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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集

    834、太极殿值班室,白天,内景。

    何伦:(入内低声对李恽)太傅死了。咱们还在这儿守着吗?陛下那边也不好交代。

    李恽:要不也走吧,正好趁太傅出丧,咱们奉裴妃和东海世子司马毗回东海国避一避。

    何伦:就是这个主意,能带走的,都带走。

    835、洛阳城门,白天,内景。

    (何伦、李恽带兵往外走,朝臣、百姓追着一起走)

    836、石勒营帐,白天,内景。

    石勒:消息确切吗?

    探马:确切,东海王死了,王公大臣相与奉司马越丧还葬东海。

    石勒:知道了。(探马退出。石勒对张宾)卿留总大营,我带轻骑兵去追东海王司马越之丧。来人,全体骑兵集合,马上出征。(士兵跑出,石勒穿盔甲,往外走)

    837、原野,白天,外景。

    王衍:(石勒骑兵飞奔。前方,王衍军队带着棺材慢慢走,探马过来对王衍说话,王衍惊慌地回头看,石勒骑兵烟尘滚滚过来,众人都惊呆了)将军钱端迎战。(钱端带着骑兵迎过去,双方大战,钱端被刺下马,士兵奔逃)

    石勒:团团围住,一个也别放走了!(骑兵围成阵型)

    武陵王:(恐怖地哭)太尉,这下完了。

    王衍:(稍微惊慌地)大王,现在不降不行了,咱们先全了性命再说。好不好?

    武陵王:(抹泪)好、好,快准备降书。(一官员拿出笔墨纸砚)

    襄阳王:(冷冷地看着武陵王,生气地)哭什么哭!少不得让贼笑话。大晋宗室这副德行,祖宗的脸都丢尽了。

    武陵王:你好!你该走得出去!别让人家捉住。到现在还嘴硬,有什么好处!卿家老少都在这上面吃亏。

    襄阳王:(大怒地)我家老少怎么惹你了?这么大年纪口不积德!

    武陵王:(畏惧地)好好,我不跟你饶舌。各人逃得性命,才是上策。

    襄阳王:(冷笑)你就是磕头称一千个祖宗,人家也不饶你。别忘了你是晋朝宗室。想在人家那儿当公爵,痴心妄想。

    王衍:(不慌不忙地)这话不然。别说人在屋檐下,怎可不低头,就说平时处世待人接物,也有讲究,分三六九等,效果不一样。论能力,有勇有谋的是上等人,无勇无谋的是下等人。中间的,是有谋无勇、有勇无谋。有勇有谋的上等人里,还分等级。有勇有谋没脾气的是上等人,有勇有谋有脾气的次一等。有勇有谋没脾气,随遇而安,才是人上之人。襄阳王今日不妨隐忍些个,不为他人,也为自己。耐过这一关,以后要风要雨都由您。来日方长,现在人家说了算,不妨装装孙子;等扬眉吐气的时候再做祖宗,才是上计。

    襄阳王:一会儿装孙子,一会儿充祖宗,我丢不起那份人。今天装了孙子,明天就能充祖宗?谁给卿这个机会!石勒见人就杀,惟独不杀太尉您?太尉要侥幸,自己去装,我不苟同。(王衍愣住)

    武陵王:(跪地叩头)活祖宗!待会儿石公来了,只求卿免开尊口。卿不想活,我们还有一家老小呢。我不想当公爵想活命,卿就不想活命?卿不吭声好不好?

    西河王:使得,武陵王之言有理。襄阳王,太尉说的是,人在矮檐下,怎可不低头。卿若不愿降,我等也不勉强。卿不吭声总可以。听人一句劝,好不好?(襄阳王嗯一声)襄阳王体恤众人,我等谢了。

    王衍:快写降书。(官员写降书,众人哭天抹泪,无处告诉状)诸贤休慌,稳住气儿。待我游说石公,救诸贤脱身。(对官员)快写!

    石勒:(在圈外对孔苌)多准备弓箭,听我号令。(对郭黑略)将晋室二千石以上官吏,带到别帐听候发落。(二人都应声,石勒入帐内)

    西河王:(王衍等人看刚写完的降书)来人了。(郭黑略领兵冲过来,众人吃惊状停下来看他)

    郭黑略:谁是王衍?站过来。

    王衍:将军找王衍什么事?老朽代为转告。

    郭黑略:(冷笑)转告?你没有资格。耽误军令,吃罪不起。

    王衍:(一脸慈祥地)将军休恼,老朽就是王衍。

    郭黑略:(吃惊地退后一步)早说!将军传你们当中二千石以上官吏、王公。

    王衍:(对众人)诸位贤卿,随这位将军一起走。(众人不知所措地随同王衍一起走过来,石勒出帐,骑着马来到司马越灵车前)打开棺木。

    王衍:石公,人死当入土为安。焉能如此?

    石勒:(斜眼看了看他,不理。士兵将棺木砍开,露出尸体)架火焚了。(晋人窃窃私语)晋室江山本来好好的,都是这个人淆乱天下。今天我为天下人报仇,焚其尸骨以告天地。(襄阳王冷笑,众人恐惧地看着,火越烧越大,终于熄灭下去成为灰烬。石勒对孔苌)该你了。(带左右及晋二千石官僚离去)

    孔苌:(吩咐弓箭手):放箭!(乱箭射向众人,晋兵将惊慌奔逃,彼此践踏,成了一座死人山,血流遍地,还在流淌。晋宗室在远处回头看,吓得不成样,只有襄阳王冷笑)

    士兵:孔将军,晋人都死绝了,一个活的都没有。

    孔苌:收兵。(向营帐走去)

    838、石勒营帐,白天,内景。

    石勒:(众人被带进营帐,呆若木鸡)坐吧。(众人坐地下)诸位受惊了。孤今天请诸位来,是想见识一下诸位的风采。顺便,了解一下皇家的故事。(看王衍)这位,想必就是太尉王夷甫——王公了?

    王衍:(赶紧站起来,躬身)小可就是王衍。

    石勒:(眼皮也不抬)久仰。

    王衍:(堆上笑)岂敢。久闻石公大名,四海仰慕。今日一见,名不虚传。石公果然骁勇绝伦、威风八面……

    石勒:(打断他)王公既是群公首脑,就替孤引见一下诸位,都是些什么人物。

    王衍:愿听石公吩咐。(一一介绍)襄阳王司马范,乃楚王司马玮之子;任城王司马济,宣帝弟子景王之子;这是武陵王司马澹、梁王司马禧父子;西河王司马喜;齐王司马超;吏部尚书刘望;廷尉诸葛铨;豫州刺史刘乔;尚书郑豫……

    石勒:(打断他)行了。(问众人)诸位!想当年,司马懿父子创下大业,司马炎建立晋朝。禅代开疆,何等荣耀!到如今才四十六年,社稷就乱成这样子,什么原因?

    王衍:天命所属,寿禄有终。石公您……

    石勒:孤没说完,王公急什么。(王衍不吭声。石勒看襄阳王)你先说。

    襄阳王:(哼一声,呵斥):今天这事,翻来覆去说什么!(转头不理)

    石勒:(惊奇笑着)咦!晋朝真有英雄。楚王司马玮之子,是条汉子。

    王衍:石公千万别介意。襄阳王不愿意回答,小可代为解说。自惠帝即位以来,晋朝主上暗弱,臣下各自为政。上天要将社稷归于石公,所以使晋朝廷自相驱除,为石公扫清道路。石公有奇相,必定贵为人主。如今群雄逐鹿,英雄正可大显身手。石公倘若脱离汉主,自立为帝,可以横行天下,所向无敌,天下英雄都会拜倒在石公马前。届时,石公富有四海,威加海内,岂不强似在他人手底下过活,卑躬屈膝,辜负了一世英名。(襄阳王撇嘴,其他人发愣,石勒沉下脸不语)石公少年时,难道没有高士给石公看过相?若有,石公就知道王衍所说的没错。王衍愿对石公俯首称臣。还有在座的诸位贤士,都可以为石公效劳。

    石勒:(不冷不热地)这样,你可以得高官厚禄了?

    王衍:石公之言差矣。小可视功名利禄如粪土,从来不为五斗米折腰。不过看石公是位难得的英雄、明主,所以愿鼎力相帮。石公承天景命,人神相助。天意如此,不可坐失良机。成就百年基业,在此一举。以小可的名气,诸位的才华,不愁促不成石公好事。我等都愿为石公出谋划策、听凭驱驰。石公意下如何?

    石勒:君有这么大本事,何不匡助晋室以成其美,而令朝廷丧败如此?

    王衍:(不高兴地画外音:“你践踏中原,倒问朝廷丧败原因,不知羞耻。”)朝廷丧败,跟我什么关系!我少无宦情,向来不参与世事。东海王当政,所行之计,我都不曾参预。今日之事,与我无关。(众人也都不屑表情)

    石勒:(羞愧,恼怒地)与你等无关,把罪责都推到我一个人身上了?(众人不屑表情。石勒烦恼状看襄阳王,他正在白眼看天。石勒对王衍大喝)君少壮登朝,至于白首。名盖四海,身居重任,怎能说“少无宦情、不参与世事”?破坏天下,不是君是谁!(对士兵)扶出去。

    王衍:石公息怒,王衍还有话讲。(石勒不理,王衍被士兵脚不点地儿拽了出去)

    石勒:(对孔苌)耳根清静了许多。堂堂太尉,用这个法子讨活路。

    孔苌:真让人恶心。

    石勒:(鄙夷一笑招郭黑略过来,低声)把他领得远远的,看紧他。(郭黑略应声而出。石勒对西河王)你说说。

    西河王:(诚惶诚恐地)惠帝即位以后,朝政大乱。将相迭相为主,专擅朝权。当政者才非其人,众人不服,各自拥兵,这才天下大乱,祸难迭兴。若是互相谦让,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石勒:看来,君是个清亮人,明白得很。

    西河王:(巴结地)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只是旁观而已,石公见笑。

    石勒:当局者迷,这倒不假。君是个清亮之人,在朝都立了哪些功劳,且讲讲看。

    西河王:我虽然为人臣子,然而不曾亲近朝权,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石勒:君对社稷无功。(西河王愣住)君为晋宗室,在朝任职多年,不闻一句匡谏之言。你这个大王,对晋朝什么帮助?晋朝养你何用!(西河王羞惭状低头。)

    石勒:(对刘乔)刘豫州!你呢?

    刘乔:我身为武将,不能保国安民,情愿一死,以谢社稷。

    石勒:(笑了)你倒知罪,斩了不屈。战而不胜,活该授首。(刘乔不响。)石勒问武陵王:你说说,社稷乱成这个样子,什么原因?

    武陵王:(哆嗦状)石公恕罪。我空活几十岁年纪,对政事一无所知,说不上来。

    石勒:尸位素餐更该斩。(武陵王惭愧低头。石勒看众人,众人都尴尬,石勒得意笑)

    839、石勒营帐,白天,外景。

    王衍:(站在帐外,士兵看着他。郭黑略出帐,王衍迎过来)将军,里面如何了?

    郭黑略:(推他)走,走。

    王衍:慢来,慢来。老朽还有一言。

    郭黑略:一会儿再说。(推着王衍往前走)

    王衍:将军,我观你印堂发暗,大祸已迫在眉睫。将军先别忙着举步,否则数日之内,将军就有灭门之灾。且容我代为破解。(郭黑略惊慌尴尬状)将军之灾,早有先兆。将军仔细想想,前一阵子是不是常常心中不稳?这一会儿,头是不是隐隐作痛?将军再想想,老朽所言可有实据?

    郭黑略:(寻思状,尴尬地)果然觉得头痛。先生,此话当真?

    王衍:(一脸认真地)当真,绝无虚言。将军天庭饱满,若躲过此次灾祸,将平步青云。只是眼前将军有些晦气,恐怕不能顺利躲过。是福是祸,要看将军的造化。此乃天意,非人力所能为。

    郭黑略:(看到大人物以后的自卑状。把王衍拉到一边,环顾左右后问)我有灾?先生这话从何说起?

    王衍:我夜观天象,此处当有人君死,千里破军杀将。不光将军,石公也有厄运。而将军的灾祸,正因石公而起。

    郭黑略:石公有灾,能连累我?

    王衍:当然。君有难,臣不敢逃避。所以说将军有难。

    郭黑略:谁是君,谁是臣?

    王衍:将军还不明白!石公乃胡大王,早晚贵为人主。天上的星宿对应着。石公是君,将军是臣。

    郭黑略:(惊异地)当真?

    王衍:老朽偌大年纪,怎能诳语。

    郭黑略:(高兴地)我是人臣?我有什么前途?

    王衍:将军贵为上将。(郭黑略高兴状)可是,眼前将军有难,迫在眉睫。不破解,将有杀身之祸。将军若想知道,老朽为将军一一道来。

    郭黑略:先生只管说。

    王衍:石公为君,将军为臣。可曾听说过君有难,而臣敢不誓死相护的道理?将军深受石公宠爱,故石公有灾祸,将军首当其冲。此天象不出便罢,出便有因。古时多有应验,将军不可不防。

    郭黑略:那怎么办?可有破解之法?

    王衍:有破法。填星在侧,与将星相遇,可干预此次灾祸。况且,《天道》云:“天高穷于无穷,地深测于不测。天确乎在上,有长安之形;地魄焉在下,有居精之体。其各自运行,犹江海之有潮汐,万品之有行藏也。”将军可深解这其中的奥妙?

    郭黑略:(不好意思地)我没读过书。(思考状)现在社稷是晋室的社稷,有祸也是晋室人君、晋室大将军的祸。为何不是指他们?

    王衍:(夸奖地)这个问题问得有见地。将军果然聪慧绝人,卓然不凡。老朽说将军将会平步青云,将军今日相信了吧。(郭黑略得意)其实,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郭黑略疑惑状看着他)星入毕,冀州大丧之祥。乃指胡大王而并非晋主。将军不信,可回去询问有识之士。

    郭黑略:我问谁。(思考状)你要骗我,定将你砍了。

    王衍:砍不得!老朽若死,石公与将军的性命便无人能救。将军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将军放心,老朽之言绝无虚假。我乃天上填星转世,石公也是星宿,能否破解灾祸,与今日将军的诚意关系莫大。(郭黑略愣愣地听着)我有一个机缘,正要告诉石公。(靠近低语)石公用了我之计,可以一举灭掉天下枭雄,称霸天下。万古扬名,时机就在今日。今日若不告知大王,统一天下的大计就要落空,石公也将身首异处,万劫不复。将军之灾,随之来临。

    郭黑略:你去跟石公说说。

    王衍:石公不肯见我,所以劳烦将军代为通融。这对将军不过是举手之劳,万勿错过时机。

    郭黑略:那好,我这就回去禀报石公,与你相见。

    840、石勒营帐,白天,内景。

    石勒:(对士兵)把晋室公王幽于别室。(士兵们把晋室公王带出去。石勒问孔苌)今天所见,卿怎么看?

    孔苌:这一班人不同寻常。

    石勒:这些人仪观清楚,各自不同。卿说,该怎么处置他们?

    孔苌:留不得。二千石以上的人物,很难对付。

    石勒:今天差点儿让他们给问住,孤也觉得棘手。按常理,不管多大的英雄,作了阶下囚,总不会再有威风。卿看那个襄阳王,死到临头没一点儿惧色,真可谓“视死如归”。这样的人终究不能留,得先杀了。

    孔苌:明公说的是,早杀了好。

    石勒:其余那些人,怎么处置?给他们官爵,让他们做谋士?

    孔苌:明公别忘了他们是晋室公王,必不能尽心尽力为明公所用。

    石勒:有理。既如此,都杀了。然而,那个王衍,很有诳惑力。孤自闯荡天下以来,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怎么一天到晚的说话,一会儿也不肯停歇。想必是个清谈客,什么事也不做。

    孔苌:时间都用在说话上,能干什么!

    石勒:他是晋朝太尉,反劝孤称帝。这是个什么人?

    孔苌:是个不忠于本朝的人。

    石勒:(醒悟状)对。他既然是晋室三公,就不该自行投靠到我麾下。也把他杀了?这人是个人才。

    孔苌:明公,他既然不忠于本朝,必定不会忠于我朝。此人妖术精熟,心术不正,倘若留着他,不是自毁基业,让他在根儿上下蛆、心儿里生虫么。

    石勒:(目露凶光)即刻杀了,免留后患。

    郭黑略:(入内)明公,那个叫王衍的先生想见明公一面。

    石勒:孤没工夫。

    郭黑略:明公,不能不见。

    石勒:(不高兴地)他要怎样,你就听了?怎么搞的!

    郭黑略:(着急地)那先生口口声声为大王着想,说我军当有大灾,还说要为咱们破解。

    石勒:你又听他蛊惑!孤早给你说过,见了二千石以上官吏,别轻易相信。

    郭黑略:我没轻易相信。只是那先生讲起来头头是道,不容不信。明公要是听了,也会为其所动。

    石勒:(不耐烦地)黑略,那王衍是个清谈客,只会说话,没什么能为。你现在就去把他们全杀了,回头孤赏你。

    郭黑略:(惊恐地)可不能杀他!

    石勒:怎么了?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值得这么大惊小怪。那先生有什么好处?

    郭黑略:(悲哀地)明公,那先生若是死了,我们就大祸临头了。

    石勒:(忍了不耐烦,故作惊奇地):竟有这样的事?

    郭黑略:可不是!那先生确实是为明公着想。

    石勒:他都说些什么?

    郭黑略:(努力思考窘迫状)对了,“星入毕,冀州大丧之祥,”还说,“千里破军杀将”。还说,如果将他杀了,明公之灾就在眼前。

    石勒:他还说些什么?

    郭黑略:他还说,他是天上填星转世,明公也是天上星宿。今日若能相见,明公就会称霸天下。今日若是不能相见,就万劫不复。而且,小人不敢说。

    石勒:而且,你也会有灾祸,是不是?

    郭黑略:(惊喜地)明公难道真是天上的星宿?明公也能未卜先知,我怎么不知道?(石勒看了孔苌一眼,笑对郭黑略)我原来也不知道。我说见了那先生有些投缘,原来曾经在天上见过。

    郭黑略:(怯怯地)明公不杀他了?

    石勒:(故作爽快地)好吧。能与他相见也是有缘,这么着,你将那先生,连同其他二千石官吏都接到附近馆驿暂住,明日孤自有道理。

    郭黑略:(大喜)遵命。(转身刚要走)

    石勒:你我方才所言,你也不要告诉那先生,不然你更要遭祸,还无人能救。听见了没?

    郭黑略:(高兴地)唯,听见了。

    石勒:还有,今夜不要让他跑了,不然,明日若找不到贤人,孤拿你是问。

    郭黑略:(高高兴兴地)嗳。(走出。石勒坐帐中,冷笑一声)

    孔苌:那王衍果然有妖法。明公亲眼所见,要杀他,恐怕行刑的人都不知道怎么下手。

    石勒:(自信地)此事非将军办不可。然不可加以锋刃,需如此……(附耳低语,孔苌点头)

    841、别帐,白天,内景。

    王衍:(得意地向众人吹嘘,众人都欣赏地看着他,只有襄阳王不屑一顾)我的道行,大王别不服。不是吹牛,这些人在我手里,根本不是对手。我让他举手投足,他就得举手投足,我让他怎样他就得怎样。胡人没见识,好糊弄。想杀我?还没那个能耐!我将他拿刀的手定住,他能举得起刀来?(众人连连点头佩服状,王衍更来了兴致)

    武陵王:(惊恐地)那胡将军又来了。

    王衍:(又来了精神)他来请我去见石公,凭我三寸不烂之舌,定说得乾坤倒转,咱们就有出头之日。(众人欣喜神情)

    郭黑略:(进帐,对王衍一揖,王衍微微得意)先生,石公请诸位官长到馆驿暂住,诸位请。(王衍得意地回头看众人一眼,看着郭黑略)怎么走?

    郭黑略:(恭敬地)已经备下车辆,请上车。(王衍神气地领着众人走出来,跟随郭黑略从人上车)

    842、破败馆驿,夜晚,内景。

    郭黑略:(士兵打扫房屋,屋里尘土飞扬,王衍等入内,遮鼻嫌弃神色,郭黑略不好意思地)馆驿早已没人照管,先生暂时委屈一下,待明日见了石公,再为先生觅个好屋。

    王衍:好说,好说。(众人愉快起来,入内,各自找地方坐下,王衍饥饿状)什么时候传膳?

    郭黑略:(略尴尬)这个不归我管。先生少待,可能一会儿就送饭来。

    王衍:(对众人放心地)诸位暂且忍耐一时。(郭黑略领士兵出门,朝左右一努嘴,二士兵关上房门,在外面上锁。王衍吃惊地)锁门干什么?

    郭黑略:(在外面)先生,石公有令,走了先生拿我是问。故而稍有得罪,先生勿怪。待得明日天明,再来接先生。

    武陵王:(朝门外)我们不走。将军打开门,我们保证不走。

    郭黑略:军令难违。

    王衍:(大方地)锁就锁吧。

    郭黑略:(感激地)还是先生体恤下情。(对士兵)好生照顾先生,出了毛病拿你们是问。(走下)

    843、石勒营帐,夜晚,内景。

    石勒:锁住了王衍?(郭黑略点头,石勒大笑)

    郭黑略:(诧异地)有什么可笑?

    石勒:(招手令郭黑略近前,诡秘地)你说那先生是填星转世,对不?

    郭黑略:对。

    石勒:(一脸诡秘)你可知道他还有一手“土遁”的功夫?

    郭黑略:不知道。什么叫“土遁”?

    石勒:“土遁”就是从地底下走了。

    郭黑略:(一脸迷茫地)从地底下怎么走?(孔苌偷笑)

    石勒:(装作正经地)那先生会念咒语,转眼间就到了门外。

    郭黑略:(惊恐地)那先生“土遁”走了,明公再拿我是问,我就死定了。怪不得那先生说我数日之内有灭门之灾,果然灵验。天哪,我完了。明公,这不怨我。

    石勒:(不耐烦地)没你的事,先下去吧。(孔苌笑,石勒也笑了)

    844、破败馆驿,夜晚,内景。

    (屋里,王衍等人正在睡觉。外面有行军声,王衍睁开眼。屋外,孔苌指挥士兵围住了馆驿,中间两排士兵扛着大木头,两边士兵拉开弓搭上箭瞄准馆驿墙壁。屋里,王衍坐起来,贴墙听声音,其他王公大臣也都坐起来,警觉地看着他,感受声音神态)

    孔苌:(吆喝)撞!(屋里人恐惧状。外面士兵扛着大木头撞墙,其他士兵用长杆推墙,墙摇晃往里倒。里面,王衍等人吃惊地看着墙倒过来。屋子倒塌,王衍等屋里人都被砸在墙下,烟尘渐散开,露出灰头土脸的王衍被压在墙下挣扎状)

    王衍:呜呼!我曹虽不如古人,也是一时名流。以往若不崇尚浮虚,而戮力以匡天下,犹可不至于今日。死到临头,悔之晚矣!(咽气,孔苌冷笑)

    845、太极殿正殿,白天,内景。

    (殿内灰尘蛛网可见,殿里稀稀落落十来个官员听汇报。)

    探马丙:(痛哭流涕地)十来万人让石勒弓箭射死,惨绝人寰!石勒士兵说,弓箭响时,十来万人互相踩踏,流血成河,积起一座死人小山。太尉王衍和诸位公王被石勒推墙砸死在屋里,一个都没跑出来。

    官员丙:(理直气壮地)都是东海王造的孽,他怕方伯立功,是帮助石勒灭自己人。(官员丁给官员丙使眼色,示意他看潘滔,官员丙又气馁状)

    怀帝:发出去诏书,贬司马越为县王。以张轨为车骑大将军;安东将军、琅邪王司马睿为镇东大将军;征西大将军·南阳王司马模为太尉、大都督。

    群臣:(看潘滔不语,才说)唯。

    846、南阳王府厅堂,白天,内景。

    司马模:(喜滋滋拿着任命书对司马保)儿子,过来看看,陛下进我为太尉、大都督。

    司马保:恭贺父王升迁。

    淳于定:大王处于乱世,要把军权抓在自己手里。如果不能兼顾,可以立世子代管。如此,急难时可以自己说了算。

    司马模:说的是,代我上表,让世子司马保为西中郎将、东羌校尉,镇上邽。

    淳于定:唯。

    847、太极殿正殿,白天,内景。

    怀帝:(拿着司马模奏表)贼势日盛,京师难保。南阳王升迁以后不思报效,先给世子求官。父子各为私利,不救京师。(生气地放下,又拿起另一份奏表)大将军苟晞上表迁都,使从事中郎刘会带船数十艘、宿卫五百人、谷千斛迎接朕与众朝士到仓垣去。众卿可收拾行装,准备迁都。(群臣疑惑,都看着潘滔)

    潘滔:如今四海鼎沸,举目无平安之地,迁都有什么用?

    黄门:(万分可惜地)京师资材齐备,一旦离开,尽会落入贼手。

    怀帝:(期盼地)都发表意见,都是这么想的吗?(群臣不语,怀帝无奈状)

    怀帝:洛阳饥困,人吃人,百官流亡者十之八九。刘聪、石勒近在咫尺,再不迁都,洛阳就要沦陷贼手!大将军派人来迎接,诸位贤卿再不走,恐怕后悔也来不及。朕决计奔苟晞,诸贤不要再议了!殿中将军,集合警卫,随时准备出发。

    李初:卫士死的死,逃的逃,警卫不备。

    官员丁:没有车舆,不能动身。

    怀帝急得搓手:怎么会没有车舆?

    官员丁:东海王走的时候,将车舆随行台一起带走了。

    怀帝:(愤怒又无奈地)没有车舆,就乘船。(对傅祗)司徒赶紧修理舟楫,为水行之备。

    傅祗:臣这就前往河南郡河阴县,日夜兼修,总能备齐舟楫,请陛下稍待时日。

    怀帝:好。散朝吧。(群臣退下,怀帝问李初)潘滔怎么不着急?他不要性命吗?

    李初:(低声)他是东海王宠臣,还想着与东海世子商量后再定。诸大臣惧怕潘滔,不敢奉诏。

    怀帝:司马越阴魂不散,贻害朝廷。

    848、太极殿正殿,白天,内景。

    傅祗:(入内,怀帝和群臣都看过来)臣星夜兼程,昼夜不停,总算备齐了车船,可以动身了。

    怀帝:(高兴地)司徒辛苦了,众卿不要耽误,马上上路吧。(站起身,殿门开了,探马丁慌忙跑入内,众人看过来)

    探马丁:(入内)陛下,右卫将军何伦、龙骧将军李恽等奉东海王妃裴氏及世子司马毗自京邑东逃,所经之处,暴掠肆虐。(怀帝愤怒状)走到河南尉氏之洧仓,与石勒遭遇,大战,又为石勒所败,司马毗及宗室四十八王俱丧命石勒。只有裴妃留得性命,被卖到江南去了。(怀帝及群臣愤怒恐惧状,官员丙、丁怨恨地看着潘滔,潘滔失魂落魄地低头)

    849、铜驼街,白天,外景。

    (十来个朝臣扛着包裹引着怀帝步行出宫,在街上走。前面来了几十个强盗看见,吆喝着过来抢夺)

    李初:(抽出刀)陛下,回避。(两个强盗冲过来,被李初奋力砍倒,自己也中一刀,捂着胳膊后退,傅祗扶着他与怀帝等慢慢往后退)

    官员丙:这是皇帝,你等小贼退后!(强盗中有的恐惧状,有的哈哈笑。众人退到宫墙小门口,开锁进去关门)

    怀帝:快给李初包扎伤口。(叹气)没早打算,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850、洛阳城门,白天,外景。

    (刘曜兵围洛阳城,已经遍地士兵和少量老百姓的尸体。城门开,官军冲出来,大战,战不过,撤回城,丢下一片尸体。城门开,另一队士兵冲出来,与刘曜兵拼死砍杀,肉搏)

    851、太极殿正殿,白天,内景。

    官员丁:王师前后十二败,死者三万余人。(怀帝与群臣焦急状)探马说,这次来的是刘聪手下前军大将军始安王刘曜。还有两拨贼人,就是王弥、石勒,也很快会合在一处,进攻朝廷。

    852、洛阳城门,傍晚,外景。

    刘曜:(朝廷军败回城)攻平昌门!(火把飞上城,城上往下扔石头砖头和滚木,飞弹炸开,尸体横飞,烟尘滚滚。天完全黑了,城头火光冲天,攻城与守城正白热化)

    853、太极殿正殿,白天,内景。

    怀帝:(对殿内仅有的几个官员)已经打了两天两夜,外兵没有救援的。城里弹尽粮绝,如何支持得下去?(外面一片喧哗,众人吃惊状站起来)

    探马:(开殿门跑进来)陛下,平昌门被攻破,东阳门及诸府寺被刘曜放火烧了。(众人都惊慌,探马跑下)

    (宫里,王弥、刘曜带兵冲进来。另一条路上,怀帝和仅有的几个臣子顺宫里一条道徒步奔逃。太极殿门被撞开,刘曜带兵冲进来,看左右。刘曜坐在怀帝座位上得意笑。外面宫中其他房屋中,士兵在乱抢东西,宫女被强行拉上车带走,宫中东西摔得粉碎,士兵抢夺过程中,沿途掉落的东西满路都是,到处人在跑,在抢。官员被刘曜兵赶上,杀死。别门里跑出官员,看见乱兵,慌忙往回跑,也不能免难,俱被杀死。愍怀太子妃王惠风,与惠帝羊皇后都被强行拉上车。太极殿正殿内,刘曜坐在帝座上往外看,得意笑。)

    刘曜:(吩咐手下士兵)去通知各路首领,统计一下,杀的都是些什么人。(士兵应声而出)

    854、华林园外门,白天,外景。

    (华林园外门被打开,怀帝与几个臣子跑出来,在路上奔。穿过几条街道,远远看前面是一片池塘。)

    群臣:藕池不远,加把劲,从那里转道奔长安去。(众人狼狈状接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后面士兵看见喊追,怀帝等拼命跑,被骑兵超过去堵住路,怀帝及群臣惊慌状站在那里,绝望状)

    855、太极殿正殿,白天,内景。

    乔属:(喜滋滋跑进来)秉始安王,晋朝的皇帝让我们捉住了,暂且幽禁在端门。

    刘曜:(高兴地)赏你二级,回头分配宫里的女子,拣个好的配给你当夫人。

    乔属:(高兴地)谢大王。皇帝怎么发落?

    刘曜:先在端门呆着吧,我忙活完再发落他。(乔属出去)

    士兵:(入内)大王,已经统计过了,这次杀了朝廷的太子司马诠、吴王司马晏、竟陵王司马楙、尚书左仆射和郁、右仆射曹馥、尚书闾丘冲、袁粲、王绲,还有河南尹刘默。百官士庶死者三万余人。(刘曜点头)

    探马:(入内)王弥正在城里纵兵大掠,杀伤无数。地面上的抢光了,乃发掘陵墓,搜罗珍宝。

    刘曜:(生气地)主上安排过,此次进兵京师,王弥、石勒受我节度。然而王弥先到洛阳,一会儿都不等我,趁我立足未稳,擅自处分军事,攻打洛阳诸门。我早就有气,因战事紧急,顾不上与他理论,他倒好,跐鼻子上脸,先下手为强,想把洛阳财宝都抢去。(对使者)你去告诉王弥,说洛阳重地不宜擅自行事。(使者应声退出。刘曜坐不下去,对士兵)不行,我得亲自看看去,王弥老东西不好对付。

    856、铜驼街,白天,外景。

    王弥:(街上,士兵正在打砸抢,王弥对站在身边的刘曜使者散漫地)军令已经下达,想收也来不及。

    使者:将军的部将汪延就在不远处,将军何不把他召回来!(王弥假装没听见,使者着急状。)

    刘曜:(带兵催马过来,怒对王弥士兵吆喝)都停手!(众人不理;刘曜大怒,对王弥)将军,让你的人停手。(刘曜使者往刘曜身边跑)

    王弥:(低声对左右咕噜)刘曜这个小辈想在我面前耍威风,我麾下军将都是一流的勇士,小辈其奈我何。

    刘曜:(生气地对身边士兵)我这边呵斥着,那边根本不理,肆虐尤甚。给我把汪延斩了,看他们谁敢不听令!(左右几个人冲过去,抽刀斩了正在指挥士兵打砸抢的汪延。乱兵看见,都停手,街面上静下来)

    857、太学府(王弥临时住地),白天,内景。

    王弥:(气呼呼进帐来,对张嵩)屠各小子拿着棒槌就当针,欺负到老子头上。老子闯天下以来,何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就是先帝见了孤,也得客气八分。屠各小子敢戗老子的茬儿,非叫他吃点儿苦头不可。给我勒兵,找理去!

    张嵩:明公,此番出征,明公受始安王节度,遇事当先回禀。咱们让人家拿住了错儿,暂且吃个哑巴亏。

    王弥:(生气地)卿想让我委曲求全?呸!我闯荡天下,可不是为了当顺臣!惟上司之命是从,孤倒不如尊崇晋室,好歹也是名正言顺!到他这儿任职,就是来由性子。上了贼船还受委屈,哪如不上!(张嵩不敢再说,王弥出来对士兵)集合!给我进攻刘曜!敢拦老子军令,斩了再说!(张嵩着急状)

    858、太学府(王弥临时住地),白天,内景。

    王弥:(消了气入内,张嵩迎过来)今天算出了气,杀了他几百个人。

    张嵩:(摇头)连同自己人,一共得折损一千余人。

    王弥:刘曜怕了,收兵回营。

    张嵩:明公,明公与国家共举大事,事业刚有建树,就与长官闹成这样子,见了主上有什么话说?平定洛阳,明公确实有大功,可是刘曜是皇族,怎么说,也该低他些个,皇族不好惹。且不说晋朝二王平吴之鉴,其则不远,单说明公在人家屋檐底下,怎能不守人家的规矩。下官深以为虑。

    王弥:惹得我不耐烦,拉杆子另起事,谁该怕谁!

    张嵩:虽然明公手握兵权,闹大了顶多阻兵不还。但是,子弟宗族怎么办!

    王弥:(寻思状,笑了)对。若没有先生,我不闻此过。反正洛阳宫里的东西也搜得差不多,没吃亏。我亲自上刘曜那里拜谢,与他和好。(张嵩点头)

    859、显阳殿,白天,内景。

    王弥:(带着礼物恭敬地与张嵩进来)始安王,王弥今天糊涂了,向大王谢罪。

    刘曜:(故作欢喜地)将军光临,刘曜很是安慰。将军莫要挂怀,小事一桩。

    王弥:(微微撇嘴,故作高兴地)下官闻过,乃张长史之功。

    刘曜:(对张嵩)君就是当世之朱建,比范生都强。(对左右人)张嵩金百斤。

    王弥:(对张嵩)快谢过大王,这是允许我与大王和好如初。

    刘曜:(做出宽宏大量的样子)原本与将军没有过节,请一起入宴,咱们喝个痛快。(二人奉承地应着)

    860、一个空屋子,白天,内景。

    乔属:哪个是王惠风?(王惠风站起来,警觉地看着他)始安王把你赐给我了,跟我走吧。(过来拉)

    王惠风:(拔出剑)我乃太尉之女,皇太子妃,义不为逆胡所辱。(乔属恼羞成怒,刺倒王惠风,宫女伏在她身边哭)

    861、显阳殿,白天,内景。

    士兵:(引羊后入内)这就是惠帝皇后羊氏。(刘曜看羊后,羊后攀附的神色)

    刘曜:你叫什么名字?

    羊后:妾名叫羊献容,“女为悦己者容”。

    刘曜:(笑)我要娶妻,你肯不肯俯就。

    羊后:(攀附地)当然愿意,大王是英雄。

    刘曜:(高兴地)我这就封你为王后,对外还称羊后,不吃亏吧。

    羊后:甚好,谢大王。(刘曜喜出望外,搂住羊后就亲)

    862、太学,白天,内景。

    王弥:(士兵引沉着脸的刘暾入内,王弥行礼)先生,王弥久仰,今日才得亲近,三生有幸。

    刘暾:(沉着脸)将军入洛,百官杀尽。刘某不才,将军何时下手?

    王弥:(赔笑)先生说哪里话!那些二千石官吏,与先生不同。王弥与先生是同乡,平日仰慕先生而无缘结交。先生到了我这里,自当好生照应,怎敢加害。先生乃大晋宿望,父子都是大才。令尊为武帝时的铮臣,王弥好生敬佩。想当年,令尊为散骑常侍,叱咤朝廷,在武帝跟前说一不二。先生在朝,丝毫不曾辱没令尊的威名,当朝权贵哪个不对先生恭敬有加!常理儿:在朝廷为臣,时运来了,顺一阵;时运过去,走背。可是先生不同,哪一任执政者都不敢对先生说个不字。那一年武库大火,尚书郭彰率百人自卫而不救火,先生正色诘问得他哑口无言。郭彰乃皇亲国戚,贾后当朝,贵幸莫比。出丑言吓唬先生,反倒被先生所镇服。我记得当时您说过一句话,让我想想看。啊,是郭彰说:“我能截君角。”先生说:“君什么资本恃宠作威作福,天子所赐的法冠,你也敢截角!”当时就要找纸笔奏劾他,郭彰吓得伏在地上一声也不敢吭。

    刘暾:(神情略有放松)当时要不是众人解释,那一回真弹劾他了。

    王弥:郭彰富贵久了,不把能人放在眼里。他一个“本地打”,忘了先生是太常博士出身,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跟法学大儒论理,吃大亏了。别说他,谁跟博士论理,谁都不赢。(刘暾笑了)区区一个郭彰,能翻多大天!先生整治他,原是小菜一碟。就是司马越盛极之时,也不敢把先生怎么样。

    刘暾:没让他拿住把柄。

    王弥:我听说,司马越前一阵子跟先生过不去,怎么回事?

    刘暾:还不是他的亲信王棱闹的!得罪他了,那王棱屡屡犯科,我几回想把他绳之以法,他仗着在司马越跟前得宠,回回逍遥法外。将军与刘聪屯兵河北的时候,京师震惧。王棱找司马越告状,说我与将军是同乡,暗地想投奔将军。司马越信了,派人来抓我。

    王弥:(尴尬一笑)先生当时不在台省?

    刘暾:那天家里正好有事。我儿子刘更生初婚,新妇当拜公婆。老妻先我下世,按家法,新妇当拜墓。那天,我携宾客亲属数十乘,载酒食而行。还没到墓地,骑兵就追来了。

    王弥:把先生怎么样了?

    刘暾:也没敢把我怎么样。因为当时右长史傅宣替我担保,说绝无此事,司马越就没敢捉拿我,只是要问明白。

    王弥:(歉意地)孤给先生找麻烦了。结果怎么样?

    刘暾:我没去墓地,掉头回来找着司马越,以正义狠狠斥责了他一回。(王弥仰慕神情)我一进门就冲他嚷:我才请假一天,你就要抓我回来审问。要是请假一个月,还不让你吃了?你抓着我什么把柄,今日且说说看。落到你手里,不说也不行。我干了哪些坏事,你只要拿出证据来,不消尊驾动手,我即刻自裁!若拿不出证据,我刘暾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今日定要论个水落石出。

    王弥:(感兴趣地)他怎么说?

    刘暾:他除了惭愧,什么都没说。

    王弥:镇住了。

    刘暾:那还用问。

    王弥:(鼓掌赞叹地)先生果然是骨鲠直臣,王弥佩服得五体投地。(引刘暾入座坐下,刘暾转眼珠,看王弥)

    刘暾:今英雄兢起,九州幅裂,凡建有不世之功者,宇内不容。将军自兴兵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犯了王者大忌,现在又与始安王刘曜不和协,将何以自安?宜思文种之祸,以范蠡为师。将军可以没有帝王之意,但不能没有称王之图。不如东据本州,以东莱故地为王,从容观察时势,上可以混一天下,下可以成鼎峙之势,能做孙权、刘备也很好。此乃上计,将军不妨试试看。(王弥微微点头)

    863、显阳殿,白天,内景。

    刘曜:(对乔属)王弥得了刘暾,将对我不利。我不能久留,要撤军回平阳。洛阳平定,不能让大功全归王弥。我想烧掉洛阳城,王弥还不答应。他给支一招,说洛阳现成的都城,上奏主上,自平阳把都城迁过来。此次征战,我是主将,岂肯白白让王弥建不世之功。传令:开拔回平阳,焚烧洛阳。

    乔属:唯。

    864、洛阳城,白天,外景。

    (刘曜带着军队出城,军中有怀帝、传国六玺及惠帝皇后羊氏,士兵放火,烟尘滚滚,刘曜看着火不能救,上路。王弥带兵过来,看火,生气状)

    王弥:(朝刘曜军队末尾骂)屠格小子!难道有帝王之意?(恨恨神色)

    865、王弥营帐,白天,内景。

    刘暾:(入内)接到谍报,石勒偷袭蒙城,杀了苟晞,灭苟晞所置的行台。(王弥忌讳状,刘暾看他的脸色)明公眼下势力不够,最大的威胁,就是石勒。得先诛灭石勒,才能东王青州。若是东连曹嶷,可以合兵一处,攻灭石勒。不然,早晚为石勒所图。明公蓄养曹嶷这么久,现在有危机,该用他了。

    王弥:他能为我所用?

    刘暾:能。明公提拔他,让他当了镇东将军,拥有一方土地,他对明公心怀感激一定错不了。要不是明公,他现在还是个左长史。当时给他五千兵,还有那么多宝物让他召诱亡命徒,这时候正可派上用场。

    王弥:(思考状)先生的计策一定不错。我当时给他财宝,让他把家搬过来,结好在先,待他甚厚,他不会辜负我。我这就修书一封,有劳先生去联络他,准备攻灭石勒。只是,大军一动,石勒万一怀疑怎么办?

    刘暾:明公与曹嶷结好,石勒并不知道。只须假称讨伐曹嶷,约石勒一齐进发,他准猜不着。

    王弥:好计。(写书信,停下)也给石勒写一封。(刘暾点头微笑)

    866、石勒营帐,白天,内景。

    张宾:(入内)王弥给明公送来一封信。

    石勒:念念。

    张宾:(念)石公灭苟晞,何其神也!石公若使王弥为左右手,天下不足定,大事不愁不成。今约石公一同讨伐曹嶷,则石公尽占青州之地。

    石勒:我今年不到四十,王弥老贼六十有余。职位贵重,反而对我低三下四、卑躬屈膝,明摆着有诈。

    张宾:然。

    石勒:王弥以为我不知道他的心思,所以糊弄我,没安好心。他这种人,什么时候存过善念!每次见他,我都假意奉迎,而心中无一刻放松戒备。老贼这么大年纪还骁勇善战,不多见。

    张宾:王弥将徐邈、高梁率部曲数千人叛王弥而去,说明王弥势力衰败。

    石勒:右侯的意思,这时候可以图谋王弥?

    张宾:(肯定地)可以。趁王弥兵势不强的时候图谋他,可以一战而胜。

    石勒:接着讲。

    张宾:不言而喻,王弥有割据青州之心。桑梓本邦,也是人情所乐,明公就没有并州之意?王公之所以迟回未发,是怕明公在后面追蹑。他早想图谋明公,始终没得机会。他现在势力削弱,正好打主意。如今不灭他,曹嶷来了以后共为羽翼,到时候想后悔,哪儿来得及。王弥军势减弱而不自知,控制天下的欲望那么足,正好诱他上钩,灭了他。

    石勒:(点头)是时候了。可是,这两天事特别多,陈午蟊贼急攻蓬关,孤若舍了陈午,说不定蓬关会失守。王弥与刘瑞相持甚急,前两天还派人求救,我都无暇分身;哪能抽出空儿来?

    张宾:王弥与刘瑞对阵,正是我们的机会。明公常忧心找不到王弥的破绽,如今上天把他的破绽授给我们。陈午,小蟊贼一个,怎能为寇?而王弥是人杰,早晚危害明公,宜早除掉。

    石勒:(高兴地拍一下掌)说得是。他现在正受刘瑞困扰,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马上行动。

    (过一天)

    石勒:(张宾入内对石勒附耳说,石勒惊奇,既而冷笑)好啊,正愁找不到老贼的破绽,他真的有破绽可寻。

    867、王弥营帐,白天,内景。

    王弥:(拿着请柬对张嵩高兴地)石勒帮助我斩了刘瑞,定是对我真心推奉。他邀我到已吾饮宴,我当带上礼物,与他结交。

    张嵩:(紧张地)明公不能去。

    王弥:我与石公毫无芥蒂,以诚相待,你等不须多言。

    张嵩:石公乃当世枭雄,岂能与明公以诚相待?常言道:“二雄不并立”,卑职以为,明公不可放松戒备。

    王弥:石公助我斩了刘瑞,省了我多大心思。要不然,这时还在与刘瑞纠缠,不得歇口气儿。石公对我有恩,设宴请我,我若是猜疑,更加失礼。

    张嵩:正因为此,更不能去。若有专诸、孙峻之祸,悔之晚矣。

    王弥:(不高兴地)杞人忧天、庸人自扰!石公与我等合兵攻洛阳。攻破洛阳以后,石公归功于我与刘曜。主上任命他为征东大将军,石公都固辞不受,哪有争胜之心。

    868、已吾厅堂,白天,内景。

    王弥:(带着几个士兵高兴地进来)石公,王弥来晚了,石公恕罪。

    石勒:(假装高兴地迎出来)王公,早想请王公来坐坐,今日才得机会,幸会,幸会。(对士兵)上菜!(士兵会意状,出去传菜,朝隔壁窗前的郭黑略点头)

    郭黑略:(在隔壁屋里,扭头对满屋的士兵嘱咐)做好准备,听主公消息。

    石勒:(士兵摆上宴席,引王弥士兵到旁边桌饮宴。石勒恭敬地)王公,请。(王弥连连干杯。隔壁屋里,郭黑略与士兵贴墙站着,警醒表情。宴席上,石勒士兵给石勒斟酒,转动壶盖;给王弥斟酒,又转回来)

    王弥:(满脸酒色地)石公忠诚干练,资质不在刘曜之下。刘曜不过有把笨力气,会射箭,会打猎。石公论才干,岂可居于他的下面。(石勒端起酒杯,举“酒”喝下,王弥也举杯喝下)主上惯于用自己家的人……(眼睛有些睁不开状)还得是咱们兄弟给他出力大,刘曜算什么。

    石勒:(将酒杯往桌上一顿,隔壁郭黑略和士兵警醒状扭头仔细听。宴席上,王弥抬眼疑惑地看石勒。石勒)这话不宜说。(王弥愣住,看他。石勒站起来往后退,将酒杯往地上一摔,王弥吓一跳。隔壁,郭黑略带士兵冲进来,石勒往后退到郭黑略身边)

    王弥:你干什么?(看自己的士兵,士兵站起来,被石勒兵用刀压住,又坐回到座位上。王弥愤恨地)要造反?(站起来踢倒桌子,被士兵按住,搜身,将匕首和佩剑都摘去)

    石勒:(鄙夷地)王弥老贼,是你想造反。

    王弥:你冤屈人!我有意与你交好,你想并吞我的部众,反诬赖我。

    石勒:今天让你心服口服。(转头)郭黑略,把证据带过来。(郭黑略往外走,王弥恐惧地看他。门外被推进来被堵住嘴的刘暾,王弥惊恐)把刘暾推出去杀了。(看王弥,王弥要动,被士兵死死压住,不敢动。石勒从怀里拿出书信在王弥眼前展示)东连曹嶷合兵一处攻灭我,老贼定的好计。这封书信我会送到平阳去,今天就替主公灭了你。(抽刀上前,一刀将王弥砍倒)

    869、并州刺史府,白天,内景。

    刘琨:(对温峤)石勒亲手杀了王弥而并其众,还启奏刘聪,称王弥叛逆之状。刘聪虽然很生气,但也拿他没办法,派使者讓石勒几句就罢了,不敢追究,还准许把王弥部众配给石勒,署石勒镇东大将军。石勒现在威权在握,在天下英雄中举足轻重。以我们的力量,实在不能与石勒相比,并州上下都很恐惧。我一夜没合眼,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当初,石勒被卖到平原,与母亲王氏失散。现在,王氏和她收养的孩子虎在我这里,我派人送王氏和虎还石勒,给石勒书信劝降,鼓励石勒做忠臣。

    温峤: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870、石勒军营,白天,外景。

    石勒:(军营里,士兵在比赛摔跤,虎坐在旁边看。石勒与王氏在场地外面散步)想不到刘琨对我家如此厚道,我也没让他看低了。刘琨为晋臣,可谓不失臣节,有大家风范。事虽然不可能,也足慰我心。我厚待他的使者,赠送刘琨名马珍宝,谢绝他的好意,从此再不来往。

    王氏:也好。(场地里喝起彩来,石勒与王氏看过来,虎指挥着摔跤手摔跤)虎到现在还没大号,你给他起个名字吧。

    石勒:我现在姓石名勒,字世龙;他也随我姓,叫石虎吧,字……季龙。

    王氏:(欣慰地)好。养他十七年不容易,总算有头有脸。(二人看过去)

    石虎:(吆喝摔跤手甲)把他打败!(摔跤手甲费劲地摔,终于被摔跤手乙摔倒。石虎大怒,手拿一个弹弓朝摔跤手乙弹出,正中左眼,摔跤手乙捂住左眼,里面流出鲜血,蹲在地上嚎叫。石虎扔下弹弓,抽出一把大刀,走上前去一刀砍倒摔跤手甲)

    石勒:(生气地)十来年没见,这孩子长成个凶暴无赖,为军中患害。让帐下士兵把他杀了,于家声名可惜。不如自己把他除了。

    王氏:(恐慌地)快牛为犊子时,多能破车,你稍微忍一忍。这孩子勇冠当时,你也是因为他能打仗才拜他为征虏将军。

    石勒:这孩子也太残忍了,给他娶了清河崔氏之女,他没过几天就把崔氏之女杀掉,娶了郑樱桃。现在将佐亲戚没有不怕他的,恐怕这营中他只怕我一个人。我都够狠心了,他比我更厉害。一发现军中有勇干策略与自己相当的,辄趁方便害之,杀人无数。至于打仗,更是不问善恶,杀得一干二净。

    王氏:替你打天下,哪能不杀人。(石勒无奈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