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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集

    1236、建康台省,白天,内景。

    (王导由门外入,看见桌案上放着带有“王敦箴”的奏章,拿起来坐下看。王敦画外音:“王导昔蒙殊宠,委以事机,虚己求贤,竭诚奉国。帝王体远,事义不同,惟新之美,犹有所阙。陛下未能少垂顾眄,畅臣微怀,云王导顷见疏外,所陈如昨,而其萌已著,其为咎责,岂为王导一身而已。”王导不安状画外音:“陛下正在烦心,此时说这些,适得其反。”王导接着看。王敦画外音:“臣窃所自忧虑,未详所由,情如灰土。天下事大,尽理实难,王导虽凡近,未有秽浊之累;既往之勋,畴昔之顾,情好绸缪,足以厉薄俗,明君臣,合德义,同古贤。昔臣亲受嘉命,陛下曾说:‘我与卿及茂弘当为管、鲍之交。’臣铭之于心,以为前恩不得一朝而尽。”王导合上奏章微微摇头。王导画外音:“这些话,更不合时宜。”王导拿着奏章于厅内徘徊,王敦画外音:“今朝臣中未见宏达远识、高正明断、道德优备超过王导者,宜省录尚书、杖节及都督。王导性慎密,犹能忍事,善于斟酌,有文章才义,外无过宠,公私得所。”王导回到座位上,打开奏章接着看。王敦画外音:“今湘州缺任,臣请以宣城内史沈充代甘卓为湘州刺史。”)

    王导:(合上奏章,往外喊)大郎。

    王悦:(入内)在。

    王导:把这份奏章密封了,退还大将军。

    王悦:(接过来)唯。

    1237、扬州大将军府,白天,内景。

    桓罴:(入内呈给王敦密封件)大将军,台省退回的密件。

    王敦:(接过来,撕开封条,诧异神色)茂弘怎么回事!替他表功,他反而不让上。另派人,越过台省报上去。(桓罴接了,退出。王敦寻思状)

    1238、太极殿东堂,白天,内景。

    刘隗:(正在积极地向元帝献策)现在湘州确任,陛下赶紧物色可靠人物充任,别给王敦可乘之机。(元帝点头,走到御案前,刘隗发现了桌上的奏章)王敦的表章又来了!

    元帝:(吃惊地拿起来打开看,生气地)王敦已经打算好了。(把奏疏递给刘隗)让朕内委任王导,外任命沈充。

    刘隗:(匆忙看了两眼,惊异地)王敦跋扈之心,日甚一日。从他谋划状态上看,谋反的日子不远。甘卓将军刚离开湘州,王敦就盯上这个缺。陛下若再不准备,恐怕真来不及了!

    元帝:卿有什么计策?

    刘隗:陛下应将可信任之人迅速充任各地征镇方伯之位,以防王敦造逆。宗室之中若有最佳人选,一定要用起来,把王敦的人顶下去!(元帝点头)朝廷之难,也是宗室之祸。护卫陛下的安全,朝臣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宗亲更是责无旁贷。

    元帝:让朕想一想。

    刘隗:此事不可再耽误,最好天明以前就把事情定下来,耽搁越久,臣越替陛下担心。

    元帝:朕知道。卿先下去吧,明日自有诏命。(刘隗退出,元帝一个人在殿内徘徊。元帝画外音:“宗室之中,谁能让朕放心?”元帝停步,寻思状画外音:“谯王司马承绝对是个可以信任之人。用他来顶替沈充,湘州可保。”)来人!

    殿中将军:(入内)陛下有何吩咐?

    元帝:速传谯王司马承。

    殿中将军:唯。(退出。元帝一人在屋里徘徊。殿外,光线暗了下来。傍晚,日落西山。殿中将军陪同谯闵王司马承来到殿前,四周鸦雀无声。)臣去禀报。(入内。谯闵王在外立等,神色安然。天完全黑了,殿内灯光闪烁,映照着周围环境。几名兵士伫立门外,纹丝不动)

    元帝:叔父来了,快请!(殿中将军引元帝下台阶,迎过来)

    谯闵王:(下拜)陛下安好。

    元帝:(急忙上前搀起)叔父免礼,快请入内。(二人入内坐下)今日夜请叔父入殿,有要紧事托给叔父。

    谯闵王:(恭敬地)陛下有事尽可以吩咐臣。

    元帝:叔父请看这份表奏。(将王敦表奏递给谯闵王。谯闵王低头看表奏,元帝看他的表情)

    谯闵王:(吃惊地)王敦措辞竟然如此轻慢,臣觉得关系难以调和。

    元帝:(叹气)这些年来,朕对王敦的宠任,早已超过所有臣子。王敦的位置,已经不能再高。可是他竟然出言如此,叔父说,朕现在应该把他怎么办?

    谯闵王:陛下不早制裁他,祸难将发作。

    元帝:朕现在真后悔下手晚了。事已至此,别无他谋可求,这才惊动叔父,帮朕一个忙。

    谯闵王:(坚定地)陛下但有所命,司马承万死不辞。

    元帝:(感激地)湘州为南楚险固,居上流之要,控荆、交、广三州之会,是用武之地。王敦表以宣城内史沈充为湘州,反心已萌。朕欲树藩屏,就得抢在王敦前面。今让叔父来当这个湘州刺史,怎么样?

    谯闵王:(吃惊地)陛下!臣幸托末属,身当宿卫,未有驱驰之劳,频受过厚之遇,夙夜自厉,思报天德。陛下所命,臣只有惟力是视,怎敢推辞!但是,陛下应当知道,欲战必先料将。以臣之才,远不是王敦的对手;以形势来看,臣又处于劣势;王敦势力广大,已经将大部分用武之地悉数占领,兵精粮足,大成气候。(元帝认真地听着)湘州从前出了个杜弢,寇乱之余,人物凋尽;臣莅位以后,若上凭天威,臣得以治理湘州三年,才能调发百姓从役,顺利出战。可是,王敦之祸已经迫在眉睫,就算臣一身化为灰烬,也于事无补。

    元帝:(惋惜地)叔父所言何尝不是!可是事到临头怎么办!王敦把朕当惠帝,想让朕受制于他。朕现在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湘州若是不争取,很快就会落入王敦手中。叔父如果不出镇湘州,朕还能委派谁!

    谯闵王:司马承怎敢不体谅陛下的难处。只要对朝廷有利,对陛下有利,臣万死不辞。臣愿领湘州刺史,即刻启程,陛下下诏就是。

    元帝:(高兴地)好。

    1239、扬州大将军府,白天,内景。

    钱凤:(王敦坐在座位上,正在闭目听钱凤念文件)“夫王者体天理物,非群才不足济其务。外建贤哲,以树风声,内睦亲亲,以广藩屏。散骑常侍、左将军、谯王司马承贞素款亮,志存忠恪,便蕃左右,恭肃弥著。今以司马承监湘州诸军事、南中郎将、湘州刺史。”

    王敦:(冷笑)咱们的人,他到底不用。

    钱凤:谯王有身份、有地位,不好轻易下手。(王敦翻翻眼皮没吭声)

    1240、江边,白天,外景。

    (江边,大船停在岸边,谯闵王司马承下船登岸一队兵士前行,列卫两侧。几名文武官迎上前下拜)

    官员:下官迎接来迟,大王恕罪。

    谯闵王:平身。孤王今日路过武昌,顺便拜访大将军。君等可速报大将军知道,不必惊动地方。

    1241、扬州大将军府,白天,内景。

    僚佐:(厅堂内,王敦与钱凤在座如前。一僚佐入内)禀大将军,谯王司马承行达武昌,释戎备拜访大将军。

    王敦:哦?(与钱凤交换神色)先探探他的意思再说。(钱凤点头)摆宴,款待谯王。(对钱凤)随老夫出迎!(起身出)

    1242、扬州大将军府,白天,外景。

    王敦:(大将军府门外,谯闵王车子停在门口,与两名亲信在门前站着。王敦与钱凤迎出来)哎呀大王!失敬失敬!

    谯闵王:(不温不火)大将军,久违。

    王敦:(赞赏神色)大王翩翩君子,一代文宗,今日也要远行外藩,我等心里不忍。

    谯闵王:岂敢!辛劳王事,理所应当。

    王敦:(强笑)请,请。(入内。谯闵王带来的两名亲信卫士立在门外)

    1243、扬州大将军府,白天,内景。

    王敦:(三人入厅,宴席已经摆上)大王请入席。

    谯闵王:大将军客气了。(两旁侍者来给斟酒,侍立一旁)

    谯闵王:(举杯)大将军请。(三人一饮而尽)

    王敦:(试探地看着谯闵王)大王儒雅佳士,恐怕不是将帅之才。湘州地方寇贼多出,刺史不好领。

    谯闵王:(谯闵王戒备的眼神画外音:“王敦知道我是个文弱书生,不堪戎役,完全可以以此为理由,堂而皇之地要挟圣上,排挤掉我,换上他的心腹。如此一来,朝廷的打算就落空了。倘若我服软,湘州刺史的位置,王敦定会跟朝廷争夺,说不好结果会怎样。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得逞!”王敦看了钱凤一眼,似笑非笑。又转头看谯闵王)不然。孤王的本事,王公还没见过。班超有言:“铅刀岂无一割之用。”(王敦与钱凤不解的眼神)孤王公事在身,不敢多耽搁,王公若没有别的吩咐,孤王这就告辞了!(起身往外走)

    王敦:(未反应过来神色,钱凤用手扯了扯王敦衣襟,示以眼色)哦,……送客。(谯闵王出堂,两名亲信侍卫随之而去)

    钱凤:(王敦与钱凤仍坐在酒宴上,大眼对小眼揣测猜思状。钱凤琢磨地)“铅刀岂无一割之用”,谯王真敢比喻,真能让他说着了,他的本事大将军还没见过?

    王敦:(冷笑)不是我看不起他,他一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有什么本事!湘州若打起来,比荆州不差多少!他一点儿不知道害怕还学壮语,真不知道天高地厚。由此而知,他没什么能为,别让他两句话给吓住。让他去!我倒要看看他到时候怎么死。

    1244、司空府(王导家),白天,内景。

    仆人:(王导车停在门口,王导下车,两个仆人迎上来牵车)大人回来了。

    王导:(心事重重地)嗯。(走进去)

    1245、王悦卧室,白天,内景。

    奴才:(王悦一脸病色倒在床上休息。奴才进来)侍郎,大人回来了。

    王悦:(面露喜色)我去迎接。(掀开被子下床,穿外套。王导走过来,王悦衣帽整齐地出屋给王导行礼)大人回来了。

    王导:(本来沉着脸,一副心思重重的样子;见了王悦,猛一高兴)好孩子,今天感觉怎么样?昨天的药有效果吗?

    王悦:有效,很好。您看,我今天不是好多了!

    王导:(打量王悦)嗳,好孩子,咱们进屋谈。(揽王悦入内。二人入内坐下,两个奴才来上茶)

    王导:你们都下去吧。(奴才退出,关上门)

    王悦:大人,陛下对您的态度还是没有缓解吗?(王导为难状点点头)虽说大人与大将军同祖,但是并非亲兄弟,怎能将我们与大将军划为一类。

    王导:(无奈地)我从小就与大将军走得近,在别人眼中,确实分不很清楚。难免。

    王悦:(悲哀地)人到难处想亲朋。大人的朋友难道就不给帮个忙,说句好话?

    王导:陛下现在听不进去,恐怕越帮越忙。

    王悦:您就这么忍着?

    王导:有什么办法!得给陛下一段时间,让他回过这个弯儿来。

    王悦:天长日久,我怕您这么下去,会闷出病来。

    王导:我的身体素质,比你还强些。你不用为我担心,好好照顾你自己就行了。年纪轻轻的,不赶紧把身子养好,不是让父母操心么。

    王悦:儿不孝,又给父母添心思。

    王导:哪能叫不孝。父母疼儿女,天经地义。圣人云:“除了身体素质,什么都不让父母担心,叫做至孝”。这话说的不是你吗?大郎,为父早想劝你两句,凡事不可太执著。无论公事还是私事,都得顺其自然,想让别人一句说不出来,神仙也办不到。

    王悦:儿知道。

    王导:追求完美是没错的,但是操劳过重,身体会早早垮掉。

    王悦:儿知道。

    王导:(笑了)一说什么都知道,一办起来就不由自主。

    王悦:(笑笑)是,积习难改。

    王导:难改也得改,不然将来不得了。

    王悦:怎么个改法儿?

    王导:无非学学懒散。

    王悦:(惊异地)怎么能学懒散?

    王导: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这叫矫枉过正。凡能不问的,尽量别问。不管也塌不下来天,一定不要管。宁可网漏吞舟,不可事无巨细。

    王悦:儿不敢网漏吞舟,怕出了事儿担不起。宁可事无巨细,怎敢以私废公。大人不是时常说,做人做事都得敬谨恭慎,勤能补拙吗?昨天二弟还让大人训斥一番呢。今天大人反倒让我……

    王导:你跟二郎不一样。(神情由温和变得愤怒)别提二郎,想起他我就烦。昨天训他是有原因的。你说这个小子怎么那么傲诞,不拘礼法!(王悦宽和地笑笑)我没来得及告诉你,昨天我让二郎气得够呛。

    王悦:怎么回事儿?

    王导:(生气地)前日谢万造访二郎,想跟他结交。说话儿没一会儿,二郎就一个人入内去了。谢万以为二郎取东西厚待他,高高兴兴地等着。(王悦一个表示难堪的笑容)可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好容易出来了,湿着头,也不跟谢万解释,拿条交蹬坐到外面晒头发——原来他洗头去了。对客人如此无礼,像什么样子。

    王悦:大人别生气,二弟的性子就是这样,不拘行检。

    王导:(不高兴地)二郎是一贯的傲慢懈怠,不成体统。我公事繁忙,对他疏于教训,才至于此。他现在的德行,简直能把我气死。昨天人家上门,名义上来看望我,实际上是告状来的。再这么下去,人人都得恶心他。还能让他学懒散吗!(王导拿起扇子烦躁状呼呼扇了两下)一提起他来我就上火。不说他了!

    王悦:天热,大人宽衣吧。(取来凉装,帮王导换上,递给王导茶碗,又拿扇子给王导扇凉)

    王导:(接过扇子,慈爱地)二郎要是有你一半孝顺,我还生什么气!

    王悦:(转眼珠)父亲刚才说怎么学懒散?

    王导:哦,言归正传。我的意思有两层。一是管不了的别管,二是劳逸结合,顺其自然。先说第一。比如说,那天你母亲找碴儿打下人,你就不该过去管。诶,我只听门生说了一句,也没再问。她那天到底为了什么?

    王悦:母亲做针线,找不着玉顶指儿,说翠耳、银碟两个给藏起来了。翠耳叫屈,母亲大怒,摘下尘尾打了她几下,翠耳寻死觅活。我赶过去的时候,闹得正凶。我替母亲襞敛了一下箱箧中的物件,找着顶指,这才消停了。(王导领会的样子)父亲的意思,我不该过去吗?

    王导:没大事儿,最好别管。当然,下人寻死觅活的不能不问。可是话又说回来,后来怎么样了呢!我听说你母亲一发脾气,下人就赶着来找你。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箱箧中的物件,找不着常有的,你能整天帮着找吗?(王悦不安神色)

    王导:(呷了一口茶,摇了摇扇子)下人受主母的气,是命中注定,谁让她们摊上这么暴躁的主母。你母亲那个脾气,我都拿她没一点儿办法,谁能管得了?你去不是多受委屈吗。

    王悦:也不怎么,母亲发发脾气就过去了。

    王导:(叹气地)命啊。父母凶,对孩子来说,是无法避免的自然灾害。为人父母的,有多少人知道这个道理?

    王悦:(微笑地)父亲温良笃厚,不够孩儿受用一世吗?

    王导:(笑了)还好,没造多大的孽。(收敛神色)不过,也不好说。人只能看到别人的短处,很不容易知道自己的过失。我有什么错处,你要殷勤提醒。

    王悦:孩儿学懒散好了。

    王导:(大笑)我的好儿子,你真可人心意。跟你在一起,总是那么愉快。二郎那个混帐东西要是……哦,跑题儿了。刚才说到第一,还有个第二。

    王悦:第二是劳逸结合、顺其自然。

    王导:(想起来状)对。朝廷上的事儿,无可无不可。虽说最终追求的目标是圣人治世,太平无事,但也得看什么情况。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看米下锅,量力而行就可以。你以为什么事儿都不遗余力,就能打发圣上满意了?

    王悦:(低下头)儿还是尽量做得好些,或许能帮父亲挽回败局。

    王导:(无奈地)好孩子,现在反倒让你为我担心。我心难安。

    王悦:(叹气)我担心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在圣上那里说不上话。周少傅是圣上的座上客,怎么也不给透个消息?看来指望不上。

    王导:不能这么讲。

    王悦:自从他当仆射以来,很少见他有酒醒的时候。人家都管他叫“三日仆射”,说他一月当中有三天不醉就很好了。整日饮酒荒醉,什么事儿能让他上心!不是孩儿看不惯他,他屡以酒过,被有司绳之以法,哪儿有当大臣的体统!大人那么敬重他,我不知道为什么。

    王导:你太年轻,不能理解我与周少傅的交情。周少傅性格宽裕,友爱过人,虽然有过失,人谁无错,不能以一眚而掩大德。

    王悦:交友交心。咱们危难的时候,周少傅能帮忙吗?

    王导:应该能。他不帮,谁帮呢。

    王悦:那就好。(垂下头,心事重重状)

    王导:(看王悦脸色,故意笑着)公事、私事今天都别提,来,陪父亲下一盘棋。

    王悦:好。(拿来棋盘,二人下棋。王悦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王导:(又端详王悦的神色)下棋就是下棋,想那么多干什么!来,着棋!

    (王悦慢慢地入了神,专意下棋。二人你来我往,往棋盘上落子。王导落子,看一眼王悦;王悦落子,盯着棋盘寻思。王导寻思状。王导回忆:王导迎接元帝,元帝假装看不见。王导回忆结束,看了一眼棋盘,拿掉一个子,无聊地看了一眼外面)

    王悦:这个棋子儿不能拿掉。

    王导:(回过神儿)本来就该拿掉。

    王悦:(争执)不行,不行,不能拿掉。(又补上)

    王导:(笑了)我这记性不济了。就算你对,也不能这么对父亲说话。

    王悦:(回过味儿来,惊得站起,拜谢)父亲,儿错了。

    王导:(忙扶他起来)没关系,好孩子,今天就是让你歇一会儿、引你高兴的。玩这一局,就休息去吧,有什么问题明天再说。

    王悦:唯,您也早早安歇。

    1246、建康台省高阁,夜晚,外景。

    (郭璞表情严峻地登上高阁,看着月亮。月亮旁边有一颗星星很亮,是太白星。郭璞目不转睛地看,太白星没入月亮中。郭璞思考状)

    1247、建康台省,白天,外景。

    郭璞:(建康台省院内,偶有官员出出进进。郭璞和干宝从堂里走出来,边走边谈。)十二月己未,太白入月,在斗。月属《坎》,阴府之法象。太白金行来犯,天意若曰,刑理失中,自毁其法。

    干宝:陛下行政任意,刑法过滥。自从淳于伯冤死开始,连旱三年。刑罚妄加,群阴不附,则阳气太盛,上苍屡降惩罚。

    郭璞:可谓无事不报。

    干宝:朝廷有戾气,不祥之甚。

    郭璞:“比这大的还在后头。

    干宝:卿何以知晓?

    郭璞:上一年八月戊戌,天鸣东南,有声如风水相薄。按照京房《易妖占》说:“天有声,人主忧。”

    干宝:不错。

    郭璞:今年夏四月,枉矢流于翼轸。五月庚寅,地震。六月,大水。这是有下臣傲狠陵上,阴气太盛的结果。今年十月壬辰,天又鸣,甲午方止。主上要有屈辱事,这个不祥,大不大!

    干宝:(吃惊地)卿指的是……

    郭璞:(停步看干宝)武陵内史向硕被杀,卿没有感觉?

    干宝:(吃了一惊,缓缓地)我岂能不知。

    1248、太极殿东堂,白天,内景。

    刁协:(黄门在门外站着,殿中将军在外间。元帝坐东堂,刁协站立在身边低声)京师兵丁不够,临变不足以备乱。调兵不方便,可以就近解决。

    元帝:就近哪儿有人手?

    刁协:陛下登基前,诸官吏、百姓中奏白劝进者二十多万人,其中大小官吏有近千人。将这一千人调发为军吏,领兵打仗,陛下可以安心。

    元帝:(点头)军吏有了。那,兵士呢?

    刁协:扬州富庶,诸郡百姓家的家奴、僮客就有几万人。从这当中抽出一万人为兵,配给军吏,可以组成一支皇家卫队。

    元帝:(感兴趣地)准。拟诏吧。

    刁协:唯。(铺纸写草稿)

    1249、建康台省,白天,外景。

    官员丙:(官员甲、官员乙进院,看见一群人围着一个官员正在念诏书,就跑过去听。官员正在念)“昔汉二祖及魏武皆免良人,武帝时,凉州覆败,诸为奴婢亦皆复籍,此累代成规。其免中州良人遭难为扬州诸郡僮客者,以备征役。”

    官员甲:呀!江南好容易清静了这些年,怎么又要征兵?

    官员乙:诏书一出,百姓劳扰。不知道谁给皇帝出的主意?

    官员丙:才得的消息,都是尚书令刁协之谋。

    众人:(纷纷议论)可恶……怪不得人家都说他是奸臣……

    官员甲:少抱怨,小心刁协知道,刘隗弹劾你,免你的官。(小心地一扭头,却愣住了。远处,刁协带着两个随从远远意气自若地走过来)刁协来了,快走。(众人都扭头看见,各自散开。刁协走近,人都走光。建康宫远景。解说画外音:“秋七月,元帝以尚书戴渊为征西将军、都督司、兖、豫、并、冀、雍六州诸军事、司州刺史、镇淮南合肥;丹杨尹刘隗为镇北将军、都督青、徐、幽、平四州诸军事、青州刺史,镇广陵淮阴;皆假节领兵,声称讨伐胡人,实为防备王敦。”)

    1250、扬州大将军府,白天,内景。

    (王敦正在看文件。将文件往桌上一拍,一脸愤恨画外音:“朝廷最近的举动,都像对着我来的。刘隗与刁协最会观察上意,深得皇帝宠信。二人自恃得宠,早想排抑豪强。民间传言,朝廷诸多刻碎之政,都是刘隗、刁协所建。刘隗虽然在外,万机秘密、朝廷大事,以及进退士大夫,皇帝都与他们密谋。难道他们有什么行动?”王敦思考状画外音:“既然刘隗、刁协他们什么都知道,我何不修书一封探探口风!嗯,此计甚妙。”王敦提笔,欲写又止。王敦画外音继续:“刘隗素来知道我与周顗不和,今拿周顗做试金石,可以知道刘隗的意思。”下笔。王敦画外音继续:“顷承圣上顾眄足下,今大贼未灭,中原鼎沸,欲与足下及周生之徒戮力王室,共静海内。若成功,则帝祚于是兴隆;若失败,则天下永远无望了。”)

    1251、太极殿东堂,白天,内景。

    刘隗:(把书信递给元帝)王敦就说这么多。

    元帝:(看了看)什么意思?

    刘隗:没什么好意思,试探罢了。臣来答复他。(提笔一挥而就,递给元帝)

    元帝(接过来念)“‘鱼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道术。’‘竭股肱之力,效之以忠贞,我之志也。’”(思考状)

    刘隗:这样回复他,如何?

    元帝:可以。

    1252、扬州大将军府,白天,内景。

    钱凤:(坐在王敦旁边念信)“鱼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道术。”“竭股肱之力,效之以忠贞,我之志也。”什么意思?

    王敦:这是引《庄子·大宗师》及晋大夫荀息的两段话。接着念。

    钱凤:没有了,就这两句话。(将刘隗回书递给王敦)

    王敦:什么!(抓过来,粗粗看了一下,咬牙切齿)寥寥数语,竟没他自己一句肺腑。真该杀了他!

    1253、田野,白天,外景。

    巧士兵:(祖逖带着巧、拙两个士兵坐车,其余骑马,往前走)使君,今天的大会真热闹,父老们看到使君,就像见到父母一样,高兴,感动,还有的流泪敬酒。(对拙士兵)你没看到,今天三个老翁跳舞,跳得还挺好。

    拙士兵:(奇怪地)老、老翁还能跳、跳、跳舞?

    巧士兵:(喜兴地)跳得可好呢。边唱边跳,词我还记得:“幸哉遗黎免俘虏,三辰既朗遇慈父。玄酒忘劳甘瓠脯,何以咏恩歌且舞。”

    祖逖:(回头笑着对拙士兵)可赶不上他的巧嘴。

    拙士兵:(结结巴巴地问祖逖)村镇堡、堡垒、垒还归石勒管,还归使君管,这、这、这是怎么算账?

    祖逖:很多堡垒主有人质在胡,不允许他们两属,是让他们为难。这样,石勒来了他们就顺从,石勒走了他们还接着安居乐业。

    巧士兵:(对拙士兵)这还不懂,使君对他们关爱备至,生怕他们受欺负。使君是豫州父母,对待百姓就像自己的儿女一样。对于让胡人猜疑的堡垒主,使君让人假装去抄掠,弄走的都是不中用的东西,为的是让胡人不再猜疑这些堡垒主。

    拙士兵:(对祖逖)使君,怎样对待百姓像、像父母?

    祖逖:没别的,就是一个态度。无论亲疏,一视同仁待以恩礼,如此而已。

    巧士兵:使君这个招数最高,堡垒主感激,胡人有动静,常常暗中报告。人都敬畏有德的,石勒也不敢轻易进犯,反倒怕使君掩杀过去后,百姓向着咱们使君,他们吃亏。这么多日子了,石勒也不敢进犯,还命成皋县给使君的祖、父母修了墓,让两户百姓给守墓。

    骑兵:石勒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祖逖:谁的便宜也不能占。我赠给他珠宝表示感谢,来而无往非礼也。

    骑兵:那有什么意思?

    祖逖:好处很多,你们没看见。石勒感兴趣,来信要求互通贸易。我不反对相互贸易,这对谁都有利,比战时收利多十倍,于公于私都是好事。想要接着推锋过河,扫清冀、朔,没有粮食物资可不行。(笑了)后来石勒也发现了这个秘密,边境上的居民,他也允许两属。都不允许部下侵扰对方百姓。这几年兖、豫边境之间乂安,人得休息。

    拙士兵:使君是俭约清廉,才……让百姓、百姓、拥戴。记得上、上、上一次……

    巧士兵:(打趣)上、上、上几次?

    拙士兵:上……一次,(巧士兵偷笑)有父老来感、感激使君,流泪说:“我、我、我等老了!更得、得、得父母,死……将何恨。”(流下泪。巧士兵不敢再笑,祖逖眼中湿润)

    巧士兵:(知趣地对拙士兵)知道三个老翁怎么跳舞吗,我给你学学。使君停停,我下去。(祖逖一笑,车夫停车,巧士兵下去跳舞,众士兵都笑了)

    祖逖:(笑着对巧士兵)上车吧,回去跳给大家看。(接着走)

    (远处农田里正在劳作的农民直起腰扭头看,议论,一片欢呼“祖使君!”有挥舞头巾的,有蹦跳的。祖逖微笑致意)

    1254、豫州刺史府,白天,内景。

    李产:(带领子弟家属十来人下车,看府门)到了。(对门卫)官差,请回禀祖豫州,范阳乡里李产来投靠。(门人应声入内。一会儿,祖约出来)

    祖约:(惊喜地)呦,这不是李产先生吗?有年头没见了。请进。

    李产:(随祖约往里走,入厅堂。)祖豫州干什么去了?

    祖约:我兄巡查营垒,明日就回来。

    李产:(端详祖约)祖郎不在朝廷任职,到此何干?

    祖约:不瞒先生说,家里待不下去,来我兄这里谋个差事。咱们都是乡里乡亲,老相识,家事不必瞒着先生。

    李产:祖郎家中不顺?

    祖约:家有不贤妻,为丈夫的忍无可忍。

    李产:夫人怎么着?

    祖约:那贼妇人生不出儿子来,还不让我纳妾。我一提起女子,妇人就跟我大吵,吆五喝六,弄得邻居时常来我家劝架,还说我不对。我怎么和这些不懂人事的邻居住在一起!家里没法儿待了。

    李产:卿家没有别室?

    祖约:有别室也不能住。

    李产:那为什么?

    祖约:我建了别室刚住了半个月,就出事了。(李产惊异神色)祖约:一天早晨,天还没亮,就听“砰砰”有人敲门。

    李产:来者何人?

    我问:“是谁!”门外回答:“是我。”

    李产:(笑了)来人都这么说。

    祖约:我没听出来是谁,就开门看。

    李产:不问清楚就开门。

    祖约:我知道是什么事?一看不就知道了!

    李产:开门看见谁了?

    祖约:一提此事我就按不下怒气。你猜怎么着?一个小子抹了一脸的泥巴,不由分说,把我按在地上毒打了一顿,转身就跑了。我的胳膊都让他打折了,我竟没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儿。(把左胳膊一伸)卿看,到现在还没好利索。

    李产:卿或许在不经意间得罪了人,这人是谁?

    祖约:到底也没查出来那个奴才是谁。不过,我怀疑是贼妇人派来的。

    李产:也不一定,毕竟没凭据,怎好冤枉了夫人。

    祖约:(生气地)我冤枉她?我怎么会冤枉她!就她那条段子,我一猜就知道是她干的。贼妇人!

    李产:祖郎息怒。

    祖约:我冤枉不了她!她一个乡下女子,没有家教,不懂得三从四德,攀附上我们这名门望族,得了八辈子造化,还不知足。圣人云:“惟女子与小人为难养!”

    李产:祖郎此言差矣。据我所知,夫人嫁到卿家的时候,卿家还不是名门望族。

    祖约:我现在是也不晚。我兄是豫州刺史、朝廷命官,我还有一个同父异母兄,哎,先生知道,就是祖纳祖士言。也是贤人君子,朝廷几次派人请他入仕,他都拒绝了,多么清高尊贵!那贼妇人家里有什么?兄弟三人都没本事,一个瘸腿的老父亲,干瘦干瘦,见了人都说不成话,哪一点儿跟我家相比!她家现在这种日子,都是靠我才过上的。

    李产:夫人娘家靠卿养活?

    祖约:贼妇人准是从我家里拿走东西,去孝敬她那老不死的棺材瓤子,也说不定。我养着她,她还管住我了。

    李产:听说卿在朝廷任从事中郎,怎么有空儿来这里?是陛下准假省亲?

    祖约:陛下准假?要是准假,我还能到这儿来?

    李产:为什么?

    祖约:在皇帝身边不自在。想置办个什么营生,这规矩那规矩,要紧着呢;还有刘隗、刁协两个,那是弹劾奏白不避强御,我没事招他们干什么!自己在外面建功立业多好。

    李产:建功立业,没有朝廷的任命,能成?

    祖约:怎么不能成?我兄就是这样成的。自己总镇兵马,说拉队伍,朝廷也管不了。

    李产:(惊异神色轻轻摇头)陛下不准假,卿怎么来的?

    祖约:不准假我就不能私自行动?我收拾收拾,便从右司马营东门出来了。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儿,他们管得了吗?我不走,那贼妇人还不把我害了!

    李产:卿一走了之,司直能不发一言?

    祖约:刘隗当司直,安静不了。

    李产:弹劾卿了?

    祖约:那还用问。

    李产:(惊异地)朝廷给论个什么罪?

    祖约:(得意笑)看把卿吓得哦,大惊小怪。什么事都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朝廷能把我怎么样!我从小有能力,与陈留阮孚齐名。以孝廉为成皋令,永嘉末年,跟随我兄祖豫州一起过的江。当今皇帝称制,引我为掾属,典选举,后来才转的从事中郎。我兄弟好几个,只有我跟祖豫州最为友爱,祖纳都不能跟我相比。我兄祖豫州有功于谯、沛,陛下对我得另眼相看。能把我怎么着?他还要江山不要!

    李产:陛下是得看情面,可是刘隗不一定。

    祖约:刘隗那个泼贼当然不讲情面。听说我刚走,刘隗就在朝廷里弹劾我,说我“幸荷殊宠,显位选曹”,什么“铨衡人物,众所具瞻。当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云云,还说什么“杜渐防萌,式遏寇害”。

    李产:惹麻烦了。

    祖约:他说归他说,大风刮跑了,我没听见!他不能总是说,说够了就不说了。再着,他嚷得再凶,陛下不听他有什么办法。当臣子的再厉害,也得听皇帝的,皇帝不让降罪,他有什么本事!他能越过皇帝说了算?嘿嘿,最终也没把我怎么样。我说准了吧,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李产:(不感兴趣而敷衍地)早听说祖士少有胆略,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祖约:(很当真,高兴地)先生也听说了,我祖士少就是有胆略。

    李产:佩服,佩服。卿先坐着,我改日再来。

    祖约:说的正尽兴,先生怎么要走?

    李产:我刚到此地,家小得安顿。安顿好了,才好叙话。(走出来,祖约不尽兴神色。李产走到别室,喊出家人)收拾行装,咱们回老家去。

    家人:怎么没坐稳就走?太突然了。是不是祖豫州不赏识您?

    李产:没见着祖豫州。他没在家,明天才能回来。

    家人:还没见着祖豫州,为什么要走?

    李产:我今天见的是祖豫州的弟弟祖约。这个人好纵横,有大志,我观其志趣,这个祖约,是个亡国败家的材料。豫州的产业,迟早败在他的手上。李陵有言:“大丈夫岂能两次受辱”。咱们回去吧,反正早晚都得归石氏管辖,省得多遭难。

    家人:祖豫州的弟弟与祖豫州有什么关系,咱们来奔祖豫州,不是投奔他弟弟。

    李产:你们知道什么!祖豫州将老,而子嗣年幼,青黄不接。将来豫州之位,迟早迟晚要落到祖约手中。祖约若是没有声名,还好一些,偏巧他还有重名,只怕将来不可能不当这个豫州刺史。

    家人:祖约都说了些什么,把您气成这样?

    李产:他没跟我说别的,只是毁损他的妻子,惟恐家人声名不臭。祖约身为朝廷大臣,弄得丑闻彰于朝野,至亲至爱的人都反目成仇,他能爱谁?家事管不好,何谈国事。你们都听明白了没有?不要再侥幸,走吧。(走出门去,消失)

    (过一日)

    祖逖:(入厅堂,对士兵)李产李子乔来投,太好了,快请过来。

    士兵:李产先生昨天下午就走了。

    祖逖:(惊异地)走了?为什么?

    士兵:不知道什么原因。(祖逖困惑神色)

    祖逖:(坐下)这两天有什么事吗?

    士兵:有诏书副本在此。(从柜子里拿出)昨天晚上送来的。

    祖逖:好,你下去吧。(接过来看,士兵退出。祖逖看毕,很意外神色)以尚书戴渊为都督含豫州在内的六州诸军事。将假节督促我进兵讨伐胡人,这是怎么回事?戴渊这样的人,也给我当顶头上司?(烦恼不可抑制神色)我正要推锋越河,扫清冀、朔,难道有什么地方不让朝廷满意?朝廷为什么会突然派戴渊为都督统辖我?戴渊是吴人,虽有才望,而无弘致远识;论统兵,他并不是材料。只因为他是陛下的宠臣,所以宁可舍弃我也要任用他?(捂住左上腹痛苦表情)我领兵这些年,置生死于度外,剪荆棘,驱胡虏,收复黄河以南之地,几乎用尽了我的心血。而戴渊雍容,一旦来统,坐享其成,他身为皇帝宠臣,在世间行走,就这么便宜?早听说王敦与刘隗等构隙,恐怕内战迟早要爆发。朝廷有内难,恐怕我大功不遂。非但大功不遂,京师构祸,石勒趁机南渡,到时候我将用什么抵挡寇贼入侵?(痛苦加剧,跌坐在座位上,皱眉闭目。士兵在外面看见,跑进来)

    士兵:(惊慌地)使君怎么了?(把祖逖扶到床上躺下)我去喊军医。(跑下)

    祖逖:(痛苦状画外音:“以前我身体健壮的时候,犹不能应付后难,何况现在发了病,生死难卜。莫说功业,怕是连家小都顾不上。既然投身至此,决不能功亏一篑。将家小迁出此地,我要最后一搏。”僚佐甲入内,关切地看祖逖)

    祖逖:召祖约来。

    僚佐甲:唯。(快步走出,祖逖穿衣起床。祖约入内)

    祖逖:你速率汝阳太守张敞、新蔡内史周闳于豫州南部修筑堡垒。半月之内,务必完成。

    祖约:为何在南面筑垒?

    祖逖:可曾听说朝廷内部构隙?

    祖约:知道。王大将军与刁协、刘隗闹得不可开交。

    祖逖:知道就好。南面大后方,从今而起不再安全。南面还没有坚固城池,王敦一旦起兵,那里必为贼人所袭,不可掉以轻心。

    祖约:明白。

    祖逖:快去吧!

    祖约:唯。(退出)

    僚佐甲:(甲、乙两个僚佐入内)使君。

    祖逖:两位来得正好。请坐。(二人近前,在祖逖身边坐下。祖逖对僚佐甲)北方对胡措施,我放不下心。卿马上带人营缮虎牢城,使北临黄河,西接成皋,四望便利。

    僚佐甲:使君病势如何?

    祖逖:我偶感困乏,休息休息就好,不要担心。军务要紧,卿马上行动吧。

    僚佐甲:唯。(退出)

    祖逖:(目视着僚佐甲离去走远了,对僚佐乙)我的妻儿老小在军营,十分不便。卿马上派人,把她们送到汝南大木山下。

    僚佐乙:使君!使君正当进据虎牢,怎么反而置家于险厄之地?

    祖逖:军事秘密,卿不要问。

    僚佐乙:使君此举令人大惑不解,下官恐怕有误,请使君三思。

    祖逖:一切有我担待,卿听命令吧。

    僚佐乙:(迟疑而无奈地)……唯。(退出。祖逖松口气状,精疲力竭地倒在床上)

    1255、虎牢城上,白天,外景。

    僚佐甲:(虎牢城上加紧修筑工事。僚佐甲在旁督促)加把劲儿,使君已经派人催了!(众人满头大汗地忙活着)

    1256、长江边,白天,外景。

    (长江边上,祖约带着人修筑堡垒,刚刚开始)

    1257、豫州刺史府,白天,外景。

    祖逖:(祖逖在屋里,身穿铠甲,神情困顿地准备出门。走到门口,端正容仪,作出轻松的样子,出门。门口,士兵牵来了马,祖逖上马无力,一个失足,身子撞在身旁军士肩膀上,士兵“哎呦”一声。其他人都吃惊状看过来。祖逖警醒神色,轻声)扶着点儿。(士兵扶着他上马,动作不灵活)祖逖上马走,众骑兵跟随。

    1258、长江边,白天,外景。

    士兵甲:(祖约等人修筑的堡垒正在构建。军士们一边修筑,一边说着笑话)歇会儿吧,祖太守来了再干。

    士兵乙:别让太守看见了,再罚咱们。

    士兵甲:我听说祖太守昨晚喝酒到半夜,今天来不了了。(其他人都停下来,喝水聊天)

    士兵乙:(指着远处喊)快干活,太守来了!(众人忙干活。)

    祖约:(骑着马沉着脸奔过来)大家听着:豫州刺史刚派使者来催促工事。大家都快着点儿,耽误了日期,上头降罪,本太守先拿你们开刀!(众士兵忙干活,时不时地向祖约偷瞟一眼。祖约下马,在工事前转了几转,上马走了。众人又停下手来,开始散漫)

    1259、工地营帐,白天,内景。

    参军甲:(参军、僚佐们正在忙碌,有看图的,有画图的,还有一个在纸上正在写。一参军入内,接过来这张纸看)南边的工程怎么还没有进展?使君都急了。

    僚佐:使君再急,南边不出活也没用。先报给使君吧,省得又催。

    参军甲:好的。(转身要走,正遇见祖逖迈步进来,祖逖气色很不好)使君,下官正要向使君报告,虎牢城那边的工事已经修好了。

    祖逖:我知道了。(期望地)南边呢?祖约那边的堡垒怎么样?成了吗?

    参军甲:(不敢与他对视):……还差得很远。(递上那张纸。祖逖接过来一看,昏眩状,扔了这张纸,转身脚步不稳地往外走。参军惊慌貌)

    1260、豫州刺史府,白天,外景。

    (祖逖入卧室,脱了外套,倒在床上。忧愤的目光,随即慢慢闭上眼睛。解说画外音:“祖逖以内忧外患,而堡垒未成,病势一日日加重。”)

    1261、建康台省,夜晚,外景。

    官员甲:(高阁上,天空上可见星星。几个官员正仰头观望)妖星见于豫州之分,什么征象?

    官员乙:问戴先生。(二人走到正在观星的戴洋身边)戴先生,天占如何?

    戴洋:(肯定神色)祖豫州九月当死。

    官员乙:(吃惊地)真的?(戴洋微微点了点头)

    1262、东宫,夜晚,外景。

    温峤:(被官员乙引出屋来)在哪儿?

    官员乙:(指着天)那不是!(温峤看天,不安地出来,上车走)

    1263、陈训家房顶上,夜晚,外景。

    温峤:(陈训在看天,家人引着温峤走过来,二人相互行礼)先生,星占如何?

    陈训:今年西北大将当死。(温峤吃一惊状,又抬头看天,星象清楚)

    1264、豫州刺史府,夜晚,内景。

    祖逖:(也在天空星象看。流泪叹气)应这颗星的,正是我啊!我刚平河北,而天欲杀我,此乃上苍不祐国家。

    士兵:使君,进屋歇着吧。(扶着祖逖回屋。祖逖倒在床上,合上眼。一盏耗尽的红烛熄灭解说画外音:“公元三二一年九月,镇西将军、豫州刺史祖逖卒于雍丘,时年五十五岁。豫州士女若丧考妣,谯、梁百姓为之立祠。册赠车骑将军。”)

    1265、太极殿东堂,白天,内景。

    祖纳:(入内)陛下有何吩咐?

    元帝:卿的奏疏朕看过了,朕用祖约为平西将军、豫州刺史,代领祖逖之众,卿为什么不让用?

    祖纳:祖约怀凌上之心,压制使用还可以,一旦假其权势,将为乱阶。

    元帝:朝廷上下都知道卿与祖约异生,不喜欢这个异母弟,所以卿应该避避嫌,别让人家说你为兄不慈,有违孝悌。

    祖纳:祖约虽然与祖逖是同母兄弟,然二人秉性大不相同。祖约无绥驭之才,不为士卒所附。若让他当西北大任,将有亏陛下对他的厚望。(元帝沉下脸,祖纳恐惧,退出)

    元帝:(问左右人)祖纳这个人怎么样?

    内侍:祖纳最有操行,是个贤人君子。

    元帝:朕观察,祖纳能清言,文义可观。

    内侍:不仅如此,祖纳还是个孝子。

    元帝:何以见得?

    内侍:祖纳性至孝,少孤贫,常常亲自烧火做饭以养母。当年平北将军王乂想招辟他为从事中郎,祖纳以无人养母,不应招。王乂送给他两个婢女,才招辟他为从事中郎。当时有句笑谈,叫做“一个奴才的价钱,顶两个婢女”。最初就是跟祖纳开玩笑留下的。

    元帝:朕听说过这句话,但不知这话的出处是这么回事。祖纳那么有口才,能让他白奚落?

    内侍:祖纳自然有话讲,说“百里奚何必轻于五羊皮”。这话接得多好!后来转尚书三公郎,累迁太子中庶子。

    元帝:(沉着脸)政绩如何?

    内侍:祖纳历官多所驳正,有补于时。齐王司马冏起义,赵王司马伦收司马冏亲党皆将加害,这里面有司马冏弟北海王司马实、前黄门郎弘农董祚弟董艾等。祖纳上书救护,最后都赦免了。

    元帝:朕作相时,引他为军谘祭酒。也没见他有什么出奇的本事,只发现他特别爱下棋,拿这个打发日子。朕曾经派人装作闲聊天似的问他:“禹惜寸阴,没听说整天下那几盘棋有什么功用。卿从小生长于帝王之都,游宦四方,华裔成败,皆当闻见,而天下大乱,旧事荡灭,晋朝立国五十多年,还没有谁写晋书,卿为何不记述史事而有所裁成?”祖纳说他不是不想写作,是力不从心。下棋有的是功夫,写书就力不从心,可见这话是假的。不是不能成,是不想成。(内侍知道自己说错话状,不敢再说话)朕当朝廷之主,不能只听一家之言。得多听听众人的意见。我不止一次地听说,祖纳忌祖约宠贵,时常想压制他,才百般阻挠祖约接任祖逖的位置。朕岂能以一言而废大义!

    1266、太极殿东堂,白天,内景。

    黄门:(黄门引祖约入内,黄门赔笑着)祖使君先请坐,陛下这就召见。

    祖约:有劳。

    黄门:(顾左右见无人,巴结地)使君兄弟都是盖世大才,远近谁人不知!小人最为佩服。小人虽然在朝廷,也想为使君出些力。(祖约惊喜的神色)见到不利于使君的恶人,小人深为使君不平。(作愤愤不平之色)

    祖约:黄门公!有什么消息,及时告诉我,我不会亏待卿。

    黄门:好说。(又四下看,见没人,从袖子里拿出祖纳的奏表)使君请看。(祖约接过来看)祖纳与使君异母,忌讳您的宠贵。陛下深为使君不平,把祖纳训斥了一顿。

    祖约:(生气地)祖约算什么兄长!不包涵兄弟,反倒吃里扒外,在朝廷里诋毁我!若不是我现在将受大任,早让他给害了!(黄门惊慌失措摆手,四下张望)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今天非得论个是非曲直不可!告不倒他,我誓不为人!

    黄门:(低声)小心陛下听见!使君,小人一心为了使君,使君别把我带累了。

    祖约:(大包大揽地)卿放心,我祖士少有情有义,绝不会对不起朋友。不会把消息泄露出去。(黄门欢喜状)

    元帝:(在内问)士少来了没有?

    黄门:来了。(急忙入内。祖约扭头看,黄门搀着元帝走了过来)

    祖约:(下拜)臣祖约拜见陛下,陛下万万岁。

    元帝:平身。(伤感地)祖士稚辞世,朕万分痛心。今任命卿接替他的职务为豫州刺史,聊以慰勉卿族。望卿继承尊兄遗志,鼎立支持朝廷,为国效力。

    祖约:臣定当戮力王室,为国家藩屏;舍命投躯,鞠躬尽瘁。

    元帝:(安慰地)好。有卿这句话,朕就放心了。藩镇不可一日无将,若没有什么要求,卿今日就上任去吧。

    祖约:(下拜叩头)臣有冤枉,请陛下为臣做主。

    元帝:请讲。

    祖约:臣的异母兄祖纳忌讳臣在陛下跟前得宠,肆意诋毁臣。臣斗胆请朝廷为我做主,给祖纳这个枉害大臣、六亲不认的贼人定一个诬告之罪,否则臣不担西北之任。

    元帝:(为难地)祖士言有过失,朕已经谴责他了。卿只管放心,没有人能诋毁卿。

    祖约:祖纳在朝廷,臣不放心。(元帝思索状)

    黄门:祖使君如今贵重,人气又旺,岂敢拿西北当儿戏;祖士言一个闲官,有没有他无关紧要。况且祖士言无故诋毁藩岳,岂能不惩治。

    元帝:(点头对祖约)好吧。朕把他排出朝廷就是了。(对黄门)祖纳无棠棣之恩,实属不孝于家门。免官不用。

    祖约:(大喜扣拜)谢主隆恩。

    元帝:(安慰地)士少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