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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集

    1704、司徒府(王导家)花园,白天,外景。

    奴才:(王导披着衣服在花园里慢慢走,两个奴才在后面跟着。解说画外音:“成帝即位,中书令庾亮以元舅身份专政。庾亮听不进建议,故王导疾病痊愈,仍称病不上朝。”一个奴才跑过来)大人,车骑大将军郗鉴来看望大人,已在门口。

    王导:快请。

    1705、司徒府(王导家)门前,白天,外景。

    奴才:(一辆车子在门口停着,郗鉴在门口站着。王导家奴才出来)大将军请。(郗鉴入内,随从从车上取下礼物跟着入内。王导迎出来)

    王导:大将军,卿这么忙还来看我,王导喜出望外。

    郗鉴:我将要出为外任,一走就得很长时间。所以抓紧时间来看看。王公身体如何?

    王导:没什么妨碍了。大将军请。(背景里,一个奴才接过来郗鉴随从带来的礼物,另一个奴才引着这个随从进入旁边厢房。)

    1706、司徒府(王导家)厅堂,白天,内景。

    郗鉴:(王导二人进入客厅坐下,奴才献上茶)王公既然身体欠佳,不妨趁着太后临朝之时,好好修养一段时间。身体爽了,再入朝理事也不错。

    王导:我正有此意。

    郗鉴:庾公这个人,不太好共事。明公辅政,以宽和得众,而庾公任情裁物,常常欠考虑,容易犯忌讳。先帝遗诏褒进大臣,而陶侃、祖约不在其例,听说他二人颇有怨言,矛头都指向庾公了。

    王导:庾公当政,很有个性。南顿王、西阳王他们,皇室疏亲,庾公不讲一点儿面子,得罪的人越来越多,颇以此失人心。时间久了,难免出岔儿。

    郗鉴:庾公论才华,是公辅的材料,但是,年轻些,经验不足。

    王导:他现在正走运,谁说也不听。能匡正的,多说两句;不能匡正的,由他吧。

    郗鉴:(微笑)庾公以元舅的身份,专管诏命,可谓大权在握,势倾朝廷。(王导点头。郗鉴看着王导笑)元舅当家作主,王公又失了权势。

    王导:哪里。庾公执掌朝纲,我也轻松轻松,有什么不好。

    郗鉴:王公宰相胸襟,大度能容。

    王导:(微微摇头)执政,不是什么好差事。要是我执政,指不定有多少人锋芒毕露,矛头指到我身上。总之,谁执政都没好滋味。

    郗鉴:诸葛亮有言:“夫难平者,事也。”事真难平。

    王导:庾公还是少历练,不知道人事厉害。日子长了,吃些亏,自然明白其中滋味。

    郗鉴:提起国家,一脑门子理不清。我看王公这一阵子,被国事弄得招架不住、心力交瘁;眼前在家休息,就静下心来,不妨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管养病。闷了,稍微兼顾一下家事也好。(外面,奴才陪着郗鉴随从谈天喝茶,院子里几个奴才在修剪花木。树荫往东移)

    王导:(叹气)自王敦作乱以来,确实是只顾国事,无暇料理家事。子侄辈中,好几个人到了婚嫁年龄,都没来得及替他们操办。

    郗鉴:(思考状暗喜)王公门第,不愁嫁娶。

    王导:哪里。

    郗鉴:(暗喜站起来)王公多休息吧,如此长谈,劳心费力不利于养病。告辞。

    1707、司徒府(王导家)门前,白天,外景。

    王导:(王导送郗鉴出来,一边走一边谈,随从跟着,走出好远)我与大将军十分投缘,有什么话可以直说。跟大将军在一起,心情畅快,一点儿不觉得累。(身后,两个穿官服的人探头,指点议论。郗鉴上车走,王导站在那里看着他消失,才回去)

    1708、太极殿,白天,内景。

    卞壶:(太极殿内,群臣正在朝会,庾亮坐在最前面。卞壶严肃地)郗鉴走时,王司徒送出好远,方回府。以臣看来,王司徒病已经好了。王导称病不朝,而私送郗鉴,亏法从私,无大臣之节,请免官。

    庾太后:(看庾亮,庾亮微笑着不以为然状)此事再议吧。

    卞壶:大臣违礼,不能不惩处。(庾太后尴尬状)

    阮孚:(轻拉卞壶袖子,附在卞壶耳边要说话。周围大臣都盯着他们,竖起耳朵倾听状。阮孚低声)卿因为不肯苟同别人,才让诸名士看不上眼。(卞壶脸上不快。周围大臣互相打听)

    大臣甲:他说什么?

    大臣乙:听不清楚。(太后和庾亮也向这边看)

    阮孚:(又低声)卿时常规正众人行为,下官以为,无伤大雅者,不问也罢。管这么多,累不累。(周围大臣又一次盯着他们,竖起耳朵倾听状)

    卞壶:(大声)诸君子都以道德恢弘,风流相尚,只好以卞壶一人执鄙吝之辞。

    阮孚:(也大声让众人听见)诸人学王澄、谢鲲放达,没什么关系,卿何必论那么真。

    卞壶:(生气地)悖礼伤教,没有比这个罪恶再大的了。东都中朝倾覆,原因都在这儿!诸君与其说学王澄,还不如说学王衍,最后落个什么结果!(阮孚吃惊状低头,满朝文武面露惧色。卞壶不依不饶,对太后)臣请推奏阮孚的误人之罪。(阮孚吃惊状看庾太后,庾太后看庾亮。庾亮不以为然的神情)

    1709、郗鉴家厅堂,白天,内景。

    郗鉴:(厅堂里,夫人指挥着两个婢女往箱子里放衣服,郗鉴坐在一边喝茶,郗璇站在身边)有几件替换的就行了,镇守地方,不是去摆阔。

    夫人:夫君,咱们的女儿这么大了,总得找个合适的女婿嫁出去才是。(郗璇害羞状)

    郗鉴:(放下茶盏)我知道女婿在哪儿。我想趁没出藩,先把女儿的婚事办了。(看郗璇)

    夫人:(高兴地)对啊。夫君看上了哪家子弟?

    郗鉴:司徒王公家风大吉无不利,子孙繁衍,当与淮水共绝灭。我想招他家子弟一人为女婿,夫人以为如何?

    夫人:(看郗璇,郗璇害羞状微笑)就依夫君。

    郗鉴:好,我这就差人前往求取。

    1710、司徒府(王导家)厅堂,白天,内景。

    门生:(王导正在与郗鉴门生谈话)仆奉我家主父之命来见王公,有一事相求。

    王导:卿有话尽管说。

    门生:我家主父之女郗璇字子房,待字闺中未聘。主父想结亲王家,与王公永修秦晋之好,求王公赐给一个女婿,不知准否?

    王导:(喜出望外地)卿说哪里话!大将军太客气了!郗璇侄女才貌双全,德行完备,我家求之不得。我先替子侄辈允了,卿自往东厢相看。我家子侄辈在朝中任职而尚未婚配的,不下十人,卿当场相相,挑中谁,谁就是郗家的乘龙快婿!(吩咐奴才)命东厢子弟都穿上节日盛装待选。(奴才喜悦应声而出)

    1711、司徒府(王导家)东厢后院,白天,外景。

    奴才:(奴才进东厢对王家诸子弟)车骑大将军郗大人派人来挑女婿,大人命东厢子弟都穿上节日盛装待选。(子弟们都兴奋聚拢来)

    子弟甲:大将军求女婿,待嫁的姑娘是不是郗璇?

    奴才:(笑容满面)回郎君话,正是郗璇,字子房。

    子弟甲:(跳起来)太好了,什么时候来?

    奴才:使者已经到了,这就过来。

    子弟甲:(对子弟乙)赶快梳洗打扮去!(跑下。子弟乙略带醋意瞟了他一眼,也急忙转身走)

    奴才:(接着往里走,看见王羲之与子弟丙站在门口说话)二位郎君,车骑郗大将军派人来挑女婿,大人命东厢子弟都穿上节日盛装待选。(子弟丙大喜状,王羲之奇异神色)使者这就来了,赶紧换衣服去呀。(子弟丙大喜跑开,王羲之神色不屑,转身回房。几个屋里,都有子弟在忙碌,或对着镜子试衣服、左看右看不自信,或翻箱倒柜不满状)

    1712、司徒府(王导家)厅堂,白天,内景。

    (厅堂里,王导站起来对使者)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先生请随我到东厢遍观子弟。

    使者:(高兴地)请。(往外走)

    1713、司徒府(王导家)东厢后院,白天,外景。

    子弟甲:(子弟们站在院子里,顾盼身影)来了。(众人挺直腰板,昂起头,王导和使者远远走过来)

    子弟甲:(朝使者行礼)先生,晚生有礼了。

    子弟乙:先生,晚生早仰慕郗大将军,请先生多多美言。

    使者:(微笑)好说。

    王导:(微笑对使者)我来给先生介绍一下。(众子弟不声响了。王导一一指着子弟,每介绍一个,对方都笑容满面毕恭毕敬期待巴结神色)王劭字敬伦,廷尉掾,二十二岁;王协字敬祖,尚书掾,十七岁;王胡之字修龄,新补的东海内史,二十岁;王铎字道美,铠曹参军,十五岁;王乾字开济,博士。(使者扭头看东厢一张床坐着的敞开怀的王羲之。王导引着使者走到门口往里看。王羲之正吃完一张饼,顺手又拿起一张饼,往床上一倒,露着肚皮,右手拿饼,左手取把竹扇边吃边扇风。看见王导和使者正在端详自己,王羲之把脸扭朝里。王导宽容地笑笑)王羲之字逸少,大将军主簿。今年二十一岁。(使者略带惊异地看着他)

    1714、郗鉴家厅堂,白天,内景。

    郗鉴:(郗鉴与夫人坐在堂里正在听使者汇报)个个都看了,王家子弟怎么样?

    使者:王氏诸少年都很好,听说仆来选女婿,或热情,或恭敬拘谨。惟有一人不理会,袒胸露腹,躺在东床上吃饼,就象没看见仆一样。(夫人带笑嗔怪神色)

    郗鉴:他叫什么名字?

    使者:王公说他叫王羲之,今年二十一岁。

    郗鉴:(微笑)正是此人,才是我的好女婿。(对夫人)听说过王氏三少的故事吗?

    夫人:他就是吗?

    郗鉴:王家三个最优秀的子弟之一。选着了。

    奴才:(进来)大人,王司徒派人来说,什么时候选好了,给他报个信儿,马上准备典礼设施。

    郗鉴:(对使者)卿再到王家去一趟,告诉王公,就说选好了,昨天那个袒胸露腹,躺在东床上吃饼的就是。

    使者:(会意而笑)唯。(郗鉴夫妇二人脸上喜色)

    1715、司徒府(王导家)厅堂,白天,内景。

    (官路上,一队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地走过来。中间是骑在马上穿着新郎服的王羲之,身后就是花车,新娘子郗璇带珠串面纱,略带微笑低头在车上坐着。旁边百姓跟着看热闹。队伍吹吹打打进了王导家大门,宾客也往里进。大厅里已经布置好了,一片喜庆色彩。王导穿着吉服,坐在一边,周围奴才凑趣。王羲之与郗璇登堂,司仪喊拜礼。新人向王导叩头,王导乐得合不拢嘴)

    1716、建康台省,白天,内景。

    温峤:(中书省厅堂内,庾亮与温峤在内。温峤看一份奏章,庾亮一脸怒色。温峤把奏章放在桌上)祖约的条件向来多。这回又想开府当公爵,条件不够。

    庾亮:祖约自就职以来到现在都不够条件。他这个人,太不自量力!他任豫州刺史,乃是朝廷念其兄祖逖威德,才授给他方伯之任。论才能,他不行。(温峤点头)当了藩镇方伯,还不知足,自以名气论资排辈,应该排在郗鉴、卞壶头里,早想开府,没办成。这不,又提开府,还嫌不豫明帝顾命,都是他的理由。(温峤思考状)制度早有规定,四征、四镇大将军才得开府,位从公爵;他一个平西将军,也想开府!理由呢,其兄祖逖建功立业,有功于社稷,这算他们家的功劳。别人有的,他没有,是朝廷压制他。卿听听,这就是他的理儿。(温峤摇头笑笑)他跟苏峻差不多。也不知道元帝当年怎么想的,竟任用这种人!他的异母兄祖纳曾经说祖约怀凌上之心,压制使用还可以,一旦假其权势,将为乱阶。

    温峤:这一点,不能不防备。

    庾亮:(站起来来回走,停住)单一个祖约还不算要紧,最要命的是那个苏峻苏子高。苏峻本以单家聚众于天下扰攘之际,归顺之后,志在立功,既有功于国,威望渐著。到现在,拥锐卒一万多人,俱是能征惯战之辈;器械精良,气势正盛。朝廷原本对他很信任,把江外的安全都寄托在他身上。可是这个苏峻,到底是强盗出身,毫无人臣之节,骄傲盈满,自负其众,心怀异志。早有人禀报,说他抚纳亡命。有罪之家逃死者,他都包庇藏匿起来。人越来越多,费用也越来越大。当地县官供应不起,他就抢夺运漕;稍有不如意,就当众骂街,抱怨朝廷对不起他这个平钱凤、沈充的功臣。立一份功,要十份儿赏,贪得无厌,穷凶极欲。这种刁民,我用不起。(坐回到座位上)

    温峤:以后说什么也不能再用他。

    庾亮:(情绪激动地)以后当然不再用他,可是当前就控制不住了!(庾亮又站起来来回走,停住。)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用不了几年,必成国之大贼!朝廷平王敦弄得上下劳弊,再出一个苏峻,怎么是好。(烦躁状,恨恨地坐回到座位上)祖约充其量是不断地要这要那,得不到就说三道四,抱怨朝廷薄待他;而苏峻干脆明抢,还底气十足、说得理直气壮。说一百圈儿,还是强盗比刁民难对付。

    温峤:如今朝中,能制约苏峻的,恐怕除了郗鉴,就是陶侃。陶侃在荆州,想必苏峻掀不起多大风浪来。

    庾亮:别提陶侃!我担忧陶侃,比担忧苏峻更厉害!这些天修石头城,就是防备陶侃。论素质,苏峻哪里是陶侃的对手!这个陶侃,是人中之龙,龙得风云,不会再是池中物!

    温峤:台省人都说陶使君机神明鉴似魏武,忠顺勤劳似孔明,连陆抗等人都不能与他相比,料必不会出岔子。君是不是太紧张了?陶使君有这么可怕吗?

    庾亮:人不得志的时候,总会克制、掩饰自己,装成一幅忠臣良将、孝子贤孙的模样;等得了势呢,马上肆无忌惮、无所不为……不不,是为所欲为。我的心早提到嗓子眼儿了,卿怎么就不明白!(温峤无奈状)陶侃自以为功大,不豫先帝顾命,心里十分不满意。我听说,他跟祖约一样,怀疑我把遗诏删改了。遗诏是改着玩儿的吗!那是灭九族的勾当。这些人怎么想的!匪夷所思。

    温峤:君也不能太苛求他们。当时先帝病重,君也怀疑西阳王他们干预先帝降遗诏,到后来知道,担心不必要。

    庾亮:哪能这么说!要不是我力劝先帝,说不好结局会怎样。

    温峤:(迎合地)也是。

    庾亮:不管怎么说,祸事已经迫在眉睫。我现在既可以相信,又可以仰仗的,只有卿一个人。说什么也得帮我这个忙,帮朝廷渡过难关。

    温峤:(离席)有事尽管吩咐,温峤不敢推辞。

    庾亮:江州刺史应詹下世,江州缺任。我想派卿到江州,出镇武昌为上流形援;与会稽内史一起防备苏峻。有卿二人保卫京师,可使京师无虞。

    温峤:温峤从命。

    1717、江中船上,白天,外景。

    (温峤坐在船舱里。解说画外音:“公元三二六年八月,庾亮以前将军·丹杨尹温峤为平南将军·江州刺史,镇武昌以防备内乱。”)

    1718、建康台省别室,白天,内景。

    南顿王:(别室里,南顿王入内,官员戊警惕地看他的背影。南顿王来到西阳王身边,坐下)兄长。

    西阳王:怎么了?

    南顿王:(低声)这些天,我越想越窝囊,吃不下睡不着,怎么平白无故被人家夺权了!怪我太心善。(外间,官员戊注意倾听状)庾亮这个小子,仗着太后是他妹妹、皇帝是他外甥,专横跋扈,朝廷成了他庾家的了。真让人咽不下这口气。

    西阳王:(低声)算了。人家抱着大粗腿,卿不能争。要是与他们争论起来,太后能不向着她兄长而向着卿?

    南顿王:(很小的声音)气死我了。我不能这么窝窝囊囊地过下去。

    西阳王:(更小的声音)小点儿声!(官员戊正在倾听状,掂着脚,轻轻地走到另外一间厅室,里面坐着钟雅。官员戊一脸紧张地在钟雅耳边说了两句话。钟雅警觉的眼神,随即站了起来,轻轻地往刚才官员戊站的地方走过来,也侧耳倾听)

    南顿王:(愤愤不平地)兄长怕什么!他庾亮不过仗势温峤。就算加上一个王舒,能有多大力量!要知道苏峻是我们的人,祖约也对庾亮有气,这些条件都可以抓在手里。还有宿卫的一些现成的人马……(钟雅吃惊神色)里应外合,废掉执政。皇帝是我从小看大的,庾亮不会比我更亲。(钟雅也轻轻走回原厅室)

    官员戊:不虚吧。

    钟雅:卿看着人,谁也不许进来。

    官员戊:唯。(站在厅室门口。钟雅提笔,在一张纸上写。西阳王厅事内,二人继续谈话)

    西阳王:别讲了。一旦事泄,性命休矣!

    南顿王:(低声)我先联系苏峻、祖约,看他们什么意见再作打算。(出来,左右看,钟雅门前官员戊悠闲状。南顿王边往外走边怀疑神色,往后看一眼。刚才那个地方,官员戊消失了的空镜头。南顿王怀疑状往外走)

    钟雅:(写好奏章,封好,对官员戊)紧急标志拿过来一个。(官员戊取出来,交给钟雅。钟雅把标志贴在奏章封面上。奏章封面特写:“庾太后亲启。”)

    1719、太极殿东堂,白天,内景。

    庾太后:(庾亮与太后坐在屋里喝茶说话)兄长说的是,我也有些担心。

    内侍:(从门外奔进来,举着钟雅那份奏章下拜)禀庾太后、庾令,侍中·御史中丞钟雅紧急告官。(庾太后惊异地看过来)

    庾亮:(紧张地)快拿过来。(内侍递过来,庾亮一把抓在手里,撕开封皮,抽出奏章刚要看,忽然又攥住,往四周看。屋里有两个宫女,还有这个内侍甲)你们都退下。(宫女内侍退下,庾亮紧张地看奏疏。庾太后站起来,走到庾亮身边要看。庾亮已经看完,对庾太后)太后!南顿王司马宗反了!(庾太后大惊状)来不及多说。(将奏章递给太后,对外面)来人!

    内侍:(入内)在。

    庾亮:庾太后有令,速传右卫将军赵印!

    内侍:唯。(快步走出)

    1720、南顿王府,白天,外景。

    赵印:(赵印带着一队人马来到门前,赵印勒马)冲进去!(门卫看见,急忙跑进去,一齐关门。尚未关上,赵印士兵冲过去一推,门开了,众人冲进去)

    卞阐:(正往外走,惊慌状地)快关门!(二门咣当关上,卞阐往内堂急跑)

    赵印:(来到二门前,命士兵)撞门!(士兵抬来一个长桌子,吆喝着一齐用力撞,门稍有松动。厅堂内,南顿王正在写信,外面人声嘈杂。南顿王一惊,忙将书信就灯上烧了)

    卞阐:(跑入内厅)大王,赵印带着兵冲进来了,已经到了二门外。

    南顿王:命令士兵抵挡!

    卞阐:唯。(二人往外走。二门外,赵印士兵仍在撞门,门再次松动)

    赵印:撞!(士兵往回撤,重新撞过来。门开了。里面的士兵冲出来)站住!南顿王谋反,庾太后有诏收捕南顿王归案,敢动者格杀勿论!(士兵畏惧站住)

    南顿王:(在内喊)赵印矫诏,别听他的,给我杀!(双方混战。赵印越战越勇,将南顿王、卞阐及士兵逼得连连后退。卞阐转身跑到堂后,搬来一架梯子竖在院墙上,爬上去)

    赵印:(厅堂前,赵印与几个士兵将南顿王团团围住,正在对峙。南顿王狠狠挥刀上前,被一个士兵一刀杀死)抓卞阐。

    士兵:(士兵追过来,看见一架梯子竖在外墙上)卞阐跑了。

    1721、太极殿,白天,内景。

    庾亮:(正在朝会,庾太后坐殿,庾亮在太后身边。众卫士站立殿内,群臣窃窃私语。西阳王与虞胤和三个公子被军人威逼着入殿,跪下。一个士兵用托盘盛着印绶在后面站着)南顿王谋反,奉庾太后命令收捕。而南顿王以兵拒战,为军人所杀。(西阳王神情悲哀恐惧。群臣又窃窃私语)宣庾太后诏书。

    宣诏官:(展开诏书念)南顿王谋反死,贬其族人姓马,逐出司马家族。其三子马绰、马超、马演废为庶人。(士兵上前,将三个公子官冠取下)

    庾亮:赶出去。(士兵将三个公子领出去)

    庾亮:接着念。

    宣诏官:依照律令,钦犯三族不得留在京城。南顿王之兄原太宰·西阳王司马羕免职,降为弋阳县王;大宗正虞胤左迁桂阳太守。(西阳王与虞胤叩头)

    庾亮:收印绶。(内侍过去,从站在西阳王身后的士兵手里接过印绶托盘,走回到太后身边)

    庾亮:下去吧!(西阳王、虞胤躬身退出。庾亮朝司仪点头)

    司仪:诸贤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群臣面面相觑,都不言语。庾亮朝庾太后微微点头)

    庾太后:退朝。

    司仪:退朝。(群臣往外走)

    大臣甲:(太极殿外,群臣往外走。大臣甲走边对大臣乙)南顿王,皇室近属;西阳王,国族元老,又是先帝保傅,而庾亮竟然一旦剪黜掉。

    大臣乙:庾亮剪削宗室,更失天下人心。(继续往外走)

    1722、历阳太守府门外,白天,外景。

    邮差:(历阳大街上,卞阐狼狈不堪往历阳太守府走过来。邮差快马从他身边驶过,卞阐赶紧脸朝墙。邮差过去,卞阐继续往前走。邮差来到府门前停下,朝里面喊)有人吗?(一个士兵跑出来。邮差打开本子,士兵在上面画了押,接过一个文件。邮差上马回去。卞阐凑过来,看府门匾额)

    1723、历阳太守府厅堂,白天,内景。

    匡术:(府内厅堂里,苏峻正在与其他武将射箭。苏峻一箭射过去,正中红心。众人喝彩)真准!神射手。(苏峻笑了)

    士兵:(入内,递上刚才的文件)将军,朝廷发来的文件。

    苏峻:(对一个僚佐)你看看。

    僚佐:(接过来看,吃惊)将军,朝里有大事。

    苏峻:(接过来文件,正看了反看,又扔回)上面写着什么?

    僚佐:说南顿王谋反被杀,西阳王他们被贬了。

    苏峻:(惊异地)呀!我早说庾亮那个小子不怀好心,上次我见先帝的时候,他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这个小子不地道。现在他竟把南顿王杀了、西阳王贬了,胆子不小。

    匡术:我们在朝里的熟人,除了郗鉴就是南顿王兄弟。南顿王死,庾亮专政,我们更不吃香。要知道郗鉴不听我们的,我们得听他的。

    苏峻:(沉着脸)嗳,谁怕谁啊,庾亮专政,能把我怎么着!

    士兵:(又入内)将军,一个叫卞阐的人求见。

    苏峻:卞阐?他来干什么!让他进来。(士兵往外走,苏峻醒悟状)哦,南顿王死了,卞阐逃难来了。

    卞阐:(进来,扑通跪下)苏将军,我们大王死得好惨哪!(哭)

    苏峻:别哭!怎么回事?

    卞阐:(眼睛狡猾地转了转,抹泪)庾亮仗着皇帝元舅身份,排斥我们大王。竟然下了狠手,剪除异己,独霸朝纲。他知道将军是我们大王的朋友,早就切齿痛恨。将军一定要小心,别让他给算计了!

    苏峻:他敢!

    卞阐:下官知道将军有干世之才,特来投奔,愿意为将军效犬马之劳,为将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纵然一身灰飞烟灭,决不反悔。望将军垂怜。(叩头)

    苏峻:(慷慨地)到了我这儿,你就放心吧。只要为我苏某人出力的,都得保全性命、荣升官职。你先给我做个参军。

    卞阐:(惊喜)谢将军!(叩头)

    1724、御花园,白天,外景。

    成帝:(皇宫御花园走廊里,成帝与庾亮散步,问庾亮)白头公哪儿去了?他时常抱着我出去玩儿,这些日子怎么不见?我问左右,他们都不知道。(庾亮迟疑未答。成帝停步)舅怎么不说话?没听见朕问话吗?

    庾亮:陛下说的是南顿王司马宗?

    成帝:对,就是南顿王,人家都叫他白头公的。舅知道他到哪儿去了吗?朕好多天没见着他,怪想他的。

    庾亮:(迟疑了一下,把成帝抱到身旁的走廊椅子上坐下)禀陛下,南顿王司马宗谋反,已经伏诛了。(成帝愕然,眼泪一串串儿地掉下来,气愤状,从椅子上跳下来,不理庾亮)陛下不必如此。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不要对反贼抱有同情之心。

    成帝:(生气地)舅说人家做贼,就把他杀了;人家说舅做贼,该怎么办!(庾亮惊得满身是汗,两脚一软,跪在成帝跟前,伏地不敢起)

    1725、寿春城,白天,外景。

    石聪:(原野上,后赵人马往前飞奔,为首的是石聪)快!寿春城就在前面,杀他个措手不及!(后赵众士兵飞快地往前跑,前面是寿春城)

    将领:(寿春城门口,东晋人马撤进城中,关上城门)点狼烟!(烽火台上,一堆堆狼烟点起,远处随着点起狼烟。石聪等人来到城下,往上看。城上,旌旗招展,防守士兵戒备森严,严密的看着城下)

    石聪:(对左右)寿春城小而坚固,不容易攻下。与其损兵折将虚耗时日,不如进攻淮南逡遒、阜陵。这两个地方防守微薄,容易成功。

    武将:唯。

    石聪:走!(带众人从城下走过去。城上人放松状)

    1726、豫州刺史府厅堂,白天,内景。

    僚佐:(祖约坐在厅堂内自在状,一个僚佐惊慌状跑进来)使君,后赵将石聪进攻寿春城,如今正向淮南逡遒、阜陵两地入侵。

    祖约:(大惊状)什么?……快向朝廷求救。

    1727、建康台省,白天,内景。

    官员:(建康台省厅堂内,庾亮在内徘徊。官员进来)庾公,寿春报警。

    庾亮:我知道了。如今南顿王之事余波未平,朝廷分不出兵力来。让周匝藩镇出兵相救。

    官员:唯。

    1728、逡遒县城,白天,外景。

    石聪:(一座破败城池,城楼匾额上写着:“逡遒县。”石聪带人马冲过来,百姓争相逃命)你带五千人马,进攻阜陵。

    将领:唯。(带人走下。石聪指挥其余人)杀进逡遒,驱赶东晋官军!(跑过去。远处,东晋官军高喊着“杀灭羯贼”冲过来,双方混战。城里,百姓四散而逃,后赵士兵杀人抢夺,街道上乱成一团)

    1729、豫州刺史府厅堂,白天,内景。

    僚佐:(祖约在厅堂内焦急状,僚佐拿着一份文件奔进来)使君,朝廷平定南顿王余党叛乱分不出兵力,让使君向周匝藩镇求救。

    祖约:什么!这个节骨眼上,朝廷不管我,我怎么办!

    僚佐:使君别着急,赶紧求救要紧。

    祖约:我向谁求救?等援军到来,贼人已经得逞。算了!朝廷的疆土,朝廷不着急,我急什么,让他们抢去。(僚佐大惊状)

    1730、阜陵县城,白天,外景。

    (阜陵县城,后赵将领着人马顺着城池缺口往里越,见人就杀。阜陵城里也乱成一团)

    1731、历阳太守府厅堂,白天,内景。

    卞阐:(武将在府门口下了马,往门里飞奔。府内厅堂里,苏峻拿着一把刀正在看,旁边是卞阐。卞阐央求状)庾亮又来信催了,威胁将军,让将军把我交上去。将军,小人的命是将军给的,自当由将军做主。可是,现在……

    苏峻:(无赖状)我不给他,他能怎么着!嗳!惹恼了我,让他尝尝大刀的滋味。

    卞阐:(下拜)将军是我的再生父母,请受小人一拜。(苏峻得意微笑)

    武将:(入内)将军,后赵石聪进攻逡遒、阜陵,将军韩晃已经出兵,派下官来给将军送个信儿。

    苏峻:干得好,就是这个样儿。给韩晃捎信儿,让他狠狠打!

    武将:唯。(走出)

    苏峻:(嘿嘿笑)等我这仗打赢了,看我怎么奚落庾亮!嗳!他还敢跟我要人!嗳!

    卞阐:(赔笑)将军明断。(苏峻又得意微笑)

    1732、建康台省,白天,内景。

    官员:(信使快马奔进台省院内,官员出去迎接。接过来信使的公文,往里走进厅堂,里面站着庾亮)庾公,紧急公文。

    庾亮:念。

    官员:(拆开,念):石勒将石聪侵入淮南逡遒、阜陵,杀掠五千余人。

    庾亮:啊!(大惊状,跌坐在座位上)

    1733、阜陵县城,白天,外景。

    (后赵将驱赶着百姓从城里往外走。沿途街道上尸体遍地,一片凄惨景象。后赵人凶狠地驱赶着百姓,一个百姓扔下包裹转身逃走,一个将领搭弓射箭,百姓中箭倒下。后赵人与百姓消失在地平线上,只剩下萧条的街道和遍地的死人)

    1734、太极殿东堂,白天,内景。

    庾太后:(庾太后与成帝坐在屋里,庾亮刚汇报完。庾太后惊慌失措)天哪,后赵人已经打到阜陵,用不了几天就到建康,如何是好?

    成帝:(一脸惊慌)大舅,后赵兵来了?

    庾亮:太后,陛下,且不要惊慌,臣一定想办法打退羯贼。(成帝与太后都信任地看着庾亮,庾亮愤恨状)

    1735、郊外,白天,外景。

    (成帝坐着乘舆,百官乘车。庾亮车在皇帝后面。王导穿着铠甲站在车上,在成帝乘舆一侧与之同行,后面是大队人马。众人来到一座亭子前停下。王导下车,成帝下乘舆。解说画外音:“后赵石勒将石聪侵入淮南逡遒、阜陵,建康大震。诏加司徒王导大司马、假黄钺、都督中外征讨诸军事抵御石聪,出兵江宁,成帝亲自出郊饯行。”)

    庾亮:上酒。(黄门奉上酒来。庾亮示意成帝给王导敬酒。成帝端起酒杯,王导朝成帝下拜)

    成帝:(用清脆的童音)郭门以内听命于朕,郭门以外听命于司徒。前线战事朕都委托给司徒,不要有后顾之忧。祝司徒旗开得胜。

    王导:臣当不负陛下重托,驱除羯贼,保宁家国。(喝酒毕,叩头)

    成帝:(成帝看庾亮,庾亮赞许地点头,示意成帝扶起王导)司徒请起,一路平安。(王导站起,朝众朝臣拱手,上车而去。成帝与庾亮望着大军远去)

    1736、原野,白天,外景。

    韩晃:(石聪军队驱赶着百姓往前走。另一处,韩晃带着军队正在往这边飞奔)快!跟上!(飞奔)

    探马:(石聪军队正在走,探马迎面过来)将军,晋人的兵马已经过来了,离这儿还有五十里。

    石聪:嗯。(探马走下)列阵,准备厮杀!(军队进入一片开阔地,士兵把百姓围起来。百姓席地坐着。韩晃的军队正在行进。石聪的军队列好阵,等着。韩晃的军队奔过来,韩晃朝前看。前面远处,石聪的人马清晰可见)

    韩晃:将士们,冲过去杀败羯贼,把百姓抢回来!(猛冲过去)

    石聪:给我杀!(众人冲过来,双方混战。韩晃手中大刀左右砍杀,不断有后赵军将落下马来。百姓周围,士兵全都撤走参与厮杀)

    百姓:(百姓中有几个人议论)赶快逃吧!(起身跑,众百姓跟着跑。两军厮杀的镜头。韩晃挥舞着大刀边砍边吆喝,士兵威风大长,石聪面有惧色。韩晃又砍倒一个军将,后赵人马往后退。石聪大惊失色,勒马往后跑)

    韩晃:追!(众人追上来。远景:后赵人在前面跑,韩晃众人在后面追。近景,百姓从藏匿处出来,面有喜色)

    1737、太极殿,白天,内景。

    王导:(太极殿正在朝会。庾太后、成帝坐殿,文武百官肃立。王导上殿,朝太后)后赵兵败回,臣请解大司马职务。

    庾太后:(高兴地)准奏。(王导入列)

    庾亮:(对群臣)石聪攻寿春,建康岌岌可危。朝廷应吸取教训,增加工事。(转身对太后)臣想在寿春以里作涂塘为险阻,加强对京师的保卫措施。

    太后:群贤以为如何?(朝臣们低声纷纷议论“胡寇已经走了,何必劳民伤财。”“胡寇要是再来呢!”“别这么说!”议论纷纷,没有人在朝堂上认真回禀)

    王导:(对太后)臣以为很有必要。(庾亮微笑)

    1738、豫州刺史府厅堂,白天,内景。

    祖约:(祖约快步从外面往厅堂走进来,僚佐紧跟着。祖约边走边谩骂)我说庾亮专政,不把老子当人看,你还不信。庾亮的路子越走越黑!

    僚佐:使君息怒。朝廷只是防止胡寇入侵,没别的。

    祖约:(停下脚步,对僚佐)你跟庾亮一个调子,当我是傻瓜!我怎么不讲?我得让别人都知道,朝廷怎么对我!(狠狠瞪僚佐一眼,入厅堂。僚佐晦气状,跟进。厅堂里,坐满了官员,正等着祖约来开会。祖约入内,往主座上一坐,大声对众人)朝廷明明知道我在这儿,却在寿春以里作涂塘为险阻,明摆着把我抛弃在外不管了。都知道各人顾各人,当谁是傻瓜!(众人惊慌神色)“他们精,我也不傻。他们行事如此,我还为他们卖什么命,把话说明白不关系什么,胡寇来了,谁爱拒谁拒去!我不管了!(坐在那儿喘粗气)

    众人:(纷纷小声议论)“朝廷不管这边,石勒来了怎么办?”“这个地方还能待吗?”“朝廷当真不管咱们了?”

    祖约:(继续大声)谁惹的漏子谁担着,石勒来了让朝廷派兵。不关痛痒的时候怎么求他们都不应,等石勒打到建康,朝廷自然发兵!咱们不用操心!(众人恐惧不安状接着议论纷纷)

    1739、太极殿东堂,白天,内景。

    庾太后:(庾亮与太后正在商议)他闹什么!朝廷怎么着他了?

    庾亮:他公然对外宣称,说朝廷在寿春以里作涂塘,是把他抛弃在外不管了。他当刺史,总领豫州军事,他都这么说,下边的怎么想!一时群情滋扰,咸有不安之志。(太后叹气焦急状)

    庾亮:一个祖约,一个苏峻,整天给朝廷添心思。拿他们怎么办才好?要知道他们两个都成了气候。苏峻先不说吧,这个祖约,现在闹得正凶。修一个工事,并没有妨碍他什么,他就闹成这个样子!他身为西北大将,不抵御贼寇,难道要朝廷保卫他?怎么想的,脑子里装的什么东西!(太后思考状)如今忠臣良将太少,不然早把他换了!

    庾太后:西北大将,哪能说换就换!调得太勤了,怕石勒趁乱。迁就他一下,谁让咱们用着他!甭管谁对谁错,安慰他一下,平事儿算了。

    庾亮:太后仁慈,他未必领情。

    庾太后:祖约这么闹腾下去,也不是个法儿。侍中蔡谟敦厚有名望,让他去慰劳安慰祖约一下,把不平了了得了。(庾亮点头)

    1740、豫州刺史府门外,白天,外景。

    蔡谟:(豫州刺史府门外远处,侍中蔡谟坐着车子,带着牛羊、美酒往这边走。)先去报信。(士兵应声跑过去对门卫讲,门卫入内,士兵跑回到蔡谟身边,一同走到府门外。蔡谟停下来,从手下士兵手里接过鹿皮囊,喝了一口水)

    僚佐:(出来)敢是侍中蔡大人从朝廷来了?

    蔡谟:正是。我是蔡谟。太后派我来犒劳祖使君,君入内通报一下,请祖使君出来迎接。

    僚佐:(欣喜地)大人先请坐,我马上禀报。(一门卫递过来交凳,僚佐往里走)

    1741、豫州刺史府厅堂,白天,内景。

    祖约:(厅堂里,僚佐往里面走。祖约正在跟众人唾沫星子乱飞地吹牛)大晋社稷延续到现在,我们祖家功劳最大。当前,贼寇谁最强盛?石勒最强盛!(僚佐入内)当年要不是我兄祖逖遏制石勒进军,江南早就归后赵了!石勒到现在不敢进犯,我们祖家立多大功劳!(众人注意地听)

    僚佐:使君,朝廷派侍中蔡谟劳军来了。已经到了门外,请使君出去迎接。

    祖约:耶!朝廷终于来人了!我以为他们不知道呢。没谁迎接他,让他自己进来。(僚佐为难状)

    1742、豫州刺史府门外,白天,外景。

    僚佐:(出来,歉意地地)蔡侍中,我们使君让您进去哪。

    蔡谟:(思考一下)好的。(对同来的左右)你们在这儿等一会儿。

    左右:唯。(僚佐不好意思状,引蔡谟入内)

    1743、豫州刺史府厅堂,白天,内景。

    蔡谟:(祖约坐在厅堂里往外看,僚佐引蔡谟走过来。祖约翻着眼皮不屑状。蔡谟抬头看见祖约愣了一下随即上堂来对祖约)祖使君一向可好?

    祖约:(不高兴地)不好。

    蔡谟:(看厅里其他人,众人各有神态。蔡谟很有涵养地朝祖约)太后派我来安慰使君。顺便解释一下前些天的过节。

    祖约:别解释!我不愿听!事儿你们都干完了,又找理由搪塞我。我不认这一套!屡次请兵你们不来,横是不把“这人”放在心上。“这人”凭什么!

    蔡谟:朝廷派兵了,王司徒任大司马,出兵江宁……

    祖约:(打断喝斥)没羞!贼人是苏峻苏子高的手下击走的!王司徒任大司马管什么用,点卯就回去了!你跑到这儿来欺哄我,当我是傻瓜?还“出兵江宁”,跟真事儿似的,石聪要是不打到逡遒、阜陵,你们能出兵?(对着蔡谟狠狠地挥舞了一下袖子,蔡谟挤了一下眼)

    蔡谟:(低声)使君息怒,朝廷未按时出兵,也有苦衷。当时南顿王造反以后,余孽尚未肃清,当时情况复杂,所以出兵晚了些儿。太后怎能不把寿春挂在心上,还望使君体谅一二。

    祖约:我早就看明白了,朝廷根本不把“这人”当回事儿,要什么不给什么,想什么不成什么,把西北大将当什么!“这人”整天在敌境线上守卫本土,朝廷竟然连个公爵都不赏,我兄祖士稚当年的业绩都白费了!

    蔡谟:哪能!使君这里的情况,太后无时无刻不放在心上。我这次来,带来了太后犒劳使君的牛羊、美酒和一些军用物资,使君可以出去验看。(拿出礼单递给祖约。祖约斜着眼看了片刻才接过来,看礼单)现在才给,还给这么一点儿,够什么用?

    蔡谟:使君此言差矣!按规定,就是这些物资,对谁都一样。凡是使君这个级别的,丝毫没少。尊兄若在世,待遇也同于此。朝廷没什么地方亏待使君。

    祖约:还说没亏待我!我肩负西北重任,求开府仪同三司,朝廷给了吗?先帝下世,我为西北重将,竟没受顾命,谁相信!遗诏有没有假?嗯?

    蔡谟:(吃惊地)这话可不敢乱讲。遗诏怎会有假。

    祖约:待遇都优惠你们,把“这人”往哪儿安?我不在朝廷,横竖什么都可以瞒着我,我就装聋作哑,等着讨人家一口残羹剩饭吧!(蔡谟惊愕神色)

    1744、太极殿东堂,白天,内景。

    庾太后:(庾亮入内)兄长来了。

    庾亮:太后,臣有本启奏。

    庾太后:坐下讲。(二人坐下)

    庾亮:(气愤地)南顿王党羽卞阐亡奔苏峻,苏峻给窝藏起来。我敕符多次给苏峻,让他送回卞阐,苏峻就是不给。他竟公开扬言,朝廷不能动他的人。

    庾太后:(忧虑状)祖约没完没了就罢了,苏峻又目无法纪。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庾亮:苏峻在历阳,多纳亡命,专用威刑,将来必为祸乱。他窝藏卞阐,表明他敢于跟朝廷公然作对。必须解了他的兵权,才能免除祸端。

    庾太后:解除他的兵权,他能同意吗?

    庾亮:明升暗降,征他为大司农。人谁不爱升官儿。

    庾太后:他有反心,征他若是不从,如之奈何?

    庾亮:京城还有一些人马,剿灭他!南顿王余党已经平定,人马得闲。

    庾太后:此事非同小可,还是征询其他辅政大臣的意见,再做商量吧。(庾亮思索状,点头)

    1745、建康台省,白天,内景。

    王导:(台省王导办公室,王导与庾亮坐在桌前商议)苏峻猜疑凶险,必不奉诏。若因此激起事变,反倒不利,不如且包容他。

    庾亮:(不以为然地)司徒的意思我明白。司徒是说,譬如农家养孩子,孩子如果不听话,可以包容他,因为树大自然直,错不到哪里去。因为他是孩子嘛,可以包容。但是,如果养的不是孩子而是狼,还能包容吗?不是孩子,树大自然直这句话无从谈起,狼将来要吃人的!而且,狼养得越大,攻击力越强,越难以制约。正是因为朝廷以往的包容,才使得苏峻今日敢于公然跟朝廷作对。

    王导:元规!我不是这个意思。朝廷现在疲弊,王敦事难以后,兵力不足;得缓一步行事,让朝廷有充分的准备,再来平定叛乱。仓促行事,将导致后悔。

    庾亮:这么放纵他,将来就不后悔了?当年过于放纵王敦,才养成大患,足足毁了两代皇帝!这还不够?养虎遗患,什么时候说都不错!朝廷在这上面吃的亏大了,已经亏不起了!

    王导:(焦虑状)我一孔之见或许不对,卿可以征询其他顾命大臣,若是都同意卿的看法,我也不说什么。

    庾亮:(神色坚定)我会的。(王导惊异状)

    1746、太极殿,白天,内景。

    庾亮:(太极殿内,太后坐在帝座旁边,群臣各自列位)苏峻狼子野心,终必为乱。今天征他,即便他造反,为祸也不深;若再过几年,等他发展壮大起来,就制约不住他了,此祸就像汉朝七国之乱。晁错当年说:“削减七国兵力,难保不叛乱。削之也反,不削也反。削之,反速而祸小;不削,反迟而祸大。”故此,不能眼看着苏峻酿成大祸,今日就下诏书,征苏峻入朝。(群臣面面相觑,都不言语)

    卞壶:臣以为不可。(太后、庾亮看过来)苏峻拥强兵,逼近京师;历阳与建康不过一江之隔,朝发夕至。一旦有变,难保不虞。还望三思!(群臣面露恐惧,窃窃私语)

    庾亮:诸君不必惊慌,朝廷有六军,苏峻没有多少优势。何况苏峻若犯逆,必不得人心。朝廷仗顺讨逆,定会成功。若要社稷长治久安,就得讨灭反逆,使社稷稳如泰山。(群臣认真听讲)比如人身上长了毒瘤,若不狠心忍痛挖掉它,将来后患足以灭身。(群臣有的点头,有的摇头,都不响)诸君还有什么意见?(群臣不响)既然朝局上无异议,就这样定了。(朝庾太后点头)

    庾太后:退朝。

    司仪:退朝。(群臣往外走,卞壶没动,神情焦急)

    1747、建康台省,白天,内景。

    (台省卞壶办公室,卞壶在内徘徊画外音:“元规召苏峻意定,此国之大事。然此举必败,怎么阻挡他不让祸发?”卞壶站住,思考状画外音继续:“平南将军温峤能劝得动元规,不如向他求援。”卞壶脸上露出喜色,转身坐在桌前,提笔写信。卞壶画外音继续:“苏峻已出狂意,此时召他,是加速其祸发,必纵毒向朝廷。朝廷威力虽盛,而苏峻骁勇,兵强马壮,不知果可擒不?王公也是这个意思。我等皆与之理论,然不从。举朝无人赞成。然说不服元规,无可奈何……”卞壶放下笔,将信笺拿在手中看)

    1748、江州刺史府厅堂,白天,内景。

    温峤:(还是这封信,拿信的是温峤温峤正坐在江州刺史府厅堂里认真地看这封信。卞壶画外音继续:“原来以出足下到藩镇为朝廷外援,今天真恨足下不在朝中,不得与元规辩论,阻止败事。若足下能劝阻几句,或许元规能听。”温峤焦急状画外音:“元规急躁沉不住气,怕此一举将导致朝廷倾覆。一定不能让他冒这个险。”温峤焦急神色,马上提笔写信。温峤画外音:“苏峻狼子野心,诚如君言。然朝廷此时疲弊,万不可与苏峻碰硬。望君收回成命,与群臣商议再定。”温峤停笔,把信封好,交给僚佐)十万火急,交给庾公。

    僚佐:唯。(走出,温峤一个人在内思索。温峤忽然露出惊恐色。温峤画外音继续:“元规刚愎自用,我在信里轻描淡写的几句,未必打动他。还得把利害关系详细论述,方能达到效果。”温峤又伏案写。)

    1749、建康台省,白天,内景。

    (台省庾亮办公室,卞壶拿着两封信来找庾亮)庾公,平南将军温峤连发两份书信给卿。(庾亮接过来,打开一件看。卞壶注意地看着庾亮的表情。庾亮不以为然状,又打开一件看。卞壶注意地看着庾亮的表情)

    庾亮:跟朝臣们一个论调。讨伐苏峻诚然很危险,可是不讨伐他怎么办呢!耽误越久,危险越大。(卞壶欲言又止)

    1750、建康台省,白天,内景。

    (台省庾亮办公室,庾亮拿起一份诏书对文官)征苏峻为大司农,让他即刻交割事务,入台省任职。

    文官:唯。(庾亮目光坚定地坐着。解说画外音:“庾亮不听劝阻,致意下诏书征苏峻入朝廷。”)

    1751、历阳太守府厅堂,白天,内景。

    僚佐:(苏峻与几个僚佐坐在厅堂里,僚佐正在念诏书。苏峻皱着眉头听)征为大司农,即刻交割事务,入台省任职。

    苏峻:就这些?

    僚佐:就这些。

    苏峻:还有吗?

    僚佐:没有了。

    苏峻:我看看。(僚佐递过来。苏峻草草一看,两眼茫茫然)哎?你怎么就念这几个字?你数数。(苏峻点着手指头)“征为大司农,即刻交割事务,入台省任职。”十六个字。这上面你数数:多少个字?

    僚佐:将军从来都是只听要紧的话,那些虚套不让说嘛!

    苏峻:(笑了,接着看诏书。又惊异状对僚佐)哪一块是要紧的话?

    僚佐:(指着中间)这块。

    苏峻:(把诏书放在桌上,用手指头点着念,苏峻一个手指头在字上错位着点)征为大司农,即刻交割事务,入台省任职。(手指头只点到“台”字上。苏峻抬头)怎么多三个字?你说的不是实话。

    僚佐:(窘迫状)下官说的是实话。我来给将军指一遍。(僚佐的一个手指指着字跳过第一字和三、四苏峻字样,指着念)征为大司农,即刻交割事务,入台省任职。

    苏峻:这两个字呢?

    僚佐:这两个字是将军的名讳。

    苏峻:这两个字就是“苏峻”?

    僚佐:是。

    苏峻:(仔细端详,笑了)对,这两个字我认得,就是苏峻。(僚佐舒口气)

    苏峻:最前边是什么?

    僚佐:这是抬头,对咱们府的。

    苏峻:这后面呢?

    僚佐:说您“忠公勤政,宜加显擢”,客气词。

    苏峻:这句呢?

    僚佐:刚才念过了,“征为大司农,即刻交割事务,入台省任职。”

    苏峻:最后这两个字呢?

    僚佐:是“钦此”。(苏峻默默坐下,不吭声)

    苏峻:(想起来什么)不对。刚才少三个字,我的名字才两个字,还少一个字。

    僚佐:(不耐烦状)前面有个“特”字。

    苏峻:什么意思?

    僚佐:皇帝下命令,从上到下叫做“特”。

    苏峻:(为难地思考状)从上到下叫做“特”,这是……

    僚佐:(失误状纠正)不是从上到下叫做“特”,是皇帝诏命叫“特”,哎呀不是……是,是……只能皇帝叫“特”,其他人不许叫“特”……(说不清楚烦恼貌)

    苏峻:(把诏书往僚佐跟前一推)拿走。(僚佐赶紧拿起来,完差貌站在一旁舒口气。苏峻皱眉思考状)让我当大司农,我不会。你替我写封信,去跟庾亮说,就说打仗怎么都行,当大司农不行。

    僚佐:唯。

    1752、建康台省,白天,内景。

    文官:(台省庾亮办公室,文官进来,递给庾亮一封打开的信)苏峻不就征。

    庾亮:怎么说?

    僚佐:他说干不了。这不,(打开书信念)“讨贼外任,远近从命,至于内辅,实非所堪。”

    庾亮:(愤恨状)这个苏峻非反不可了!拟诏书上报太后,说苏峻反心很大,我们着手准备他反扑。(文官点头)北中郎将监淮北军为后将军、领屯骑校尉;让我弟右长史庾冰为吴国内史,领兵防备苏峻。

    文官:唯。

    庾亮:等等,(思考状)他说干不了,这也不难。给他发优诏,加散骑常侍,位特进,让他的亲弟弟苏逸代领他的部曲。这些总够了。

    文官:唯。

    1753、历阳太守府厅堂,白天,内景。

    僚佐:(拿着一份文件正在对苏峻说)给将军加散骑常侍,位特进,让苏逸代领部曲。(苏峻怀疑的眼神琢磨状)

    苏峻:我早怀疑庾亮想害我,我交了兵权,不会死到临头了吧?(僚佐惊异貌)我的本事有大用啊,他怎么不用?不行。我不能交兵权。你替我上表问一问,我换个地方行不行?哪怕靠近石勒也行。

    僚佐:好的。(提笔写了两行字,对苏峻)措辞您听听看。

    苏峻:诶。

    僚佐:“昔年明皇帝亲自握住臣的手,使臣北讨胡寇。今中原未靖,臣不敢即安,乞补青州界一荒郡,以展鹰犬之用。”如何?

    苏峻:行。

    1754、建康台省,白天,内景。

    庾亮:(台省庾亮办公室,文官站在一边看着庾亮,庾亮在看一个奏章。庾亮口中轻轻念)“乞补青州界一荒郡,以展鹰犬之用。”(文官看着庾亮。庾亮撂下奏章)怎么都推不动他。就像人得了瘫痪,这一截儿肢体不听使唤。(愤恨状)派人再催,还是这个意思。

    1755、历阳太守府厅堂,白天,内景。

    苏峻:(厅堂内摆着射箭装置,苏峻与任让、匡术正在习射。苏峻拉开弓,瞄准靶子,任让、匡术在旁边看。僚佐入内,不声响站在旁边看。苏峻一箭射过去,稍微偏一点儿)什么事儿?

    僚佐:台省又来人催了。

    苏峻:你上的表呢?

    僚佐:到京师了,朝廷又不听。

    苏峻:啊。(僚佐走下。苏峻放下箭,拨弄着弓弦)那我得收拾东西到朝廷上任去了。(放下弓,在厅里徘徊,疑惑的眼神)什么意思?

    任让:将军求补荒郡朝廷都不许,害将军的意思很明显了。事势如此,恐怕没有生路,不如勒兵自守。

    苏峻:(点头)庾亮这个小子定有害我之心。不能上他的当。

    匡术:不反不行了,反了吧!(苏峻脸色越来越难看)

    任让:将军不听他的命令,他能怎么样!(苏峻脸色更加难看)现在到京师去,就是个死!

    苏峻:(猛地拿起弓箭,咬牙切齿地拉开弓弦)庾亮!(一发射过去,正中红心)