起。

    沈乔:(思索状)好吧。只是,会诊须四人同往,那郑绥生性怪戾,不好商量,不知能否商量得通?

    冯紞:那就不带他,免得旁生枝节。再者,多一人,便须多分金银,不如卿留着慢用。(使眼色)

    沈乔:(为难地)郑绥医术最精,不邀他同去,不在理儿,下官为难。

    冯紞:这有何难!郑绥才俊,卿只需如此……(附耳说几句)这个差事拴得住他。

    沈乔:(兴奋地)妙,就依大人。

    267、齐献王府厅堂,上午,内景。

    齐献王:太医请进。

    冯紞:(心虚地)陛下听说齐王殿下病了,十分关心,让下官带太医给殿下看看病。此乃奉诏行事,打扰殿下了。(齐献王看冯紞,冯紞目光闪避)

    齐献王:(不动声色)太医请吧。(沈乔心虚地过来切脉,卢翰、霍定也切脉,完毕)脉象如何?

    沈乔:(掩饰地)殿下脉细弱而弦,想是偶染风寒。

    齐献王:(品味状)细弱而弦,是偶染风寒。(冯紞思考状)

    沈乔:(辩解地)人的脉象,分十二经脉、十五别络,顺阴阳而行,既随四时而易,又因人体质而异。更与情志变化、劳逸寒暑息息相关。这个,一句话说不清楚。(冯紞看齐献王脸色,又看沈乔)

    冯紞:无事早归,别打扰齐王殿下清静,速回医署商议定论,免陛下久等。

    沈乔:(解脱地)正是,下官告辞。

    268、太医院,白天,内景。

    沈乔:(放下笔,把刚写好的结论拿起来)大人请看,这能行吗?

    冯紞:怎么不行?(吹了吹装袋揣入怀中)

    沈乔:齐王脉相杂乱,恐怕不是好征兆。下官怕万一有个什么好歹。

    冯紞:(轻描淡写地)陛下都不怕,卿怕什么?没事。脉相可以调理,齐王这么年轻。(走出,沈乔疑惑状)

    沈乔:(失神地入内室,开柜子拿出金银看)我岂不知荀勖、冯紞构陷司马攸,有心拒绝,无奈职微志短,这黄白之物又煞是爱人,舍不得丢开手去。不要紧吧?也罢,司马攸待上以礼,遇下以和,就是知道了也不会把我怎样。大不了我给他磕头赔情。我一把年纪,给他下跪,他不能不给面子。实在不行,我还可以推给冯紞,他又能怎样!事办错了,常有的,错了可以改。钱要是收不到,没地方找去。(把金银放进柜子里)

    269、太极殿东堂,白天,内景。

    武帝:(看毕报告,大惊)齐王真的没病?

    荀勖:果不出臣所料。

    武帝:(生气地)朕以兄弟之情待他,他竟敢欺骗朕,胆子太大了!

    荀勖:司马攸深藏不露,城府极深。故作姿态,以广收人心。先帝在时,便受他蒙蔽,想让他继承宗庙社稷。要不是裴秀、山涛拦阻,这事就成了。齐王能不怀怨心?他将来必定危害太子。齐王不除,国无宁日。(武帝面容狰狞)

    270、齐献王府寝室,白天,内景。

    齐献王:(打开会诊报告看,气得伏在桌上。成宪赶快入内)原来如此。(起身进卧室躺下,成宪给盖好被子,退出。齐献王又起床)成宪。(成宪入内)备车,上崇阳陵。

    271、崇阳陵,黄昏,外景。

    (野外,齐献王从车上下来,步行,几个随从跟着,都不发一言。)

    (齐献王回忆一:司马昭府中,正在议事。司马昭慈祥看过来:“大猷,来,这儿是你的位置。”让出座位。齐献王往后退:“岂敢。”司马昭笑对众人:“天下是我兄的天下,我百年之后,位置要还给我兄的后人。”官员:“以大猷过继给伯父,正可以使门第发扬光大。”司马昭:“大猷,坐我身边来。”伸手邀。)

    (齐献王回忆二:司马昭病危,齐献王流泪在旁边。司马昭拉着齐献王手递到武帝手里:“有大猷在,社稷必当安稳。安世,我死以后,你要对得起大猷,我将大猷托付给你了。”武帝流泪:“父亲放心,我会待我弟一心一意,不让他吃半点儿亏。”司马昭:“如此,我就安心了。”)

    272、崇阳陵,黄昏,内景。

    齐献王:(一行人进陵庙,随从摆上祭品)你们在外面等着。(众人出,成宪点上三柱香递给齐献王)你也出去吧。(成宪也退出。齐献王取酒祭奠,流泪)先帝、母后,儿臣司马攸拜上。自从双亲下世,儿臣无一日不思念。常忆父母音容笑貌,宛如昨日。父母遗嘱,儿臣不敢或忘,尽心竭力,辅佐晋室。然陛下只图享乐,不理朝政。为帝王者,不以社稷为重,唯生平琐事,哪有半点经国远图。凶逆在旁窥伺,四方久有觊觎,陛下只在安乐乡里浑然不觉,安而忘危,不知祸之将至。自那次疾病过后,对我百般猜忌,言不听,计不从,我也无可奈何。我为社稷呕心沥血,舍命相助,待他一心一意,他却从不跟我一个心眼儿!如今竟然视我如仇,我一日不死,他一日不宁。上苍!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致使走投无路,进退维谷?父王、母后,儿臣已陷入困境,方寸大乱,不知该怎么才好。身子虚弱难支,恐怕不久于人世。(哭)父母在上,请于冥冥之中给儿臣指一条明路,勿让儿臣于暗夜里踏荆棘、蹈泥沼。如不能相助,儿臣不愿再在世上拖延时日,情愿随父母而去,早晚侍奉,以免思念之苦。(悲痛发病,坚持)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昏倒在地)

    成宪:(在门外)这么久了,殿下该不会出事吧?看看去。

    随从:殿下不准入内。

    成宪:殿下倘若有个好歹,怎么得了?(众人惊慌)你们先等着,我看看去。(入内小声喊)殿下,殿下。(看见齐献王倒在地上,大惊)殿下,殿下!来人!(众人飞奔进来)快拿水来!(就醒齐献王)快!回府。

    273、路上,傍晚,外景。

    成宪:殿下,喝口水。

    孙惠:(扛着包袱,看从身边过的齐献王车马及成宪)殿下,等等!成宪!你们干什么去了?

    成宪:停车(跳下,看,惊喜)孙先生,从哪儿来?

    孙惠:从老家来。你们上哪儿去了?殿下呢?我看看。殿下,孙惠拜见。(成宪一把将他拉住)殿下没在车上?

    成宪:先生,殿下今日……

    齐献王:成宪!让孙卿过来。(坐正身体)

    孙惠:(看成宪表情,吃惊。上车仔细看齐献王,又回头看成宪,成宪低头)我的殿下,三年没见,怎么成了这样子?

    齐献王:(强装笑脸)我有些劳累,没什么妨碍,休息一下就好了。

    成宪:殿下!孙先生不是外人。

    齐献王:多嘴,大惊小怪。(对孙惠)卿家事都办好了?

    孙惠:(不安地)臣守丧三年期满,家事都办好了。殿下先歇一歇,待明日臣与殿下慢慢讲来。

    齐献王:我失礼了,卿别在意。

    孙惠:(不忍状)没有,殿下不要担心。

    274、齐献王府,夜晚,内景。

    齐献王:(众人进府,服侍齐献王睡下)孙卿到厢房歇息。(孙惠退出。齐献王对众人)你们不用守候,各自休息。今日之事,不要泄漏出去。(众人退出。齐献王对成宪)我没什么。这儿有一个人值夜就行了,你也休息去。(成宪画外音:正好跟孙惠说说。)

    275、成宪寝室,夜晚,内景。

    成宪:(与孙惠轻手轻脚进来)先生,救殿下一救。(施礼)

    孙惠:坐下慢慢讲。

    (过程略)……

    孙惠:(奇怪地)往日没见国家跟殿下有过节,怎么竟然验起话语来了?

    成宪:我也不知道现在闹到什么地步了,殿下口风很紧,向来一句不讲。

    孙惠:殿下全力维护社稷,以兄弟情谊为重,大家都知道。国家为何执意要将殿下排挤在外?我看定是受了小人挑拨。国家亲信小人,由来已久。我等身为殿下臣属,不为殿下排忧解难,养我等何用?

    成宪:殿下不说,朝廷的事我又不懂,干着急没办法。幸好您来了,快出主意吧!

    孙惠:(思考状)这么一来,朝野上下都得认为殿下没病。你平日在殿下身边,殿下的健康状态你最清楚。依你看来,有病还是没病?

    成宪:这还用说?先生没看见吗!自然有病。殿下时常呕吐,这几天总共也没吃下去几碗饭。

    孙惠:殿下为什么不加申辩?

    成宪道:殿下的秉性先生知道,什么时候都是以国事为重,不愿与奸臣构隙,逆来顺受。

    孙惠:(惋惜状)我主乃龙凤之躯,如今却遭小人算计,艰难困顿。我主真命苦,国家太不像话!

    成宪:奴才们无谋。然先生为君子,为什么不救救殿下?

    孙惠:我正有此意。太医署郑绥医术高超,从不阿谀逢迎。我想到他那里打听一下,准能知道里面的原因。卿愿不愿意一同前往?

    成宪:成宪愿往。

    276、郑绥家,夜晚,内景。

    孙惠:(入内)孙惠听说,太医署为大司马会诊,卿避而不往,什么原因?

    郑绥:(吃惊地)卿的话说差了。郑绥什么人,怎敢不为大司马诊病?

    孙惠:那是什么原因?

    郑绥:诊病前一日,我正在选药,沈乔来告知“陛下催促,《皇朝诊论》三日内完成,违令重罚。”我问沈乔怎么生了变故,他不高兴,说:“陛下降旨,谁敢问他!卿若不信,自己去问。”我说:“下官我没别的意思,问问而已。”沈乔说:“问那么多有什么用,让咱们干什么,咱们就干好了。”我说:“《皇朝诊论》还在推敲落实,至少三个月以后方可成书。里面还有许多待考证的章节,急不得。陛下催促,我等未考证严格便草草成书,倘有差谬,必贻害后人。能否请陛下宽限时日?”

    孙惠:沈乔怎么说?

    郑绥:沈乔说:“医书又不止卿这一本,前人之述多了。再者,太医署成书,不是卿一人之事,纵有差谬,也不能让卿一人担着。我自领罪,卿只管写来!”我说:“大晋开国,万民所仰,太医署之成方,民间莫不奉为圭臬。书中倘有差谬,有损大晋声誉,其罪非轻,卿也当不起。”沈乔说:“这个道理谁不懂?陛下见识,反不如卿?我等秉承皇帝之意行事,错了也没关系!”卿知道,沈乔是医院之长,郑绥不得不听命,故而昼夜劳作,三日不曾休息,才草草修成医书,上复朝廷。那日会诊,沈乔说我不得闲暇,留我在医署中修订医书,自领卢翰、霍定二人前往,这不是我的安排。

    孙惠:(醒悟状)会诊定论,说齐王没病,大家都表示怀疑。不知卿以为如何?

    郑绥:(低声)说齐王没病,我也很怀疑。我看大司马虽在英年,然而举止迟滞,脚下无根,料想一推即倒。且面色苍白,笼罩黑雾,非灾即病。(孙惠吃惊状)还有,殿下在朝廷之上受了屈而不辩解,这是懒言——中气严重不足导致的。我虽未诊脉,也知道他病得不轻。那日霍定说漏了嘴,说“大司马肝气郁结,气机难调”,我觉得很有道理。

    孙惠:卿说大司马有病?

    郑绥:(肯定地)正是。

    孙惠:得的什么病?

    郑绥:当为脏腑兼病,也不一定准确。

    孙惠:可有大的妨碍?如何调理?

    郑绥:我不曾诊问,不敢定论,更不敢处方。

    孙惠:明日我来接卿给齐王殿下诊病,卿愿不愿去?

    郑绥:(为难状画外音:“夹在帝与王之间,性命难保。”)齐王但有所命,郑绥不敢推辞。

    277、齐献王府寝室,清晨,内景。

    齐献王:(醒来)成宪!(成宪入内)鸡人怎么不司职?你也不喊我一声,今日还有事。

    成宪:奴才以为朝廷无事,没敢惊动殿下。

    齐献王:府里这会儿有事吗?

    成宪:没有。

    齐献王:孙卿的情况还没顾得上了解。他赴母丧谅暗期满,得给他谋个差事。今日起得太晚了,失礼又误事。

    成宪:(看着齐献王用完粥)孙惠先生与太医署掾郑绥在外面候着。

    齐献王:真误事。郑太医来干什么?

    成宪:孙惠先生接太医为殿下诊病。

    齐献王:(吃惊状)让孙惠进来。(孙惠入内)

    齐献王:卿请郑太医来给我诊病,是吗?

    孙惠:是。

    齐献王:卿想干什么?

    孙惠:昨日见殿下身子不爽,臣就喊了太医来为殿下诊治。郑绥医术高明,定当药到病除。

    齐献王:我昨天说过了,休息一下就好。卿不要多事,把太医送回去。

    孙惠:殿下,太医既然来了,看一下有何妨?

    齐献王:没病看什么!

    孙惠:殿下怎么这么固执!可不能学桓侯忌医讳药。

    齐献王:我的身子我知道,卿少问吧。

    孙惠:殿下,别让臣焦心了!殿下乃国家基石,千金之躯担社稷之重,不能有丝毫闪失。听臣一句忠言,好吗?

    齐献王:你!(晕眩,伏在桌上,孙惠吃惊状。齐献王抬头,装作无事)卿过于小心了。我真的没病,看什么太医。(孙惠束手无策着急状)真的没病。那天太医来会过诊了,说我没病。有诊断书,让成宪拿给你看看。(起身往外走)

    孙惠:殿下别再瞒我了!昨天晚上,我去过郑太医家,什么都知道了。臣定当替殿下洗清冤枉,在朝廷上为殿下讨回公道,惩治那些奸臣!

    齐献王:(泪下,忙擦了,背对孙惠)卿今日怎么了?无缘无故说的什么话。

    孙惠:(流泪)殿下!臣知道殿下遭小人算计,为沈乔等陷害,臣深为殿下不平。殿下不妨上个奏章,请陛下下诏追查,使奸人之计不能得逞,以讨回公道。

    齐献王:没人陷害我。“讨回公道”从何说起?

    孙惠:恕臣直言。殿下若没有冤屈,为什么流泪?

    齐献王:(无奈地掩饰)卿直言无讳,我不高兴。

    孙惠:臣实心实意要帮殿下摆脱困境。殿下莫非当臣是三岁的小孩子?臣就那么不值得一提?

    齐献王:我没有那个意思,卿误会了。我的事卿问不了,少问吧。

    孙惠:怎么问不了?殿下的事就是臣的事。

    齐献王:卿打算怎么办?

    孙惠:臣斗胆恳请殿下答应请太医复诊,以确定病情。

    齐献王:(淡然地)确定了又怎么样?

    孙惠:在朝堂上让国家评评这个理儿,还殿下一个公道。

    齐献王:(冷笑)好啊,我现在沦落到需要人家给我评理的地步,看来我在这个世上是活不下去。卿这个计策我不赞同,不去。

    孙惠:至少也得教训一下助纣为虐的太医。

    齐献王:(淡然道)杀他们的头,是吗?

    孙惠:这样的货色,留他们是害人。

    齐献王:(生气地)卿荒唐!凭什么杀人?

    孙惠:殿下无害人之意,别人倒有害殿下之心。殿下就这么忍气吞声?

    齐献王:“我说卿别问,卿就别问了。问不到点子上,这不关他们的事。

    孙惠:不关他们,关谁?

    齐献王:卿不用管。总之,与卿无关。卿别没事惹我烦。我本来想问问卿对前途的打算,今儿看卿倒挺关心这些没用的散事。关心自己好啦,以后想干什么差事?

    孙惠:臣好容易说得郑太医来出诊,您何必放弃机会?

    齐献王:(生气地)你也……(又止住不说)你是不是唯恐我不死?气不死我不算完?

    孙惠:(跪下焦急地)臣为殿下忠心耿耿,殿下何出此言?(拉齐献王衣襟)臣一点儿都不能取信殿下吗?

    齐献王:起来,卿的意思我明白。可是这样做百弊而无一利。

    孙惠:可是……

    齐献王:卿别急,听我一言。我不需要讨什么公道,卿想得太偏颇了。再说,太医署的太医不会无缘无故说我没病,这里面一定有原因。若是要求复诊,结果不外乎有两个:我若没病,卿白白生事,有害无益;我若有病,太医署难逃其咎。太医在朝廷任职,命悬一线,因孤而致人死命,孤王宁死不为。何况,朝廷构隙,正给小人以可乘之机,还有周匝胡夷,无日不在窥视九鼎,一旦自相残杀,诸胡必定乘机进击,届时,将不是一人的灾难。孤王为文帝之子,怎能为一己之私而坏朝廷大义?人事蔓延开来,后果难以控制。有什么冤屈?不值得一提。

    孙惠:让郑太医诊断一下,也好让陛下明白。

    齐献王:(支持不住,挣扎站稳)小事到了陛下那里,只能当作大事办。只要一有纠纷,难保有人遭殃,卿少惹事。

    孙惠:只当殿下不明白,不想殿下心里明镜似的。不过一个诊断,有什么要紧。陛下是殿下的亲母兄,应当知道的。

    齐献王:陛下那里没有私事可说。意见一报上去,就是诉讼。诊断结果要是不相同,让陛下信谁?陛下若是信你,沈乔等必遭不测;陛下信沈乔,郑绥难以免祸。此事不兴,太医署掾项上人头庶几可保。

    孙惠:我主心存社稷,心忧天下,凡事先替别人着想。可是天下人顾念我主者有几人?

    齐献王:(支持不住,生气地)孤王为大司马,位列三公首辅,心存社稷,份内之事。今为我一人而见杀戮,卿是救我还是害我?卿若顾念孤王,就将太医送回,我不就诊。(孙惠退出)

    孙惠:(出来对郑绥)我送卿回去,殿下不就诊。(上车。郑绥暗祷告画外音:“齐王真乃仁义君子,名不虚传。皇天后土保佑,郑绥愿齐王安然无恙。孙惠愤怒状画外音)我为殿下谋臣,安敢不效死节?殿下好处,未曾报答,岂能就此罢手?奸臣误国,当誓杀之,以解主忧。今日纵然肝脑涂地,也必得劝殿下从我之计。

    278、齐献王寝室,白天,内景。

    成宪:(入内观察躺在床上的齐献王,齐献王睁开眼扭头看他)孙惠求见。

    齐献王:(叹息)我执著,他也执著;我浑身无力,应付不了。怎么办?今日非失礼不可吗?天!怎么不让我休息。(坐起穿衣)

    成宪:(不忍状)奴才劝孙惠先生回去。

    齐献王:他不会听你的。(接着穿衣)

    成宪:奴才愿试试。

    齐献王:那就试试吧。(下床)

    成宪:(出来)殿下身子不爽,先生别再说了。

    孙惠:(义愤填膺地)孙惠欲救殿下于危难,卿就不想吗?(成宪答不上来,孙惠推门就进来,齐献王穿戴整齐坐在桌前)

    孙惠:(下跪,齐献王忙站起扶他)卿怎么这么执著!快起来,不能行大礼。

    孙惠:殿下不听臣说完,臣就不起来。

    齐献王:卿要挟我。

    孙惠:臣斗胆要挟一回,说完话,任凭殿下发落。

    齐献王:起来才好说话。(孙惠不起,走到一边不受拜)由卿。想说什么,说吧。

    孙惠:殿下乃国之良辅,德比伊、周;陛下听信小人谗言,不纳忠语。以殿下威德,何以受小人钳制?臣既气不过,也不明白。依臣之见,殿下不如带士兵上殿,先杀了荀勖、冯紞,再跟杨骏算账。以殿下之名位,陛下也无可奈何。殿下试试,一准奏效。

    齐献王:(生气地)卿当孤王是什么人?强盗吗!先帝临崩,嘱咐我辅佐陛下,成就大晋社稷,我未尝有一日懈怠。古语云:“犯亲戚、侮父兄,稼穑不成”。今竟公然逼宫,岂是人臣之道?

    孙惠:如今国家良言不进,有失德义,殿下以义讨贼,也不为过。将奸人摒出朝廷,乃安定国家之策。如今天下人俱归心于殿下,殿下摄政乃众望所归,难道不知道“违天不祥”这句话?

    齐献王:不要乱讲。孤身体不适,卿先退下吧。

    孙惠:朝廷之事,乃天下人之事,天下人尽可献策。我也是大晋之臣,见朝廷不用安邦治国之才,听谗言不纳忠语,我定要谏阻国家,让他收回成命。

    齐献王:(生气地)我没有安邦治国之才,卿哪来这么多话!

    孙惠:(执意地)国非国家一人之国,乃万民之国。殿下受先帝遗嘱辅政,国家岂可随意舍弃?殿下试想:文帝诸子,以嫡亲可立的,唯国家与殿下兄弟二人。当年文帝想以殿下为国储,国家暗计赚得天下,对殿下能没有猜嫌?殿下处境殊危,乃人所共知。今无端被小人陷害,殿下竟不辨解。奸臣不除,殿下之祸不远。看着殿下受难,臣忍不下这口气。

    齐献王:你你……(晕眩,跌坐在座位上)

    孙惠:(恐惧地)成宪!(成宪奔进,扶齐献王坐在床上揉胸抚背,齐献王呕吐。成宪看一眼孙惠,欲言又止。孙惠后悔地)殿下宽心,臣知错了。(递上一杯水,成宪给齐献王漱口)

    齐献王:卿还有什么话,别憋在心里,接着讲。

    孙惠:(惭愧地)臣年轻气盛,不知进退,惹殿下生气了,望恕罪。殿下保重,臣再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